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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楊宗明蹲在家裏，妻子一邊幹活一邊數落他。

“你呀你，你就是二分錢買了個驢，賤就賤了個爪上！你都多大年紀了，還一點數沒有！你讓我說你什麽好！這會兒你老實了，不鬧騰了，你就等著賠錢吧，看你有多少錢往裏賠！我是哪輩子倒了黴了，找上你，跟你活受罪！你自己倒黴不算，還把一家人都生拉硬拽上！你活著就是多餘！整天遊手好閑，正經活兒不思量著幹，才把天捅上個大窟窿！真是哪一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看你怎麽自己抖落幹淨！你自己惹的事，你自己拾掇！自己抖落！”

“你都絮絮叨叨一早晨了，你還有完沒完？事情都到這一步了，你說這些還有意思嗎？我不懊悔嗎？我都懊悔死了！誰知道事兒會弄得這麽糟！有錢難買早知道！早知道會有這種結果，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幹的！”他煩得要命。

“現在才說這些，你不覺得晚點了嗎？你就等著人家鬧上門吧！咱這日子是沒法過了，你呀，過了兩天舒坦日子，讓福燒得，沒事生出些事來！你還愣在那兒幹什麽，趕著快去你爹娘那兒，跟二老商量商量看怎麽辦，到底是父子爺們，家裏出了這麽大亂子，他們不上陣誰上陣？話說得好聽點兒！告訴你，楊宗明，這事搞不好，會很纏手的！我趕緊回娘家躲一躲，別讓馬家傷了咱們的兒子！聽鄰居們拉呱，鄰鄉鎮也出過類似的事情，兩個姑娘也是拿農藥朝一個帥氣的小夥子臉上噴，結果也是把那個小夥子的兩隻眼給噴瞎了，末了，兩個人，一個嫁給小夥子做了媳婦，一個每月給小夥子付生活費！都是因為開玩笑，毀了好端端的人！頂著債務過日子，心情能舒暢得起來嗎？怎麽也是一輩子的負擔！你還好，就給人家噴瞎了一隻眼睛，有好果子等你吃！讓你手賤！也不往豬食槽上磨磨！我氣得真想剁了你那雙賤爪子！讓你惹不成事！你還不快走，等著人家馬家鬧上門啊？我也得趕緊走！咱鎖了這門，離了這院，讓他們找不到咱們人，他們愛怎麽鬧就怎麽鬧！”

“不吃早飯了？”他關心地問。

“你還有心思吃飯！不知死活！快去，我要鎖門了！”妻子往外攆開了。她幹淨、麻利地收拾起準備帶回娘家的自己和兒子的衣服。

宗明有些猶豫，他遲疑著不肯走，“人哪能不吃飯呢？再難受，飯也得吃，就是死了，咱也要做個飽死鬼，不做餓死鬼！再說，不吃飯，就能解決問題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找個煎餅吃。”

“你就是屬豬的，什麽時候也忘不了吃吃吃！讓你吃！好好吃！幾輩子沒吃夠！”妻子繼續數落他。

“你就是屬狗的，逮誰就想咬人兩口！”他雖然犯了錯，仍然不甘示弱。

“你才是屬狗的，把人家的眼珠子都給摳出來！我看見你，都恨不得把你那破腦袋揪下來當球踢！你還臉不紅心不跳，沒事人一樣！你都捅了多大的漏子，真難為你還沉得住氣！你怎麽修煉的，真了不起！一般人得跟你學個三年五載的，也趕不上你！”妻子見他犯了頂級幼稚錯誤，還敢在這裏大放厥詞，真有些氣急敗壞了，就口不擇言，雖無惡意但卻氣勢洶洶地連珠炮一樣譏諷起他來。

“咱們就別吵吵了，光外人來和咱們鬧騰還不夠嗎？咱自己還是消停消停吧！省省心，留下力氣、心思，好專門對付馬家，和他們鬥鬥心眼。”他勸解起妻子，“現在，咱們更要一條心，才能度過眼前難關。我看，你就別回娘家了，這麽緊要關頭，你敢離遠了嗎？你不能離開！你能不露個麵嗎？要不，咱們去找找我爹娘，一起商議商議，看咱們怎麽過了這愁死人的一關，這一關太難過了。”

“我不去，又不是我的爹娘，我不摻和進去。你好歹是你爹娘的親生孩子，他們不可能不管你，自己親爹親娘，怎麽也不忍心不管你，不會由著你自生自滅，他們不會看著你不管的。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親爹親娘，怎麽也好說，他們埋怨你肯定是少不了的，可再怎麽，他們也是你的親爹娘，他們不會不顧及你的，虎毒不食子，當爹娘的沒有幾個能狠心不管你的！他們肯定會為你考慮的。我就不必參與你們家的事務了，我再怎麽也和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再怎麽，我也比你們遠一層。你到了爹娘那裏，多說幾句好聽的，多順著你兩個妹妹一點兒。你又不是個女的，你又嫁不了馬家，一人做事一人當，自己拉一腚屎還讓別人給你擦屁股，跟著收拾、整理。你就是能惹事不能把事處理漂亮。你就當個縮頭烏龜，找找你爹娘，去求求你兩個妹妹，看她們能不能嫁一個給馬家當媳婦。”

老婆一句話，一下子灌醒了宗明，他昏昏沉沉的大腦一下子清醒起來，整個人馬上興奮起來，一掃多日不快，籠罩在心頭揮之不去的愁悶與沉沉煩惱一下子清空。

“對，老婆，你倒一下子提醒我了，這實在是個極好的解決問題的好辦法！真是個好主意！老婆，你真是有才！我太服你了！你怎麽沒早一點告訴我，我都愁得覺得要過不去這道坎了。”

“你得了狂躁症了還是怎的，還不快去找你爹娘，抓緊商議商議，爭取快一點解決這個問題，別讓這個問題搞垮了咱們，你還不快去，老呆在這裏瞎磨蹭！別晚了三秋！到時，你哭都找不到地方！你對著自己爹娘，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也沒有什麽好犯難為的，有什麽話盡管向你爹娘開口，我說一火車皮也是沒有用的。你快去吧，去求求爹娘，求求你兩個妹妹，態度好一點！”妻子不耐煩地催他，“就算你妹妹們不給你麵子，她們應該不會不給自己爹娘麵子吧？退一萬步講，就算一家人幫不上你什麽忙，多幾個人，也可以給你壯壯膽量啊！總是有用的！俗話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一家人，現在更要抱成團！隻有都一齊使勁，才能過了馬家這一關！”妻子熱情地鼓勵起丈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