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兀良哈三衛
各自試了連珠手銃的威力後，鄺埜便跟著朱祁鎮到了居庸關城頭。
朱祁鎮指著破舊的城牆，將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城牆修葺太過費時，眼下兀良哈三衛蠢蠢欲動，瓦剌賊子又行蹤不定，居庸關隨時麵臨大敵。”
鄺埜眉頭緊鎖也替朱祁鎮想著禦敵辦法，但久久沒有主意。
“何不在這婉言城牆建造碉堡？”
朱祁鎮忽然來了興致，興高采烈道：“對，現在有了連珠手銃的加持，如果再有碉堡的掩護，那這居庸關必牢不可破。”
說著，朱祁鎮就喚上鄺埜登上烽火台，囑咐了他如何將烽火台改造成碉堡，哪裏可以布置連珠手銃、弓弩、火銃......
鄺埜不禁暗拍大腿，難掩激動，聲音顫顫，含笑道：“皇上如何想到如此攻防兼備的妙策？老臣怎麽就沒想到了？”
朱祁鎮並沒有附和鄺埜的誇讚，反而平靜地打量向蜿蜒不絕的城牆，沉聲道：“不過這些烽火台也不是都能改造為碉堡。”
見鄺埜詫異，朱祁鎮詳加說明：“連珠手銃的射程是三百多步，碉堡加城牆的高度和敵軍距城牆的距離剛好構成一個直角。所以，在城牆之上加造的碉堡，絕對不能超過手銃的射程。”
勾股定理？
鄺埜從沒想到朱祁鎮可以將《九章算經》裏的數術用在建築上，不禁露出陣陣敬服之意。
“同時，城外要多挖戰壕等防禦工事，城內也不能放鬆警惕，找合適的地方多挖地道。如此，勉強可以減少一些敵軍投石機帶來的傷亡。”
夕陽蓋在朱祁鎮臉上，朱祁鎮覺得刺眼，微微抬手遮擋光芒，旋即一指居庸關前的陣地，冷聲道：“鄺老最近就主要負責碉堡、戰壕、地道的建設，其他的事情，朕親自操辦。”
鄺埜吃了一驚，駭然道：“皇上又要掀動戰爭？”
朱祁鎮點了點頭：“兀良哈三衛的存在始終是個禍害。如今，他要在朕的大明和瓦剌之間明哲保身，朕絕對不會容許！”
鄺埜汗如雨下，怯巴巴道：“英國公臨出發前特意跟老臣說......而且您也是答應了他不會出戰的。”
朱祁鎮嘿嘿一笑：“兵貴神速，戰機本來就是瞬息萬變，你不去主動把握，將來被動起來......”
他冷哼一聲，陰惻惻笑著不再說話。
這一刻，鄺埜才明白張輔前些日子在土木堡城頭說的話，初時他認為朱祁鎮沒能力駕馭朝中亂政的文官，可現在朱祁鎮儼然是一代帝王風姿，權謀霸術更被他輕鬆玩轉，難道他真將是大明的氣運之子？
鄺埜癡癡苦笑一聲，低聲道：“皇上是不是早在安排英國公回京之前，就決定了要對兀良哈三衛出手？”
朱祁鎮點點頭，沉聲道：“回去休息吧！晚間，這裏的事情就多拜托鄺老。”
鄺埜沉重的雙肩仿佛突然被卸了千斤，一直咬牙直氣的腰板此刻也佝僂許多：“是！”
......
夜間，朱祁鎮喚來阿術一起共用晚餐。
阿術雖為階下囚，但這點曲折根本難以磨滅他的鋼鐵意誌，到了飯桌上，他豹眼環顧周邊，隻見朱祁鎮留了兩個婢女伺候，徑直坐下對飯桌上的美食狼吞虎咽，就連手中的枷鎖也不叫人打開。
朱祁鎮見他吃樣狼狽，不但沒有怒容，臉上反而多了幾絲笑意。
“皇帝陛下不怕某家吃飽了對您動手？”
阿術囫圇吃了半隻燒雞，不顧滿嘴油膩，斜眼問道。
朱祁鎮搖搖頭，順勢丟給阿術一把鑰匙。
阿術一驚，良久後笑道：“早就說皇帝陛下會釋放某家，某家是個講道理的，您這些天待某家還算不錯，如果某家的阿爹當真準備攻打居庸關，某家現在就可以出關找他談談。”
說罷，仰頭大笑。
朱祁鎮也跟著大笑。
“皇帝陛下為何發笑？”
阿術手持鑰匙，起身之際勃然大怒。
朱祁鎮的笑容帶著三分作弄七分輕視，手持酒杯：“朕笑你父親沒你這般有種！”
他瞥了眼怔住在當場的阿術，臉上的輕蔑、作弄消失全無，轉而被平靜代替：“一位父親明知兒子可能會遭不測，但還是表現地跟無事人一般，這份忍耐當真了不起啊！看來三衛以你兀良哈為尊，不是沒有道理。”
阿術重重一哼，別過頭不聽朱祁鎮王八念經，寒聲道：“既然阿爹沒有威脅到皇帝陛下，您又何必放了某家？”
朱祁鎮玩味地笑了笑：“誰說朕要放了你？隻不過是朕不願看到你吃飯砸了朕的飯碗罷了。另外，你既然提起這事，看來朕也不得不讓你知道另一個消息。”
阿術沒好氣地坐下，繼續吃喝。
“福餘、泰寧兩位的大將都被朕無罪釋放，眼下就剩你阿術一人被囚禁於居庸關。”
朱祁鎮正襟危坐，說話之餘，直勾勾盯著阿術。
哐啷！
阿術掀翻飯桌，拎著手中枷鎖，戟指怒罵：“你欺人太甚！”
朱祁鎮見狗急跳牆，不禁含笑撫掌，垂簾下緩緩走出一男一女。
阿術見到拿長相英挺的男子，不禁怒火瞬間消散，氣呼呼坐在一旁有點不知所措。
“薑維！”
隨著朱祁鎮喝令，薑維已躬身前來。
朱祁鎮雙眉一挑：“替朕敬酒！”
旋即，他又換了副和氣嗓音，對阿術勸道：“你就在這裏待著，朕想總有那麽一天，就算真要你離開，你也不見得樂意回去。”
呸！
阿術無奈之下，隻能呸掉他口中已然無味的雞骨頭。
“喂，你隨我出來，我這便查到了些端倪。”見阿術氣的牙癢癢，又不能將他怎樣，朱祁鎮正自覺得津津有味，不料一旁冷著臉的謝淩輕哼一聲說道。
朱祁鎮不知怎地，好似對眼前這位奇女子格外聽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跟著勁裝的謝淩一溜煙出門，直把負氣的阿術看傻。
出了門，謝淩徑直走到將軍府花園。
她右腳輕輕點了點腳下土地，麵色凝重：“這裏有暗道，可以直通城外。”
朱祁鎮卻微笑道：“但是暗道已經被破壞了，對嗎？”
謝淩驚訝道：“你知道這條路？知道它是通往哪裏的？”
朱祁鎮如釋重負一笑，嘴中輕輕說道：“兀良哈三衛！”
謝淩繞著朱祁鎮轉了一圈，越發覺得朱祁鎮有些不可思議，旋即像是想明白了什麽，道：“所以，你放了泰寧衛和福餘衛的大將？”
朱祁鎮沒有任何做作，神態冷峻：“他想借助三衛的勢力毀了朕，朕不得不告訴他，這三衛在朕的眼裏，根本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