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鷹揚虎躍2

史迪威倚重的戰車營,在孟關建立奇功。那麽,史迪威倚重的另一支麥支隊,他們的表現如何?

時任中國駐印軍副總指揮、新一軍軍長的鄭洞國在《中國駐印軍始末》中寫道:“我新編第22師、新編第8師仍分左右兩翼,依大奈河、南碧河相連之線為作戰地境線,各在線以西和以東的地區向南攻擊戰車也同時配合出動。另由美軍一個支隊(約步兵一個團)在我軍左側前進,相機進攻瓦魯班。經過十幾天的激戰,我軍攻克孟關,占領胡康河穀敵軍的心髒。但美軍支隊到達瓦魯班附近小河東麵,遭遇敵軍兩個中隊的襲擊,就立即叫苦救援。我新編8軍一部經兩晝夜的急行軍,於月6日占領拉幹卡(瓦魯班東北兩公裏),擊退壓迫美軍之敵人。”

麥支隊有人員2500人,日軍兩個中隊有人員不到400人。400人向2500人發動攻擊,而且武器不占據優勢,而麥支隊,居然如此膽怯懦弱。

當時,麥支隊和日軍交戰,具體是怎麽樣的情景,鄭洞國沒有記述。

鄭洞國回憶文章中所說的新38師一部,就是方家績所在的112團。

在孟關,史迪威交給麥支隊的第一個作戰任務是,切斷瓦魯班日軍的退路。這支全部由美國人組成的特種部隊,歸史迪威全權指揮。

在迂回包抄瓦魯班之前,也是負責包抄瓦魯班日軍的新38師113團,就與麥支隊約定好,113團從東麵進攻,麥支隊從東北方向進攻,將瓦魯班的日軍裝進口袋裏,並紮緊袋口。

可是,當113團按照約定時間發起攻擊時,麥支隊卻沒有出現。

麥支隊在哪裏?

麥支隊已經被日軍擊潰了。

在來到緬北之前,麥支隊中的這些人都有過輝煌的作戰經曆,他們在所羅門群島和太平洋重要島嶼上,與日軍殘酷廝殺,有著豐富的特種作戰經驗,可是,來到緬北後,他們傻眼了。緬北惡劣的叢林環境,是太平洋諸島上的叢林所無法相比的。緬北動不動就陸地成河的天氣,也是月白風清的太平洋諸島上的天氣所無法比擬的。難怪麥克阿瑟將緬北戰場稱為“‘二戰’最惡劣的戰場”。

緬北這種極端的環境,至今還少人居住。美國特種部隊和緬甸當地人在這裏都無法適應,而中國軍隊卻在這裏艱苦奮戰。

當11團向日軍發起進攻的時候,找不到了麥支隊。本該在麥支隊出現的地方,地麵上到處是丟棄的槍支、彈藥、軍裝、飯盒,而且全是美式的。

這些軍用物資都是倉促奔逃的麥支隊丟棄的。

麥支隊的槍支,讓日軍如獲至寶。

新一軍的武器優於日軍,而麥支隊的武器更優於新一軍。麥支隊不但是正規的美軍,而且號稱是美軍的“軍中之花”特種野戰部隊。美國有最新式的武器,先裝備軍中之花;而美國的退役武器,才會給新一軍。

比如,新一軍使用的重機槍是水冷式,需要沉重的支架,打的時間長了,需要冷水降溫。而麥支隊使用的重機槍是風冷式,槍管上有散熱孔,使用時間更長,而且不需要支架就能夠操作。在美國拍攝的反映太平洋戰場的電影中,可以看到這種風冷式機槍。而在中國拍攝的抗戰電影中,看到就是那種依靠支架左右擺動射擊的水冷式機槍。“二戰”後期,美國戰場上的機槍已經更新換代了,而中國戰場上還使用老式陳舊的武器。

除了機槍,還有步槍。新一軍使用的步槍屬於單發射擊,盡管射擊精度很高,但是火力不夠。而麥支隊的步槍是當時最先進的加蘭德半自動步槍,兩秒鍾內可以打完一個彈夾裏的八發子彈。這種步槍被公認為是“二戰”時期最好的武器,而且直到20世紀60年代,這種武器才退役。

在逃跑之前,麥支隊還打了一場勝仗。

自從接到史迪威的命令後,麥支隊就在密林中艱苦穿插,晝伏夜出。1944年月1日,當中國戰車營配合新22師,在孟關痛殲日軍,接連打死兩名日軍大隊長的時候,配合新38師的美軍麥支隊鑽出叢林,突然出現在了瓦魯班的日軍後方。他們放眼望去,大喜過望。

