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眼再次闖入梅爾諾森林

天眼獨闖梅爾諾森林的消息像長了翅膀,很快就傳遍了桑棗鎮。大家不約而同地聚集到了旺嫂的茶鋪,商量應該怎樣組織人手到林子裏去尋找天眼。由於此事沒敢驚動努宗爺爺,大家就很自然地把“噴嚏”校長和艾力雅當成了主心骨。

“噴嚏”校長見到星漢,立即把他介紹給在座的各位:“他叫星漢,是從邊城來的。他是著名的動物基因學和馴獸學專家摩卡教授的學生。他這次來桑棗鎮正是為鷹龍獸——哦,就是我們認為的那頭怪獸而來。”

“鷹龍獸?”很多獵人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非常吃驚,“這麽說,你見過那頭怪——不,鷹龍獸囉?”

星漢搖搖頭:“實話告訴諸位,我從沒見過鷹龍獸。”

有人奚落道:“你連見都沒見過,憑啥說那頭怪獸就是鷹龍獸?鷹龍獸是啥東西?我們打了一輩子獵,連聽也沒聽過。”

“噴嚏”校長讓大家安靜下來:“關於鷹龍獸,我們的確知道得很少,正因為如此,摩卡教授才讓星漢來幫助我們。”

老邢頭兒用手指了指星漢,很不屑地說:“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從沒摸過獵槍?他能幫助我們?”

星漢淡淡一笑:“據我所知,‘靈獸馬戲團’的艾力雅團長也不是獵手出身。”

馮仁文說:“你跟艾力雅不能比,她可是彭迪校長最得意的弟子,是最優秀的馴獸師。”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艾力雅開口了:“大家可能不很清楚,其實馴獸學是一門非常複雜和涉及麵很廣的學科。有很多人畢生致力於馴獸學的研究。在每個人的研究中,側重點都不完全相同。星漢的導師摩卡教授的研究重點是動物基因突變與動物行為之間的關係。對於馴獸學來說,這是很新很獨特的一個角度。所以我相信,星漢的到來,可以給我們提供很大的幫助。”

艾力雅說完,在座的每位都不敢——至少是當著艾力雅的麵——再小覷星漢。

身為“靈獸馬戲團”年輕的團長,艾力雅在桑棗鎮有著與她年齡不相符的威信。這裏麵有很深層次的原因。首先,艾力雅的爺爺跟努宗爺爺情同手足,並且還救過努宗爺爺的命。不幸的是,艾力雅的爺爺英年早逝,出於對手足兄弟的懷念,努宗爺爺一直就把艾力雅看成自己的親孫女,百般嗬護;其次,艾力雅是馴術學校的第一個女生,又深受“噴嚏”校長青睞;最重要的一點是,6年前艾力雅從馴術學校畢業後,她不顧眾人的反對,獨自創辦了“靈獸馬戲團”。要知道,一個女孩子帶著一撥兒人和一群動物,走鄉串鎮,到處表演,很快就紅遍了整個梅爾諾森林地區。在桑棗鎮的原住民心目中,努宗爺爺是老一代獵手的代表任務,而艾力雅則是年輕一代馴獸師的代表。因此,在很多重大問題上,艾力雅的意見至關重要。

馮仁文對星漢說:“小夥子,你講講吧,摩卡教授派你來幹啥。”

星漢站了起來:“這還得從12年前說起。”

“哇!那時我才三歲呢!”團仔突然冒出一句。

馮仁文眼睛一瞪:“大人在談正事呢!不許插嘴!”

星漢笑笑,用手在團仔頭頂撫摩了一下,然後收起笑容,繼續說:“16年前,在青楓峽有一戶姓劉的人家,他們世代在青楓峽靠狩獵為生,逍遙自在,其樂融融。唯一令他們感到遺憾的是,他們家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女兒。於是,夫妻倆就偷偷說定,一定要給女兒尋到一個好女婿,讓女兒早些成親,好生下一男半女。可惜,還沒等他們把女兒嫁出去,夫妻倆就先後因病去世。就在那年冬天,劉姓人家的女兒從雪地裏救回快要凍死的年輕獵人。這個年輕獵人被救活之後,便留了下來,並娶了劉姓人家的女兒為妻。第二年,這對小夫妻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在孩子滿兩歲那天,夫妻倆抱著孩子進入森林,去孩子外公外婆的墳前掃墓。他們萬萬沒有料到,災難就在這一刻降臨到他們頭上。”

“啊!出什麽事了?”妞妞驚駭地問道。

“就在這對夫妻帶著孩子在墳前跪拜的時候,他們突然感覺一陣強風裹挾著濃烈的血腥味兒和膻味兒撲麵而來。這對夫妻雖然年紀不大,但他們也有多年的狩獵經驗。他們發現強風中夾雜著的這種怪味兒,是以往從來沒有聞到過的。就在那一瞬間,他們忽然意識到,這種怪味兒可能來自某種動物,某種他們平生從未見過的動物。如果他們的猜測不錯,那麽這種動物一定是體型龐大,行動迅速而靈巧。”

