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書接上回,咱們直接說結果。

花了十幾天的功夫,二俠跟他新收的弟子小銀匠肖魁,還有女鬼采菊,終於甩掉了那瘋婆娘似玉,一齊回到了龍王鎮上。

此時,已近十月中旬,冬天了。那位問,怎麽十月份就開始冷了呢?你這說的不對。嗨,古時候可不像現在,那時老百姓都看農曆。農曆十月,公曆都十一月底了。

回家前,二俠在鎮上給自己和小銀匠,一人買了件皮袍子穿上,給留在家裏的大管家郝俊也帶了套,眼瞅著快中午了,還買了些吃食。

書中帶言,這郝俊是誰呢?他啊,原來是鎮上的一個小叫花子。因為二俠來龍王鎮上尋親的時候,他明裏暗裏幫二俠不少忙。二俠出來闖江湖,就是出來尋親的。

郝俊呢?還給二俠提供了另外一條去魚骨廟的尋親線索,二俠索性就留下了他,給自己當大管家。二俠他們回來,就是找郝俊,奔那條線索去!小郝俊呢,知道二俠武藝高強,心裏一直憋著拜師的想法。他來的,可比肖魁要早。

回到新家,站在大門外一瞧,嗬!這房子讓當地的幫派十三龍頭幫,給重修了。花了錢,好辦事!那十三個龍頭,可真沒少下力。瞅瞅新蓋的大門樓子,新起的院牆粉了好幾遍,新換的大門扇子刷的紅油漆,新換的大門匾上書兩個鬥大的金字,艾宅。二俠和肖魁,站在大門外,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這頓瞧啊。

肖魁這些天一直都很開心,他從小到大從未出過這麽遠的門,漲了不少見識,再看這新家,真太好了!牽著驢,跟在師父後頭。

艾歌高興壞了:“哎呀,終於有自個兒的家了。走!回家!”說完,伸手上前便要打門。

哎?不等二俠叩門,碰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打門裏出來。

再看那人長相,我的天爺!黑矮細瘦的小身子骨,一根撅細的脖子上,偏偏頂著一個大腦袋瓜兒,光著腦袋稀稀楞楞沒幾根頭發。往臉上看,好麽,麻子臉,綠豆眼,塌鼻梁,鼻孔朝天往外翻翻著,裏邊都是沾著鼻屎的鼻毛。再往下看,鯰魚嘴,一嘴的獠牙!當真是一點不像人,明明就是鬼。

若問這人是誰,沒錯!正是方才咱們說的那位,原來的小乞丐現在的大管家,郝俊。

小郝俊一抬頭:“啊,啊!大!大哥!你……你可回來啦!”小郝俊一蹦多高,摟住二俠,樂的都不行了。

二俠看看郝俊,跟一個月前比,有點不一樣。怎麽呢?現在孩子吃得好住的也好,身上有了點兒肉,臉上氣色也好了。

“嗯!回來啦!來來來,有話回家說。”

“行!大哥你們先進屋,我得出去買菜,多買點好吃的回來!”

“嗨!”二俠一指毛驢背上:“不用了!都買好了,現成的,咱進去吧!”

進了院,郝俊從小銀匠手中接過韁繩,去栓驢。兩個孩子對視一眼,小銀匠嚇了一跳。心說話,謔!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麽醜的人。

肖魁呢,也十五六歲,圓腦袋圓臉蛋一雙小圓眼睛,彎眉小嘴,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看的郝俊“噗嗤”一聲樂了,問二俠:“哎?大哥!這位朋友,怎麽長的……憨傻憨傻的啊?誰啊這是?”

二俠沒說話,小銀匠懷裏的采菊先說話了:“以後啊,跟他說話要客氣點兒,他可是你大師哥。”

哎?這女鬼采菊,是怎麽回事呢?采菊啊,本來就是艾宅的主人。因蒙受冤屈,又被奸人所害,無法輪回隻能呆在家裏。對。這艾宅原來是個鬼宅。後來二俠為尋親來到這兒,幫采菊打官司伸冤鳴不平,采菊為報恩才認了二俠當幹弟弟,把生前藏房契的地點告訴二俠,將這座宅子送給了他。另外,她還給了二俠一瓶能治蛇毒的藥。

說到這,咱們該交代的,可就全都交代完了。書說回來,采菊一句話,可把郝俊,給造楞了。郝俊心說,這……怎麽回事?難道說,大哥他……同意收我為徒,教我本事了?哦!明白了!原來……我早先,還有個大師哥呀?哎呦,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小郝俊趕緊問二俠:“大哥!您……您肯收我做徒弟了?”

