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蹭飯

外麵的那些人也真是能瞎白話,光是見禮敘話就用去了近一個時辰,又商量了一陣對付姓輝的計策,足足用去了兩個時辰。

他們或坐或站,行動自由,並不覺得累,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那些人倒沒什麽,可苦了一旁窺望的韓嘯天和柳亞馨,他們既不敢出聲,也不敢隨意亂動,靜悄悄的在地上蹲了兩個時辰,一雙腿都麻木了。

等那些人走遠後,兩人舒展了一下四肢,躺在草地上休息。

柳亞馨躺在草地上活動了一下麻木的雙腿,側頭看著韓嘯天說道:“嘯天哥,明天我們也到鹿苑去吃一頓免費的酒席吧。看看這李仲彬到底請了些什麽樣的高手。”

韓嘯天知道柳亞馨是個喜歡惹事的主,警告道:“去是可以去,但你得聽我的話,不許鬧出什麽事來。”

“我偏要鬧出點動靜來。”柳亞馨對韓嘯天扮了個鬼臉,道:“不鬧出點事情來,那不是太寂寞了麽?”

韓嘯天心下不悅,板著臉說道:“如果不聽我的話就不許去。沒見過這麽任性的人!”

“啊喲喲,蒙大俠發脾氣啦?”柳亞馨咯咯咯笑著道:“你那樣子好嚇人哦。好了好了,小的怕了你啦,小的聽蒙大俠的話,不鬧事就是了。”

韓嘯天也忍不住下了起來:“這還差不多。”

第二天午後,韓嘯天和柳亞馨換了衣服,裝扮成尋常武林人士的樣子,問明了去鹿苑的方向,徑往鹿苑走去。

兩人穿過一條街道的時候,看到六七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和老人在街邊乞討。

看到韓嘯天和柳亞馨走近,一個年齡稍大點的男孩端起破碗跑到兩人麵前乞討:“兩位大爺,我們爺孫幾個餓了好幾天了。行行好,給點錢吧。”邊說邊不停的給韓嘯天和柳亞馨鞠躬。

其他孩子和老人也上前乞討:“兩位爺,行行好,給點錢吧。”

“你身上帶有碎銀子麽?”柳亞馨問韓嘯天:“有的話就給他們點兒。”

“隻有一錠十兩的。”韓嘯天取出一錠銀子遞給柳亞馨。

古時候的民風淳樸,倒也不用擔心這些乞丐是富人所扮或是死不要臉的詐騙團夥來訛人。

“你們是一家人麽?”柳亞馨攥著一錠十兩銀子有些為難,一錠銀子,六七個人怎麽分呢?

“是的是的。”年近七旬的老者連連點頭,看了看五個塵頭垢麵的孩子,一臉難過的說道:“五個孩子都是小老兒的孫兒。唉,兩個兒子被當地惡霸給逼死了,兩個兒媳婦也被遭天譴的惡霸搶去為妾了,可憐我的兩個兒媳婦,不堪惡霸的折磨,先後投井身亡。現在就剩我們老兩口帶著五個孩子苦苦度日了,難啊。”

老人家說著說著,兩行渾濁的老淚沿著滿是皺紋的臉頰流了下來。

那老婦人不會說話,隻是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柳亞馨手中的銀子。

五個孩子全都用饑餓的目光看著柳亞馨手中的銀子,兩個年幼的女孩不停的舔著幹裂的嘴唇。

看那樣子,已經餓了很久了。

有了銀子,她們就不用挨餓了。

看著那錠銀子,他們仿佛看到了香甜的饃饃和燒餅。

見柳亞馨拿著銀子猶豫不決,那些孩子以為柳亞馨是舍不得,髒兮兮的小臉上均現出了失望的神色。

年齡稍大的一個男孩默默的向韓嘯天和柳亞馨跪了下去,年齡小的也一個跟著一個向他們跪了下去。

年齡最小的女孩隻有四五歲,她仰起髒兮兮的小臉,奶聲奶氣的說道:“大爺,我們爺孫七人都兩天沒吃飯了。您們要是舍不得給錢的話,就施舍一點吃的給我們吧。我們都快餓死了。行行好吧,兩位大爺。”

邊說邊不停的給韓嘯天和柳亞馨磕頭。

看著眼前的孩子,韓嘯天和柳亞馨都想起了早亡的父母,兩人都感覺鼻尖酸酸的,情不自禁的濕了眼眶。

父母早逝,現在的他們也是孤兒,隻是年齡要大過這些孩子而已。如果現在他們的年齡跟眼前的五個孩子一般大,他們會過成什麽樣的日子?鬼知道。

“老人家,趕緊去買些東西給孩子們吃吧。”柳亞馨將銀子放在老人的手裏:“我們就住在興隆客棧,你們往後要是遇到什麽難處,就到那兒找我們吧。”

老者看著白花花的銀子,感動的淚流滿麵,雙膝一屈,就要給韓嘯天和柳亞馨跪下道謝,韓嘯天眼疾手快,連忙扶住了老者不讓他給自己下跪:“老人家,萬萬使不得。會折殺晚輩的。”

“兩位公子真是濟公在世啊。”老者流著淚說道:“現在這世道,像恩公這樣的好心人已經不多了。”

“老人家,您貴姓?”韓嘯天問道。

“免貴姓郝。賤名一個中字。中間的中。”老者說完自己的姓名,又問道:“小老兒鬥膽請問兩位恩公的高姓大名?”

