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舒漫呆坐在地上,兩眼無神。屋外傳來一串腳步聲,江野拎著一袋飲料進來:“怎麽一股燒焦味?”

司邈看他:“屋裏的投影儀著火,已經沒事了。”

江野點頭,眼神落在舒漫身上。他還沒出聲舒漫就已衝到他麵前,喊道:“我想清楚了,我要去找八百個帥哥談戀愛,讓你知道老娘從不缺人追!你等著後悔去吧!”

說完氣衝衝跑出屋子,江野驚訝挑眉,看向司邈:“你居然把她說服了?”

“一點點吧,還得等她自己看開。說實話,舒漫這麽漂亮,又對你這麽長情,你卻無動於衷。我突然很好奇你記憶裏的那位女孩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司邈這麽問,反倒有點把江野問住了。

“時間過去這麽久,其實我已經有些淡忘她的模樣,可奇怪的是當初對她心動的感覺直到今日還很清晰。”江野說,“我當時剛上初中,幾個校外流氓收保護費收到我頭上,被我揍了一頓,結果第二天他們喊了一大幫子人過來圍堵我。”

司邈笑道:“任你再厲害也隻是一個小孩,肯定打不過他們。”

“也不能說打不過,到最後他們還是被我揍得夠嗆,當然了……我也被打得隻剩半條命,癱在路上動不了。”

“然後那個女孩救了你?”

江野點頭,含笑的眼底顯得格外溫柔:“要不是她把我撿回家,我估計死在那裏都沒人知道。”

司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躺在路邊卻隻有她一個人幫你,難怪你對她念念不忘。”

“那裏很偏僻,平時沒幾個人路過,那天正好她經過,這還不是緣分天注定?”

“什麽地方這麽偏僻啊?”

江野想了想,答道:“你知道長瀨水壩嗎,就在附近的小民房群。”

司邈:“長瀨水壩不就是我姑姑舊家那邊?我爸媽去世後,我就搬到那兒和她住,那裏確實挺少人出入,因為住的多數是不出門的老年人。”

江野聞言一驚,拉住司邈手臂定定看著她。

司邈眨眼,笑道:“你不會以為我就是你的女孩吧?當然不是,我要是曾經救過一個男生,肯定忘不了。不過我腦海中沒有這段記憶。”

“也是,世界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情……”江野低低念叨。

“不過話說回來,我記得我小學時有一次放學回家,遇到一個漂亮姐姐暈倒在路上。”司邈歪著頭回憶,“她說她被狗咬了,我就扶她回我家找姑姑幫忙。”

江野:……

江野:“你怎麽知道他被狗咬了?”

司邈輕輕咦了一聲,說:“是她和我說的呀。”

江野緊緊盯著司邈,翻湧複雜情緒的眼神想要將她生吞活剝。

他慢慢逼近司邈,將她逼得抵在牆上,然後抬手撐在牆麵,高大身形半罩著她。

司邈兩手連忙抵在江野胸膛,阻擋他進一步入侵。她道:“我當時幫的人又不是你,你怎麽這麽激動?”

“如果我說那個人就是我呢?”

“……?”司邈一臉懵,愣了半天才蹦出一句:“難道你曾經,變過性?”

江野沒忍住被逗笑。

司邈說完也覺得自己像在說廢話,尷尬道:“好吧,但是那真的是個漂亮姐姐啊,我總不會把性別都記反了吧……”

“看到長頭發就以為是女生,你是笨蛋嗎。”江野更加欺近些許,大有要將司邈完全罩住防止她逃跑的架勢。他從手機裏翻出一張像素略低的照片,畫麵上赫然是個梳著高馬尾、戴著鴨舌帽,身形高挑清瘦的……男生?

司邈湊近屏幕看了又看,突然大叫一聲:“當年的人好像就是她,你不要告訴我這是你啊?”

“叛逆期總想標新立異,腦子一熱留了長發……還被俱樂部的人拍下這些黑曆史。”江野臉上絲毫不見難為情,“至於為什麽要跟你說我是被狗咬,單純是死要麵子罷了。”

司邈難以想象自己居然就是江野想了那麽多年的人,一想起江野曾經吐露過的各種心跡,司邈便是一陣臉熱,眼神躲閃。

江野捕捉到她的反應,急忙用雙手摁住她的肩膀:“我真的沒想到是你,沒想到你就在我身邊……那次我離開後又有幾次回去找你,可是你和你姑姑已經搬走了,我根本找不到你。”

“那裏離我學校實在太遠,姑姑就帶我搬了個地方,我真不知道你回去找過我——或者說我也沒想過你會找我。”司邈歎息,“要是知道這樣不告而別會害你掛記那麽久,起碼也會和你說一聲的。”

