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菲利普·林

我叫李暢,我們家住在中國華北地區一個叫德城的小縣城。

由於在地理位置上德城被河北省團團包圍,又接壤北京和天津兩座大城市,因此來我們這裏發展的各路外地人也就特別多。曆史上種種的人口遷移,也早已使得德城的人民南腔北調,形形色色。

記得應該是我五歲那年,林記蔥油餅店就在我家樓前的街角處開張了。

仿若是初夏六月裏的一天上午,媽媽帶著我買完菜,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機靈的小鼻子忽然嗅到一股從未聞過的氣息——

那是花椒麵與五香材料末混合著蔥花油和芝麻鹽,被和在揉得軒軒的發麵裏,又被攤在滾熱的敞口平底鍋上,經過翻來覆去地反複炙煎,才生發出來的香氣。

這股香氣濃鬱撲鼻,簡直就像童話故事裏萊茵河上塞壬的歌聲 ,勾引著流滿了口水的我拉著自己美麗的媽媽,朝前麵冒著高高白色熱氣周圍還擠滿了街坊鄰居的餅店門口走去。

我利用自己小巧的身體,從大人們的腿縫裏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麵。我看到餅爐裏熾熱的閃亮的火星跌落下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火星消失的案桌上,我發現了數不清的掉落的餅渣,我一邊用舌頭“滋溜溜”的吮吸幹淨了嘴唇上的口水,一邊伸出小手將它們拈起來就往嘴裏送。

一入口,油滋滋的椒鹽蔥香味就溢滿了我的整個小嘴,那種美妙的味道直到現在我都忘不了。

正在台階上光著膀子做餅的林師傅見我一直在撿桌子上的渣子吃,便急忙從剛出鍋的一塊餅上掰下來一半遞給我。

為了不引起正在排隊等待的顧客的不滿,林師傅用略帶著山東口音的普通話對人說:“這半個算我送您的,下一鍋再給您補一個。”

擠在前麵的一個阿姨立刻就顯出很不高興,似乎正要說什麽。

我身後便傳來了媽媽婉轉動聽的嗓音:“渠嫂,我家暢暢不懂事,耽擱您了。我這就給您錢。”

渠嫂用帶著安徽口音的普通話笑著說:“啊呦,是暢暢啊,你家暢暢要吃,還給什麽錢啊,這個就當是我給孩子的。”

我媽媽當然不會貪她的這個便宜,便立刻掏出了1塊錢。渠嫂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自然也不好意思收。

她們倆人客套著推來推去了一番,最後渠嫂還是收了我媽媽一塊餅錢。

林師傅見狀,也把剩下的那半個餅給了我。我高興地接了過來,我衝著林師傅開心地笑;可我媽媽卻讓我趕緊謝謝渠阿姨,我隻得照做。謝後,我聽到渠阿姨直誇我懂事,但我的眼睛還是一直看向林師傅。

可我發現林師傅的眼睛卻沒有在看著我,而是一直看著我漂亮的媽媽,那神情就和前一天晚上德城電視台裏放的京評兩腔的《潘金蓮》 中那個叫西門慶的大壞蛋看到漂亮的潘金蓮時的一模一樣。

可能是由於眾多婦女對她的美貌一直都不是很友好吧,我的媽媽也向來都不喜歡待在人多的地方。她見到我有餅吃了,便立刻帶著我回了家。

可沒走兩步,我卻發現我媽媽總是回頭看。

我順著媽媽的目光看過去,隻見林師傅側著的**的上身正隨著他揉餅的節奏一顫一顫。晌午的陽光下,汗水沾染著香噴噴的油氣,讓他渾身健碩的肌肉熠熠地發著光。

林師傅當時的樣子簡直就和我爸爸曾帶我去過的德城美術館裏那個名叫大衛 的大理石雕像一樣。而那些正站在店門口興奮地圍觀著的阿姨們也都瞬間成了正在欣賞藝術品的觀光客。

這天以後,隻要一想到那香噴噴的蔥油味,我的口水就嘩啦啦地流個不停。此後,嘴饞的我便經常纏著我媽媽,甜甜地喊著“媽咪”“媽咪”“愛麗絲媽咪”,讓她帶我去林師傅那裏買餅吃。

每當聽到這樣的稱呼,我媽媽美麗的臉上就會泛起燦爛的笑容,這樣的她像極了爸爸給我買的童話連環畫書裏那些幸福的王後。

我媽媽為了避開人流的高峰,都是在午飯後才帶我去,正在吃午飯的林師傅看到我媽媽來了,便立刻放下碗筷,就像太監見到皇後似地恭恭敬敬地跑過來,聽候我媽媽的差遣。

我媽媽見林師傅飯還沒吃,便於心不忍地讓他先吃完午飯再做餅。林師傅客套地說沒事,我媽媽堅持讓他先吃飯,最後他還是照我媽媽的話做了,還讓自己的弟弟小林師傅給我媽媽搬了一張椅子坐下休息。