“對啊。出這趟門,遇見我師父,你們師爺了。他答應我,可以先收你當記名的弟子,教你練武。”

“太好了!”樂的郝俊又蹦起來了,牽驢的韁繩也撒手了,抱著他的大師哥:“原來您是我大師哥!師哥好!我叫郝俊。”

“郝俊?”肖魁一聽這名字,再看他那模樣,差點沒憋住笑:“我姓肖,我叫肖魁,肖銀江。原來,是個小銀匠。”

郝俊一聽:“肖魁,肖銀江,小銀匠……大師哥,您這名字,可真講理!”

二俠一笑:“你倆別耍貧嘴了,快把驢拴好,東西拿家去,準備中午飯。”

“哎!”

“好嘞!”

他們小哥倆是一見如故,其樂融融。一起拴好了驢,又把東西都卸到屋裏。灶膛裏捅著火,把現成的吃食,該熱的熱一熱,該改刀的改刀,弄得了用盤兒裝好上桌,這就開飯了。

吃飯的時候,郝俊就問二俠,這趟去馬家集,事情辦得怎麽樣。二俠就把上卷書,發生的那些事情,大體跟郝俊講述了一遍,也順便把小銀匠的故事也說了。沒想到小郝俊聽完,卻不幹了。

“怎麽我就忽然冒出這麽一個,傻憨傻憨的大師哥了?我還以為,你們早先就認識了!明明是我先來的,憑什麽他是正式的頂門大弟子,我隻是個記名弟子?”

郝俊這麽一問,一下子就把二俠給問住了:“這……”是呀,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艾歌沒詞兒了。

郝俊眼淚掉了下來,幽怨地看了看肖魁:“早知這樣,當初,我就該跟著一塊兒去馬家集了。”

肖魁本來好好的,正吃著東西呢,見郝俊這樣,吃不下了:“大弟子讓給你了,我能跟著師父學本事,就行了。”

“你淨會撿好聽的說!師爺爺釣魚翁他老人家已親口說,讓你當頂門大弟子了!是你說讓,就能讓的嗎?唉……我這命,怎麽這麽苦啊……”

二俠這人,向來都是一碗水端平:“郝俊呐?別哭了。正如你所說,這些事情,都是你師爺決定的,咱們必須得聽。肖魁他現在,就是你的大師哥,我也收你為記名弟子,暫時先這麽定。正式的拜師儀式,還要等到過年,你們師爺來了再說。到時我將情況如實稟報,問他老人家如何定奪。在此之前你放心,我保證你倆,在我這學到的東西一樣多,誰也不偏不向!”

見師父拍了板,郝俊隻得擦幹眼淚,嘟囔個嘴,點了點頭:“是啊,當初,我也就是孤零零,一個小要飯的。能混到現在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小銀匠聽見了郝俊的身世,倍感同情,拍了拍郝俊的肩頭說:“放心。我說話算話,等見到師爺爺,我就把大師兄讓給你來當。”

二俠一樂:“行了!以後咱們幾個就是一家人了!以後你們倆一起跟我走江湖,到哪我全帶著,有什麽好事誰也不拉。過兩天準備好了,咱們就去魚骨廟尋親。但半路上咱還得奉你們師爺爺之命,先去趟二龍山。唉?對了!你們倆現在行走江湖,還沒個綽號,我給你倆一人起一個吧。”

剛說完,二俠就犯難了,起什麽好呢?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好名字。最後,還是采菊說:“嗨!這多好辦啊。師父叫二俠,小銀匠就叫小俠,郝俊就叫小二俠唄!”

此話一出,把大夥都逗樂了。二俠一拍桌子:“好!我聽著不錯,你倆覺得怎樣?”

他倆都沒意見。打這兒起,二俠的徒弟也有了名號,小俠肖魁和小二俠郝俊。這下可把郝俊樂壞了:“小二俠!這名號可真棒!”