麥支隊看到的,是日軍的後方醫院和看守倉庫的後勤部隊。

麥支隊遇到的這股日軍,是沒有設防的,也是沒有抵抗力的。

麥支隊很快就將這些沒有多少戰鬥力的日軍擊退了。

麥支隊還沒有來得及清查戰果,日軍的反撲就開始了。這些挺著三八大蓋的士兵並不是日軍的增援部隊,而是從孟關撤退到瓦魯班的成建製的日軍。在孟關,中國軍隊的戰車如入無人之境,新22師的迫擊炮彈像下了一層冰雹,日軍在這樣的鋼鐵機器麵前,連還手的力氣也沒有,他們隻能選擇撤離。

日軍逶迤撤向瓦魯班,誰也沒有想到,陰差陽錯地,麥支隊就與這批撤退的日軍撞在了一起。

被中國戰車和新22師打得體無完膚的日軍,正憋著一肚子氣,這一肚子氣正沒有地方撒,突然就遇到了麥支隊,於是日軍向麥支隊發起了瘋狂進攻。

而麥支隊剛剛占領了瓦魯班日軍的後方基地,還沒有來得及構築工事。

在這場戰鬥中,日軍是拚死一戰,如果他們不能擊退麥支隊,那麽後麵趕上來的新22師就會和麥支隊兩麵夾擊,日軍隻有死路一條。有句成語叫“狗急跳牆”,狗被逼到牆角,無路可走,身體裏的潛能就能夠激發出來,一躍而跳

上牆頭逃脫。狗都是這樣,何況這群日軍。

鄭洞國回憶文章中的這股日軍,有兩個中隊,也就是三四百人。其實按照當年的情況,兩個大隊的日軍在孟關被新22師和戰車營痛擊,能夠率先逃出來的,也就隻有這點兒人馬了。

困獸猶鬥的日軍,拚死一搏,居然衝破了麥支隊的防線。

在整個中國駐印軍的反擊過程中,麥支隊參與了大小三十餘戰。這隊由美國特種兵組成的麥支隊,偷襲穿插很在行,但是刀對刀、槍對槍地廝殺,他們還不在行。

麥支隊,也屬於中國駐印軍序列。

當時的史迪威,高估了麥支隊的戰鬥力,也低估了日軍的戰鬥力。

麥支隊在日軍瘋狂的攻擊麵前,膽怯了,退卻了。於是,戰場上出現了奇怪的一幕:所有的中國軍隊都在乘勝追擊,而隻有這支美軍在狼狽逃竄。

麥支隊退到了大奈河東岸後,兩個中隊的日軍不敢冒險渡河追擊,與麥支隊隔河對峙。麥支隊本以為可以喘口氣了,沒想到,日軍在大奈河西岸越聚越多,後來,居然還來了兩門山炮。

這些日軍,都是從孟關和瓦魯班敗逃的日軍,他們要從胡康河穀逃往孟拱河穀,這裏是必經之地。胡康河穀和孟拱河穀當年都是中國軍隊反擊的主戰場,兩個河穀之間隔著一座巍峨高聳的傑布班山。而傑布班山的各處隘口,都有日軍重兵把守,即使一隻鳥,他們也不會讓其飛過去。

越來越多的日軍聚集在大奈河西岸,然後他們架起山炮,對著麥支隊轟擊。麥支隊本來也裝備有山炮,但是,因為這次執行的是穿插包抄任務,他們沒有帶來。

在強大的山炮轟擊下,麥支隊隻能步步後退,想要脫離山炮的射程,而日軍趁機強渡大奈河。

渡河成功的日軍,首先將麥支隊第二營包圍了。麥支隊的第三營忙去解救第二營,未獲成功。

麥支隊第一營呢?第一營跟隨新38師113團一起行動。史迪威認為,麥支隊的戰鬥力很強,兩個營就能夠完成一個方向的穿插任務,而把第一營用來支援新38師113團,在另一個方向執行穿插任務。在史迪威的眼中,中國軍隊一個閉的戰鬥力,才相當於美軍麥支隊一個營的戰鬥力。

史迪威沒有想到,中國軍隊旗開得勝,而麥支隊卻被包圍。

形勢危在旦夕。此時,麥裏爾再也顧不得特種部隊的尊嚴了,他向史迪威求救。史迪威慌了神,他立即與孫立人取得聯係,要孫立人去解救包圍圈中的麥支隊。

孫立人答應,24小時內,增援的中國軍隊一定會到達。

之所以需要24小時,是因為山高溝深,叢林密布,行走相當困難。

這一天,是1944年月5日。

方家績現在已經記不清楚當年奔赴瓦魯班解救美軍麥支隊的詳細經過,但是他清楚地記得一個細節,在營救麥支隊的戰鬥結束後,他被日軍傷兵刺傷了。

營救麥支隊的是112團一營。

前麵是緬刀開路,將密密的樹木砍伐後,鋪在路上,後麵的軍隊就踩著樹枝走過去。緬北的很多地方都沒有路,隻能依靠緬刀在密林中開路。

大批大批的日軍聚集在大奈河兩岸,他們不但想將麥支隊第二營全殲,而且也采取了“圍點打援”的戰術,分出一部分兵力進行阻擊增援的中國軍隊。他們幻想著在擊敗了麥支隊和中國增援部隊後,就可以扭轉整個戰局。