這位小林師傅圍著一條燒得焦黃的舊圍裙,皮膚潔白,兩頓光滑,帶有三分傻氣,放好椅子後便坐到角落裏安靜地去享受煙卷了。

初夏的午後,陽光明媚得刺眼。

林記餅店裏的一麵側牆上掛著一幅書法牌匾,上麵寫著“遠大前程 ”四個大字。牌匾下的電扇嗡嗡地響著,它把我媽媽燙得卷卷

的長頭發揚揚吹起,也把我媽媽長長的碎花裙子揚揚吹起。

林師傅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媽媽,他一邊**著上身,一邊吃飯,一邊和我媽媽聊天。

我媽媽見林師傅兄弟倆午餐吃的是青菜燒醃豬腿、雞爪子、碎肉餡餅和奶油麵包,不禁好奇地問:“林師傅,您怎麽吃的都是些西餐,不吃自己做的餅?”

林師傅笑著說:“初中剛上完那會兒,我在家鄉的廚師學校裏學過西餐,原本想開一家西餐館,但自己的文化水平不高,好多外語的名詞都記不住,所以隻學了個皮毛。”

“您外語不好?”

林師傅羞澀地點頭。

“嗬嗬嗬,”我媽媽輕輕地笑了起來,“如果你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林師傅聽到這,不禁驚訝地問:“您會說外語?”

“Yes!”我的媽媽聳了一下肩,輕蔑地看著林師傅說了一句,“Of course !”

林師傅驚訝於我的媽媽一口標準流利的英語,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了色。但他不知道的是,德城的腥風血雨也將從這句標準的“Yes!Of course!”開始。

聊著聊著,我媽媽說起了自己的往事,她跟兩位林師傅講,她是怎麽怎麽認識了我爸爸,怎麽怎麽懷上的我,又怎麽怎麽和我爸爸結的婚,後來又是怎麽怎麽放棄了自己出國的計劃。

聽到了這些,林師傅覺得自己眼前的這位小城婦女,不單單是一個漂亮的年輕媽媽,還是一位曾經考上過名校,現如今卻被男人束縛住了手腳壯誌難酬的才女。在他看來,我媽媽簡直就像是某部電影裏的女主角,注定要擁有波瀾壯闊的一生。

從此林師傅看我媽媽的眼神中,也在之前對她美色單純的覬覦裏增添了一份疼惜的仰慕。

他似乎用這種眼神看懂了我媽媽,他從我媽媽那淒鬱 的眼神裏看出了一個女人靈魂深處的陰霾,那是隻有一代才女落魄時才會有的無助的孤獨與隱秘的懊悔。

接著,他又把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他看著我,似乎看到了我媽媽身上的枷鎖。

林師傅當時一定在捉摸著那個帶給我生命的男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能讓這樣一個才貌雙全的女人為他而放棄自己偉大的夢想?

最終他是琢磨透了,還是琢磨不透,我不知道。

但我確定,他似乎感覺到自己有能力,也有辦法驅散我媽媽靈魂深處的陰霾——

他的辦法很簡單,就是一邊給我們做餅,一邊跟我媽媽學英語。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這個林師傅總是咬字不清。說幾個英語單詞時,他的發音都讓人聽了很覺得奇怪。

我媽媽指著桌子上黃茶杯後麵的麵包說:“Bread.”

林師傅卻念成:“不累的。”

我媽媽又指著旁邊的奶油說:“Butter.”

林師傅琢磨了一會後,很努力地念成了:“波依啊特。”

或許是林師傅的發音太滑稽,或許是這樣的場景令她想起了某個重要的人,雖然林師傅的所言我一句都沒聽懂,但我卻看到了媽媽一直樂得“咯咯”地笑。

如此開心爽朗的笑我還是頭一次在我的媽媽身上見到,被笑聲點燃的她簡直如出水芙蓉一般,令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光彩奪目、美豔絕倫。

此時的林師傅已經不知不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正在給我們做餅,呆呆地望著我美麗高貴的媽媽,他的內心萬分激動,甚至在微微顫動,他已經徹底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最終還在一旁拉風箱的小林師傅機智的歌謠,才讓他在熾熱的火光和嘈雜的人聲中醒轉過來:“風箱拉得響啊,火苗來得旺啊……”

林師傅覺得不適合讓我媽媽久等,餅很快就做好了。我媽媽便領著我回了家。

林師傅望著我們漸漸遠去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麽。往後他每次吃飯都是故意地吃得很慢,有幾回我們去的時候,他還正在做飯。

