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出賣

天怒人怨,大雨傾盆。

灰慘慘的天空,一點也沒有放晴的意思。

雨停了沒多長時間,到半夜又下大了。

一連幾天的雨,什麽都做不了。

雨水又將坑口灌滿,日本人調來的兩台抽水泵,日夜不停的往外抽水,可也趕不上雨水往進灌。

這樣的情形下,勞工們終於得到了難得的休息時間。

一個個在窩棚裏,拚命睡覺。

一年到頭,幾乎得不到休息的勞工,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要不是下雨,日本人怎麽可能舍得讓你休息?

沒有多一會兒,窩棚裏已是鼾聲四起,我卻睡不著。

算著日子,我已經穿過來四天了,到現在我依然了無頭緒。

我連我自己都沒有辦法救,能不能活著出去到現在都成了未知數,怎麽還能救別人?

想著我該怎麽逃出去,至於逃出去以後又該怎麽辦?

該怎樣接近那個女軍官,我知道這家夥這幾天就在營地裏,一直催促出煤。

日本人已急了,戰艦缺乏燃煤,缺乏動力,仗怎麽打?

現在製止那個家夥,正是時候。

可就算一切都完成,那又該怎樣穿回去?

一切的一切,隨著的大雨劈裏啪啦的聲音,我的思緒亂紛紛。

通過這幾天的接觸,我也暗中將計劃告訴了錢教授。

其他人我暫時還信不過。

按說在這勞工當中,大家都應該是一條心。

可惜並不是。

勞工當中多的是趙青那種人,這些人的目的不為別的,就是以出賣同胞的代價,得到日本人的賞識。

通過跟大家的交談,我才明白,原來那幾個穿著黑綢衣服的漢奸,之前也和他們一樣,都是勞工。

隻是因為幾次偷偷向日本人報告了,勞工們組織的逃跑計劃,才一下子充當了日本人的打手。

這樣一來,他們逃脫了自己的宿命,隻需向日本人賣好。

這些都是曹老頭告訴我的,其中有幾個漢奸,和他都是舊相識。

如此局麵,我又能相信誰?

之所以告給錢教授,是他十分想迫切出去,找他的親人。

要不是衝這個,我也不敢將唯一的逃跑計劃告訴他。

誰知道他會不會背叛我?

曹老頭知道我一定有計劃,幾乎寸步不離我,我對他實在不放心,一直不打算告他。

可這家夥就像個狗皮膏藥一樣,正在我發呆的時候,又湊了過來:

“娃娃,在這兒什麽也別想瞞過我,你們幹啥都得帶著我,這樣才能安生!”

這話隱隱透著幾分威脅,我一下子坐起來,冷冷的看著他:

“帶著你也行,可你怎麽證明,你不出賣我!”

曹老頭無奈的點點頭:

“啥也不說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

話剛說到這裏,打窩棚外進來那個,臉上帶著痦子的漢奸。

這家夥最為可惡,是這群漢奸的頭兒,大聲催促:

“上工,上工,別挺屍了!”

外麵的雨還在下,隻是雨勢稍稍小一點,日本人早就等不及了。

上麵給他們下達的任務很重,一級一級壓下來,到了那日本軍官那兒,他哪能受得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日本軍官叫龜田什麽的,他的官職隻不過是一個小隊長。

頂頭上司一動怒,搞不好他就得切腹自殺。

可以說在這個特殊的時候,他的小命,能活多長時間,得看我們出煤多少!

他能不急嗎?

我們又被催促著到了坑口,兩台抽水泵,已經將裏麵的水抽的差不多了。

我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那個廢棄的工作麵。

路過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並沒有發現楊小海臨死前做的那個記號。

到了工作麵後,坍塌也極為嚴重,必須清除亂石,做好支護,才能挖煤。

頭頂上不停的掉渣,亂石碎屑,時不時伴隨著雨水,掉落在人頭頂上,險象環生。

日本監工和漢奸們也不傻,這種情形是極危險的,說不定一下子垮塌下來,把所有人全埋了。

他們早就躲得遠遠的,根本不敢靠近。

這樣一來,我的機會來了。

看看周圍,其他人都在忙碌,偷悄悄跑到錢教授跟前,他早已會意,跟著我去了旁邊的工作麵。

那個廢棄的工作麵就在旁邊,即使旁人看到,也沒有太大懷疑。

畢竟這邊的亂石也得清除。

邊清理,邊找尋煤幫上,楊小海留下的特殊印記。

很快就找到了。

一片破布塞在了岩縫上,我剛一靠近,就看見那破布被風吹起。

這讓我興奮異常。

說明正是外麵的風吹了進來。

剛要上去把破布扯下,忽然錢教授一把拉住我的手,我回頭一看,那該死的曹老頭竟然跟了上來。

趕忙用一堆亂石,煤塊兒,掩埋住那片破布。

剛做完這些,曹老頭也來了,皮笑肉不笑:

“娃娃,別藏了,我都看見了!”

