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江野，你真的過分了。”
司邈看著他，目光冷凝如冰。
她用手背狠狠蹭著自己的嘴唇，但是那股不適的感覺怎麽也擦不掉，反倒一直橫亙在心頭。江野盯著她的動作，驀地笑出聲，說：“難受嗎？我也很難受。”
“你說什麽？”司邈不敢置信，滿腔無語，“你是不是瘋了？”
江野低笑連連，淩厲眉眼之間覆上陰鷙之色。他慢慢上前走近司邈，盯著她防備和抵觸的神情，胸腔酸澀。
他知道現在司邈對他的好感度就剩那麽一丁點，也知道自己這麽做肯定會惹她生氣，可他就是忍不住。
“瘋了嗎，或許吧，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我一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就生氣。”江野咬牙道。
司邈：“這到底和薄旻空有什麽關係，你和我之間的矛盾不要牽扯第三人進來。”
江野：“那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歡他？”
像是聽到什麽驚駭的話，司邈張著嘴看他，半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當然沒有啊，我和他無非就是隊友、朋友，現在又多了一層舊友的關係而已。”
她越說，聲音越小。
內心裏好像有另一道聲音在反問她，真的是這樣嗎？
但江野並沒有給司邈多多思慮的機會，隻見他伸手抓住司邈上臂，不無懇切地追問：“真的嗎？”
司邈原本有些不耐，想著幹脆別理他就好，但當她抬眸看向江野時，心卻在倏忽間軟了下來。原因無他，隻是江野看上去太可憐、太委屈。
明明他才是那個亂發脾氣的人，但雙眼卻又蓄滿憂愁，纏綿日光在他眼底暈染水光，好似下一秒就要哭給司邈看。
啊……怎麽會有這種人啊？
司邈無奈喟歎，拍了拍他的手背，道：“真的——但這不代表我會接受你，這是兩碼事。”
“我知道，隻要你……”隻要你沒有喜歡他就好。江野掩去後半句話，垂下眼睫注視著司邈。
他太想要司邈，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讓她隻屬於他一人。可是現實往往不會如他所願，總是有那麽多不穩定因素在阻撓他，不止薄旻空，還有其他人……尤其是在好感度驟降之後，江野的危機感與日俱增。
哪怕不能在短時間內讓司邈對他好感度有所提升，他也不能任由其他人博得司邈的歡心，尤其是薄旻空。
江野眸色微沉，藤蔓般的惡意在不知名的角落生起蔓延到了他的每一寸神經。
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用一些特殊手段，反正這也隻是一個遊戲世界而已，有玩家出意外淘汰再正常不過了。
“那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司邈眉間都快擰成一個疙瘩。
其實江野要說的話也說得差不多，正打算鬆手時卻又感到一股殺意猛然襲來——他回頭，隻見一記拳頭劃破冷風直直砸來，再然後身邊的司邈被人一把拉走。
薄旻空不知何時出現在走廊上，緊緊將司邈掩在身後，戒備地盯著江野。
他看著司邈跟江野走遠，左思右想還是有點放心不下，於是跟了過來。
沒想到看見的卻是剛剛那一幕：司邈被江野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困在牆邊，眉間緊皺、滿臉為難。
薄旻空先入為主地覺得是江野在騷擾司邈——事實上也是如此。
身體先於頭腦做出了反應，他襲向江野分散了他的注意，隨後把司邈拉到自己身後護住。
江野和薄旻空緊緊瞪著彼此，兩人如同蓄勢待發的猛獸。空氣裏像被拉緊了一根弦，強烈的低壓氣息充斥了整個走廊，窒息感席卷而來。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但空氣裏的火藥味已經慢慢濃重……
眼看著局勢逐漸失控，司邈趕忙從薄旻空身後走出，道：“你們都冷靜點，別亂來！”
“他是不是欺負你？”薄旻空問。
“他隻是問我一些事情……”司邈不想把事情搞得太複雜，隻能這麽解釋，但換來的卻是薄旻空的沉默注視。
司邈心虛：“怎麽了？”
“沒什麽……”
問事情會是那種親密的姿態嗎？薄旻空又不是傻，知道司邈是有意在袒護江野，他甚至懷疑，難道是他的出現打擾到他們倆了？
江野適時地冷笑一下，慢悠悠說道：“我和她兩個人的事，你著什麽急？多管閑事。”
“好了江野，別再說了，”司邈語氣微重，“你還嫌場麵不夠難看嗎？我要回房了，你們兩位自便。”
她說完連個眼神都不給他們，徑直邁步往前走，進屋之後砰一聲關上房門，隻剩那兩人呆呆地杵在原地。
江野當著薄旻空的麵用手指揩掉嘴角殘留的血跡，故意道：“還挺野的，這麽用力。”
薄旻空：……
沒有得到回答，這是江野意料之內的事，反正他也已經習慣薄旻空沉默寡言的性格。
他走到薄旻空身前，倨傲地微抬下巴。
“離她遠一點。”
薄旻空忽而冷笑：“憑什麽？你們是什麽特殊關係嗎？”
江野眼睛眯起，臉上肌肉因為慍怒微微抽搐了下。他直接揪住薄旻空身前的衣服，喝道：“你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薄旻空麵無表情地推開他的手，“你沒有資格讓我離她遠點。”