吃完了飯,二俠拿出一本,記錄著聚元功踏浪步和聯璧拳三套武功的小冊子來,讓他們翻看。然後量好他倆的腳,去了趟鐵匠鋪。連夜加急訂做了兩雙分量極重的鐵靴。

等這些事兒忙活完了,他回家一瞅,兩個小徒弟在院兒裏,照著聯璧拳的圖譜,正練拳呢。

二俠趁熱打鐵,先將小冊子裏最重要的聚元功,跟他們講解了修煉之法並加以演示。還將釣魚翁傳給他的功力,傳了一些給他們,助他倆初通經脈。

有了功力之人,再練這三樣武功,那就快的多了。當晚夜半時分,二俠手把手領著倆兒徒弟,將小冊子上三套武功的第一層,全部修煉完畢。

艾歌也說,他們倆真是造化好,想當初二俠光靠自己,費了挺大勁才練到他們現在這個水平。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那小冊子就留給他倆互相傳看,以後這武功,也全靠他們自己練吧。

一夜無話。次日二俠,從鐵匠鋪拿回鐵靴,給他倆套上。有武功之前,他倆穿鐵靴走路,一定是舉步維艱。現在呢,走路雖然挺費事,但習慣能成自然,卻也無礙了。

第二天,二俠仍然叫他們在家練功,讓采菊姐親自督促。他自己呢,打點行裝。還要奉師命趕奔二龍山除妖,再讓郝俊引路去魚骨廟呢。

家裏除了自己那頭小毛驢,還有一匹青騾子和一輛平板馬車。這趟出門,人多了,馬車正好就能用上了。

臨行前,二俠先把馬車找人拾掇了一下,壞的地方修了修,扣了個頂棚。車還不小,後邊拉上行李,裏邊坐五六個人都沒問題,棚子裏還停暖和。

就在第四天頭上,一切準備停當了。一大清早,二俠騎上毛驢,讓兩個弟子套上車,裝好應用之物,小俠肖魁懷揣一個促織筒,裏邊裝了一隻黑頭大蛐蛐兒,采菊就附體在蛐蛐兒身上,這一行人出了龍王鎮,趕奔二龍山。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那龍王鎮外,有座破敗的龍王廟。他們三人一鬼,一蛐蛐兒一驢一騾子一馬車“嘩啦啦”路過破廟剛出鎮子,車馬的聲音便驚醒了廟中人。

再看被驚醒那人,長得是身形高大,五大三粗,大胳膊大腿大肚子大手大腳巴丫子。從穿著打扮上看,穿的挺破都是女人衣服。可往臉上一看,怎麽看怎麽是個男人。有人問,那得什麽樣啊?

我給大夥形容一下,此女子是女生男相。臉大如盆,膚色黢黑,倒八字眉,怪眼圓睜,鼻孔朝天,一對大招風耳朵,血盆大口,一嘴地包天的大黃牙,仔細往臉上一看,她那大黑臉上是密如星鬥比墨點還黑的大黑麻子,外帶一下巴的黑胡子茬!

此人頭天夜裏尋人尋到此處,奈何她囊中羞澀隻得夜宿破廟,剛睡了兩個時辰,便被這陣車馬之聲驚醒。

氣的她追出破廟,指著二俠他們的背影是破口大罵:“他奶奶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這麽冷的天,剛睡著我容易嗎?沒想到不是凍醒的,倒讓你們給我吵醒的……哎……哎?……那不是……相公!我的夫!是我,似玉啊!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好麽,原來此人正是上卷書,緊追二俠的那個母老虎,似玉。

“哎呀!老公!北鼻!邁拉物!威特密!洞特夠……”此時,那似玉大聲呼號,絕塵而來。好麽,這家夥還會說洋文。

二俠一行人聞聲,回頭一看:“哎呦我的媽!快!快走!”嚇得二俠一踢毛驢肚子,小毛驢會意,撒丫子就跑。

後邊那馬車一看,也是緊追其後玩了命的跑。似玉追著二俠一行人越追越遠,直至不見。

當天午後, 二俠他們終於甩掉似玉,十分狼狽地逃到了鎮江堡宣城衛。好麽,這讓人給追的。明明一個白天的路程,剛過午後就到了。

那仨人一鬼還行,這一驢一騾子可倒了黴了。累的是呼哧帶喘,渾身冒白煙兒汗,八條腿一塊兒打顫,正停在一個大客棧的門前,說什麽也不走了。

三人下驢的下驢,下車的下車,抬頭一看這客棧,哦,這叫東順客棧。他們幾個也餓了,二俠問她姐姐:“那似玉追上來沒有。”

采菊開啟鬼道看了半天,長出一口氣:“哎,沒有。”