馮獸醫點點頭:“不錯!我們愛說一個詞:虎虎生風。大型動物在快速運動的時候,會造成氣流湧動,產生風的效果。”

星漢見眾人的注意力已經被自己完全吸引了,心裏很是得意:“正當這對夫妻準備逃出林子的時候,那頭巨獸已經遊移到了他們身後,緊接著,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年輕獵人的妻子被巨獸口中吐出的長信纏住了脖子,年輕獵人剛拔出腰間的獵刀,就被巨獸一掌擊出十幾米遠,頓時就暈死過去。他的妻子在被巨獸的長信擄走之前,奮力將懷中的孩子扔在旁邊的草叢裏……”

團仔催促道:“星漢哥哥,你快接著說呀!急死我啦!”

“等年輕獵人醒過來,他聽見從不遠處的草叢裏傳來陣陣孩子的哭聲。年輕獵人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跑過去一看,發現自己的兒子正躺在草叢裏號啕大哭,而他的妻子已沒了蹤影。年輕獵人隻依稀記得巨獸的模樣:鷹眼龍首,嘴中有長長的信子,前掌上有鐵鉤似的爪子,鋒利無比。所以,他認為給這頭從未見過的巨獸取名鷹眼獸。”

老邢頭兒半眯著眼睛,試探著問:“小夥子,你說的這個年輕獵人,莫非就是……天眼的爸爸?”

妞妞脫口而出:“天眼的爸爸?我們怎麽沒有聽天眼提起過他的爸爸?”

“天眼給我們說,他爸爸早就死了。”團仔說。

星漢沒有回答老邢頭兒的問題,繼續說道:“自從12年前怪獸第一次出現之後,很多動物學家開始潛心對它進行研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研究工作沒有任何進展。後來,摩卡教授很偶然地發現了一本名叫《異獸誌》的古書。在這本書裏講了許多希奇古怪的動物,其中有很多動物或許已經滅絕了。摩卡教授仔細閱讀了這本書,看見其中一章裏提到了一種叫鷹龍獸的動物,說這種動物每隔12年基因會自然突變。書中對鷹龍獸的體形外貌隻有很模糊的描述,因為這種動物沒有留下任何圖像資料,就連見過它的人都非常少,並且,見過這種動物的人對鷹龍獸的描述也相差很大。所以,摩卡教授認定梅爾諾森林中潛藏著一隻鷹龍獸。它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給森林及其周遍地區帶來毀滅性的打擊。根據推算,現在正處於鷹龍獸的突變期,而森林中頻頻出現的怪事也證實了這一點。”

馮仁文說:“星漢老師,我有幾個——”

“別叫我老師,喊我星漢就可以了。”

“星漢,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馮仁文心中的好奇已經無法遏止了,“第一,你所說的鷹龍獸是由什麽動物突變而來的?第二,為什麽在兩次突變期間隔的12年當中,鷹龍獸銷聲匿跡了,沒有一點關於它的消息?”

星漢說:“馮獸醫,你問的第一個問題我還無法回答你,因為要想查清楚鷹龍獸的基因來源,隻有等我們將它馴服以後才能辦到。第二個問題我們也隻是有了一種推測,我們推測非突變期的鷹龍獸可能處一種‘類休眠狀態’,這期間它的機體代謝幾乎停滯了,所以,我們猜測它很可能就潛藏在梅爾諾森林深處。有獵人發現在梅爾諾森林深處有個巨大幽深的山洞,隔著老遠,就能感覺有一股陰冷腥濁的氣息從洞口不斷湧出。我們曾組織過幾批考察人員到森林中去尋找,遺憾的是,我們始終沒有找到這個令人恐怖的山洞。就連曾經看到過洞口的人,也沒人能第二次再找到那個地方。”

“咦?還有這等怪事?”老邢頭兒吃驚。

星漢說:“我們分析,鷹龍獸除了體形巨大、凶猛無敵之外,可能還具有超高的智商。如果它藏身的洞口有獵人出現過,它有可能會對洞口進行掩蔽,它以它的能力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妞妞說:“星漢哥哥,如果鷹龍獸發現有獵人出現在它藏身的洞口,它為什麽不把獵人吃掉?這對它來說不是更安全嗎?它幹嗎還要費勁地去掩蔽自己藏身的洞口?”

