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回

采菊,夜探馬村。轉了一圈,帶回重要線索。又引二俠,出門探案。

曹狗剩跟二俠說,這件案子可能是窮起來連自家祖墳都挖的那個甄英豪做的。二俠覺得扯淡,采菊卻說還真是他幹的。

怎麽回事呢?采菊用鬼道,發現了幾個有毛病的人。除了剛才提到的那位,還有兩位。這兩位,誰啊?其實在本卷書開書的時候,都跟大家提到了。就是,隆昌錢莊的大老板田旺和大掌櫃令宇!說,怎麽還能扯到他們倆身上呢?

時間回溯,說回方才。采菊離開家,去找線索。她先去了亂葬崗子上,想找個野鬼問問。可不知道怎麽了,墳地裏的野鬼,全都沒了。估計啊,是白天來的人太多,還都是些官府的人,他們身上殺氣重,把鬼都嚇跑了。

好不容易找到個,附在野兔子身上,想要離開的懶鬼。采菊開門見山,直接就問:“知不知道,那曹老爺子的墳是誰挖的,腦殼是誰砸的!”別說,還真問出來了!可這個鬼太懶,不愛動彈,更不愛說話。費了半天勁,就蹦出了仨字:“甄~~~英豪!”

原來打碎曹老爺子腦殼之人,真是那甄英豪!采菊還一頓問呢:“他住哪啊?平白無故,他為什麽幹這種缺德事呢?還有,怎麽就剩你了?大家夥都哪去了?”那懶鬼,懶得再搭茬,結結巴巴,扔下最後四個字:“…….莫問!……懶!……走!”好麽,多一個字都不說,又附回兔子身上,蹦蹦噠噠,嘿!還真走了!

采菊尋思,不告訴就不告訴,我不會自己找嗎?可采菊還沒等找到甄英豪,又發現,在村裏一處僻靜後院借宿的,這兩位大老板,有問題。再一聽他們倆的談話,嘿!可找著根了!

隻見令宇完成了賣平安的銷售任務,低頭哈腰渾身哆嗦,雙手顫抖地把二俠給他那一兩銀子,放在田旺麵前。田旺理都沒理,一拍桌子,勃然大怒:“你找的那個人怎麽回事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人腦子沒搞到,怎麽還搞出條人命來!”

“我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采菊也納悶,他們倆好麽樣的,要人腦子幹啥?聽了一會兒,這倆人是一個埋怨一個甩鍋,采菊越聽越糊塗。也聽不出這事情的根由,怎麽辦呢……哎?有了!

她抬手一指桌上那盞油燈,“嗖!”一陣陰風,“唰!”油燈上的火苗,從剛才一寸多長,被風刮起來能有一尺!那大火苗子的顏色,還一直變,先變成慘白色的,“唰!”轉眼又變的瓦藍瓦藍,“禿嚕!”好麽,這回變成了綠色!屋裏一會白一會藍一會綠,是陰風陣陣!屋裏這倆人哪見過這個,嚇得那臉啊,是一會白一會藍一會綠,比那火苗子都綠!采菊一看,差不多了,我現身吧。

“呀!”

“噢吼!”

采菊一現身,可把這兩個大老爺們嚇得,小腿肚子轉筋都衝前了,抱在一起跪坐在地,哆嗦成一個了。

“還我腦子……還我腦子……”好麽,采菊假扮被挖了腦子的冤魂!

“哎哎哎哎哎呀!不不不不是我們幹的!是是是那個甄甄甄英豪幹的……”

“噢?可讓他這麽幹的,是你們倆!”說,真是他們指使的嗎?真是。這二位啊,本來就虧著心呢,采菊一聲尖叫,嚇得這二位是魂不附體,大小便失禁,渾身的震顫!

心理防線一破,采菊問他們什麽,他們就老老實實答什麽,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問了個一清二楚!

