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崩潰
及笄之後其實也沒什麽變化，因為家庭的原因，我沒有漂亮的新衣服和釵子來固定頭發，但我為自己準備了幹淨的裙子，改了不同的樣式，並且把那支摔斷的玉釵從新用樹枝固定，雕刻出了我喜歡的樣子。硬要說變化的話，那就是比之前幹淨利索了一些。
“殿下，你覺得怎麽樣？”
最想問的事情還是直接問比較好。我穿著剛剛改好的衣服，最先來到殿下家中。
殿下是一個有些冷漠的人，就連夏日的正午陽光都無法融化他。
聽到我的詢問後，殿下過了一會兒說道：
“挺合身的嘛，比之前可愛多了。”
“謝謝......”
“我這麽說，你並不會覺得開心啊，算了，沒事。”
不是那樣的，我真的很開心。
這個世界上隻有殿下會誇讚我。雖然隻是他一個人的品評會，若對方是天上的神仙的話，我也毫無怨言了。我甚至覺得，讓他來評斷我的穿著太大材小用了。
殿下注視了我一會兒，不知為何露出欣慰的笑容。等我有不祥的預感時，殿下已經開口了。
“越長越大了，讓人覺得有些困惑了。”
“你在說什麽啊？”
“滄月會長大成人，而我卻在慢慢變老，。”
雖然殿下嘴上這麽說，可他的外表和我們相遇時比完全沒什麽變化。
我想，我和殿下之間的時間流逝程度是不是有所不同，他已經兩百多歲了，但看起來實際上和凡間的小夥子的年齡差不多。明明他一點兒都沒變，我卻已經成年了，果然還是有些變化的。
“你有沒有覺得身體上有哪些不同？或者痛感？雖然你已經成年，但接下來應該還是會繼續生長吧。”
“我，我還不是很清楚，我還會長高嗎？”
“會啊。”
殿下將手放在我的背上。
每當殿下吧手指劃過我的後背，我都感覺自己的呼吸暫停了。
我不想讓殿下發現我屏住了呼吸，於是不由得連呼吸的節奏都打亂了。也不知道殿下是不是知道了，便豎起手指，放在我的蝴蝶骨附近。
“滄月，你一定會成長為一個大美人。”
殿下的這番話似乎意有所指。
聽到他的話，我想起了父親。
那時，我和父親就像外人一樣。他已經在那天之後消失了蹤跡，所以我們幾乎沒有再見過麵。我猜他應該是和那個男人離開了，我曾在箱子裏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他大概是覺得看著女兒在被自己拋棄的空屋子裏不斷成長挺可怕的，所以一直避開我。
不過，若讓我們麵對麵生活肯定會更加痛苦。父親沒有幹涉我的生活，明明他已經察覺到是有人在養育我，卻依然裝作視而不見。
空屋子隻能算一個簡陋的草棚子而已，於是我拋下那個空屋子，成天泡在殿下家中。本來和殿下約好到晚上就回家，如今卻不了了之了，我明白，原本的生活已經逐漸變了樣子。隨著我的身體發育，生活情況也產生了變化。
然而，幸福並沒有持續多久。
殿下的崩潰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或許，用崩潰這個詞來形容一個人會顯得太小題大做，可正因為我在他身邊觀察過，所以才明白確實隻能用崩潰去形容。
太子許策真的陷入了沉寂，也是最後一次挫折。
其實，並不是殿下不去努力，他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獻給了身為太子的職責。然而，隻有我知道實際情況是怎樣的，他的靈力無法回到曾經的階層。
那時，離殿下回天庭的時間過去了半年之久，也是三界形勢趨於穩定，反饋到他那裏的時候。
在回天庭之後，他好一陣子都沒有再修煉，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發生，以前的他每天都在運功打坐。即使處於萎靡不振的狀態，一直無法凝神靜心，他也每天都在溫習之前的法術，明明如此，殿下卻突然停下了。
到現在我還記得，殿下一言不發且雙眼無神的樣子，簡直就像等待處刑的死囚一般。
那一陣子，他幾乎無法入睡，甚至懶得躺倒在書桌前小憩一會兒。他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度日，直到體力不支，失去意識，每天如此。
“都回過家了，你還是不開心嗎？”
看到殿下受失眠與慢性厭食症所困，我不禁如此問道。
“開心是開心......但其實比起開心，更多的是恐懼，我總是忍不住去想，要是我失敗了該怎麽辦.....”
“做太子哪有什麽失敗？而且，不管是怎樣的太子殿下，隻要是殿下，我就一定喜歡。”
直到現在，我都還會反複看有關殿下的記載。
殿下曾笑話我，問我筆錄做了多少了，我默寫過《普華錄》，也重現過《玉破》。不僅如此，我還把殿下沒有完成的殘式全部都記錄在了本子上，正如字麵意思，我將殿下創造出來的一切都吸收了。
我腦海裏的書架被殿下的故事填滿了。
然而，這樣的事實已經無法拯救殿下了。
“就算隻有滄月喜歡，也沒有意義啊。”
聽到這句話，我有些受傷，但也覺得事實正如他所說，因為殿下是三界的天神，他不受許多人愛戴的話就毫無意義了。
我之所以對和離開殿下以外的生活沒有任何描寫，完全是因為沒什麽值得寫的，我會在一大早回到自己家裏，做好準備去司舞閣，司舞閣生活很平靜，我結交了一些普通朋友，聽課也算認真，由於司舞閣因為之前我父親的原因不會強製我參加各種活動，所以我開始連參觀都沒去過。
為了保持不變，為了不讓自己絕對不會察覺到變化，我接受了一如既往的學習，每天都過著在司舞閣和殿下家這種兩點一線的生活。
每當我來到殿下家中，他至少會象征性地吃點東西，每當我說些無聊的家常話，他也會接過話茬。如果我不在殿下身邊，也許他真的會頹廢下去吧，這並不單純是我的自戀，而是有根據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