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殺紅了眼

我們包圍了幾天，發動了三次攻擊，都沒有撐過。其實這三次攻擊都隻是試探，我們並沒有使出全力。

我們連續三個晚上用火箭攻擊，派了一些人去攀爬柵欄，無功而返。

無數的羽士們到諸神國都去見他們的祖先，成了煉魂殿的一員，為的就是要誘敵入翁。

夜色漆黑，他們分辨不出我們是否全力出擊，這一招似乎很管用。城池裏的人越來越自信，終於到了破城的這一天，我們的人馬分成四隊，人數很少的一隊，也就是我們這隊，由雪狼指揮，負責虛攻。其他三隊人馬則由海洋和雷炎以及其他玉子率領。

攻擊必須在白天發起，好讓圍城裏的守軍看見我們的人馬明顯變少，另外三隊分別在三個不同的位置埋伏。

我們以緊密的隊形前進，正麵攻擊，很多人被飛箭、滾石擊中。就在我們想辦法爬上土堤之時，城門大開，全部的郾都守軍都衝出來攻擊我們。他們確實是準備非常充分的一支勁敵。

我們立刻撤退，而還煬和雷炎麾下的羽士也立刻蜂擁而至，強攻城門。原本負責掩護我們，追擊郾都守軍的接戰玉子們也沒有出現。

我們覺得這是我們對還煬和雷炎的遠征最後一次也是最偉大的一次貢獻。

郾都守軍聽見城門裏響起鼓聲，趕緊折回去保護城牆。如果這是還煬的計劃，乘機把我們趕盡殺絕，那他就得失望了。不過在戰場上誰也說不準會出什麽狀況，這是我早就學到的一課。

我們猛烈攻擊那些急著衝回去解救城牆，或者急於回到柵欄保護之內的郾都守軍。我們的部隊已經用攻城木槌大城門撞開了，大隊人馬已經殺進了城門。

我們從後麵攻擊，大批的郾都守軍急迫的往郾都跑，但我們的人已經擺好陣仗，很多人已經占領了柵欄頂端，和矯健勇敢的郾都守軍混戰。

有一大群扶餘人想攀爬柵欄，沒有一個活命。我們人多勢眾，所以能守住在城池的地盤，和敵軍打了一個平分秋色。

在城門停滯不前的大批人馬在兩股勢力夾攻下都潰不成軍。我們這一隊從後麵攻擊，雷炎那一隊堵死城門，還煬的人已經殺進了城裏。

同時其他玉子的部隊則攻擊城池的另一邊，製造恐慌，牽製住留在後麵的守軍。我們的作戰計劃十分成功，勝利已經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我們勝利了，這一戰與眾不同，因為郾都守軍不但人數眾多，而且裝備精良，我們可以從陣亡的敵軍身上獲得許多武器。

城牆高聳的城池似乎是很難征服的目標，然而它倒下了。許多扶餘人套入了森林，趕在他們逃光之前，還煬的人抓了一些俘虜。以他們那種銳不可當，爭先恐後的氣勢來看，居然還有那麽多漏網之魚，說起來還煬的人也真丟臉。

一名郾都老頭在給砍掉腦袋之前還在大喊：“郾都完了！閻王會懲罰你們的！”

還煬的一名玉子，銀華，對他指揮的狂戰士吆喝：“留些活口來重建柵欄，修複城門。”

他說的對，我們應該把未來的苦役囚困起來，如果我們需要苦役的話就可以派上用場。

可是還煬正在興頭上，或者我該說他已經殺紅了眼，他的戰士像吃了毒蘑菇似的，完全沒了理性。

這些人大家都叫他們熊殿下，因為他們以前會披著熊皮，生吞活剝那些城池淪陷的百姓。把孩童從他們的父母懷中奪走，摔死在地上，而母親則被殘殺，丟棄在她們還在抖動的孩子屍體旁邊。

我太過震驚，忍不住大吼：“住手！還煬！你就是個暴君！無恥之徒，還煬！”

我吼得太厲害，差點把喉嚨喊破，我撲向某些狂戰士，她們壓根就感覺不到我的攻擊。有兩個人把我推開，腳步不停，照樣去撲殺百姓，我就像一袋麥子隨隨便便就給打發了。

我跌倒在地上，羞愧難當。在這些巨人麵前我不過是個小不點，要是我能再長大一點，就不會讓這些野獸胡作非為了。

“起來，景一！站起來，臭小子！”

什邡伸手拉我，我東張西望，想看看父親是否看見了我丟臉的糗樣，幸好他不在附近。

“傻小子，快點起來吧，還煬的人已經失去控製了，我看就連他自己也一樣。”什邡說，注意到我驚嚇的樣子了。

“來，景一，太陽下山之前就結束了。”他說，留意著四麵八方，似乎在為我們的安全戒備。

什邡說對了。黃昏降臨之前，他們就已經殺累了，不再把怒火發泄到郾都人的身上了，大屠殺停止了。

不到一天的時間，這座屹立數百年的城池就片甲不留。而我，一個被訓練成羽士的人，卻完全看不出這種大破壞有什麽道理。

我走在郾都的街道上，到處都是鮮血，到處是殘垣斷壁，我的胸口壓了重擔，怎麽也感受不到戰勝的喜悅。

我不再以身為這支羽士團的一份子為榮了。無論我走到哪裏，我都聽見失去自由的母親們傷心欲絕的哭泣，因為她們找不到自己的孩子。

地上像鋪了一層屍體做的地毯，陰森恐怖。我一麵走著，被眼前的慘狀嚇得說不出話來，突然想起了母親和她的愛好和平，我想起了在淨樂島的生活，想起了母親想教會我的東西。

我一向受雪狼的影響較深，總是瞧不起母親教會我道理，我覺得太婆婆媽媽。

那種開口閉口都是憐憫的道理不是男人的本性，更不可能是羽士的本性。現在戰爭清清楚楚的擺在我的眼前，它已經不再是訓練，不再是遙遠的未來才會碰到的事情，不再是我自己憧憬的想象中的畫麵，這時我才明白母親的教導，什麽尊敬，什麽同情，都是在教我從另一角度來看待世界。

她極盡耐心的把一點溫柔，還有更多的正義感慢慢的滲透到我的信仰之中。兄我目睹郾都的毀滅所產生的感受來看，她真的成功了。戰鬥可以塑造一個人的意識，自從這一場浩大慘烈的戰役之後，我也不再是以前那個天真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