第三十章白骨祭(三)

居然會有黃鱔。

炊事班長是一個麵目和藹的老頭兒,拿著一個煙袋鍋,吧嗒吧嗒的抽著,聽到我的問話,慢悠悠的說道:

“這有啥奇怪的,咱這兒下麵河溝有的是!”

既然有黃鱔,那就肯定有拜月鱔,我一聽這話來了勁兒:

“你能下去陪我多抓幾條嗎?”

老頭一聽這話為難了:

“這個我不會抓,這玩意兒滑溜的很,要抓得找小李子,他是南方人,最會抓這玩意兒!”

“那小李子在哪,我得去找他!”

“小李子現在估計在站崗,至少兩小時以後,他才能回來。”

我一看表,兩小時,那就錯過了時辰,拜月黃鱔就得在月亮初升的時候抓。

師傅曾告訴我那時候,陽氣滋生,成了精的拜月黃鱔,早就鑽出洞來在那等著。

這是有講究的。

萬事萬物皆有靈性。

可有靈性的動物,不一定都會悟道。

平常的黃鱔也有靈性,但拜月黃鱔不光有靈性,而且還悟了道。

悟道的意思,並不是專指在道教學習上,有所開悟。

泛指任何事情。

單從字麵意思上理解,說白了就是明白了事物的運行規律。

人悟道就已經很不簡單了,更別說動物了。

這拜月黃鱔,也正是明白了月亮升起的規律,才刻意鑽出洞來,早早等待。

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吸收天地間,最純淨的靈氣,才會這樣做。

吸完靈氣後,就會對月亮進行三拜,那是感謝。

不論是佛教來講,還是道教來講,有一句話說的很明白,頭上三尺有神靈。

我們所在的世界,並不單是眼中所看到的世界。

有很多看不見的東西,但並不代表他們不存在。

這拜月黃鱔已經悟了道,用它的血畫符,才會得到法力。

我和炊事班長的對話很快引起了郭連長的注意,他有些納悶的問:

“你怎麽會想起下河抓黃鱔?”

這事兒我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跟他解釋,隻能籠統的對他說一句:

“這是我對付日本人的法子,肯定管用!”

我這話一說,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你該不會是神漢吧,用什麽婦人的經血一類的,讓日本人中邪!”

我知道再怎麽解釋,這些人肯定也不相信,他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思來想去,隻好對他們說道:

“反正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你們想你們的招,我有我的招,大家群策群力,共同對付日本人!”

郭連長一聽這話:

“那倒是,不過,你得先吃飯,吃完飯等小李子下了崗哨,讓他陪你走一遭,陪你胡鬧!”

“不行,那就錯過時辰了,那他現在就跟我去!”

郭連長見我如此執拗,也有些無奈:

“行行行,飯我給你留著,我現在就讓他陪你去!”

很快小李子來了。

是一個長相十分瘦小,低矮的家夥,可行動十分的靈活。

看上去也不大,十二三歲的樣子,兩隻眼睛骨碌碌的轉。

一聽又去抓黃鱔,馬上就來了勁兒,不用多說什麽,就在前麵領路,很快就到了河溝。

此時正好月亮東升,他又是滿月。

這一切,這時刻拿捏的非常的好,看來冥冥之中,老天也向著我。

一來到河溝,小李子就興奮異常:

“我以為隻有我們南方才有黃鱔,沒想到這小河溝也有,說來也怪,別的地兒都沒有,就這兒有!”

說著話就挽起褲腿兒,拿著手電,找黃鱔洞。

我連忙對他講:

“洞裏的不算,要抓就抓鑽出洞的,對著月亮方向,磕頭的那種!”

我以為他聽了一定會睜大眼睛,吃驚的問我為什麽會抓這種,結果,他來了一句:

“抓拜月黃鱔啊?那玩意兒有毒,又邪性,不能吃。”

我一聽這話有門,連忙向他交代:

“不是用來吃,隻用它的血!”

緊跟著對方又一句話讓我吃驚:

“畫符用啊?”

“咦,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我來以前,也跟著學過道,是天師門派……”

這下輪到我,張大嘴說不出話來,心想,不會這麽巧吧?

又連忙問了對方的名字,對方倒也幹脆,告我他叫李季,這名兒是師傅給他起的。

當時沒再多問,更沒想到這個名字,讓我一生都後怕。

不過那是回去以後的事兒了。

緊跟著李季,抓了很多拜月黃鱔,不光抓了,他也會畫符,而且畫的比我好。

一筆上去一氣嗬成,不光是畫了一些定靈符,還畫了好多我叫不上名字的符。

顯然對方學的比我多,我越發有些好奇,多問了幾句,結果對方的回答更讓我驚掉下巴。

“我師傅是張禾。

這些都是他教我的,本來是很管用的。

可是到了隊伍以後,人家都說這是迷信,不讓我用這個。

沒想到你來了,郭連長允許你用,也好讓我畫個痛快!”