說,這到底,怎麽回事啊?我要是學他倆怎麽跟采菊講這些個事,能把大夥累死。我把這些事給梳理了一下,是這麽回事。

這卷書開頭咱們提到過,因為這個令宇啊,經營不當,錢莊子賠了不少錢。田旺他爹田貴一聽,急火攻心是七竅流血,臥病在床,奄奄一息。說,得了什麽病呢?拿到現在來說,是心腦血管那方麵的病。別說那個時候,就是現在得上也夠嗆!

雖然買賣賠了,田家還有的是錢。反正人家開錢莊的,隻要百姓存進來的本錢沒造光,就能抗一氣兒。

趕緊找人看吧!就這麽說吧,好大夫找了一大幫。來了一看,沒有一個不搖頭的,誰都治不了,隻能活活等死!好不容易,有個路過的老道說,他是專門看疑難雜症的。都這時候了,死馬當活馬醫吧。老道來了,在那望聞問切,裝模作樣地這麽一看,眼珠一轉,把田旺單獨叫到一處,開了個方子跟他說:“這張,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千金方!要想讓你爹想活命,這可是唯一的辦法!”田旺說:“那我隻好買下它吧!”說得容易,這千金方可值一千兩銀子!

那麽說,這張方子,是真的嗎?看看裏邊的內容,您就這知道了!這頭幾味藥,挺正常。有沒藥、熊膽、黃連、金銀花。可往下看,幹了!寡婦床頭土,孝子衣衫,雙黃烏雞蛋,故人白腦漿!這能是真的嗎?!

說,前四味藥大家都知道。這後四味,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啊?雙黃烏雞蛋,這個不用解釋,就是烏雞下的雙黃蛋。這個寡婦床頭土和孝子衣衫呢,是實打實的,去找個寡婦,在她的床頭前麵那塊地上弄點土,找個孝子從他的衣衫上扯下塊布來。這三樣,雖說費勁,好歹都能弄到。

可最後這味藥,也是最重要的藥引子,叫故人白腦漿!這可坑死個活人!這味藥是什麽呢?死人的腦漿子,挖出來還得是白色的那種!

田旺送走老道,再看這藥方,直嘬牙花子,喊令宇幫他一起參謀吧。等他來一參謀,罷!罷!罷!這麽貴的藥方子買都買了,再說也沒別的法子,索性就先想辦法,試上一試吧!其他的,還好辦,可這故人白腦漿,上哪弄去啊?

令宇一想,光藥方子就值一千兩,這可是狠敲一筆的好機會!再說了,說不定過兩天人家就不用他了,自己得趁機多詐出點錢來。想到這一拍胸脯:“一萬兩!我有辦法!”這活讓他包下來,找的這個甄英豪的人,叫他去弄!

可結果呢,這個甄英豪不但沒弄到藥引子,還惹出這麽些個案子。後來聽說,他還病在家裏快不行了!實際上,白天他們倆來村裏,說賣什麽平安,那都是幌子。他們就是想來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兒,別牽連自己。一看那甄英豪,病在家裏昏迷不醒,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也問不出個什麽來。看他那樣,興許連今天晚上,都熬不過去。

問完他倆,采菊命他們在屋裏老實呆著不許出門,不然就索他們的命!然後趕緊用鬼道,找到了有關這件怪案的第一嫌疑人,甄英豪!等到了一看他那個狀態,估計真過不了今晚了。怎麽辦?趕緊把二俠找來看看吧!

艾歌一邊往,甄英豪的家裏跑,一邊聽幹姐姐采菊說完了這些事情。想了一想,心說,別!千萬別自己去。聽幹姐姐說,這人可要完了!還是,能叫來多少人,都叫來吧!大家也都能幫自己做個見證。一旦我問著問著他就那麽死了,死無對證,還麻煩了!二俠想完,跟姐姐一商量。采菊說:“行!另外,咱們得快點,我看他,快要醒了!”

二俠一聽:“哎?姐姐?你怎麽知道他快醒了啊?”