艾歌這才放下心來,領人進了客棧。

進到客棧,他們該吃吃該喝喝,喂牲口飲水什麽的全都給安排上了。二俠身上還有二十幾兩銀子,郝俊身上當初給他五十兩,也還剩四十多兩。在當時,足夠他們來返路上花費了。

小銀匠心細,要什麽東西之前,都問了價錢。一算賬,也不貴,吃的安排的都挺好,一共七錢銀子。就在他們飯吃的也差不多了,正在這閑談的時候,出事了。

二俠他們看見,那家客棧的夥計,正在門口這,打一個人。被打那人是蓬頭垢麵發髻散亂,一身的傷。雖然有兩條胳膊,卻隻有一隻手。他另一隻手,哪去了呢?書中帶言,讓人給砍了下來了。傷口給包紮上了,卻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他就用那隻斷手護著頭,用另一隻手跟嘴巴撕扯懷裏一隻燒雞,狂吞亂咽,留出後背屁股還有大腿,挨夥計打呢。

那夥計劈裏啪啦一邊打還一邊嚷嚷:“沒錢你就說沒錢,後邊有的是剩飯剩菜讓你打掃,你偷我燒雞算什麽事兒啊?看我不打死你這蟊賊!”

艾歌一看就明白了。哦,這是個落魄之人。他一定是,實在沒辦法了,才出此下策,豁出去挨打,換頓飽飯吃。

二俠再看他,呀,怎麽還斷了隻手?心裏顫了一下,趕緊一聲斷喝:“停手!”又點手喚夥計:“別打了。他吃了多少錢,我幫他還賬就是了。你,放他走吧。”

那夥計一聽,好生看了看二俠:“朋友,雖然我看你眼生,可還是好言勸你,閑事莫理!”

二俠一聽這話,閑事末理。馬上就想起他當初闖江湖,臨行時快刀王楊凡,也就是薑大嫂也這麽告誡過自己。

但事到如今,話已出口,覆水難收了。隻得一揚臉,朗聲說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此人手都沒了,難道我可憐他,還有錯嗎?”

夥計一聽,沒再多說什麽,隻冷笑一聲,伸出手來:“那好吧!東順燒雞一隻,二百錢。”

“哦,二百錢。”也就二錢銀子。

二俠掏出銀子幫那人還了賬,又掏出半兩銀子上前一遞,跟那斷手的可憐人說道:“朋友,先拿這點錢,找郎中看看吧。”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那人已經把燒雞啃完,雞骨頭一吐雞架子往地上一扔,伸過那隻油漬麻花的手接過銀子,抬頭看了眼二俠:“嘿嘿……謝……哎!是你小子!”

那人把銀子揣進懷裏,用那隻斷手指著二俠:“小子!你他娘的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

此時,二俠與那人四目相對。猛然間!二俠跟小俠肖魁同時想起,這人是誰了。原來二俠去馬家集尋親的時候,在當地最大的幫會,鐵劍幫的廚房裏連偷吃的帶搗蛋,大鬧鐵劍幫。害的一個廚子被人誤會是他幹的,讓人好頓揍不說,手還被剁下來一隻。

此人,姓蔡名魚案,外號菜包子!這人是個手不幹淨,佛便後廚無敵手的惡廚子。什麽叫佛呢?江湖黑話,就是偷的意思。

那位說,他怎麽到這來了呢?幾句話就給大家說明白。

菜包子手斷了之後,有人送他找郎中接手去了。接沒接上呢?哼哼!給他接手那個郎中,可吃過好幾回菜包子,那分量不夠,還特難吃的菜。

那郎中心說話,好!這下終於犯我手裏了吧。明明能治,故意告訴他,治不了,讓他另請高明。

等換了個大夫,好麽,更恨這菜包子。那位問,怎麽了?這個大夫曾經請過一回客,正趕上這菜包子主廚。滿滿一桌子菜,讓這小子佛去了一半,做的還他娘的死難吃。錢沒少花,那客請的還倍沒麵子,讓這大夫很是下不來台,事兒也沒辦成。

這下好了,你小子也有今天,該!哼哼,這手明明能接上,看完了直接告訴他,你這手啊,我也治不了。哪能治呢?這大夫胡謅了個地方,你去宣城衛看看吧。好麽,一竿子把他支這兒來了。