約莫兩個星期之後,我和媽媽再去時,卻看到兄弟倆之前似乎大吵了一架,圍著焦黃的舊圍裙的小林師傅正躲在一邊無奈的哭泣,而林師傅也因為手足情誼哭得淚流滿麵。但是當他看到我美麗的媽媽站到了他的餅鋪門口的時候,他臉上的淚水瞬間卻幹了……

大概是從這一次起,我的“愛麗絲媽咪”再也沒有帶我去過林記餅店。任我再怎麽甜甜地撒著嬌地喊她“媽咪”“媽咪”“愛麗絲媽咪”都沒有用。

正當我發起脾氣在我家客廳地板上打滾時,我家的門鈴卻響了。

媽媽去開了門,隻見林師傅帶了幾塊餅來到了我家裏。

林師傅一進門,那妖孽般的香氣便瞬間彌漫了我們家所有的屋子。

我立刻從地上爬起來,破涕為笑地撲過去抱住了林師傅強健的大腿。

媽媽見我這麽喜歡林師傅,便說:“暢暢,快叫林叔叔。”

我甜甜的照做了,然後林叔叔就把手裏的椒鹽蔥油餅都給了我,我樂壞了,乖乖地坐在沙發上,大快朵頤起來。

我見媽媽帶著林叔叔在屋子裏到處轉了轉,然後他倆就去了廚房,我聽到嘩嘩的水聲,估計是林師傅在給窗台上的紅玫瑰花澆水。一會水聲消失後,就聽到他們的聊天聲,可能是媽媽在向他學習做餅的技術吧。

不一會他們就從廚房出來了,媽媽看了看我,見我注意力全在餅上,便沒有理會我。她帶著林叔叔去了她和爸爸的臥室,而且還關上了門。

但聲音還是從門縫裏偷偷摸摸地跑了出來,林師傅似乎又在跟我媽媽學外語了,我媽媽在臥室裏咯咯地直笑,但一會又安靜了下來。

不一會又聽到媽媽“嗬嗬”地笑了,這笑聲和媽媽聽林師傅英語發音時“咯咯”的笑不同,好像有人在給她撓癢癢。過了好一會兒,我又能聽到家具碰到牆壁時“咚咚咚”的聲音,好像媽媽正帶著林師傅在臥室裏搬東西做家務。

又好一會兒,我媽媽和林師傅都“咯咯咯”地笑了,門也開了,他們兩人春光滿麵的從屋裏走了出來。

媽媽見我吃餅吃得手上和嘴上都油油的,便帶著我來到衛生間裏洗手,她還讓林師傅也來和我一起洗,我們洗完手,林師傅又幫我洗了嘴,他洗得很認真,就像我爸爸給我洗臉時一樣。

洗完後,林師傅問我油餅好吃嗎,我爽快地回答他:“好吃!”

“那……林叔叔下次來,還給暢暢帶油餅吃,好不好?”

“好好好,林叔叔最好了!”我急切的問,“那林叔叔什麽時候再來?”

“暢暢希望叔叔什麽時候來啊?”

“我希望你明天就來!”我想了想又說——

“我希望你天天來!”

“好好好,叔叔就聽暢暢的,叔叔天天來!”

我媽媽和我送林叔叔出門,媽媽對我說:“Tommy,快跟Uncle Lin說Goodbye。”

我完全不明白媽媽說的這個“安口 林”是什麽意思,呆呆的望著她,可媽媽卻堅持讓我照做。我害怕媽媽一生氣不再讓林師傅來了,便照著她的話做了:“古德拜安口林。”

“哎,‘淘米’真乖!”“安口林”拍了拍我的小腦袋。

林師傅臨走前,還用嘴親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後朝我媽媽揮了揮手說:“狗滴白愛麗絲,狗滴白淘米!”

聽到他叫我媽媽“愛麗絲”時,我不禁怔了一下——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除我以外的人這麽叫她;也是第一次見到一個會笑著叫她“愛麗絲”的人。

“Bye Pillip !”媽媽也和“安口林”道別。

我當然更不知道這個“菲利普”又是個什麽玩意兒。

關好門後,媽媽跟我說:“暢暢,千萬別告訴你爸爸‘安口林’到家裏來了。”

我問為什麽,媽媽說:“你爸爸不喜歡‘安口林’,他要是知道了,就再也不讓林叔叔來我們家了,那我們的小湯米就再也吃不到餅餅了。”說完,她還笑眯眯地捏了一下我的小鼻子。

