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二俠一行人趕奔二龍山，夜宿小店遇見金維。金維主動幫他們付了店飯帳，進而結識眾人，邀請結夥上山屠龍。
二俠納悶，就問：“那二龍山上，不是個妖精嗎？怎麽成了天龍了？”
金維一笑：“小二哥大俠，看來您對山上的事情，還不大了解。我在這已經打聽了好幾天了，現在我就把打聽來的消息，全盤托出，以表誠意。”
悠然道長皺著眉一點頭，沒多說話。眾人全都好奇，聽金維，說起來了。
那麽說，這二龍山上到底怎麽回事呢？咱不能學他那樣長篇大論，太耽誤工夫，還是簡短結說。
離此小店二十裏，有一座二龍山。山上有個龍眼洞，山下有個王家屯。王家屯裏自古留下個傳說，說山上龍眼洞中，住著一條飛天神龍！村裏人年年來洞口祭奠，此處也一直是風調雨順，人們過的十分富足。當然，這麽多年了，也有膽大之人進洞裏看過，那洞深不見底，卻從沒在洞裏發現什麽天龍。
就在半個多月前的一個深夜！山上狂風大作還伴隨著刺耳怒吼，遙望龍眼洞口精光四射，山石草木紛紛炸裂成灰。就打那天起，每晚都有一條十丈長，水缸粗的銀色飛龍，從龍眼洞中飛騰而出，吞吃山上飛禽走獸，山下家禽牲口，據說還吃了幾個活人。
王家屯的百姓哪受得了這個啊？二龍山下這可是片富庶之地啊，說放棄又實在舍不得。怎麽辦呢？找官府吧。官府來人一看，這事兒沒轍。權宜之計，隻得讓村民們暫時搬離，別再鬧出人命，擴大事端。那麽說，當官的沒轍那就繼續往上報唄？不行。戴穩官帽子的規矩，報喜不報憂。往上報什麽，糧食大豐收啊，人口大增長啊，鄉村大建設啊什麽的都行！好麽，人家大明盛世，地方上居然出了惡龍鬧事。這消息要傳到皇帝耳朵裏，底下這一個個的，誰好的了啊？
所以當官的為保住自己的前途，把進京的消息一封鎖，撂挑子了。最後隻給大家夥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反正王家屯十分富足，就讓他們自己花錢請高人幫忙，還得低調處理。
哎？說到這，得格外說幾句。有的人，他就不理解了。說當官的怎麽能這麽處理事情呢？嗨，說您不理解，也正常。我說的，那是當時混官場的處事方法。咱們現在，可沒有這樣的。
官府不許王家屯，高調張貼告示，隻能低調放出口風：賞銀千兩，求勇士能者，鎮龍也好屠龍也罷，幫他們除此禍患。
消息四散之後，什麽方士術士英雄好漢，還真來了十幾號人。好不容易請出個帶頭的，領著眾人一塊兒上山去了。結果當晚，隻逃回一人。那帶頭人隻剩半條命了，身子被咬掉一小半，嚇得肝膽俱裂，都說不出話了。天沒亮，就斷氣兒了。
這事情一鬧，本以為，再也沒人敢去二龍山了。誰知江湖上，又暗傳消息：山上那條天龍之所以厲害，是因為一樣寶貝，天龍珠！傳說那天龍珠，本是天龍體內雙生的內丹。一顆已然現世馬家集，一晚上**平鐵劍幫，隨後不見蹤影。另一顆珠子，還在那條天龍的身上。誰要能得到那顆天龍珠，便有了絕對的力量。什麽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就算是大明的江山社稷！也是唾手可得。
趁著官麵上還不知道此事，馬上又聚集了第二波人，上山屠龍奪寶。誰料第二波人雖然來得多，各地的能人來了七八十號，當晚一場血戰之後，是全軍覆沒。直到現在，第三波人，這才開始往這聚集。
二俠聽完金維的話，有兩處地方沒弄明白，他就問：“照你所說，這家小店不應該，住滿了嗎？怎麽就咱們這點人？”
“嗨！可不是麽。昨兒晚上小店裏都住滿了，白天的時候都走光了。”正好老掌櫃的過來看看他們還有什麽需要，順嘴接了這麽句話。
“哦？”二俠轉念一想，就問：“金大哥，不對吧。既然白天來了那麽多人，你怎麽不跟他們結夥上山，自己留在這呢？”
金維一聽這話，氣的好懸沒樂了：“嗨！小二哥大俠啊，我一說您就能明白。昨晚上這雖然來了一屋子的人，卻無一個能比的過我。”
