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爺爺走了

來人表情焦急,動作慌慌張張,一開口就說爺爺出事了,這我哪能不急,登時一個激靈二話不說迎了上去,直接問他是哪個醫院。

“在縣醫院,我們來的時候叫了救護車,應該在去縣醫院的路上”,這人喘了口氣,又開口道。

我一聽更急了,怎麽都用到救護車了,一時之間急得我上竄下跳,一把拉著這人讓他快點帶我過去。

我跟著他上了一輛三輪摩托,在持續不斷震耳欲聾的馬達聲中緩緩向著縣裏趕去,隻是才走到一半這人就接到了電話,隨後臉色一變,立馬讓三輪摩托調了頭,之後麵色黯然的對我說:“馬缺,縣醫院來人了,說不用去了。”

“什麽意思?”我心中咯噔一下,但還抱有幻想,又確認了一遍。

“馬缺,對不起”,他沒再多說什麽,低著頭。

我非常明白他這對不起後麵的意思,頓時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腦海之中渾渾噩噩的一片,不時浮現爺爺吹胡子瞪眼的麵容,他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走了,我怎麽辦?

刹那間,我隻覺天昏地暗,感覺整個世界隻剩下我自己獨身一人孤零零的呆在這個世上,無助、彷徨,無數情緒交織心頭,木然的看著不住倒退的影象,多希望時間能倒流,倒流到爺爺還活著的時候,那說什麽我都不會讓他出門了。

“爺爺是怎麽出事的?”我嘶啞的聲音問道。

“馬大師辦完了事,剛一出門就被一輛刹車失靈的車迎麵撞上,等我們追出來的時候,他…他已經不行了”,這人的聲音非常低沉,也很沙啞,又補充了句:“我的母親,也是因為車禍!”

“肇事的司機抓到了沒有?”

“抓到了,不過…”。

“不過什麽?”我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一聽車禍兩個字便眉頭一跳,心中暴怒到了極點,甚至恨不得將他肇事司機給狠揍一頓,讓他賠我爺爺來才好。

“不過,那刹車失靈的車最終撞到了一堵牆上,司機…也沒了”。

“草!”

我恨恨的罵了一句,這結果,讓我感到痛快的同時又倍感無奈,有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心中壓抑到了極點。

本來不遠的路讓我感覺隔了一世一般,好不容易來到那裏,遠遠看去,那裏圍滿了人,一副指指點點的樣子,我在這人的帶領之下擠進了人群之中,入眼就是一大灘鮮血,紅得刺眼,紅得心痛。

“爺爺”,我再也止不住,大喊一聲朝著身形削瘦躺在地上已成了血人的爺爺奔去。

但是,這個時候爺爺既沒有吹胡子瞪眼,也沒有柔聲回應,依然那麽一動不動的躺在滿是塵土的地上。

我的雙眼漸漸模糊,整個世界似乎隻剩爺爺慘死車輪的一幕,我輕輕的整理著他被車輪卷爛的衣賞,靜靜的跪在旁邊,突然仰頭長聲大吼起來,看著那些表情各異,對著爺爺指指點點的人我分外的憤怒,我甚至恨不得躺在地上的是他們才好。

於是我大吼一聲:“看什麽看,都滾!”

“同誌,我是縣殯儀館的,你看你爺爺的遺體是直接請到殯儀館還是回家,畢竟就這麽放在這裏不太好”,一個司機模樣的人走了過來,低聲對我說道。

我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低聲說:“我要帶我爺爺回家!”

“好的,那麻煩你讓一下”,他輕輕扶起我,讓我讓到一邊,我木然的按照他的擺布,感覺已然沒了思想一般,眼睜睜的看著幾個人用一塊塑膠布包起了爺爺,然後放到了冰棺裏。

靈車很快就到了我家,家門大開,我還沒下車就看到家門前圍滿了人,在殯儀館工作人員的安排之下,爺爺的遺體停在了前廳正中。

“馬缺,你要節哀啊”,隔壁的陳叔走了過來,沉聲安慰我道,他和爺爺關係不錯,爺爺生前最喜歡去他那裏轉了。

我無力的點了點頭,這怎麽節哀啊?