“妞妞,你很聰明。”星漢微微一笑,“我們對鷹龍獸的行為規律進行了研究,我們發現,處於非突變期的鷹龍獸很可能不會主動向人發起攻擊。”

馮仁文說:“既然是這樣,我們大可等到鷹龍獸的突變期過了,再想辦法去馴服它呀!”

“這個問題,請彭迪校長來回答你。”

“噴嚏”校長說:“處於非突變期的鷹龍獸很善於隱蔽自己,我們很難找到它,更不可能靠近它。摩卡教授研究過其他發生突變的動物,發現有一個規律:處於非突變期的動物異常冷靜,這給我們的馴服工作造成了很大難度。相反,處於突變期的動物雖然很危險,但這時的動物非常躁動、暴烈、易怒。有經驗的獵人都知道,有時要想成功地捕獵到猛獸,就必須先激怒它,讓它主動發起攻擊,這樣我們才能找準它的弱點,一下子將它製服。”

老邢頭兒歎了口氣:“聽者容易做者難。請問,哪個人有本事能夠靠近處於突變期的鷹龍獸?”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沉默了。

過了幾分鍾,妞妞突然嚷道:“我們還不去救天眼啊?”

艾力雅說:“我覺得最好不要盲目組織獵人進林子去找天眼。”

“為什麽?”團仔差點蹦了起來。“你們不管天眼了?”

艾力雅說:“不是不管,而是從現在的情形看,最好的辦法是再等等。”

團仔說:“你們要是不敢去找天眼,我自己去!”

“屁話!”馮仁文吼道,“你以為在馴術學校學了幾年,你就可以對付鷹龍獸了?”

馮仁文說這話原本隻是出於對兒子的擔心,但在旁人聽來,卻有點瞧不起馴術學校的意思。

“噴嚏”校長略顯尷尬地咧了咧嘴,說:“天眼是我們馴術學校最具天賦的學生,在每年馴術學校組織的森林體驗活動中,他都表現出了傑出的馴獸師的素質。說實話,對於他獨闖森林,我倒不是非常擔心……”

老邢頭兒說:“雖然馴術學校每年都組織學生去森林中體驗生存,但那畢竟都有彭迪校長帶隊,再說,那時鷹龍獸還處於……什麽什麽休眠狀態。現在的情況可不一樣了。”

“就是嘛!”妞妞的嘴已經撅起老高了。

“噴嚏“校長說:“根據我對天眼的了解,他不是一個莽撞的孩子。天眼此次進林子,純粹是出於好奇。作為一個頗具馴獸天賦的孩子來講,他一定不會糊塗到以為自己可以馴服鷹龍獸的地步。因此,我推斷天眼不會深入林子,他很可能就在林子周邊尋找一些鷹龍獸留下的蹤跡。如果我的推斷不錯,在天黑以前他就會返回桑棗鎮。”

艾力雅補充道:“如果我們組織很多獵人進林子去尋找,反倒容易驚動鷹龍獸,這樣對天眼更加不利。”

馮仁文點點頭:“聽你們這麽說,好像蠻有道理。”

“那……我們就在這兒耐心等等吧。”老邢頭兒說。

團仔問:“要是天黑了天眼還沒回來,我們也不去找他嗎?”

旺嫂說:“我們一方麵在這裏耐心等待,一方麵也要做好隨時進林子去尋人的準備。”

艾力雅說:“好!”

對於從小在桑棗鎮長大的天眼來說,梅爾諾森林並不陌生。從很小開始,努宗爺爺就經常帶他到飛瀑口附近來打野兔子。努宗爺爺告訴天眼,在很久很久以前,每到化雪的季節,飛瀑口這裏就會聚集很多的動物,他們從遮天蔽日的森林中跑出來飲湍溪裏的山泉,享受難得的冬日暖陽。一些雌性動物還會把湍溪的水麵當作鏡子,梳理自己的毛發。那種場景讓人看了會感覺心裏格外溫暖。不過現在變了很多,由於人類的濫捕亂殺,很多珍稀動物瀕臨絕跡,很多動物對人類懷有戒心,不敢輕易靠近。

努宗爺爺還說,由於棕熊和金錢豹被過度捕殺,鬆毛豺的數量劇增,從而導致亞豚狐的數量減少,因此,野兔就失去了天敵,它們開始瘋狂繁殖,使得森林的植被遭到嚴重破壞。天眼問努宗爺爺,是不是多打野兔就可以保護森林的植被?努宗爺爺笑著說,靠獵殺野兔來恢複森林植被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要維持森林動物鏈的平衡。不過,如果在每年野兔繁殖期來打懷孕的母兔,捕殺一隻就等於同時捕殺了很多隻。

天眼從努宗爺爺那裏得知,梅爾諾森林東起嶺河山脈,西接雪鬆高原,是呈西北朝東南走向的一條狹窄地帶。由於受造山運動和新構造運動的影響,形成了現在的森林峽穀,山地氣候特征明顯。除了東南暗河地帶比較幹熱外,其餘的峽穀和林區通常比較溫涼濕潤,有顯著的冬寒夏涼的氣候特點。