112團一營沒有在日軍預想的路線上出現,而是另辟蹊徑,砍木為路,硬生生地從最茂密的叢林中,鑽出來一條道路。

日軍的阻擊部隊翹首盼望,但他們沒有等到中國軍隊——中國軍隊卻在他們沒有設防的地方出現了。

當112團一營突然出現在日軍右側的時候,日軍驚得下巴幾乎要掉下來。

日軍陣地的右側,隻有一個中隊的日軍。

這一中隊日軍倉促組織力量抵抗,可是112團一營凶猛的攻擊力量,讓這一中隊日軍像狂風暴雨中的樹葉一樣,亂紛紛地落下來。日軍的工事並不堅固,

因為他們和麥支隊一樣,在112團第一營出現的時候,他們也處於攻擊姿態,他們壓根兒就沒有想到中國軍隊會突然出現在他們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這一中隊日軍正在攻擊麥支隊三營,而突然出現的中國軍隊,給日軍的右肋骨插了一刀。

當時,包圍圈中的麥支隊三營正在叫苦連天,突然聽到左翼陣地槍聲連天。槍聲是連珠般的脆響,他們知道,這是美式衝鋒槍的聲音。

麥支隊三營立即發起反攻,那一中隊日軍立即像核桃一樣被夾碎了。

傷亡慘重的麥支隊三營撤出了陣地,陣地轉交112團一營防守。

112團一營,是最先解救麥支隊的中國軍隊。

就在打掃戰場的時候,方家績負傷了,他的負傷純屬大意。

在好萊塢電影《兵臨城下》的剛開始,瓦西裏第一次上戰場,蘇軍被德軍擊敗,瓦西裏假裝死亡,藏身在花壇邊,將死屍蓋在自己身上。德軍拿著機槍,對準地上的蘇軍屍體掃射。

而中國軍隊當年攻占了日軍陣地時,是不是也用機槍掃射,或者用刺刀捅?方家績說,中國軍隊是翻看每一具日軍的屍體,檢查看有沒有活著的,如果有活著的,就成了俘虜。

那天,112團一營解救了麥支隊三營後,打掃戰場,方家績來到一個日軍的屍體跟前,那個日軍爬在地上,手臂壓在身下,槍支扔在一邊。

方家績將那名日軍翻轉過來,剛剛看到了日軍的手臂,日軍手中的刺刀就突然刺向了方家績,將方家績的手臂刺穿了。

方家績大喊一聲,旁邊跑來了一名戰友,他端起衝鋒槍,對著躺在地上的那名日軍傷兵瘋狂掃射,槍聲停止後,日軍傷兵的身上彈痕累累,像蜂巢一樣。

方家績被送到了後方醫院:

章東磐在《父親的戰場》中,還記載了一個更極端的例子。

在滇西戰場上,中國軍人攻占了某高地後,身體極度疲乏,剛剛坐下來休息。突然,從暗處竄出了一名鬼子指揮官,手持戰刀,一連砍死了八名異常疲憊的中國士兵。危急時刻,遠征軍中一個名叫沈榮棠的排長看到了,手持衝鋒槍,將所有的子彈都打進了鬼子指揮官的身體裏。抗戰結束後,沈榮棠把這把指揮刀獻給母親,母親一直珍藏著。後來,這把指揮刀被收藏在雲南騰衝“國殤墓園”的陳列室裏。

麥支隊三營被救出來了,麥支隊二營呢?他們的情況怎麽樣?

112團一營救出了麥支隊三營,而112團主力部隊並沒有“走弓弦”,直接去解救包圍圈中的麥支隊二營,而是“走弓背”,對包圍麥支隊二營的日軍形成了反包圍。

新38師下轄的三個團——112團、113團、114團,112團團長還是陳鳴人、

114團團長還是李鴻,113團團長換成了趙狄,而當年率領1000名中國戰士,解救了 7000名英軍的113團團長劉放吾,現在改任新38師副師長。

陳鳴人率領的112團主力,翻越高山峽穀,一路披荊斬棘。因為行走困難,山炮隻能拆卸開後,由士兵背負。在一些懸崖峭壁上,這些山炮的零部件,需要綁在戰士們的身上。用來馱運山炮的騾馬,因為不敢上山,戰士們用肩膀頂著它們的後臀向上扛。下山的時候,又因為山勢陡峭,戰士們不得不拚命拉著騾馬的韁繩和尾巴。這一路上,僅摔死的騾馬,就有三十餘匹。