“哦,對了,這是你爺爺留給你的”,陳叔拿出一他信封遞給了我。

我一看頓時回過神來,問他:“我爺爺什麽時候給你的?”

“今天早上”,陳叔沒有多說,隻是輕聲歎了口氣,又說:“給老人家弄副好棺材吧!”

我呆呆的捏著信封,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今天早上爺爺出門的時候我在家啊,好端端的給我留什麽信啊。

不過,現在並不是想這的時候,經陳叔一提點我這才想起,我們這裏依然流行土葬,棺材是人走之後最為重要的一物,必不可少。

想到這裏,我立馬請求劉叔幫著聯係一下,而且,因為我對這些東西都不懂,還希望他能幫幫我才好。

劉叔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說:“行吧,也算是我為老爺子盡最後一份心。”

很快,在劉叔的安排之下,就有一副棺材抬了進來,然後再就是給爺爺擦洗身子,換衣服什麽的。

本來,這些事情按理來說都是要給錢的,但是,這些人都說老爺子生前對他們照顧有加,說什麽也不肯收錢,甚至還主動提出留在這裏幫忙。

看著這些熱心的人,我非常的感動,也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將爺爺體體麵麵的送走才是重中之重。

於是我在懂行人的指導之下為爺爺搭起了靈堂,請來了道士等等。

一陣忙活下來,我感覺全身都空了,這才想起爺爺之前給我留下的信,於是抽了個時間打開看了起來。

但是,我才看幾行眼淚便再也忍不住,撲簌簌的滾落下來,又是驚又是悲。

爺爺給我的信中隻有寥寥幾句,卻讓我心如刀絞。

“缺兒,今日一別,生死兩隔,永無相見日。陽世雖好,不宜長留,爺爺此行走得匆忙,特留信於你,從今往後,你將孤身一人,這也是爺爺最為不舍之事,但你務必記住,馬氏一門,不能在你身上斷了,望你牢記,至於你我賭約,更不能忘。”

除此之外,爺爺還叮囑我照顧好自己,還說不能見到孫媳婦太過可惜,我還沒將信看完,淚水已然將信紙浸濕,兩眼已然完全模糊。

但是,最讓我不解的是,爺爺居然在信中一再強調,他的喪事必須從簡,回家即葬!

我大吃了一驚,怎麽爺爺信中居然知道自己今天會出事?

我頓時沒了主意,於是找來陳叔,問他該怎麽辦,誰知陳叔聽後長歎了一聲道:“逝者為大,都按老人家的意思來吧!”

我咬牙點了點頭,在陳叔的張羅之下,將爺爺和我的父親母親葬在了一起,之後回到家裏,靈堂等各種擺設都已經撤了,空落落的,我無力的坐在前廳,環視著熟悉的一切,多麽希望爺爺能出來喝斥我一番啊!

我如同丟了魂一般的坐在那裏,從黃昏到天黑,從天黑到深夜,我一直在等,等那個不可能再回來的人回來。

陳叔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輕歎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好言安慰了我一番後,我才緩緩起身,木然的關起了門,又朝爺爺睡的房間走去。

隻是,等到剛一進到爺爺房間,頓時大吃了一驚,胸中一股怒氣再也壓抑不住,瞬間紅了兩眼。

隻見爺爺房裏亂七八糟翻成一團,衣服、被子都被掀到了地上,而爺爺最為寶貴的木箱子也是大開,裏麵的狼毫、銅碗等竟然都不翼而飛。

我幾乎有種想殺人的感覺。

爺爺離世之日,家裏竟然遭了賊,還將爺爺房間翻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