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馥陷入超脫文章

我一直都那麽認為,讓我目睹深愛之人潦倒度日,那我便會在心裏產生求你快去死吧的想法,所以我才一直希望許策去死。

我的神,一直沒能死去,就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樣的想法很過分,但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這樣的想法皆因為愛,所以存在。

要闡述我犯下的罪孽,就得從三年前說起。那個時候的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許策則是讓我望塵莫及的神族。

那個時候,如果說有什麽能成為讓我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大概就是會向所有人敞開大門的錦繡雲宮了,那裏存放著來自九州的書卷,在司舞閣忙完,我總會在那裏待上一段時間。

“蒼穹劃分為人神魔三界,魔族掌管靈魂,神族掌管命運,而人族卻會受到雙方的庇護,人族無法擁有蒼穹大典,取而代之的是,他們背了下來並且口口相傳,將其作為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當我讀到這裏的時候,鍾聲響起,告知人們已經酉時已到。機會難得,我本想一口氣讀到適合中斷的地方,可鍾聲已經響起,我要是不趕緊離開雲宮,就永遠都回不了家了。盡管每次都依依不舍,但我還是把書卷放了回去。

“要是還沒有讀完,也可以明日再來。”

守殿使者似乎注意到我的情況,於是對我說了這番話。

她似乎也明知說這些沒什麽用,但覺得不說又不太好。

“你看的那卷名為《倉銘記》有些難懂,你想帶回家繼續看嗎?”

她是屬於半神類,所以才能在這大殿裏做守殿者,她實在太溫柔,太善解心意了,弄得我有些過意不去。

“對不起,我知道不能私自帶走這裏的東西....”

“但還是因為太吸引人了,所以念念不舍是嗎?”

我模棱兩可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已經燃掉一半的香,雖然還有些時間,但若是在遇到什麽麻煩,搞不好就會遲到了。

“給你添麻煩了....”

“啊,對了,太子殿下又打勝仗了,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樣納入了神典。”守殿者開心地說道,“神典上有關太子的那卷,你都讀到會背了吧,是很喜歡太子吧?”

可能她看到我一次又一次地把那卷典籍放回去,或者我一臉陶醉地反複看那上麵的情景?太子殿下又創神史了,僅僅如此,便能讓我激動到心痛。

“真的嗎?”

“再過一段時日便會有新的卷宗,到時我拿給你看。”

守殿者笑著說道。

我一時間無法明確地表示拒絕,就這樣離開了錦繡雲宮。

錦繡雲宮離我家並不是特別的遠,步行一段距離便能到達,我沐浴在陽光之下,走在村間小道,最後站在我家門前。

既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看著太陽剛剛沒入山邊,我打開了門。

父親站在那裏等待著我,淡然地說道:“回來了,滄月。”

“我回來了.....父親。”

“去吧。”

“好的。”

擺在桌上的是用菜葉子裝點起來的白粥,長條凳子旁邊還放著一根不是很長的鐵棍。我看了看父親,便自己走到桌子旁邊,脫下外衣背對著父親躺在長條凳子上,然後對父親說:“來吧。”

父親點燃一炷香,便拿起鐵棍在我身上用力的刮著,肩膀下麵有些疼,因為那裏還有昨日的新傷呢,是因為父親沒太注意鐵棍的末梢劃破了我的皮膚。

待一切結束,我便在剛剛入夜的時辰站在箱子邊。

“快點。”

還沒等父親這樣說,我就已經在那裏待命了,不過,父親似乎並沒有看見。他打開箱子,我也沒說什麽,就這樣鑽了進去。隨後,父親把我的衣物全部裝進另外一個箱子,接著把箱子關上。

我的視野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

從此刻開始直到第二天卯時,我一直被關在黑暗之中,從三歲起便是如此,我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我在黑暗之中屏住呼吸,在父親打開箱子之前,我都不能出去,我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跳脫父親,因為他希望我繼承母親的衣缽,跳出驚為天人的舞姿,這就是我們約定好的。

漫長的一夜就這樣開始了。

時間還很早,我根本睡不著,但這既然是父親的決定,便無法改變。我隻能想方設法與黑暗友好相處,在腦海裏想象著各種樂趣自娛自樂打發時間。如果想不到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但又一直睡不著的話,我便開始讀書。

對於被放逐於黑暗之中的我而言,仿佛通過讀書看到了照亮黑暗的太陽。

“他們背下了《蒼穹大典》並口口相傳,將其作為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我輕聲念出今天看的那句話。

我想,也許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擺脫這樣的命運了吧。

我的一生也許早就被神編寫好了同那些死囚犯一起被擱置在贖罪那一頁。

我反複咀嚼著今天在雲宮看到的書卷,以光明之中讀過的故事為向導,於黑暗之中摸索前進。

雖然家裏沒有任何的書卷,但我的腦海裏有為自己準備的小房間,隻要把喜歡的書放入隻屬於我的房間,即使在黑暗之處,我也能夠隨心所欲的翻看,與《倉銘記》裏的那段話有著深刻的印象,或許是因為我從他們身上找到了共鳴吧。

我明明打算反複思索今天讀過的內容,心裏想的卻是太子殿下的事情,他又戰勝了。

放眼我心中的那個房間,有關太子的書籍一定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至於太子的第一冊記載,我已經讀過無數遍了,我想象著自己正在撫摸那幾行燙金大字,不由得產生一種被什麽東西包圍的感覺。

我反複想著那個讀過無數次的故事,心想,再過不久,這個特別的地方又會多上一卷記載。

從箱子外麵傳來了聲音,此時,父親的聲音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他請了我不認識的人來家裏,說著我聽不懂的話。從戌時開始,就是屬於別人的時間了,本來父親是一個非常在意時間的人,可把我放進箱子之後,他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