當112團主力出現在日軍側麵的時候,包圍美軍的日軍,隻好緊急抽調兵力,對付中國軍隊。就這樣,麥支隊二營順利破圍而出。清點人數,傷亡達到了 300人。

麥支隊被中國軍隊解救後,麥裏爾大為感動,他向孫立人發了兩封電報,表示對新38師112團的感謝。

對112團一營的電文這樣寫:

“貴師112團一營急行軍抵達此間,足見該營士氣旺盛,精力超人,訓練有素,敝隊之能采取攻勢,實賴貴師給予充分合作有以致之。”

對112團主力的電文這樣寫:

“茲謹慶賀貴師112團神異之推進,我確知該團所經之地區,其地勢之艱險為地圖上所不能顯示者,懸崖絕壁,攀登閑難,敝部對貴部行動之快捷,深感欽佩。並慶幸能與其並肩合作……”

圍困麥支隊二營的大批日軍,本想和中國軍隊112團主力進行決戰,挽回孟關之戰的頹勢,沒想到,他們接到了第18師團司令部被擊毀的消息,一時軍心大亂,再無鬥誌,隻能後撤。

第18師團司令部,是被中國戰車營擊毀的。

當年的《大公報》記載了搗毀第18師團司令部的經過,原標題為《戰一部隊攻克瓦拉本》。戰一部隊,指的是戰車第一營;瓦拉本,是瓦魯班的不同譯法。

當時,田中新一和第18師團司令部駐紮在一個叫做新般的小地方,新般距離孟關5公裏。當廖耀湘的新22師攻占了孟關後,田中新一又帶著司令部轉移到了瓦魯班。

新22師和戰車營,與新38師取得聯係,奮起直追,包圍日軍。日軍驚慌不

安,再無鬥誌,忙忙如喪家之犬,急急如漏網之魚,惶惶如驚弓之鳥。

《緬甸**寇誌》中,有這樣一段話:“兩路大軍沿路都碰到敵軍的伏擊和頑強抵抗,健兒們不分晝夜,不怕雨熱,英勇廝殺,連看護兵、詞養兵、炊事兵都有過殺敵的光榮記錄。”

《緬甸**寇誌》中,沒有說這些看護兵、詞養兵、炊事兵的名字,我能夠查找到的隻有炊事兵的名字,他叫蔣先覺。

蔣先覺在給前線送飯的途中,遇到了三名鬼子潰兵。鬼子沒有看到他,他看到了鬼子。這三個鬼子估計很長時間沒有吃飯了,一路走得歪歪斜斜。蔣先覺藏身在樹叢中,等著這三個鬼子走近了,突然拿著扁擔跳出來,大喝一聲:“來呀,捉活的。”

其實那時候,周圍也就隻有蔣先覺一個人,他手中隻有一根挑飯的扁擔,而那三名鬼子都拿著貨真價實的三八大蓋。

三名日軍正在慌不擇路,饑熱交迫,突然看到了蔣先覺,他們心驚膽顫,丟下槍支就逃跑了。

後來的結果怎麽樣?筆者所找到的資料中沒有交代。

一個手持扁擔的炊事兵,就嚇跑了三個全副武裝的鬼子,這事放在中國正麵戰場上可能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但是在緬北戰場,就沒有什麽可奇怪的了。

在緬北,幾乎每一次戰鬥,日軍都是被新一軍切斷了補給線後,然後予以殲滅。日軍的補給線很單一,一旦被切斷,就隻能等死。而新一軍的補給線來自空中和後麵正在修建的中印公路,失去了製空權和一直被中國軍隊趕得像狗一樣倉皇逃跑的日軍,是無法對中國軍隊的補給線構成威脅的,所以,每次戰役戰鬥結束後,如果是僥幸逃出來的日軍潰兵,那一定是好幾天沒吃飯了,餓得頭昏眼花,還有什麽戰鬥力?