梅爾諾森林的地理環境和氣候特點,決定了這裏可以給很多動物提供天然的棲息和繁衍場所。由於木本植物生長茂盛,所以在此棲息的多是中小型動物,大型猛獸相對較少。在大型動物中,數量最多的就是棕熊。棕熊是世界上第二大的熊科動物,體形健碩,肩背隆起,粗密的被毛最長能到10厘米。成年公熊體重近400公斤。棕熊的前臂十分有力,前爪揮擊的力量足以擊碎野牛的脊背。由於棕熊的爪尖不能像貓科動物那樣收回到爪鞘裏,所以相對比較粗鈍。棕熊看似笨重,但奔跑速度卻可以達到每小時56公裏,而且耐力超好,可以一口氣連續奔跑幾裏地。因此,天眼第一次在森林中與那隻受傷的棕熊相遇時,他沒有選擇奔跑的方式來逃生。

天眼是個很奇特的孩子,他對動物有種天然的親近感。不管是壯碩的棕熊還是靈巧的短尾猴,天眼一見到就立刻想跟它們成為好朋友。當然,天眼心裏也非常清楚,要想跟動物們成為好朋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這裏麵有很深的學問。這大概也是爺爺決定送他去“噴嚏”校長那裏學習馴術的原因。

此時此刻,對天眼最具**力的無疑就是獵人們說的那頭怪獸。關於森林中的這頭怪獸,天眼有太多的問題想弄清楚。譬如,它到底有多高?有多重?它長成啥樣子?它是從外麵跑來的,還是一直就生活在梅爾諾森林?它是哺乳動物嗎?它是肉食類動物嗎?它屬於哪一科?它為什麽要襲擊獵手和采藥人?正因為長時間被這些問題所困惑,天眼今天才貿然闖入了林子。

就像“噴嚏”校長推測的那樣,天眼並不是想去尋找怪獸,他隻是希望能在森林中發現一些與怪獸相關的線索,以便增加對怪獸的了解。“噴嚏”校長說過,因為隻有徹底了解了動物,才能找到馴服它的方法。

六月的天氣本是悶熱難耐,可一走入梅爾諾森林頓時就令人神清氣爽。天眼喜歡的就是這種感覺。成片的針葉林和闊葉林的味道濕潤微寒,鳥蟲的鳴叫清脆悠長。天眼現在不太擔心自己會迷路了,因為他從馴術學校學到了很多知識和技能,而且每年“噴嚏”校長都要親自帶領他們進到林子裏體驗生存,所以天眼相信自己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在林子裏迷路——前提是不能進入林子太深。另外,隨身攜帶的方向定位儀、防水手電筒和便攜式獵刀也給天眼增添了幾分安全感。不過天眼還是決定,務必要在天黑之前走出梅爾諾森林。

很多時候,人的願望往往跟現實情況恰好相反。天眼在密林裏走了很久,絲毫沒發現怪獸留下的蹤跡,更不幸的是,就在天眼準備原路返回時,天上突降大雨,還不時伴著電閃雷鳴。在馴術學校學到的生存常識告訴天眼,如果在森林中遭遇雷雨天氣,最要緊的是找一個安全的藏身處,以免被雷電擊傷。天眼淌過一條小溪,攀上溪邊的岩壁,很快就發現了一個直徑半米多寬的洞口。

在用防水手電筒仔細查看了洞口的情況之後,天眼判斷洞裏應該不會藏有大型猛獸,因為洞口的位置和大小不適合大型動物進出。天眼仄身進洞,脫下衣服,擰幹雨水,把頭發和身子擦了一遍,然後摁亮手電,再次觀察洞內的情況。

天眼發現,這個洞口雖然狹小,但洞內卻很寬敞。“噴嚏”校長說過,像這種口小肚大、幽深彎曲的洞穴,通常是豺、狼、狐等動物的棲身之地,但這個洞裏並沒有肉食腐爛和動物糞便的氣味,所以天眼心裏稍微塌實了一些。

為了安全起見,天眼決定就留在洞口,如果出現意外情況,自己比較容易脫身。還好,隻過了不到半小時,雷雨就明顯減小了。天眼把擰幹的衣服重新穿上,正準備走出洞口,卻隱約聽見洞內有微弱的叫聲。這聲音似乎是從喉嚨裏發出的,很輕微,很含混,又顯得很費力。天眼隨手抄起一根拇指粗的樹棍,警覺地聆聽了一會兒,他感覺這似乎是一種求助的信號。

天眼有點猶豫了。

常識告訴他,貿然深入洞穴肯定是不明智的,可天眼又不忍心拂袖而去。萬一這叫聲真是一個求助信號,自己或許就是唯一聽到這個信號,並且能夠提供幫助的人,如果自己狠心離開了,發出這個求助信號的動物說不定很快就沒命了。“噴嚏”校長說過,一個真正的馴獸師,首先必須跟動物成為真正的朋友。既然是自己的朋友遇到了困難或危險,我怎麽能見死不救呢?

