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熱血朝堂

陳安環顧了一下殿中大臣,又看了看寧宗皇帝無奈的表情,心裏下了決定。

事情已經危如累卵,他不準備藏著掖著了,他已經看出來了,任憑他們討論下去,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等他們拿出主意,黃花菜都涼了。

“西夏攻勢雖猛,然我大宋四大駐屯軍皆在川陝腹地興州左右,三十萬駐屯軍對五萬西夏馬步兵,就算不能速勝,但我想也不至於一時三刻就會敗了,除非四大駐屯軍皆有謀反之心。”

陳安說道。

“四大駐屯軍經過多次改製,指揮使全部由本相親自選定,對皇上對朝廷皆忠心耿耿,斷不可能謀反叛亂。”

史彌遠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說話間麵紅耳赤。

說四大駐屯軍謀反,跟說他謀反有什麽區別?他如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立刻跳了起來。

寧宗揮手,示意陳安接著說下去。

“所以說,利州西路的情況不會繼續惡化下去,黨項人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牽製我大宋駐屯軍的主力,使我們不能輕易東進支援襄陽,而同樣的,圍揚州之敵,看似進逼建康,有威懾臨安之意,但其八萬馬步兵要想兵臨臨安城下,以微臣看,還是少了點兒,其目的與黨項兵馬一樣,為的是牽製兩浙西路、淮南東西兩路和江南東路的兵力,使我們無暇西顧。”

聽陳安說到這裏,寧宗皇帝一下子明白了。

“你是說,金韃子的真正目的是襄陽?”

陳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金人的目的應不止是襄陽,結合金朝和西夏目前的形勢,二者皆受蒙古人的壓製而無法扭轉正麵戰場的形勢,夏金兩國正麵剛不過蒙人,但他們認為我大宋比他們更弱,轉而尋求開辟第二戰場。

第二戰場的開辟對夏金兩國的好處在於可以靠容易取得的勝利鼓舞軍心,而最關鍵的是可以靠空間換時間,一旦夏金在我大宋站住腳跟,則可依靠我大宋的資源積蓄力量,讓前麵對蒙人的抵抗可以從容不迫,最大限度保存力量,即便是在其國內形勢危急時,還可以撤至占我領土地區,徐圖反擊,抑或,繼續蠶食大宋江山。”

“放屁,我大宋軍士豈像你說的那樣不堪!”

“金人和西夏分明就是和以前一樣,想搶些銀錢就走,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段。”

“金人孤懸海外,等我們調集大軍,他們想回還回不去了呢,這分析純屬胡扯!”

“無知小兒,信口雌黃,陛下不可輕信!”

……

下麵的大臣們鬧哄起來,紛紛怒喝,對陳安的分析十分不屑。

寧宗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等下麵眾臣安靜下來,又問道:

“若按陳卿所言,那金韃子的真正目的是什麽,朕又該如何處置?”

皇帝依然在詢問陳安計策,對大臣們的抗議不做回應,令很多人不滿,史彌遠看向言官隊伍。

隻見言官隊伍裏走出一人,此人麵白無須,身形瘦削,一雙三角眼,顯得陰鷙無比。

這人是禦史台從四品諫議大夫張俊良,是史黨一派著名的嘴炮王者,不少大臣的彈劾都是由他發起,且其人能言善辯,口條麻利,往往能把對方罵的情緒失控,失控下隻要有一句話說的不得體便會被他抓住把柄,引申罪大惡極的罪名,最後逼得對方不得不引咎辭職,是一個凶名在外的惡人。

“陛下,臣請將陳安逐出朝堂,並革去官職,此子信口胡謅,妄言軍國大事,蠱惑聖心,罪大惡極。

金人所想豈可臆測,應派遣使者與之接觸,曉之利害關係,先禮後兵,展我華夏泱泱大國之風度,以德服之……”

寧宗皇帝點頭,抬手打斷了張俊良的話。

“來人,楊信和,進來,把這個蠢貨拖下去,砍了!”

張俊良正義的眼神慌亂了一下,看了史彌遠一眼,猶豫半天決定繼續按正義使者的腳本演下去,他認為,就算惹惱了皇上,最後丞相也會給他求情,應該死不了。

“陛下就算是砍了臣的腦袋,臣也要冒死諫言,為江山社稷計,請陛下立斬妖言惑眾的陳安,此賊不除,大宋亡矣!”

張俊良一副正義不阿的樣子。

楊信和二話不說,一腳踹在他的腿腕子上,張俊良撲通一聲跪倒地上,楊信和拽著倒地的張俊良就走。

張俊良感受到了楊信和的殺氣,腦子裏剛組織好的語言瞬間亂了套,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最後隻冒出一句,“陛下、陛下,臣錯了,陛下饒命,丞相救我……”

這回楊信和也學精了,不再費力的把人拖到殿外的台階下,浪費體力不說,皇上還總是大喘氣,直接就在大殿門口放下了張俊良,讓皇帝能看見,要是想要住手喊停就行。

楊信和舉刀看了皇帝一眼,見皇帝目光堅定,他轉回頭,手起刀落,哢嚓一聲,張俊良人頭落地,血淋淋的人頭滾進了大殿中央,甚至還出眨了眨眼睛。

眾臣驚叫連連,一陣混亂過後,全體變的鴉雀無聲。

寧宗皇帝瘋了,誰都看出來了,今天誰再敢彈劾陳安,那就真的是死諫了。

寧宗皇帝環顧群臣,慢悠悠的說道:

“朕讓你們說,你們又不說,別人說了,你們又跳出來彈劾反對,就這一天天還嚷著忠君報國?好,今天朕就給他一個機會,就用他的血祭旗,祈禱我平虜大軍旗開得勝,將金韃子徹底消滅。

朕再告訴你們,朕要的是禦敵之法,不是投降之法,再有妄言求和者,斬立決!”

寧宗皇帝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凜冽的殺氣,瞪著通紅的眼珠子怒喝群臣。

大殿之上一片靜悄悄,沒人敢說話,甚至連頭都不敢抬,生怕和皇帝的眼神對上,把自己揪出去再來個祭旗。

寧宗對楊信和招了招手。

“楊信和,你進來,你做的很好,你現在就在這大殿之中站著,一會兒朕再讓你砍人的腦袋,不用去外麵,就在這裏,朕讓你砍誰,你就砍誰。”

楊信和不說話,拱手一禮,然後就站在大臣們的旁邊,怒目而瞪。

群臣噤若寒蟬,就連史彌遠現在也老實的像個鵪鶉,他明白,對於暴怒狀態下的皇帝,最好還是別再惹他了。

寧宗轉向陳安,“陳卿,你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