很多老兵說,那時候在緬北,日軍潰兵被中國軍隊趕人茫茫密林中,餓死的、渴死的、患傳染病死亡的、被當地土人打死的,很多很多。中國軍人每天吃兩顆奎寧,就可以預防瘧疾而這些日軍潰兵,被打得落荒而逃,哪裏還有奎寧吃。所以,被緬北叢林中的瘧蚊叮一口,就患上瘧疾,隻能等死。熱帶叢林中的天氣特別炎熱,各種傳染病特別活躍,傷寒病、打擺子、痢疾等,這些潰兵們連飯都吃不到口,哪裏會有醫藥治療?中國軍隊每到一處,就張貼告示,通告當地人,活捉日軍一名,獎錢若幹;殺死日軍一名,獎錢若幹。剛開始,緬甸人就把日軍綁著送來了;後來,日軍潰兵太多了,緬甸人一算賬,

帶上一個大活人去領賞,一路上山高水長,道路險阻,很不方便,幹脆把日軍殺死了,割下耳朵,用鐵絲或者藤條串在一起,背在肩膀後,來找中國軍隊領賞。據《緬甸**寇誌》記載,當年被緬甸土人殺死的日軍,也不在少數。

當年緬北戰場上的日軍確實很倆惶。有些老兵說,他們攻占了日軍陣地後,看到很多日軍傷兵是被自己人殺死的。日軍為了逃竄,帶不走傷兵,又不願意留給中國軍隊,所以幹脆就將這些傷兵集中在一起,用機槍突突了。

從孟關到瓦魯班,這一路上,看護兵、飼養兵、炊事兵都有殺敵記錄,可見當時的日軍慌張到了什麽程度。

日軍在向瓦魯班逃竄,戰車營在後麵追趕。隆隆戰車追趕兩條腿的日軍,這簡直像獵狗攆野兔一樣輕鬆而隨意。

戰車,是“二戰”時期戰場上最全能的武器,它能攻能守,能跑能打,它奔跑速度可以與汽車媲美,它的攻擊力可以和火炮媲美,而且尋常的溝壑和普通的碉堡,根本就無法阻擋它。

戰車的戰鬥力,是非常駭人的。

“二戰”之初,德軍之所以能夠一個月滅掉波蘭,一個月滅掉法國,全賴古德裏安的裝甲部隊;在蘇聯境內,德軍之所以能夠大迂回大包抄,包圍蘇軍近百萬,也是全賴它的裝甲部隊。

在抗戰之初,淞滬會戰、徐州會戰等戰役中,日軍之所以能夠長驅直人,也與他們擁有戰車密不可分。很多中國軍人沒有見過這玩意,衝上去後用機槍打,用大刀撬,做了無謂的犧牲。

那時候的中國軍隊,隻有一個戰車師,這就是第2030師。

而當時的德軍有多少個裝甲師?據不完全統計,德軍在“二戰”之初就有國防軍裝甲師46個,另外還有黨衛隊裝甲師7個。

日軍沒有專門的裝甲師,他的裝甲部隊配屬在各個師團中,師團是日軍作戰的基本單位。

南京保衛戰的時候,杜聿明的2030師被打散,其中有一輛戰車停在南京城夕卜,被日軍擊毀了。當時戰車裏還有兩名中國裝甲兵。

日軍沒有在意這輛被擊毀的戰車,他們越過戰車,向南京城衝去。突然,戰車裏尚未毀壞的機槍響了,幾十名日軍倒了下去。

天黑後,戰車裏的兩名士兵跳出來,尋找部隊,中途,有一名戰士犧牲了。

幸存的戰士歸隊後,向杜聿明匯報了在南京城外射死幾十名日軍的事情,杜聿明不相信。後來,在一次戰鬥中,杜聿明翻看繳獲的日軍文件,裏麵提到了在南京城外被一輛擊毀了的戰車偷襲的事情,白白損失了幾十名日軍精銳,這封文件告誡日軍,一定要仔細打掃戰場。

至此,杜聿明才相信真有其事,趕緊派人去找這名戰士。可是,這名戰士在不久前的一次戰鬥中犧牲了。

戰車營向瓦魯班開進的時候,看到在一棵樹上,有日軍的機槍陣地。日軍手持機槍對著中國戰車射擊,子彈打在鋼板上,當當作響。可笑的日軍,他們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機槍對戰車沒有任何作用。戰車調轉炮口,一炮轟過去,硝煙彌漫中,樹枝上掉下被打散架的機槍和被打散架的機槍手。

戰車繼續前行,右側1300米處的草叢中,又有一挺日軍的機槍在嘶叫。戰車營最前麵的一輛坦克根本就沒有想到要還擊,它開足馬力,碾壓過去,機槍聲停止了,日軍機槍手被壓成了變形的零部件。

又前行了幾十米,看到了兩名日軍,霸道的中國戰車懶得開槍開炮,對著那兩名日軍徑直開過去,一名日軍驚慌失措,跳進了河流中,被洶湧的河水卷走了;另一名日軍和戰車比賽速度,跑著跑著,眼看著被戰車追上了,就丟掉背包;又跑著跑著,又快要被戰車追上了,又丟掉槍支。可是,最後,還是被戰車追上了,碾為產粉。

