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聽說你那個英雄老鄉被警察局給帶走了。”張不凡推門進來看到路遠雖滿臉驚訝卻還是鎮定的告知了他這個噩耗。

“你是說沈子秋!他被警察局給帶走了?”

“是啊!聽說還有好幾個人也一塊被帶走了,不會那些人都是你老鄉吧!哎,你們山東人就是牛逼,你還逍遙自在的呆在宿舍,小心下一個進去的就是你,你說你他媽的回來幹嘛?”

“學校他媽的真狠,這些警察一準是學校忽悠過來的,那那些被他們打傷的學生呢!他們怎麽辦!”

“怎麽辦!活該吧!學校肯定會說他們活該的,國家規定公民有遊行示威的權利,可是他們忘記了說,遊行示威也是有擔當風險的義務的。”

“幸虧我沒有參加啊!我上完課就去小吃城吃飯去了,今天那裏麵人真是少的可憐,一點都不擠啊!”莫塵坐起來伸了個懶腰說道。

“你!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要不是有你這樣膽小怕事的人在,贏得就是我們。”路遠怒目對莫塵說道。

“好,好,好,我懦弱,您厲害行了吧!你路遠是大英雄,全世界都等著你去拯救呢。媽的,說我懦弱,我看你他媽就是一個傻逼,好好上你的課得了,裝什麽金剛狼啊!”莫塵毫不客氣的回應了路遠。

“你說什麽!你他媽說誰是傻逼!”

路遠一肚子火氣準備發泄在莫塵身上去,他迅速抄起了腳下的一隻板凳來。

“幹嘛!你要幹嘛!打人是不是,媽的,以為我怕你是不是!傻逼!”

見路遠來勢洶洶,莫塵也抄起了家夥準備和路遠‘決一死戰’。

“都他媽的住手,路遠你你你出去,莫塵你他媽的說話也客氣點,住在一個宿舍還他媽打架,幹脆都他媽別在宿舍裏住了,搬出去得了,你們兩個都搬出去,還給我們騰地方。”

看不下去的楊傑暉翻身起來罵道。

“哼!”

路遠雖在氣頭上,卻最終保持了理智,因為他還要去探知沈子秋的消息。

再下樓去,原先的警察防衛們已開始撤離學校了,幾輛警車從路遠身旁經過,隱隱約約透過車窗玻璃他看到了沈子秋的身影,還有幾個熟悉卻叫不上名字來的幾個人也在裏麵。望著車子卷著一路灰塵離去,路遠咬了咬牙齒,情不自禁的攥緊了拳頭。

“這下該怎麽辦呢?我一沒錢,二沒權,要怎麽樣才能救他們出來呢?”

陷入沉思的路遠忽然覺得肚子裏有聲音在響,仔細聽,原來是肚子餓了。

沈子秋領導的學生遊行示威,最終還是以失敗而告終了,學校不僅沒有按照沈子秋的要求來更改教學體製,反倒更加變本加厲。早上提前十分鍾進教室,晚上延後十分鍾出教室,而且每天的自習時間由以前的兩節課縮減到了一節課。學生們苦不堪言,個個氣的咬牙切齒。

“學校太變態了,這簡直就是不把我們當人看呢!”張紹風坐在教室的課桌上說道。

“唉!還讓不讓人活了,早上那麽早來教室,晚上還那麽晚讓我們回去。”吳姍姍滿臉的惆悵,看嘴上,全寫著唉聲歎氣。

“我要請假!我要回家!”藍夢顏嘟著自己櫻桃般的小嘴說道。

“你請假!你怎麽不說你退學呢!退學多好,退學了,你就可以一直呆在家裏了。”路遠頭也沒抬的接了這樣一句話。

張紹風聽到路遠的話,馬上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請假還是可以的!藍夢顏學分績那麽靠前,估計那秦始皇會批假的。”