對，想接近成功的最快辦法，就是跟比自己更強的人合作！
艾歌回想，他跟這金維確實交過一回手。那時金維還聯合其他九個鐵劍幫眾舞劍來戰，二俠寶劍出鞘，一式愚人劍法便將他們手中鐵劍全部絞斷。印象中，金維這人，確實比其他的鐵劍幫眾有實力，最起碼，光眼力就超過旁人一大截。此人，應該算得上是一位江湖高手了。
看著二俠的表情，那金維慧眼閃亮又是一笑：“小二哥大俠，您別誤會。若單論武藝，昨晚那些人，我隻能打贏一半。”一邊說，他一邊伸出一根手指點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剩下的一半兒，我靠這個。”
二俠點了點頭，接著問：“我還有一事不明。為何你們隻在夜晚行動？白天上山不行嗎？”
“怪我沒說明白。那條天龍說來也怪，它隻在夜裏出現。白天的時候，人們進洞去找，便什麽都沒有了。”
說到這，悠然道長說話了：“你莫在叫那妖精什麽天龍了，我算出，那本是一條銀色的蚺蛇精！白天陽氣重它妖力弱，現身必被誅殺。所以隻有晚上的時候，它才敢出來興風作浪。”
“哦？”金維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你……你算出的？若照你所說，我們隻需白天把它引出來除掉，或者殺進它的老巢，不就行了嗎？”
“哼！”悠然道長沒好氣的一笑，說：“那妖怪，活了可有兩三千年了。它要傻到大白天的，被人輕易引出來，哪能活得了這麽久？再說那二龍山內，有蛇洞千孔蛇道萬條，通過龍眼洞直通外界。若想直接走蛇道殺進它的老巢，估計還沒等見到那妖精，便被困死洞中。再說那妖精隻要不見光，妖力就在。就算你運氣好，能鑽蛇洞找到這妖精，人家以逸待勞，你是準死無疑。”
金維聽完悠然道長這番話，肅然起敬。趕緊站起身來，衝道長深施一禮：“還沒請教，這位仙長……”
“哦，叫我悠然道長，便可。”
金維略一思索，江湖上沒聽說有這麽個名號，所以，他也沒什麽反應。
郝俊一撇嘴：“什麽仙長？一個假道士。”
“多嘴！”二俠訓了郝俊，又衝金維一抱拳：“金兄，這位悠然道長呢，是我結拜的二哥。”
“啊！”金維一聽，小道士居然是二俠結拜的哥哥，趕緊又施一禮，滿臉賠笑：“原來您就是鼎鼎大名的悠然道長，在下失敬，失敬了！”
悠然道長一聽， “撲哧”一聲笑出聲響：“好了好了，三弟。咱們這，上澤下地，群英薈萃之總卦，終於成了。還記得半路上，我說還有一人要來，便是此人了。”
金維一聽這話，馬上猜到怎麽回事了：“哦！原來你們，本來就想上山屠龍，缺人手是嗎？那太好了！”
二俠見二哥同意此人加入，采菊說她也同意，艾歌自然也點頭同意，還順便向金維引薦了他兩位弟子。
郝俊說：“我叫郝俊，師父給我起的綽號，叫小二俠！我是最早先就跟師父在一起的。”
肖魁說：“我姓肖名魁字銀江，師父給我起的綽號叫小俠。”
金維也衝郝俊和肖魁分別一抱拳，深施一禮：“自古英雄出少年，二位這麽小年紀就一表人才，氣度不凡，將來一定青出於藍，成就一番大事業。”
這番話，小銀匠是左耳進右耳出，聽完也沒言語。郝俊一聽，可把他給美壞了：“哈哈，說的好！”小郝俊打小就沒怎麽聽人說他好話，尤其這一表人才氣度不凡八個字，令他十分受用。聽進耳朵裏可把他美的，鼻涕泡兒都出來了。
金維跟郝俊點頭一笑，又想起了個事，就問艾歌：“哎，對了。小二哥大俠，悠然道長既然是您結拜的二哥，不知您二位的大哥是……”
此時天已全黑，屋裏掌燈了。采菊一看，哼哼，終於輪到我出場了。開啟鬼道，跟那金維自己悄聲說道：“沒有大哥，隻有我這個大姐。”
金維聞聲就是一驚，心說話，滿屋子裏可全都是男人，哪裏來的女子聲音？連忙左顧右盼，又回頭去找：“誰？大姐？哪個大姐？”
“我在裏屋了，你進來，見見我呀？”