日軍在中國戰車麵前,打又跑又跑不過,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死亡。

第四節日軍師團長嚇跑了

當天夜晚,戰車開到了日軍陣地前。

這個陣地是日軍的炮兵陣地。戰車所在的位置,是日軍迫擊炮射擊的死角。迫擊炮的彈道是一條拋物線,所以,它對近在咫尺的戰車,沒有絲毫辦法。因為日軍的迫擊炮陣地極為隱秘,外麵又有防禦工事,當中國戰車對著迫擊炮陣地轟擊時,日軍的迫擊炮悄無聲息;而當中國戰車停止了轟擊時,日軍迫擊炮立即張牙舞爪,叫囂不已,好像是在向中國戰車示威: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日軍翻來覆去的迫擊炮聲,惹惱了中國戰車。

中國戰車不再轟擊了,它們排成一排,開足馬力,向著日軍的迫擊炮陣地

駛去。開過了一二百米後,再調轉車頭,又碾壓一次。夜晚漆黑一團,看不到車外的日軍,但是能夠聽到日軍的叫聲,那種淒慘的叫聲,極為瘮人。

天亮後,戰車裏的中國戰士跳出來,查看戰場,看到坦克履帶上血肉模糊,沒有一個日軍屍體是完整的。在這些屍體邊,還有一大口破碎的鐵鍋,鐵鍋裏盛著煮熟的米飯,可見當時日軍正準備開飯,沒想到中國戰車碾壓過來,讓這些可憐的日軍在臨死前也沒有吃上一頓飽飯。

還有幾個日軍,嘴巴裏還含著米飯,可能這幾個是當官的或者廚師。因為最先吃飯的有兩種人,一種是當官的,一種是廚師。

中國戰車部隊繼續向前,看到了一個中隊的日軍,正在做早餐,大米剛剛下了鍋,鍋上還冒著熱氣,就毫不留情地碾壓過去,把一百多名日軍全部軋死了。

此後,日軍變聰明了,他們知道這個鋼鐵玩意,用三八大蓋是打不破的。他們一聽到戰車的聲音,就展開跑步競賽,看誰跑得快。跑得快的,才有可能免於一死。

戰車營繼續追擊,遇到了一條河流。

河流的這麵,是中國的戰車營,河流的那邊,是聚集在一起的日軍。除了大批的日軍外,還有日軍的炮兵和七八門防禦炮。

河上有一座小橋,連接著河流兩岸。

最前麵那輛戰車上的車長姓伍,他一看到河流對岸日軍囂張地叫喊,脫下褲子把屁股對準戰車的方向,就怒氣衝衝地開著戰車駛上小橋。緬北人建造的橋梁,哪裏能夠承受這麽大的鐵疙瘩,一聲轟隆巨響,戰車掉進了河流裏。

伍車長的戰車掉進了河裏,左衝右突,無法上岸。後麵的戰車,隻能止步於河岸邊。‘而對岸的日軍,則幸災樂禍,躲在工事裏觀看,大呼大叫。

中國駐印軍的戰車指揮官布朗上校趕到了,布朗上校也是一個美國人,他熟悉戰車的各種性能,對戰車的各種戰術頗有研究。布朗上校查看了河流兩邊的地形後,就呼叫開山機。當年的這種開山機在黑人工兵團中廣泛使用。開山機,其實就是大型推土機和挖掘機的綜合體。

開山機很快就開來了,這種高達七八米的龐然大物,像史前巨獸一樣,將一路的樹木都壓在了身下,然後,把河流兩邊斜坡的坡度鏟得平緩,中國戰車就能夠直接開進河流裏,開上河流對岸。

對岸的日軍徹底傻眼了,他們壓根就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開山機這樣的龐然大物,一座山都能被它們推平,何況這些他們賴以阻擋中國戰車的河岸。日軍臉上帶著萬分驚訝的表情,忘記了脫下褲子來羞辱中國戰車。

中國戰車像螃蟹一樣慢慢爬上了河流對岸,然後在河流對岸的平地上撒歡奔跑。日軍防禦炮陣地首先受到了**,戰車從日軍的防禦炮上直接碾壓過去,把日軍已經變形了的防禦炮深深地鑲嵌進緬北朱紅色的土壤裏,然後,追趕驚慌失措的日軍士兵,像狼群在追趕驚慌失措的綿羊。

在這種鋼鐵機器麵前,日軍隻能用血肉之軀去抵抗。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戰車營開足馬力,向著日軍圍殲。

戰車營與後麵新22師的步兵拉開了距離,而且距離愈來愈遠。這不是步坦協同作戰的章法,可是,中國戰車營複仇心切,忘記了應該停下來等一等後麵的步兵。

有一輛戰車,在行進中履帶被炸斷了,無法行走。埋伏在暗處的日軍趁機撲上去,掀開了戰車上的鐵蓋子。可是,他們看到,那名戰士已經用手槍自盡了。後來,戰友們從車裏找到他匆匆寫就的一行漢字:“恨不能活捉鬼子,也不能讓鬼子活捉。”