這話一說,讓我忽然想起,師傅曾說過,在我之前收過一個唯一的大徒弟,比我的天分高。

靠,我該不會是遇到大師兄了吧?

此時此刻,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該亮明身份,哪知道對方,一下子就猜中了我。

“你肯定也是天師門的,對吧,我沒猜錯,除了我們這一門,用拜月黃鱔血,其他門派比如茅山,梅山,這些都不用的!”

話說到這兒了,我想我也沒必要再隱藏了,馬上對他講:

“我說我是從未來穿過來的,你信嗎?”

“信,別人不信我相信,你要有命回去,給我師傅帶句話,就說我會去找他的,找他算一筆賬,別再躲我了!”

他說完這話,就準備轉身離去,好像又想起了什麽,回過頭來,一笑:

“到時候別指望我幫你,反正很危險,能否保住你的小命,就看你造化了,反正在你之前,來的人都死了!”

說完這話,他哈哈大笑離去。

那笑聲,那神態,哪是一個十幾歲孩子能夠裝得出的。

我聽了他最後那句話,剛開始沒覺得什麽,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驚膽顫。

難道我不是第一次穿到這裏?

在我之前還有好幾個我也來了,而且他還都見過。

莫非我所處的世界是一個平行時空?

這麽一想,腦子裏亂紛紛。

來不及想這些,一切的疑問,隻能等我活著回去以後問師傅了。

很快,伏擊的日子到了。

郭連長的打算是,能打就打,看情況,要是對方是一塊硬骨頭,最多襲擾幾下,也就趕緊撤退了。

畢竟對方裝備精良,自己手裏這點人馬,人數雖多,可是訓練不精,裝備不足,是會吃虧的。

果然就正如郭連長所料,老遠就聽到,劈裏啪啦,好像拖拉機拖拖拖的聲音。

隻不過那聲音要比拖拉機的聲音大好幾倍,還夾雜著履帶的聲音。

日本人果然這一次連裝甲車也用上了。

我老遠就看見,日本的裝甲車,雖然非常的小,跟後世的裝甲車比,完全就像是一個小玩具。

看這在當時,也已經很厲害了。

噠噠噠的機槍響了,裝甲車上一共有三挺機槍,分別裝在前麵和兩側,剛走到穀口,直接停下,開始一輪射擊。

伏擊的地點還是選擇在一線天。

前段時間日本人在這兒吃過虧,可這地方是必經之路,想要去萬人坑,根本無法繞行。

這次日本人,小心多了,走到穀口,裝甲車的機槍不停的掃。

按說日本人是很珍惜子彈的,像這次不要錢似的盲目射擊,實在是太罕見了。

這就更加證明,這國師一定在這支隊伍裏。

重機槍的子彈擦擦擦,從埋伏戰士的頭頂上擦過,根本無人所動。

有的不幸被打斷了胳膊,可也不吭一聲。

日本人掃射了一陣,見沒任何動靜,發動機才重新發動。

可裝甲車並沒著急進來,先是來了一隊工兵,手裏拿著大圓圈,金屬探測儀,開始掃雷。

郭連長就怕敵人來這招,一旦被敵人掃出幾顆地雷,對方肯定就不來了。

因此,這回並沒有埋地雷。

工兵們掃了好半天,這才小心翼翼向後一招手,日軍的隊伍才開始行動。

好家夥,三四百人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前後簇擁著兩輛裝甲車。

裝甲車的車頂上,還裝著一挺高射機槍,來回轉動,不停的觀察,山上的情形。

我將這些畫好的符紙,都揉成了團,外麵粘了一層魚膠,裏麵裹著石頭。這玩意兒,拿彈弓一打,就能粘上人。

但像今天這麽用,我還不確定是否管用。

等這支隊伍,已經進來2/3,前鋒的步兵已經被讓出了穀口,整支隊伍的中段,就在山穀中央。

郭連長大手一揮,“給我打!”

轟隆隆一聲,剛繳獲來的迫擊炮,朝山上的巨石一轟,巨石滾滾,從山坡上滾下來,一下子塞住了穀口。

兩邊的穀口一堵,這支隊伍一下子被截成了三截。

可日本人並沒有驚慌失措,反倒是依托有利地形,幾個人背靠背,原地反擊。

這回可是遇上厲害的了。

好多人不曉得輕重,剛剛露出頭,砰的一槍,就被打中。

剛繳獲回來的兩挺機槍,更是開火沒多久,機槍手就被打死了,馬上就啞火。

剛替上去的機槍手,更是還沒來得及掃射幾槍,日本人的迫擊炮就到了。

連人帶槍全炸沒了,此時此刻,我心情緊張極了,拿著彈弓,瞄準裝甲車上正在掃射的日本兵,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