“哎呀,別磨蹭了,時間有限!前麵就是他家,你趕緊把左鄰右舍,什麽地保官麵上的人都找來,順便把田旺令宇他們一並捉來,當麵對質!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艾歌一想,時間緊迫,挨家叫門也來不及,索性他站在甄家的大門外,虛步站穩,一叫聚元功,**穴往上一提氣,使用丹田勁,嗷了一嗓子:“大家都醒醒,快來甄英豪家!怪案有線索了!再不來人,就晚了!”

二俠這嗓子,跟炸雷一般,連喊了三遍。這大晚上的十分寂靜,再加上馬村也不是那麽大,全村人可就都聽見了。

不大會的功夫,馬上就來人看熱鬧了。先是左鄰右舍,然後是地保老爺子和其他的村民,最後是官老爺們。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大家就都來了。甄英豪的家裏本來就不大,這時候裏外都被村裏的人擠滿了。再看屋裏這個甄英豪,形如骷髏麵如死灰,躺在床榻上之上,閉著眼昏迷不醒,看樣子真快不行了。

趙縣官一見到二俠,滿臉堆笑,兩步上前握住了二俠的雙手:“哎呀!真不愧是二俠艾歌!這麽一會兒就有線索啦?”

“豈止是線索,請老爺您速速將田旺、令宇這兩名指使者帶來,跟屋裏躺著的這位案犯當場對質!”

“啊?!這……這怎麽可能呢?田老板令大掌櫃可是咱們這方圓百裏有頭有臉的人,家財萬貫要什麽有什麽?他們怎麽會指使人幹這種挖墳掘墓的勾當?”

二俠一聽,哦,也不怪人家不信。他自己,是有幹姐姐采菊幫忙,才能知道這一係列事件的內情。這些人,當然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啊。

“哦,大人呐,是這樣。”二俠就簡單地把田旺令宇,找甄英豪去弄死人腦子,給病危的田貴當藥引子的事情給說了。

當官的一聽:“哦,是這麽回事。可這件事,不是小事,沒有真憑實據可不能胡說!”趙縣官又一指躺著的這位:“再說他一直昏迷不醒,我的仵作也幫忙看了一眼,他眼瞅著都要不行了,就算把他們二位都請來,怎麽對峙啊?”

“這…… ”人官老爺問的沒毛病,冷不丁問的二俠一下子沒詞兒了。

采菊馬上就跟二俠說:“對質的事不用擔心,這小子馬上就要醒了!再不把他倆抓來就來不及了!”

“啊?可我怎麽說啊?”二俠也忘了大家聽不到采菊的話,自己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聽的在場眾人一頭霧水。

“哎呀,我的幹弟弟!他命數已盡,再過一會,回光返照就要來了!”

“哦!”二俠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趕緊如實稟報官老爺。趙縣官一聽,那好吧,馬上差了兩個捕快,去請田貴和令宇。那兩個捕快,找到田貴令宇一看,還抱在一起在那渾身戰栗體若篩糠,呼哧帶喘的在地上老實呆著呢!

差人一樂:“嘿嘿!原來你們倆,還好這口啊!”

田旺令宇又驚又怕,原以為是那索命的女鬼又回來了。等仔細一看,哦,是官麵上差人來了,這才長出一口氣,跪爬在地是連連磕頭。誰都沒問呢,他們當著倆捕快的麵,可就全都招了。這二位官爺一聽,你們倆在這招,也沒用啊!就將他們二人綁了,扭送到甄英豪家,當場對質!

真別說,他門倆剛被扭送到甄英豪的床前,**這位手指頭一動彈,嘴角一咧,腦袋瓜兒一歪,眼皮子微微一睜,居然真醒了。

官老爺一看,抓緊時間問案吧!這時候,還有什麽問不出來的,田貴和令宇早都招了,連那張假的千金方,都拿出來了。**躺的這個甄英豪,知道反正自己,馬上要死了,招就招吧!他隻得含著淚,慢慢地把此案以往經過,講述了一遍。不過,在場眾人誰都沒想到,這裏邊居然還有另一件怪事!