采菊這句，在場的除了開店的那一老一小，可都聽見了。眾人一想，就明白了，采菊要跟他開個玩笑。所以誰都沒多言語，隻笑著衝金維點頭，朝大通鋪那裏屋直努嘴。
金維循聲而去，心說話，我剛打裏邊出來的，裏邊沒別人啊？想到這他一挑棉門簾子往裏一看，裏屋沒掌燈，挺黑，瞧不清楚。但覺得這屋裏，陰風陣陣。
“進來啊，我在這兒呢。”
“哦。”
金維進屋，還沒等放下門簾，抬頭一看：“鬼呀！”
嚇得他奪門而出，二俠趕緊上前摟住他：“金兄弟，別害怕，她就是我們大姐。”
小屋裏的一老一少一聽，怎麽的？有鬼？！趕緊抄起菜刀炒勺擀麵杖衝了過來：“怎麽回事？有鬼？鬼在哪呢？”悠然道長一指郝俊：“不好意思，這是一場誤會。”
他們爺孫倆借著燈光，頭一回仔細地看了看悠然所指的郝俊，都嚇得渾身一哆嗦。剛才爺孫倆光忙活去了，還真沒注意看，這位別說像鬼，簡直就是一隻活鬼啊。看完了那爺孫倆互相一點頭：“嗯！”抄著菜刀炒勺擀麵杖又都回去了。
俗話說，罵人別揭短。哎呦，這下可把小郝俊給氣著了。站起身來，腳踩凳子指著悠然道長的鼻子，咧開鯰魚大嘴，便要破口大罵。還沒等罵出來呢，隻聽得二俠斷喝一聲：“跪下！”
嚇得小郝俊，趕緊“咕咚”一聲，得，真聽話，給悠然跪下了。
“郝俊呐！你幹什麽？以小犯上啊？你二大爺這是給咱們解圍，不然給人家嚇個好歹的，怎麽辦啊？”
哎呦，這小郝俊一跪下來，剛才本來憋著一肚子的罵人話，現在全都噎了回去，光剩下委屈了。想說話，他臉憋的通紅，卻支支吾吾什麽都說不出來，眼淚下來了。
采菊呢，剛安慰好金維，現在又來勸二俠了：“嗨，這事兒都賴我。我不該跟小金子開這玩笑，你別怪他了。”
金維一看，趕緊也上來勸：“唉，這事兒誰都別怨，隻怪我膽兒太小。我要不嚷嚷，不就啥事都沒有了嗎？”
肖魁也說：“也怨我，飯也吃得差不多了，方才你們說話的時候，我帶他出去練功就好了。”
悠然把小郝俊拉了起來，跟二俠說：“嗨，方才也怨我，說話不走腦子。你別怨他了，差不多得了。”
小郝俊嘟嘟囔囔：“……都怪我，是我不好。”
二俠一看，大家都這麽說了，讓大家都坐回桌旁，平心靜氣地跟郝俊說：“對待長輩，不得無禮。再一再二，我已饒過你了。若有再三，我可要責罰你了。”
郝俊點了點頭，也不說話了，光在那滴滴答答抹眼淚。
肖魁一拉郝俊：“走！練功去。我把白天看來的都告訴你，咱倆一起練。”
郝俊一聽，終於破涕為笑，拉著肖魁找地方練功去了。悠然道長就跟那碟兒臘肉杠上了，皺著眉頭，慢條斯理地，把臘肉一片一片吃了個幹淨。
等大家都吃完飯，留在屋裏閑聊幾句，也分頭出去，各找地方練功了。那麽說，行李還有牲口怎麽辦呢？嗨，有采菊在這看著，安全著呢。
先說二俠，找了一處僻靜之所。頂著寒風，寶劍出鞘開始練劍。現在艾歌因為他師父釣魚翁給他傳功，本已練到頂層的聚元功，居然突破到更高一層的超高境界。練完一套愚人劍法，發現威力翻倍。尤其是那招降魔式，以前二俠隻能維持一小會兒的時間，現在呢？一兩個時辰，都沒問題。再看他手中驚龍擎天劍，一開始能泛出暗淡的光芒，隨後那光芒越來越亮。怎麽回事呢？那寶劍曾經殺人無數，戾氣太重。以前二俠將正氣灌入寶劍頓覺泥牛入海，寶劍黯淡無光，現在他這招降魔式已經練得爐火純青，寶劍上的戾氣正逐漸地被二俠身上強大的正氣所抵消。想不久之後，寶劍若泛起金光，便是二俠將此劍式的威力發揮到極限之時。
再說二俠那兩個小徒弟兒。運起聚元功，腳踩小鐵靴，先練了半個時辰的踏浪步，然後又練個多半個時辰的聯璧拳。小俠肖魁說到做到，把自己會的統統教給了郝俊。他倆身上有了功力，又是初學階段，每每練習都有進步。若問他們現在怎麽個水平呢？單挑一個普通的江湖高手，已經不成問題了。