韓嘯天猶豫著要不要說出真名,柳亞馨眼珠一轉,搶先說了:“我叫柳蒙,他叫蒙柳。賤名不足掛齒,老人家,這點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柳亞馨說出的兩個名字乍一聽上去像是兩兄弟,仔細一想就知道是假的。當然,也不全是假的,畢竟裏麵有兩個人的姓。

江湖險惡,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將真實姓名道出。

柳亞馨出道已久,自然不會隨便透露真實姓名。

“蒙柳,柳蒙。”老人家喃喃念叨著柳亞馨剛剛說出的名字,也不管名字是真是假,隻是要將這兩個名字記住。

他問兩人的名字,也隻是要記住向他們施舍過的好人而已,並非要查證兩人的真實身份。

這個老漢和老伴的年事已高,五個孫兒都還小,也許永無報恩之日,但恩人的名字總是要記住的。即便這個名字隻是假的。

“逼死你兒子的惡霸叫什麽名字?”柳亞馨不經意的問老者。

提到仇人,老者悲憤交加,咬牙切齒的說道:“趙寶成。”

“知道了。”柳亞馨點了點頭,對老者說道:“趕緊去買東西吃吧。別餓壞了。後會有期!”說著,向老者抱了抱拳。

蒙、柳兩人跟爺孫七人道過別,徑往鹿苑而去。

韓嘯天知道柳亞馨的性格脾氣,血債累累的惡霸趙寶成,倒黴催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

兩人走到鹿苑門前,有幾個身負長劍的男人在門口迎客,客人正陸續進去。

鹿苑的院落很大,院牆也很深,木製建築雕梁畫棟,造型美觀,顯得宏偉而大氣。

牆體用青磚砌成,粉刷在磚牆上的石灰有一大部分脫落了,但還隱約可見牆體上繪著精美的山水水墨圖案,由於石灰脫落的緣故,那些圖案變得支離破碎,殘缺不全。

門口放著兩隻超大的石獅子,由於長年風吹雨淋,銀白色的花崗石雕成的石獅子已成了黑褐色,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還長出了綠色的苔蘚。

房屋明顯有修繕過的痕跡,偶爾可見瓦溝上長著的雜草,有的雜草長勢正旺,有的萎靡枯黃。一陣輕風吹來,那些黃綠相間的雜草隨風搖曳,就像古稀老人的胡須在風中飄動。

牆上斑駁的圖案和長著青苔的大石獅子似乎在向人講述著一個古老的故事——它曾經曆了漫長的歲月;建築依然存在的雄偉氣勢仿佛告訴人們,昔日的鹿苑主人是何等的尊貴和榮耀。

無論昔日的鹿苑主人何等的輝煌和榮耀,都已雨打風吹去,今日的鹿苑,再也難掩破敗和荒涼。

兩人緩步走到門口,韓嘯天伸出拇指和小指扣成一個環,對迎賓的男人一揚,輕聲說道:“武林朋友,義氣為重。”

“有勞。”一名衣著光鮮的中年管家對他們連連拱手,極為客氣的說道:“二位請進!”

“兩位請隨我來。”兩人跨過高高的門檻,站立在裏麵的彪形大漢立刻走過來,引著兩人往裏麵走去。

他們進入大廳落坐後,立刻有人給他們看上茶來。

引領他們進去的彪形大漢抱拳問兩人:“敢問二位尊姓大名。“

韓嘯天不說話,柳亞馨隨便捏造了兩個假名報了上去:“在下柳不平。”指了指韓嘯天,又道:“這位老兄是蒙拔刀。”

這兩個名字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意思。

那彪形大漢也無心理會兩人那古怪的姓名,報拳說道:“二位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能親仰尊容,真是三生有幸!”

柳亞馨心裏暗道,你這不瞎扯淡嗎?我剛剛才捏造出來的名兒你倒是已經如雷貫耳了?你這也太虛偽了吧?

柳亞馨腹誹了一通,抿嘴一笑,並不作聲。

韓嘯天也在肚裏暗暗好笑:“這兩個名字我都覺得陌生得很,你倒是已經如雷貫耳了。”

前來助拳的客人越來越多,彪形大漢見韓嘯天和柳亞馨年紀很輕,以為兩人是哪一派中的後生晚輩,也不怎麽看重,說道:“二位請隨意,在下還有些別的事去忙。”

韓嘯天本就不願有個外人在一旁陪著,聽得他要離開,忙不迭地說道:“好的好的,這位大哥不用客氣。去忙你的吧。”

客人們邊喝茶邊聊天,客人絡繹不絕的湧了進來。

不一會兒,大廳裏就聚滿了來自五湖四海的武林中人。

客人們坐在席上喝了一會兒茶,東家開出席來。

韓嘯天和柳亞馨挑了一個最不起眼的偏席上坐下,陪席的是李仲彬的兩個小師弟。

跟兩人同席的都是一些各派中的後輩門人,他們都在跟各自的同伴說話,也沒有人擅自跟他們搭訕,兩人倒也落得個清靜自在。

酒過第三巡,李仲彬端著酒杯到各席敬酒。

李仲彬敬到韓嘯天和柳亞馨所坐的偏席上時,韓嘯天仔細打量李仲彬:約莫二十八九歲的年紀,中等身材,麵皮白淨,眉目間透著一股英氣。跟英氣逼人的外貌很不搭配的是他的那對充滿了血絲的眼球,臉容也有些枯槁憔悴。

想來是因為連日來為複仇之事奔波、加之悲傷難過所致。

看著邀請人手要去找人複仇的李仲彬,韓嘯天不自禁的想起了被段儉魏和哈達拉姆所害的父母兄弟,登時心如刀戳。

韓嘯天暗暗歎了口氣,李仲彬已經邀約幫手為父報仇了,可是自己的國恨家仇,何日方能得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