江野沒有回答,眼神細細巡落著司邈的每一寸表情,似乎是想從其中拆出幾分他想要的答案。

他從未想過老天爺會這麽快就把這份珍禮歸還給他,在每一次心情沉鬱的時候他都會倍為珍惜地把那份回憶翻出來自我療愈,靠著一個已經模糊的身形來撫慰自己。

而如今那個身形終於有了具象,司邈就是他心盼已久的女孩。

他緊迫的眼神裏藏著占有欲,嗓音低緩喑啞:“司邈,我終於找到你了。”

失而複得的寶物,他絕不會再鬆手,更不會讓別人將她搶走。

司邈有些為難:“舊友重逢我也挺高興的,但是江野,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的‘喜歡’並不是真的喜歡我這個人,隻是對那個曾經幫過你的‘女孩’有著美好幻想。”

“我對你是什麽樣的感情我自己清楚,”江野手指撚起司邈一縷發絲,“你現在不相信我也沒關係,我會讓你明白的,不過你不許躲我。”

司邈無聲歎息,不用想也知道江野絕對說到做到,不知道等回到遊戲裏又要折騰什麽幺蛾子。

“我說你們兩個,大熱天的不用貼那麽近吧。”

舒漫站在不遠處,有些不滿地說道。江野慢慢回過身看她,用眼神向她問話。

“大哥問你這次出來能待多久,什麽時候再回去遊戲?”舒漫說。

司邈一聽,略微驚訝:“原來你身邊的人都知道你參加那款遊戲了?”

“知道的人不多,隻有大哥和舒漫,大哥就是收養我和舒漫的人,也是俱樂部名義上的老板。”江野解釋道,“我會參加遊戲是因為上個賽季開始前,俱樂部的幾個大股東開賭盤撈錢,為了贏錢他們命令我和其他幾個拳擊手故意輸賽,我們肯定不願意,結果就被那幾個股東穿小鞋,欠了一大筆違約費。這筆錢要是還不上,我自己遭殃不說,大哥也會被我連累,所以我才不得不參加遊戲。”

司邈想起江野一開始就說過是為錢而來,倒也不假。

她安慰道:“沒關係,我們現在也掌握了些線索,繼續查下去很快就能完成任務。”

江野:“其實……”

司邈:“嗯?”

江野想和司邈坦白其實他的任務並非抓住凶手,而是攻略司邈。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如果在這個節骨眼告訴司邈這件事,隻會讓她覺得剛剛所有的真情告白全都是為了任務。

——當然,他一開始確實是為了任務,但也隻是一開始而已。

“我得去和大哥說明一下現在的進展,你要和我一起去嗎?”江野換了個話題。

司邈搖頭:“你和舒漫去吧,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明早就要回遊戲,我晚上想再稍微陪姑姑一下。”

“那我送你,我怎麽好讓你一個人回去。”

“不用,我自己打車就行,你快去吧別讓你大哥等太久。”司邈很幹脆地和江野還有舒漫揮手告別,轉身離開拳擊俱樂部場地。

江野站在原地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邁開步子回身。

結果一扭頭就見舒漫狹促地看著他,她道:“你知道你剛剛看著她的表情像什麽嗎?”

“像什麽?”

“像求偶期到處開屏結果對方根本不搭理你的劣質雄孔雀。”舒漫毫不客氣地吐槽。

江野:……

舒漫嘖了聲:“我現在信你們的確不是情侶,因為她看你的眼神坦坦****,但是你嘛……”

“你說得對,她確實不是我女朋友,”江野笑得恣意,渾身上下充滿誌在必得的氣魄,“她是我命定的新娘,早晚都是我的人。”

舒漫:……

舒漫:“你不止是個劣質雄孔雀,還是個普信劣質雄孔雀。”

……

司邈從山頂俱樂部離開,直接去了市裏人民醫院。明天就要回遊戲,她有些事得再和姑姑交待。

她進病房的時候姑姑正和臨床病患的家屬聊天,氣色看上去好了些許。一見司邈進來,姑姑立馬笑著和旁人介紹:“這是我侄女邈邈,長得漂亮吧?”

眾人紛紛應是,司邈禮貌打了下招呼,拉過椅子坐到病床邊。

她幫姑姑掖了掖被角:“姑姑,我明天就要去外省工作,估計有一段時間不能來,您要是有什麽事情可以和老師聯係,我有拜托他幫我照顧您。”

“行吧,盡管放心去,我在醫院能有什麽事?”姑姑笑著,“何況今天臨床住了人,有個陪著說話的,我高興還來不及。”

司邈看向臨床的老太,那老太年紀大了些,精神狀態有些頹靡,她的子女圍在旁邊和她說話。

司邈:“這老太太出什麽事了?”

姑姑:“她裝死想騙保給兒女周轉生意,結果被保險公司揭發,一時想不開真的去自殺,幸好及時發現才沒釀成悲劇。”

司邈聞言若有所思地臨床那些人,腦中慢慢浮起一些思緒。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來,安安心心地陪姑姑渡過這一夜。

這夜清朗平靜,司邈照顧姑姑睡下,才悄悄離開醫院。剛回到家中手機上便跳出係統的提示:

【請各玩家於明早8點在長樂遊樂場集中,逾時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