黃昏來臨了,瓦魯班的陣地上隻有左衝右突的中國戰車,看不到中國步兵。布朗上校非常著急,為了避免可能會有的伏擊和損失,他讓戰車營營長趙振宇趕快撤退。

趙振宇下令撤退,可是撤下來的隻有孫連長一個人的戰車,其餘的戰車已經撤不下來了。

因為,善於夜襲的日軍已經將中國戰車營包圍了。

包圍圈裏,副連長把幾輛被日軍打壞的戰車放在中間,而將完好的戰車擺成一圈,保護這些損壞的戰車,戰車的火力網向外噴射,阻擋試圖靠近的日軍。

日軍趁著夜幕降臨,手持燃燒瓶,靠近戰車陣營。在好萊塢大片《拯救大兵瑞恩》中,有過燃燒瓶與戰車交戰的畫麵。

為了對付這些散兵遊勇的襲擾,副連長派出兩輛戰車,在包圍圈外來回衝突,看到日軍就碾壓過去。然而,由於是夜晚,能見度很低,收效甚微。

就在這時候,新22師的步兵趕到了。衝在最前麵的,是尖刀連歐連長率領的一連人。

布朗上校問歐連長:“你們敢不敢夜戰?”

歐連長一句話不說,手臂一揮,就帶著全連撲上去了,他們趁著夜幕的掩護,渡過了河水,然後衝向槍炮聲最密集的地方。

日軍人數盡管占據絕對優勢,但因為是夜晚,又因為他們要攻擊坦克,所以吃了大虧。

尖刀連披著夜幕散開,幾個人一組,埋伏在戰車營的外圍。日軍想要投擲燃燒瓶,就需要先點燃,所以尖刀連隻要看到哪裏有火光,就把手榴彈劈裏啪啦丟過去,一丟一個準,尚未出手的燃燒瓶,把日軍自己燃燒了起來,日軍痛苦掙紮,聲如裂帛,響遏行雲。

就這樣,雙方對峙到了天亮。

天亮後,新22師大部隊趕來了,中國戰車營展開了反擊,日軍倉皇遁逃。

這一天是1944年月7日。

也是在這一天,在距離瓦魯班幾百公裏的印緬邊境線上,在英帕爾戰役中,日軍三個加強師團和鮑斯的印度國民軍一個師,一共85000人,也有的資料為10萬人,越過分隔印度和緬甸的大山,開始進人了印度。獲得了普利策新聞獎的約翰托蘭在《日本帝國的衰亡》中這樣寫道:“鮑斯的士兵踏上印度的土地後,便跪下來親吻故鄉的泥土,他們高喊著‘印度勝利,印度勝利’朝英帕爾北麵80英裏英軍供應線上的城市科希馬推進。”

鮑斯,是當年依附日本的印度人,他和中國的汪精衛、緬甸的昂山都是一丘之貉,是日本扶持的偽政權的代言人。不過,在日本投降的前夕,汪精衛幸運身亡,昂山趁機倒戈,而鮑斯還頑抗到底,被印度人徹底地拋棄了。當初支持鮑斯而反抗英國的人,轉而支持甘地。

兩個月後,日軍發動的英帕爾戰役失敗了,約翰托蘭將日軍失敗的原因歸結於日軍糟糕的補給線和印緬邊境惡劣的天氣,因為雨季來臨,道路被衝垮,日軍彈盡援絕,不得不依靠吃草根和蚯蚓度日,湍急的河流將一群群疲憊到極點的日軍衝走。英帕爾戰役結束後,日軍死亡65000人一-是太平洋瓜島日軍死亡人數的25倍,是萊特島日軍死亡的數字。

自日軍侵入緬甸的1942年1月,到英帕爾戰役結束的1944年5月,兩年半來,英軍終於依靠天氣,打了一場勝仗。

雨季讓進攻的日軍失敗了。而同樣是在這樣的雨季,中國的兩支軍隊都在進攻,一支是緬北遠征軍,一支是滇西遠征軍,他們都取勝了。

緬北遠征軍進攻日軍,日軍進攻印度,而滇西的中國軍隊趁機向日軍發動了反攻。整個印緬戰場一盤棋。

這一天,緬北遠征軍繳獲了日軍第18師團的印章。

印章,在東方國家是極為重要的,印章就等於身份,等同於持有者本人。戰國時期的《信陵君竊符救趙》、《三國演義》中的“火燒新野”,都能夠看到印章的重要性。火燒新野前夕,關羽、張飛都不服孔明,不聽調遣,劉備就把自己的劍和印交給孔明。孔明頒布命令後,關張二人還不聽從,孔明就說:“劍印在此,違令者斬。”

日軍第18師團的關防大印,是如何被繳獲的?