哪位問,這件怪案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什麽怪事?別著急,我這就把這些事整理好了,從頭跟大家講。時間二次回溯,咱們就先暫時進入甄英豪這個視角,來說這件怪案!

說甄英豪這人,怎麽樣啊?真不怎麽樣。有詩為證:

滿心鬼胎裝清高,花言巧語笑藏刀。

拋妻棄女假仁義,混蛋也配稱英豪!

他今年,都四十二了。乍一看這人,個子挺高,幹巴瘦。往臉上看,麵黃如土,兩腮無肉,雙眼無神。下巴頦上稀不愣幾根狗油胡,一張嘴還失了兩顆門牙。天生長了一副慫樣,但是膽卻挺大,心眼卻挺小。言語油腔滑調,勢利小人,心術不正。以打零工為生,行事過火,常做出爾反爾之事。膝下無兒,隻有一妻一女。且因其窮困潦倒,心有不順,總愛打罵妻女。

其實這個甄英豪家,祖上本是當官的,家底殷實。奈何貧富不過三代,這小子他爹,正好是第四輩人。家道中落,隻好分家。因為他們家,隻有甄英豪一個獨子,人丁最少,所以隻分得馬村這點耕地。

一家三口搬過來,老兩口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還給他娶了一房媳婦。辦完喜事第二年生孩子,老兩口都盼望能生個帶把的,結果生了個姑娘。大失所望之下,老兩口還不小心,一起染了風寒,也就是感冒,雙雙撒手人間。

按理說,一個小感冒,這老兩口不該死。就是這個甄英豪為人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知道自己爹媽病了,故意棄之不理。老兩口都病了,互相照應不上,病情逐漸加重,最後不治,烏安完!

日子越過越窮,窮的都不行了,過不下去了!他恨啊!恨自己爹媽沒用,當初分家的時候,怎麽不多要點!恨祖上不保佑他發大財!終於,他打起了死人注意做了虧心事——偷挖他自家祖墳,靠著老祖宗棺材裏的東西發了家。可得錢之後,卻一紙休書,拋棄妻女。妻女來尋舊物,發現實情反被打出家門。這小子窮了一輩子,終於看見錢了!說他要好好過日子,也行!不!他可不這麽想!吃喝嫖賭,往死裏造!就因他在有錢的時候,沒日沒夜的行酒色之事累垮身子,害了很重的腰疼病。

沒過幾個月,錢財耗盡,卻又覬覦臨鄉,財主包家那不出閣的大齡女,包大小姐。說為什麽看上包大小姐了呢?包大小姐,那長得是太好看了。最主要的是包家有錢!找媒婆吧,他兜裏錢花完了,那誰還幫他說媒啊,隻得徑自去找包父。包父雖然嫁姑娘著急,可一看是這小子來了,看他不起,故意發難,向其索要一百兩黃金,作為聘禮。

那叫一百兩黃金啊!一般人家,誰有這麽多錢?!拿不出金子,英豪隻好回家,過窮日子。沒曾想,前些日子,一個傍晚時分,鄰村的令宇也就是甄英豪以前在他家,打過零工的老板,出一百兩銀做訂金尋其幫忙。還說事成之後,另有千兩白銀謝禮。一千兩銀子啊!折合黃金,正好是一百兩!說,幹什麽事,能給這麽多錢?就是請他去亂葬崗,挖故人白腦漿這件事。

有句話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個甄英豪前幾個月,過貫了花天酒地的生活,實在是過不了這窮日子了,癩蛤蟆還想娶富千金。索性心一橫,把這個差事,給應下來了。先拿了定錢這一百兩銀子作踐一番後,次日夜半三更,真帶了鏟子、斧子、瓦罐,隻身去了亂葬崗子,又打起死人主意來了。

這正是:千金求得假藥方,萬兩白銀換腦漿。

油盡燈枯續殘命,攪的馬村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