心意已定,天眼左手舉著防水手電筒,右手緊握樹棍,一步步地向洞穴深處走去。

大約前行了幾十米,天眼終於看到了發出求救信號的動物。那是一隻未成年的短尾猴,披毛很長,呈棕褐色。它趴在洞壁上的一個凹陷處,不斷發出微弱的喉音。當天眼用手電照向它時,它略顯驚恐,身子艱難地動彈了一下,似乎想把自己隱藏起來,可它根本無力挪動身體。

天眼害怕這隻短尾猴情急之下從岩壁上摔下來,所以他沒有急著走近。他用凝睇術跟短尾猴四目相對,憑借眼神安撫驚恐萬分的小家夥。天眼的凝睇術果然奏效了,短尾猴逐漸安靜下來,不再動彈。不愧恐慌隨後很快就安靜下來,它用一種哀求的目光望著天眼。天眼用讀心術立刻就看懂了短尾猴心思,它想告訴天眼,我快支持不住了,請你救救我!救救我!

天眼慢慢走過去,踮起腳,借助手電光查看短尾猴的情況。天眼發現,短尾猴的脖子上有一條很長的傷口,鮮血濡濕了它的皮毛,而且已經凝固形成了血痂。天眼判斷,這隻短尾猴很可能是遭到了別的動物襲擊,喉管被咬斷了,所以不能發聲。從血痂的顏色上看,它受傷至少有兩三天了。

天眼把手電筒咬在嘴裏,用手慢慢比劃了幾個動作。他是在告訴短尾猴,我要救你!帶你離開這裏!你別害怕!

待天眼確定短尾猴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圖,他才伸手雙手,將受傷的短尾猴從岩壁上抱下來,貼在懷裏。天眼溫柔地撫摩著短尾猴的被毛,用這種方式消除短尾猴的恐慌,這對延長它的生命是極有好處的。

“乖猴兒,我現在就帶你回去,幫你治傷。不過你要聽話啊。森林裏隨時會有野獸出現,我要留心提防它們,你在我懷裏可不許搗蛋哦!”天眼一邊撫摩,還一邊輕聲說道。

短尾猴瞪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警惕而又無助地望著天眼。它雖然聽不懂天眼說的什麽,但它可以確定天眼對它沒有絲毫惡意。從天眼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讓這隻短尾猴一下子有了依靠,它歪著頭,無力地靠在天眼的胸口,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天眼發覺短尾猴的呼吸非常急促,說明它失血過多,已經瀕臨休克。天眼猜想,這隻可憐的短尾猴或許已經獨自在洞穴裏待了很久,傷口大量失血和長時間的精神高度緊張,造成它體力嚴重透支。如果不是自己為了躲雨誤闖進來,這個可憐的小家夥一定活不過今晚。

這時,雨更小了,但從天色上看,可能一時半會兒還停不了。天眼看看表,時間已過了正午。天眼心裏很清楚,雖然自己並沒有深入梅爾諾森林的腹地,但要想走出林子至少需要將近兩個小時。再加上天剛下了雨,森林裏方向難辨,道路難行,如果一些林間小路被溪流阻斷,自己被迫繞道的話,就需要更長時間才能走出森林。可懷裏的短尾猴它能捱到那個時候嗎?它的喉管斷了,無法進食,連吞口水都非常困難,它還能堅持兩三個小時嗎?

天眼對短尾猴說:“乖猴兒,為了快點回到桑棗鎮,我隻有一路小跑著回去了。你現在身體越來越冷,我把你塞在衣服裏麵好不好?不過我必須告訴你,不許撓我癢癢啊!我最討厭別人撓我癢癢,你明白嗎?”

短尾猴努力睜著眼睛,豎起耳朵,似乎想努力聽懂天眼的話。

天眼撩起短袖套頭杉的下擺,將短尾猴塞到胸前。天眼感覺到短尾猴自動縮起四肢,溫順地貼緊他的皮膚,一動不動。

天眼隔著衣服輕輕拍了拍短尾猴,說:“乖猴兒,我要開跑了啊。你別怕,我不會把你從衣服裏掉出來的。”

說完,天眼一低頭鑽出洞口,小心翼翼地下了岩壁,然後撒開雙腿順著原路跑回。

天眼出現在鎮口牌坊下的時候,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了。團仔和妞妞老遠就看見天眼了,他們像兩隻鴿子撲扇著翅膀,從茶鋪裏飛奔而出。

“天眼,你可回來了,我們都快急死了!”妞妞說。

天眼說:“我不是跟你們講過嗎,天黑前一定回來。”

妞妞一笑:“關鍵是怕你回不來了。”

天眼反問道:“你們怕我被怪獸吃掉嗎?”