張紹風一屁股坐到了路遠的旁邊,他隨手拿起了一本路遠的書,翻開來,第一眼,煞有介事的看著,再看第二眼,第三眼,他就開始胡亂翻起來了。

“小孩,我不退學!隻要你在這一天,我就不走!”藍夢顏嬌嗔嗔的說道。

張紹風胡亂翻書的手嘎然停住了,他起身走開回了自己的座位。藍夢顏那簡短的話語再一次默默地刺傷了張紹風的心。

“那我退學,你也跟著我退學嗎?”路遠回頭問向藍夢顏。

“小孩,幹嘛要退學!我們一起呆在這不是很好嗎?雖然這裏有千般不好,可是因為有你在,我就都可以忍受。”藍夢顏看到張紹風離開了路遠旁邊的座位,便悄無聲息的坐了過來。

“你不覺得我都有被開除的危險嗎?剛才不是還說要請假嘛!如果不是嫌這裏不好,你怎麽會想到去請假呢!”

路遠對藍夢顏坐到自己旁邊這個舉動,表現的不以為然。而這又隻不過是表麵,臉上雖淡定,內心的焦灼卻是隻有自己才會知道的,做為一個男生,被女生喜歡內心肯定會竊喜,可是竊喜歸竊喜,表麵上還是要裝的不在乎的。是你喜歡我,我又沒說也喜歡你。

“那我就是想回家了嘛!我想我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了嘛!”

藍夢顏的聲音很像一個小孩子,而看那卡哇伊的外形,則更像,從她那薄薄的嘴唇中間發出的嗲嗲的聲音,幾度衝擊著路遠那慢慢慢慢加快的心跳。

“不要刻意發嗲了,我最受不了女孩子這樣了。那你去請假吧,看看那秦始皇會不會被你這嗲嗲的聲音給征服!”

路遠假裝讀書去了,他盯著書本上那一個單詞看了起來,那個單詞是這樣拚寫的——F U N K。

旁邊坐著一個女生,而且還是一個喜歡自己的女生。表麵上再怎麽淡定,心裏麵也早已潰不成軍了。那洶湧的潮水向岸邊擊打過來,路遠內心的堤岸本就不怎麽牢固,這下還不完蛋。

Funk,Funk,Funk……

路遠覺得待自己內心的堤岸還未被衝垮之前,自己還是先找點事情做做吧!或許這無疑是一種修補堤岸的好方法。他讀起了單詞,他讀起了那一個他一直看著的單詞。

“小孩,你罵我。”藍夢顏撅著嘴說道

“我什麽時候罵你了,你那隻耳朵聽到我罵你了?”

“哼!Funk你妹。”

藍夢顏怒氣衝衝的起身走開了,留下一句話,裏麵還用了路遠剛剛看到的那個單詞。

FUNK你妹,是什麽意思!這個單詞書上麵說是恐懼,焦慮,避開的意思。FUNK你妹,應該解釋為什麽意思呢!恐懼、焦慮都是形容詞,他們根本不能和你妹搭配在一起。前兩個詞都不行,那隻有第三個可以了。避開你妹是什麽意思,幹嘛要我避開你妹呢!難道這是說藍夢顏還有一個妹妹,可是我不認識你妹啊!路遠這樣胡思亂想著。

隨著藍夢顏的起身離開,路遠內心的堤岸馬上就恢複了原來的樣子,潮也退了,岸也平了。隻是藍夢顏那句FUNK你妹,弄得路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路遠,輔導員讓你去辦公室!”

課間一位同學在教室門口大聲的喊道。

“知道了!”

路遠睜開朦朧的雙眼鬆弛了一會兒回答道。

路遠起身往教室後門走去,迎麵剛好撞上正從廁所回來的顧安晴。

“幹嘛去?馬上就要上課了啊,是不是又要逃課,逃課帶上我好不好?”

顧安晴拉住路遠問道。

“沒有要逃課啊!是黨在召喚我!”

路遠用手指輕敲了一下顧安晴的頭說道。

“啊!”