我一聽到這些,趕緊答應了媽媽,還和媽媽拉了勾勾。

第二天,“安口”林還是同一時間來到了我們家。

等他一進門,我媽媽便開始對他說起了英語,還遞給他一本書:“這是George Lillo的《The London Merchant》 ,自從大學出來後,

已經五年沒演過了,你陪我練練吧。”

說完,我媽媽便讓我到一旁去吃餅。

我看到了“安口”林在剛剛翻開這部全英文劇本的那一瞬間,他露出了古怪卻真實的痛苦表情。

我媽媽翻開劇本後隨便挑了兩句女主角的台詞練了練:

“What are your laws ……

“The judge who condemns the poor man for being a thief had been a thief himself, had he been poor.(判窮人是小偷的法官本身就是小偷,因為他很窮。)Thus you go on plaguing and destroying one another, but women are your universal prey.(這樣,你們就繼續折磨和毀滅對方,而女人卻始終是你們的普遍獵物。)”

聽完我媽媽精彩的表演,安口林讚不絕口。雖然很不情願,可他為了取悅我媽媽,還是硬著頭皮笑嘻嘻地答應了接讀下麵的對話。

他向我借了一支鉛筆,先讓媽媽慢慢地把單詞讀一遍,再把漢字寫在單詞的下麵當做讀音,他寫的字就像畫的一座座小山丘一樣 ,接著吃力地、反複地琢磨上一會,然後再看一眼我媽媽看一眼劇本地讀了起來:

“賣洋傘的……刻枯木絲蛋絲……賣客啥吃…… ”

我媽媽見此滑稽的英語,忍不住拍著手哈哈地大笑,“安口”林見我媽媽笑了,自己也跟著大笑起來。

林師傅一邊演一邊朝我們家臥室靠近,不一會他倆便進了臥室,等我把餅吃完,他們也出來了。

臨走前,安口林依舊親了一下自己的手再跟我媽媽揮手:“狗滴白愛麗絲,狗滴白‘淘米’!”。我還看到他極不情願地把那本書也帶走了,估計是我媽媽給他留的訓練作業。

從此之後,“安口林”便成了我家的常客,他每次來都會被我媽媽硬帶著演英語話劇,而我也總是能吃到那香噴噴的椒鹽蔥油餅。

“安口林”和我媽媽這樣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我小學一年級都快上完了。可“安口林”卻不知為何突然不再來了。

有一天早晨,我們這條街上起得最早的渠嫂去街口練嗓子。

渠阿姨來自安徽安慶,聽街坊們說她小時候學戲時還師從過黃梅戲大師嚴鳳英 ,雖然她隨丈夫來到德城後就不再登台演出,但她依然保持著每天早起練嗓的習慣。

這一天她正興致勃勃地哼唱著《女駙馬》:

“我也曾赴過瓊林宴,我也曾打馬禦街前,中狀元,著紅袍,冒插宮花好啊,那好新鮮啊……”

但她“啊……”著“啊……”著卻停了,短暫地停頓後,卻聽得她猛地大喊了一聲:“啊——”

渠阿姨發現林記餅鋪那位英俊的林老板被人亂刀砍死在街口的垃圾堆裏,他破碎的屍體散落在五顏六色的各種垃圾上。

雖然被人砍了個稀巴爛,但“安口林”的每一塊屍身依舊還是那麽的性感迷人,春日柔軟而又醉人的晨光照在他沾著蔥油的皮膚上,一如大家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個初夏的晌午,每一塊健碩的肌肉依然閃爍著熠熠的光。

因為渠嫂的重大發現,整個德城全城轟動。

大家議論紛紛,所有人都說肯定是我的爸爸幹的。

我可憐的爸爸就因為這些人的流言蜚語被抓去了警察局。

其實這件事情我覺得不能懷疑我爸爸。

因為我爸爸每次都是晚上六點以後才能回到家,“安口林”都是下午三點左右才來,不到五點就走了。我爸爸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除非……除非是有人故意告訴了他。

但我保證我沒有講,因為我特別想吃餅餅,還和媽媽拉過勾勾。

由於一直沒有在我爸爸身上找到任何有用的證據和線索,警察局也隻得放人,但我爸爸回來時已是胡子拉碴。此案成了德城當時的一宗最大的懸案,警察叔叔們至今都沒有破案。

“安口林”死後,小林師傅成了林記蔥油餅店的主廚。

他的手藝沒有他哥哥的好,身材也沒有他哥哥那麽迷人,而且他對婦女們也不是很友好,尤其是他看我媽媽時的眼神,簡直就是充滿了血海深仇,甚至都能聽到咬牙切齒的“咯咯”聲。因此這家店鋪的生意也遠不如以前那樣好了。

嚎啕大哭、滿地打滾都無濟於事,我再也吃不到那如塞壬的歌聲般誘人的椒鹽蔥油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