團仔生氣地說:“天眼,你總是這樣讓大家擔心,我都不想搭理你了。”

天眼哄道:“好嘛,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一個人跑進林子裏去了。”

妞妞問:“天眼,你衣服裏藏了什麽東西?”

天眼似乎想起了什麽,拔腿欲走:“對了,我必須馬上去找團仔的爸爸。”

“我爸爸?你找我爸爸幹啥?”

天眼小心地撩起衣服,從貼近胸口的地方抱出一隻短尾猴。

妞妞驚叫道:“哎呀!小猴兒受傷了!”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顛簸,短尾猴已經無力再睜開眼睛了,隻看見它的胸脯在急促的起伏。

團仔說:“我爸爸跟‘噴嚏’校長、艾力雅姐姐,還有好多人都在妞妞家的茶鋪裏等你呢!”

天眼跟隨妞妞和團仔進到茶鋪裏。

老邢頭兒一見麵就責備說:“天眼,你這孩子太頑皮了!多少人在替你擔心,你知道不?”

馮仁文也說:“天眼,你已經滿了14歲,該懂事了!”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旺嫂心軟,不想過多地責備天眼。

艾禮雅問:“天眼,這隻短尾猴受傷了?”

“嗯,”天眼點點頭,“它的喉管斷了,要是我不把它帶回來,它馬上就會死掉!”

團仔催促道:“爸,你快幫小猴治傷呀!”

馮仁文接過小猴,快速檢查了一下傷口,然後說:“天眼的判斷沒錯,這個小家夥的喉管斷了,我必須立刻帶它回診所做手術!再晚就來不及了!”

說完,馮仁文顧不上跟在座的其他人打招呼便抱著小猴匆匆離去。

天眼本想去看馮獸醫給小猴兒做手術,卻被“噴嚏”校長喊住了。

“天眼,你先留一下。”

天眼看看在座的各位鄰裏,心頭突然湧起一股歉意。他低下頭,沒有說話。

艾力雅問:“天眼,聽妞妞和團仔說,你進林子是想尋找怪獸的蹤跡,你有發現什麽嗎?”

天眼搖搖頭。

老邢頭兒哼道:“森林大如海,要是你一個人跑進去就能發現鷹龍獸的蹤跡,那就奇了怪了!”

“鷹龍獸?”天眼頭一次聽到這個名稱。

旺嫂指著星漢說:“天眼,這是從邊城來的專家,他們一直在研究鷹龍獸,也就是我們以前說的怪獸。”

天眼頓時精神一抖:“你們見過鷹龍獸了嗎?它到底有多高?有多重?它長成啥樣子?它是從外麵跑來的,還是一直就生活在梅爾諾森林?它也屬於哺乳動物嗎?”

星漢笑道:“關於鷹龍獸的研究,我包裏有厚厚的一摞資料,等下給你慢慢看。”

“噴嚏”校長問天眼:“你在什麽地方發現這隻受了傷的短尾猴的?”

“在一個離地麵兩米多高的岩洞裏。”天眼回答,“我本來進洞去躲雨,無意中聽見它在洞裏發出呼救聲,我就把它給帶回來了。”

艾禮雅問:“洞裏就隻有這一隻受傷的短尾猴?”

“嗯。”

艾力雅微微蹙起眉頭:“短尾猴是典型的群居動物,通常以30-50隻猴子組成小家族群活動,偶爾也結大群活動。它們在森林中過著樹棲或半樹棲生活,但絕不會選擇穴居。這樣做的目的是避免遭到地麵猛獸的攻擊。短尾猴還有一個特點,如果猴群中有一個同伴受了傷,它們絕不會扔下受傷的同伴離開。還有,短尾猴的幼崽一般會在媽媽的保護下長到3歲。我曾經親眼看到一隻母猴抱著一隻早就死亡、已變成幹屍的幼猴跟隨猴群活動,顯然它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已經死亡的事實。可天眼抱回來的這隻短尾猴頂多才一歲,它為什麽會獨自躲在洞裏?它所在的猴群為什麽會棄它於不顧?它的媽媽為什麽帶它一起隨猴群離開?這幾點都不好解釋。”

星漢點點頭:“如果不是非常緊急的情況,母猴要帶自己的幼崽離開,似乎並不難。”

天眼大致聽懂了:“艾力雅姐姐,你是不是猜測有可能因為猴群突然遭遇到非常緊急的情況,猴群一下子被衝散了,而這隻受傷的小短尾猴因為失去了母猴的照顧,所以獨自躲進了洞穴?”