悠然道長呢？其實從前文書中大家就能聽出來，他身上也有功夫。要問他有多大能耐呢？反正二俠這兩個徒弟加一塊，都不是他的對手。道長也找了一塊僻靜的地方，“嗖”的一下，也不知道他從哪，摸出一把鋥明刷亮的大長匕首反握在手，身形一轉快似猿猴，長臂一揮寒光四射，“呼呼呼，唰唰唰”自己練上了。書中帶言，他練的什麽功夫呢？這可是人家道長，自創的一門短兵搏擊術，伏虎術。這是一種結合短打刺殺，身形步法合為一體的搏擊術。道長憑此功夫，獨自上山，單人伏虎宰狼，那是不在話下的。
當晚，大家雖然在不同的地方練功，可都遙望二龍山上發生了異樣。想來，山中定是發生了一場血戰。但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也就半炷香的時間，就全都消停了。
直到二更半，眾人才紛紛回了客店，喊店家燒水，淨手淨麵又燙了燙腳，收拾收拾準備睡覺。悠然道長回來的最晚，卻隻是淨了淨手，擦了擦汗，就先進了大通鋪那屋，靠緊裏邊的炕梢那，背對眾人和衣而臥。不大會兒的功夫，便沉沉睡去。
二俠還想跟哥哥說兩句話呢，等洗完了進去一看，人睡得正香呢。得，時候也不早了，咱大夥都睡吧。
二俠貼著二哥睡，怕夜裏冷，就把帶來的被子，勻給他半張，哥倆兒同睡一個被窩。真別說，倆人一被窩，睡得噴鼻香暖和和。怎麽還噴鼻香呢？聽過上套書的都知道，那是二俠的腳丫子香。睡得暖和，二俠心裏還尋思呢，二哥火力可真旺，貼著他，就好像守著一個大暖爐一樣，一邊想又一邊往哥哥的後背上蹭了蹭。
一夜無話，次日五更天明。二俠起來一看，人店家還有二哥悠然道長早就醒了。爺孫倆，正忙著熬粥切鹹菜絲，蒸饅頭攤雞蛋，準備早飯呢。悠然道長，坐在一張桌前，盯著桌上那十二個銅錢若有所思，哦，人家正爻卦呢。二俠沒打擾他，先帶著兩個小徒弟出去練了練輕功，又打了趟拳。這時候二俠再看他們倆，嘿嘿，不錯！有模有樣，功夫練得像模像樣了。二俠十分高興，又想起一件事來。從懷裏掏出一百兩銀子，平均分給他們二人。
肖魁就問：“師父，幹嘛給我們這麽多錢啊？”
二俠一笑：“出門在外的，人吃牲口嚼，幹什麽不要錢呢。這些事啊，以後就交給你倆打點了。”
小銀匠肖魁又問二俠：“那我能不能拿出點銀子，自己做點兒什麽東西呀？”
二俠摸了摸肖魁的小腦袋：“行啊！你自己看著辦吧。但是，銀子給你們，可不能亂花！”
肖魁一點頭，郝俊答應一聲：“好嘞！”樂滋滋，小心翼翼地把銀子收好。
他們幾個說完話回到客店，一桌五人剛坐下，早點就端上來了。大家都餓了，誰也沒客氣。正吃著呢，悠然道長說話了：“方才我爻卦，單問此程去二龍山一事，你們要不要聽？”
眾人一點頭，唯有金維頂著一腦袋大問號：“啥叫……‘腰褂’？”
采菊說：“嗨！小金子你不知道，我這二弟可厲害了。他通曉易經聖法爻卦之術，準得很哩！”
“哦……原來悠然仙長，是金門中的尖子，在下願聞其詳。”
“我可不是什麽金門中人，隻是瞎算的。那我，就說給大家，聽聽看。”
悠然道長伸出一隻手，用手指沾著米湯，在桌子上從上到下依次列出“艮、雷、巽、坎”四個先天卦像，邊畫邊說：“我們此行，爻卦可得：先卦風水渙，利涉大川，用拯馬壯，吉。也就是說，現在便可出發。後卦山雷頤，觀頤，自求口實。這是說，咱們臨行前需備足幹糧做好準備，到達之後先觀察情況不要貿然前行，當如靈龜般頤養，積蓄實力。”
然後又在旁邊列出上坎下巽，兩個先天卦象繼續說道：“總卦水風井。渙頤，可得九五爻，井洌寒泉食，井水幹洌清涼，可共飲之。此乃共苦同甘之象。但，井，改邑不改井，無喪無得，往來井井，汔至亦未繘（jǘ）井，贏其瓶，凶。什麽意思呢？這前半段是說，王家屯是塊好地方，若能鏟除妖孽，此處仍舊是片寶地，風調雨順給養百姓，這是件功德無量的善事。後半段說的，是從井中用陶罐往提水，提到一半，陶罐破了，必然會有凶險。這個嘛，現在還不好說，反正咱們一定得多加小心，以防不測啊。”
這正是：二龍山上龍眼洞，都說妖孽是天龍。
遇得真人方說破，原來是條大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