說著就過來一把推開了我,幾腳就把那亂石踢開,露出裏麵的破布。

我的腦子轟的一聲,這可是我唯一逃生的希望,氣得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直說吧,你想幹啥?”

曹老頭卻趕緊陪笑:“娃娃,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前提是,必須加我一個,否則……”

話說到這裏再明白不過,我也很無語,看看對方眼中滿是威脅的眼神,心想算了,便把鐵鎬塞給他:

“挖吧,想辦法擴大洞口!”

岩壁上這條縫,也就不過指頭粗細,人不可能鑽過去的,隻能往開擴。

可縫隙的兩邊都是堅硬的煤幫,得一點一點,用鐵鎬砸,聲音還不能太大。

不能不說,幹活曹老頭是一把好手,幾鎬下去,掉落了一大塊煤幫。

錢教授就差多了,費半天勁兒,也摳不下一小塊。

幹活全憑我跟曹老頭,隨著越往深的挖,風呼呼的響,氣流也越來越衝,越發感覺希望就在眼前。

正挖得起勁,忽然身後響起腳步聲,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個臉上帶痦子的漢奸,向這邊走來。

嚇得我們三個趕緊掩埋住洞口,又裝作無事人,跟別人一起去鏟那些亂石。

井下照明並不太好,黑咕隆咚,周圍人也沒發現我們離開。

一連幾天,我們都在上工的時候偷偷離開,去挖那洞,至於出煤一點也不耽誤,挖出來的煤塊兒,裝進籮筐裏背出去,就算是交差了。

眼見那洞越來越大,大小能夠剛好鑽過一個人,隻不過距離山體外,還有最後一層岩石。

這可比煤幫硬多了,進展立刻慢了下來,可總讓人看到了希望。

偏偏就在這個當口,又出了岔子。

當天夜裏,忽然有人拍醒了我,同時醒來的還有曹老頭,錢教授,一看旁邊是丁銳,旁邊還有一個人不認識。

月光下,丁銳的臉無比冷峻,壓低聲音威脅我:“你們三個今天去哪了?”

我佯裝不知,笑道:“除了挖煤還能幹啥?”

“少他媽裝蒜了,我都看見了,一句話,讓我倆也加入,不然你們誰都別想活著離開!”

事情發展到這兒,已經完全超脫了我的掌控。

我還是裝作不知道,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威脅我們,嚐試著說道:

“我聽不懂你說啥?”

“不見黃河心不死是吧!”

丁銳手一鬆,在我腳下扔出了一塊白石頭。

瞬間,我無話可說。

這塊白石頭在礦坑底下很常見,往往是整個煤層采完以後,剩下的岩壁。

這塊白石頭肯定出自於我那兒,要不然對方也不會這麽肯定。

我隻能點頭同意,這麽一來加入我們的隊伍,一共有四個人。

四個人幹起活來更快,兩天後,洞徹底挖通了,隻需要再往大的擴一擴,就能勉強鑽出一個人。

本來我們想,繼續再挖一挖,哪知道槍聲響起,嚇得我們四個人趕緊退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所有的人都退出了洞口,到了洞口外,幾乎所有的日本兵全出動了。

瞬間把我們圍住,當時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緊跟著那日本軍官,一臉奸笑的來到我們幾個人麵前:

“你們好大的膽,說,誰帶的頭?”

難道事情泄露了?

不可能的呀!

緊跟著旁邊那個臉上帶痦子的漢奸,一臉陰笑,站出來指著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早有人向我報告你了!”

這一下算是徹底完了。

我們三個人,一下子被揪了出來,錢教授,反而沒被揪出來,隻是扭過臉去。

瞬間我明白了一切,很難相信我最初信任的人,竟然出賣了我。

那漢奸一揮手,幾個日本兵就要對我們開槍,忽然有人大聲說了一句:慢。

竟是那個日本軍官,一臉冷笑的走到我們麵前:“把你們槍斃了,太便宜了,我們玩個新遊戲!”

緊接著我們被帶在一個高台上,高台的另一端,支起了一個大鍋,填滿了水。

我們三個人不知道這是要幹什麽,都有些茫然。

這是鍋底下忽然點起了火,火焰熊熊,不一會兒燒開了一鍋水。

而我們麵前忽然,從狗圈裏放出十幾條狼狗,一下子朝我們撲過來。

這一下,我們三個人陷入了絕地,要麽從高台那頭跳下去,跳進大鍋裏活活煮死。

要麽被狗活活咬死。

我就是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眼見那曹老頭腿一軟,瞬間被狗群撲上,撕成了碎片。

至於丁銳兄弟倆,被那些狼狗嚇得步步後退,撲通一聲水花一響,我頭也不敢回,就聽後麵慘叫聲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