“天眼,你果然非常聰明!”艾力雅讚道。

“噴嚏”校長說:“短尾猴的樹棲生活方式決定了它們在森林中沒有天敵。虎、豹、獅、熊都不會攻擊猴群。雖然我們偶爾也在飛瀑口見到落單的小短尾猴,但出現這種情況一般是才滿3歲,剛剛離開母猴照顧的幼猴,出於好奇或無知,它們跟猴群失去了聯係。天眼帶回來的這隻小猴,年齡不到3歲,而且身受重傷,所以它不可能因為貪玩而落單,隻能解釋為猴群在極度恐慌中無力顧及到它。”

“什麽情況才能讓一個龐大的猴群極度恐慌,甚至讓母猴都可以扔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呢?”天眼反問道。

艾力雅沒有回答。

“噴嚏”校長也沒有回答。

天眼轉頭看著星漢。

星漢笑道:“你可別告訴你,猴群是受到了鷹龍獸的襲擊。”

“難道不可以這樣推測嗎?”天眼反問道。

星漢同樣未作回答。

老邢頭兒嘬了一口茶,吧唧了幾下嘴巴,站起身:“不早了,散了吧。”

“天眼,你該回家了,別讓你爺爺總替你擔心。”旺嫂用一種憐愛的目光望著天眼。

“我要去團仔家看馮伯伯救活小猴子沒有。”

艾力雅說:“小猴子交到馮獸醫手上了你還擔心什麽?你忘了努宗爺爺給馮獸醫送的那塊牌匾上的四個字了?”

“妙手回春!”團仔得意地說。

“不嘛,不去看一眼我不放心!”天眼很固執。

“噴嚏”校長說:“去吧,看完就趕緊回家。”

“好嘞。”天眼嘴上應道,人已經跑出老遠。

妞妞跟團仔趕緊追了出去:“天眼,等等我們——”

三個孩子離開後,茶鋪裏的大人也陸續散去,最後隻剩下艾力雅、星漢和“噴嚏”校長。

艾力雅對星漢說:“我給鎮上的‘悅來客棧’打了招呼,他們已經給你留好房間了。”

“噴嚏”校長笑道:“你要是不嫌棄,到我那裏去住也行。現在學生都放了假,房子空得很,就是條件不如客棧好。”

星漢答非所問地說:“我也想去看看天眼救回來的那隻短尾猴。”

艾力雅立刻明白了星漢的意思:“走,我領你去馮獸醫的診所。”

馮仁文的獸醫診所就開在自己家中。馮仁文的家住在一座臨街的院子裏。這個院內住了兩家人,東邊是團仔家,西邊是“胖頭魚”家。“胖頭魚”的爸爸餘老伯長年在馴術學校當校工,隻有周末才有時間回家看看,取幾件換洗衣服。“胖頭魚”在4年前跟天眼、妞妞和團仔一起進了馴術學校,家裏就隻剩下他媽媽和妹妹。“胖頭魚”的媽媽開了一家成衣店,專門給人做衣服。她姓楚,鎮上的人都叫她楚姨。

聽說天眼從林子裏帶回一隻馬上就要咽氣的小猴子,而且團仔的爸爸立刻要給它做手術,艾舟成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團仔家。可惜,團仔的爸爸說啥也不許幾個孩子在他手術期間進入診所,團仔解釋說,這是為了防止手術過程被“汙染”。

艾舟成問:“啥叫汙染?”

團仔很老練地說:“手術的傷口被弄髒了就是汙染。”

“我們身上也不髒啊!”妞妞覺得有點委屈。

團仔說:“環境裏麵有很多髒的東西光靠人的眼睛是看不見的。”

“胖頭魚”說:“馮伯伯要是不許我們進屋,我們靠啥也看不見。”

天眼說:“沒關係,我們可以趴在窗口往裏看。”

幾個孩子緊緊地擠在一起,屏住呼吸,透過窗玻璃看著馮仁文的一舉一動,連眼睛都不肯眨一下。他們的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到那隻身受重傷的小猴子身上了。

馮仁文先用注射器給小猴子注射了一點藥物。

團仔解釋說,他爸爸給小猴子打的是麻醉針。

艾舟成問:“那隻小猴子早就昏迷不醒了,還用打麻醉針嗎?”