老兵們是這樣講述的:

中國戰車營在瓦魯班擊毀了日軍的山炮後,衝到一座山洞前,看到地麵上有雜亂的腳印,還有繩子,一直通到洞口,戰士們就對著裏麵喊話,可是無人答應。戰車營中的一輛戰車就把炮口對準洞口,連發三顆炮彈。硝煙散盡,戰士們衝進山洞,一看,全都驚呆了。

地麵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日軍的屍體,全都穿著呢子服,挎著指揮刀。一個個看過去:軍需大佐、參謀大佐、軍醫大佐……全都是大佐。日軍大佐的官銜,相當於中國的團長或者師長。可見,這裏就是日軍第18師團司令部。當時,日軍第18師團正在召開緊急會議,沒想到被中國戰車堵住洞口,三發炮彈結果了他們的性命。

戰士們翻看戰利品,從一大堆資料中,找到了第18師團的關防大印。而師團長田中新一從暗道逃跑了。

從當時的情況分析,應該是中國戰車營攻至第18師團司令部前,田中新一剛剛來得及逃走,而其餘的大佐們還沒有來得及逃跑,就遭到炮擊,一命嗚呼。

戰車營營長趙振宇得知繳獲了第18師團的關防大印後,異常興奮,他蘸著印泥,蓋了很多張,然後寫上說明,郵寄給他當年在北京大學上學時的每位老師和同學。其中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這次戰鬥中,除了繳獲日軍第18師團的關防大印外,還繳獲了一枚小印章,上麵刻著“田中”兩個字,應該是田中新一的私章。

這次,在胡康河穀,中國軍隊繳獲的眾多戰利品中,除了各種各樣的槍支,五個彈藥庫,還有汽車、卡車、指揮車、平射炮、速射炮、野炮,大量的服裝給養,大批的書籍圖冊,還有大堆的日本海帶。

中國士兵長時間來吃美國的牛肉罐頭,現在來吃日本海帶,覺得特別好吃,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據中國第二曆史博物館館藏787號檔案《新編第一軍戰況概述》記載:孟關之戰,日軍第18師團主力遺屍1400餘具倉皇逃竄。據《緬甸**寇誌》記載:瓦魯班之戰,敵軍遺屍在公路兩側的就有757人。

至此,胡康河穀戰役結束,田中新一帶著殘兵敗將,一路南逃到了孟拱河穀。

瓦魯班戰役結束後,蒙巴頓來到了新一軍的戰場。他看到遍地都是日軍的屍體和日軍丟棄的槍械,而繳獲的日軍倉庫裏,軍需品堆積如山。蒙巴頓大為高興,高度讚揚史迪威、孫立人和廖耀湘將軍。

但是,蒙巴頓此時來到緬北前線的戰爭目的,是想讓中國駐印軍放棄緬北反攻,回師印度,去英帕爾高原與前來進犯的日軍作戰。當時,日軍誌在奪取印度的英帕爾戰役已經打響,10萬日軍雲集印緬邊境。

史迪威認為,隻有加速進攻緬北,才能在緬北拖住日軍,也才能支援英帕爾戰役。後來,經蒙巴頓的一再要求,史迪威隻好派出戰車第二營和新一軍30師的一個團前去增援英帕爾。查找資料得知,這個團的番號是新一軍30師89團。

奇襲密支那,被認為是“二戰”時期最偉大的軍事行動之一,後麵將會詳細寫道。

胡康河穀戰役,打出了中國軍隊的威風。

孫立人在《統馭學》中這樣寫道:在1943年開羅會議之前,英國人看不起我們,說中國軍隊不會打仗。當時正值長沙戰役吃緊,他們主張不要把武器給中國軍隊,認為把武器交到了我們手中,就等於給了敵人。可是,他們看到中國軍隊在緬甸英勇殺敵的事跡,論調就不同了,英美各大報紙雜誌上都常說:“中國軍隊若有良好的訓練,良好的裝備,再加上卓越的指揮,可成為世界上第一流的軍隊。”

緬甸戰場上,中國軍隊節節勝利;而印度英帕爾戰場上,英國人節節敗退。

日軍在英帕爾戰役之初,一路勢如破竹,以背水一戰的勇氣,僅帶20天糧草,就攻人了英帕爾以西的科希馬。4月8日,日軍切斷了科希馬通往英帕爾的所有交通,控製了英帕爾南北製高點。將6萬名英軍包圍在了圓形地域裏,隨時會遭到覆滅。

英國佬嚇壞了,不得不再次向中國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