顧安晴驚訝之餘忽然感覺到了恰到好處的溫暖,她很想這溫暖可以永恒的存留下去,可待路遠走出門去,背影卻又是那麽的模糊了。

“路遠!以往你的惡習,學校不再追究。老師希望你能改過自新,不要再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們呆在一起,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自己。學校是明事理的地方,你是來學習的,不是來反抗的,我以前忘了提醒你,和學校對著幹你會死的很慘的。”

如果不是沈子秋的囑托或許此刻的路遠是會毫不客氣的把秦始皇的高傲情緒踩在腳底的,可想起沈子秋的囑咐,他沉默了。

“明天是第一批入黨積極分子召開大會的日子,你回去把那幾個預備黨員的的所有資料都給整理一下,然後在上晚自習之前把它交到係主任的手中。”

“……喔!那我能問一下,那些資料都有什麽嗎?”

路遠稍稍遲疑然後說道。

“路遠,這些事情一直都是你在負責的,你現在問我這樣的問題,你覺得我會回答你嗎?”

“你不想晚上我漏掉一些資料的話,那你就不要回答!”

“你!你要敢漏掉一本資料,我就取消你入黨的資格!不要忘了,你現在可是戴罪之身!”秦始皇瞪大了雙眼說道。

“取消就取消!別老拿這個嚇唬我!就算開除我,我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路遠的沉默開始抬起了頭。

“你!路遠,這不是嚇唬你,既然是你負責這件事情,你就應該負起責任,什麽事情都要來問我,那我還要你負責幹嘛!我自己來就好了!”

“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剛才開玩笑的!你別當真,是我的事情,我肯定會把它做好,我現在就回去整理,晚上保證會一份不少的交到係主任的手中的。”

秦始皇破涕為笑,路遠同樣帶著笑意走出了辦公室。

初見秦始皇,路遠並沒有感覺到她漂亮,後來路遠不知道怎麽了,這個老師在他眼中竟也慢慢的變成漂亮的了。其實一個人界定另外一個人的醜美隻是那一開始短短的時間,而隻要那一段時間過去,任何一個人就都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一開始認為醜陋的人慢慢的也不會覺得她醜了,而一開始認為很一般的人也開始變得漂亮起來了,最重要的一開始認為漂亮的人,她變得越來越美了。

回到教室,路遠並沒有馬上去問那幾人要資料,他想等到下課,然後再逐個的去收齊那些資料,這樣既不浪費大家的時間(尤其是那些上課無所事事,閑的渾身蛋疼的人,他們最喜歡上課時間去做些其它的事情,有個人走上講台講兩句或是某某同學發個東西、收個東西,都能引得他們狂叫一番),又不會弄得班裏沸沸揚揚,兩全其美。

“顧安晴,把你寫好的那些黨團資料都拿給我吧!明天我們要開預備黨員大會!”路遠走到顧安晴的身邊說道。

“明天開會!哎呀!我的那些東西被我忘到家裏麵了,你說怎麽辦呢!我回去取還來得及嗎?”

“啊!忘到家裏麵了!秦始皇說讓我晚自習之前把東西交給係主任,你自己想想,時間還來得及嗎?要不我再去問問她,遲些交行不行?”

“不用了!不用去問了,我讓我……我男朋友把東西送過來就好了,剛好他今天沒有上班。”

顧安晴起初聽到這個消息是局促不安的,可說到男朋友二字她倒顯得扭捏起來了。

路遠第一次聽到顧安晴說出男朋友這三個字,而那個人卻不是自己,想起那日她曾緊緊擁著自己的模樣,路遠不禁傷感了片刻。

“哦!這樣也OK!晚自習之前給我就可以了。”路遠笑笑說道。

路遠很快把其他人的資料給收了上來。入黨申請書、入黨誌願書、思想匯報、心得體會、黨課結業證,幾個人的的資料被路遠放在了桌子上擱了厚厚的一遝。想入黨,寫材料,這在大學裏儼然成了一條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