江野看著薄旻空慢慢走遠，眼底的陰霾近乎要溢了出來。他極力呼吸來調整自己的情緒，但換來的還是止不住的怒火。
“操——”他低罵一聲，拳頭重重砸在牆上。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薄旻空說的對，此時此刻的他確實沒有資格讓別人離司邈遠一些。
……
司邈撈起房門口的兔子進屋，把兔子放回小窩裏後，轉身在房內翻找之前搜集到的演員招募登記表以及陳平的名片。
幸好她沒有亂丟東西的習慣，很快在抽屜內找到。
“等等，我之前也是用我這部手機聯係陳平的，現在要打過去得換個號碼，不然一眼就被識破。”
司邈想了想，決定出去跟他們借一下手機，結果剛打開房門就看見正抬手準備敲門的沈癲。
“沈醫生？你怎麽來了？”
“看來我來得很及時，不然就要錯過你了。”沈癲淺笑，“我想起你回來後飯都顧不上吃，所以來問問你餓不餓，自助廚房有一些食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做點東西給你吃。”
司邈剛剛都被江野氣飽了，但是沈癲這麽一說，她的肚子頓時咕咕叫了起來。
反正吃飯和聯係陳平並不衝突，司邈點頭，和沈癲一起來到自助廚房。
司邈倚靠在料理台邊拿著沈癲的手機給陳平撥號，但很可惜……那個號碼已經變成空號。
“看來陳平他們知道有人在追查整件事之後，把原先有聯絡痕跡的號碼注銷掉了。”司邈搖頭，“還真是小心謹慎……”
“這麽一來，我們豈不是不能通過陳平這條線再次進入星球？”沈癲邊說，邊準備做飯要用的廚具和食材。
司邈雙手抱胸，沉吟道：“不，陳平隻是一個突破口，就算這條路堵上，我們也應該能通過其他途徑順理成章地進去星球……”
她說著，眼看沈癲套上圍裙、戴上一次性橡膠手套，一時間有些茫然：“呃，沈醫生，你……幹嘛？”
沈癲指尖從刀具陳列架上輕輕點過，取出一把窄刃尖刀。他看著那柄尖刀，鋒利單薄的刃麵在他臉上落下一抹寒光：“做飯啊，怎麽了？”
司邈嘴角一抽，心說你這架勢看著不像做飯，倒像是剖屍。
沈癲細致地用側鋒將豬皮與肉剝離，經絡在他刀下不堪一擊，血水混合油脂從他乳白色的指套縫中溢出。他的動作太優雅，眼神又太過分專注，專注得讓司邈有點頭皮發麻……
很快，赤紅色的肉塊完美地呈現在砧板上，沈癲將那塊軟塌塌的豬皮丟到一邊，換了一把稍重些的刀把瘦肉切碎成肉末，加入料酒、生抽和胡椒粉混合攪勻。
**裸的猩紅肉末粘在他的塑膠手套上，沈癲麵不改色地把手套摘下丟進垃圾桶，將手放在水龍頭下衝洗。
“我不太喜歡直接摸到紅肉的手感，總覺得有點惡心，不過給病患做手術避免不了這點，有時候也挺讓我煩惱的。”
沈癲淺笑閑聊著，水流從他手背滑過。那是一雙很有力量的手，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如山般綿延起伏，匯流聚源。
司邈幹笑，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很顯然，沈癲對於“紅肉”的定義和尋常人都不太一樣……
“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說不定可以幫我們進去星球。”司邈岔開話題，拿出自己的手機，“星球不止陳平這一個經紀人，雖然不能保證除了陳平以外還有其他經紀人也知道高仲柯的事兒，但或許可以試一試。”
她打開一個短視頻軟件，輸入“星球娛樂 演員招募”點擊搜索，在五花八門的視頻中，司邈一條條地私信詢問發布招募視頻的博主，得到的答案基本都是試鏡內容自行安排、上班時間可到公司麵試。
當初陳平之所以要她在上班時間前到公司，就是為了不想讓別人知道那個置換樓層的機關的存在，而且還指定要試鏡劉青窈的作品。
這麽看來，這些在短視頻平台招募演員的經紀人隻是正常工作，和高仲柯、陳平他們並不是一夥。
“這下子可麻煩了……”司邈喃喃自語，一股香氣幽幽傳來打斷她的思緒。
平底鍋裏的肉醬被翻炒得咕嚕咕嚕冒泡，濃鬱的香氣瞬間俘獲司邈的嗅覺，口水都忍不住分泌出來。
沈癲把濃稠鮮香的肉醬汁淋到撈熟的麵條上，用筷子拌了幾下，夾了一口遞到司邈麵前。
“時間有些倉促，但味道應該不成問題，試試。”沈癲道
司邈猶豫了下，還是就著沈癲的動作低頭把麵條吃進嘴裏。Q彈脆韌的麵條熱乎乎的，恰到好處的溫度逼出一絲絲與生俱來的米香清甜，均勻包裹其上的肉醬醇厚甘香，兩者完美混合把口感渲染到無以複加。
“這——這也太好吃了吧！”司邈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沈癲。
剛剛看沈癲做飯的架勢，她還以為他做出來的東西估計也是奇奇怪怪，沒想到居然這麽美味！
沈癲滿意地看著司邈的反應，淺笑：“你覺得好吃就好，第一次給你做吃的，我有點緊張所以發揮得不好。”
“這已經很厲害了，”司邈轉眼就吃了大半碗，“你的水平可比我好太多！”
沈癲笑而不語，心說隨便一板磚砸大街上，十個有十個廚藝是比你厲害的。
“你喜歡的話，下次就有機會我做別的給你吃。我喜歡烹飪，尤其是憑借自己的心意把幾種食材轉換成另一種食物的過程，很舒服。”沈癲邊說，邊給司邈倒了杯熱茶。
司邈正要開口問他還會做什麽，遊戲客服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
【支線任務上線，請玩家司邈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