天無絕人之路,沒想到,這菜包子還真在宣城衛撞上了好大夫,能給他接手了。

等接的時候,再看那斷手,已經過了十來天了,都臭了,沒法接了。哎呀,可把這小子給恨的啊。他恨老天不公,恨當初害他蒙受不白之冤,斷了手的那個人,也就是二俠艾歌。

照理說,手接不上了,那就回去想辦法繼續謀生吧,他不。這小子還嗜賭成性。想當初,他就是賭博耍大錢,輸光了所有家當,把他爹活活氣死的。這小子,死性難改,又跑去賭。輸了個精光,讓人打的一身傷,斷手明明都結痂了,又給打出血了。

再往後,他肚中饑餓,囊中無錢,還偏要吃好的,這才跑來偷燒雞。得,又挨了頓打。

其實列位,您也該聽出來了,菜包子這人,其實不怎麽樣。他這是,遭了報應,罪有應得。可咱們知道怎麽回事,二俠上哪知道去啊?

艾歌看著斷了手的菜包子,心裏是一千個悔恨,一萬個對不住。怎麽辦呢,菜包子先說話了:“你很有錢是嗎?賠錢吧!”

得!二俠和他兩個徒弟,仨人身上一共六十多兩銀子,外帶新買的三身過冬的皮袍子,一並被那菜包子擄了去。

臨走前,菜包子還問清了二俠家住哪:“才這點兒錢?差遠了,限你一個月的時間,再給我準備五百兩銀子,賠我這隻手!到時候我去拿!”說完大搖大擺,揚長而去。

夥計一看,“噗嗤”一聲樂了:“怎麽樣?還天下人,管天下事呢。別以為背背寶劍,便是江湖中人。連好賴話都不分,你還毛嫩呢。得,我也不多說了。看樣子,你們飯也吃得了,牲口我也給你們喂好了。三位,七錢銀子,說好的。”夥計伸手要錢。

幹了!他們仨,再也拿不出錢了,這怎麽辦呢?

書中帶言,二俠手上,有個晶瑩剔透的小銀戒指,是剛認識小銀匠的時候,從他手裏買來的。別說艾歌不舍得,他就舍得這也才一錢銀子,遠遠不夠。二俠懷裏呢,還有一雙十分精致的銀筷子,是他大嫂子快刀王楊凡,臨行前送他做紀念的。嗨,小銀戒指都不舍得,銀筷子就更不舍得了。

夥計說:“怎麽?沒錢啊?你們在我這吃了白食,那定是,也想挨打了?”

嘿!這夥計怎麽說話的啊?但二俠他們也真是沒理了,也說不出個什麽來。

關鍵時刻,還得看采菊的。對,采菊是個女鬼,附在一個黑蛐蛐兒身上,裝在促織筒裏,二俠隨身帶著呢。她開啟鬼道,跟那夥計說:“後邊那毛驢值好幾兩銀子呢!先押給你!等我們有錢了,再來贖!”

哎呦,沒想到采菊這招鬼說話,出了奇的好使!嚇得那小夥計屁滾尿流,瘋狂逃跑:“好!你們說的!不過我就等你到日落!日落你們要不還賬,我就把驢送湯鍋那去!”

此刻,隻剩他們師徒三人,麵麵相覷。采菊說了句:“嗨,方才那個斷了手的,我也不認識他,不知道你們有過節,不然我早提醒你了。”

二俠說道:“……算了,其實這樣也好。當麵鑼對麵鼓,這事兒終於有了解決的辦法。不然我一想起他那隻因我而斷的手,總覺得心裏有愧。”

小銀匠也說:“是啊師父,這樣一來,我心裏反倒好受多了。”

小二俠郝俊凍得直打哆嗦:“你們是心安了,現在咱們連皮袍子都沒了,身上鏰子兒皆無,接下來,該怎麽辦啊?”

無奈,師徒三人隻得抱著肩膀,迎著刺骨北風躲進車棚,一邊避風,一邊想辦法。

哎!真是一個銅板都能憋死英雄好漢。現在他們,不但盤纏沒了,欠了飯賬不說,還欠下五百兩的饑荒,到了天黑之前要想不出辦法,拴在馬車旁的小毛驢,也要完蛋了。

他們回到車上商議,又能商議出個什麽辦法呢?誰都沒轍啊。還是采菊,開啟鬼道轉圈一穴摸:“哎?來人了!”

嘿!別說,此人一來,他們還真有法子了。弄好了,連著五百兩的饑荒外加川資路費,一下子全能賺夠!

若問他們碰上什麽人,又用的什麽法子?別著急,咱們下回再說。

這正是:舊日賬來今日算,逮著二俠耍混蛋。

欠下白銀五百兩,腰包空空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