“隻要是做手術,就必須打麻醉針。”團仔很肯定。

馮仁文將短尾猴固定在手術台上,先給小猴子輸上**,然後用剪刀小心翼翼地把短尾猴頸部的毛發鉸光,讓傷口暴露得更加充分。等做完這些事,他才戴上手套,用棉簽蘸著生理鹽水反複清洗短尾猴的傷口。清洗完畢,他在短尾猴的頸部鋪了一塊洞巾,這才開始幫短尾喉縫接斷了的喉管。喉管接好後,又開始縫合皮膚的傷口。前後總共花了一個多小時。

屋內馮仁文每做一步,團仔就就在屋外給夥伴們現場講解。

馮仁文掰開短尾猴的眼皮看了看瞳孔,然後長舒了一口氣,隨手把洞巾一拽。

團仔說:“手術成功了。小猴子死不了。”

天眼敲敲窗玻璃,大聲問:“馮伯伯,我們可以進來看看小猴子嗎?”

“可以了。”身後傳來艾力雅的聲音。

天眼回頭一看,發現艾力雅姐姐、“噴嚏”校長和星漢不知啥時候已經站在他們背後了。

得到了艾力雅姐姐的允許,幾個孩子用最快的速度衝進屋內。

天眼跑過來扶著短尾猴的腦袋,動情地說:“乖猴兒,別怕,你得救了!”

妞妞問:“馮伯伯,小猴子怎麽還閉著眼睛啊?”

馮仁文答道:“現在麻醉藥還在起作用,再說,它的傷實在太重了,估計要輸一段時間的液才能醒過來。”

艾力雅說:“馮獸醫,多虧有你,小猴子才撿回一條命。”

馮仁文說:“主要是天眼的功勞,要不是他及時發現了這隻小猴子,又用最快的速度把它帶回鎮上,這隻小猴子必死無疑!”

星漢問:“馮獸醫,你在手術的時候,一定仔細檢查過小猴子的傷口,你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

馮仁文一邊摘手套,一邊皺起眉頭:“這隻小猴子的喉管不是咬傷,因為它的頸部沒有發現齒痕;也不像刀傷,可以排除是被人類所傷;單從傷口的形狀、深度分析,倒像是被什麽鋒利的東西劃傷的。”

馮仁文說:“我剛才也想到了這點,所以仔細檢查過傷口,如果小猴子的喉管是被樹枝劃斷的,那麽傷口部位應該殘留有樹枝的碎屑,可我沒有看見。”

天眼說:“很小很小的樹枝碎屑有可能用眼睛看不見。”

“不錯,”馮仁文點點頭,“所以在手術時,我特意在傷口部位留了一些樣本,也是想弄清楚小猴子受傷的原因。”

星漢感激地說:“太好啦!我替摩卡教授謝謝你了!”

艾力雅對星漢說:“馮獸醫是遠近聞名的動物醫學專家,他對動物的傷情很有研究。”

“研究倒談不上,隻是幹了一輩子獸醫,有點經驗罷了。”馮仁文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裏還是很受用。

星漢說:“我明天就把馮獸醫取下的樣本送到邊城進行化驗,希望能有所發現。”

天眼問:“馮伯伯,小猴子醒來以後,我可以抱它回家嗎?”

“不行!”

“是我把它從林子裏帶回來的,我想把它養在家裏。”

馮仁文說:“我不是想要你的小猴子。它剛做了手術,雖然目前看手術很成功,但它太虛弱了,傷口至少要一周才能愈合。在這一周內,它需要每天輸液。”

天眼問:“等它的傷口長好了,我可以抱它回家嗎?”

“可以。”

妞妞問:“那……在它輸液的這一個星期裏麵,我們想每天都來看它,可以嗎?”

馮仁文笑道:“你們那麽喜歡這隻小猴子,我怎麽忍心拒絕你們呢?”

天眼興奮地說:“太好啦!我可以每天都來看乖猴兒啦!”

團仔問:“天眼,你爺爺會答應你把小猴子養在家裏嗎?”

“會的。”

“胖頭魚”把嘴一撇:“我不信!努宗爺爺連你都不肯見,他才不會同意你把小猴子養在家裏呢!”

天眼急了:“我就是為了逗爺爺開心,才想把小猴子養在家裏的。”

“噴嚏”校長問天眼:“努宗爺爺他……還好嗎?”

天眼咬著嘴唇,搖搖頭,沒有說話。

艾力雅把手搭在天眼肩上,安慰說:“天眼,別難過。好好聽柳嬸的話,一切都會過去的。”

天眼仰起頭,眼裏有淚花閃動:“艾力雅姐姐,爺爺為什麽不肯見我,是不是我做錯什麽了?”

“不是的。天眼,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艾力雅答道。

“可爺爺為什麽不願見我?為什麽?”天眼心裏既委屈又難過。

“噴嚏”校長說:“天眼,努宗爺爺不願見任何人,我們也不清楚究竟是因為什麽。但我們相信,努宗爺爺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我們都尊重他老人家的願意,從不上門打攪他。我們希望你也聽柳嬸的話,總有一天我們都會知道真實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