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第一釵1
最血腥——大妃阿巴亥
本章簡介:
大妃阿巴亥是努爾哈赤的第三任妻子,是烏拉部的格格。這是一個頗為慘烈的傳奇女性,她是清初皇宮內地位最高的大福晉;但在清代的皇後中,她也是最苦命的一個,不僅被送上犧牲的祭壇,還在死後備受身份的貶低之屈辱。
為什麽說阿巴亥的一生的悲劇全是由童年的可怕與悲慘決定的?這個孤女又是如何成為政治交易品的?讓阿巴亥麵對的是一份怎樣尷尬複雜的婚姻?又是一場什麽樣的血腥慘烈的預演,讓我們見識到了皇宮內廷的血雨腥風?大福晉富察氏到底有多冤?莽古爾泰殺母一事是真的嗎?籠罩在緋聞中的是一場怎麽樣的陰謀?阿巴亥失掉了大妃之位後,情況如何?皇太極出於什麽目的一定要逼阿巴亥以慘絕而血腥的方式來生殉?他僅僅是為了給生母孟古報仇嗎?阿巴亥的兒子為何下場悲慘?這是一份怎樣的濺血親情?
孤女成為交易品
或許,童年對於人的一生至關重要。童年的經曆,往往決定了這個人一生的命運。至少,對於阿巴亥來說,這種說法是成立的。可以說,阿巴亥一生的悲劇全是由童年的可怕與悲慘決定的。那麽在阿巴亥的童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樣可怕的事?
答案其實很簡單,阿巴亥在童年裏失去了父親,她在七歲那年成為一個沒有保護人的孤女。一個孤女的命運多數都是很悲慘的。那麽阿巴亥為什麽會失去父親呢?
烏拉納喇·阿巴亥(生於公元1590年,卒於公元1626年),是海西女真烏拉部(今天吉林省吉林市北30公裏的烏拉街滿族鄉)的貝勒滿泰之女,她的身份是位格格。阿巴亥的叔叔叫布占泰,為什麽要強調這一點呢,因為正是這個人決定了她的命運,她從此成為清史上的一個著名的後妃,但也注定了她的悲劇人生。阿巴亥所在的烏拉部落與葉赫部落、哈達部落、輝發部落同屬海西四部。而海西四部雖然都姓“那拉”,但烏拉、哈達、輝發屬於女真族,而葉赫部的祖先卻是蒙古人。那時候,海西曾一度很不得了,也是一支讓人不敢小視的力量。這就是聯合的力量,作為聯合的四部,他們之間也是既合作又競爭的關係。
既然有競爭,那麽就會存在著此消彼長的情況。請看,在哈達部落的首領萬汗統治時期,這個部落就曾經一度控製了海西四部,成為四部之首。可是,由於萬汗的叔叔旺濟外蘭當政時期,情況發生了一點轉化,正是這個轉化,讓海西四部從此走向了解體。
這個轉化是這樣的:萬汗的叔叔旺濟外蘭在他的執政時期,配合明軍攻打了葉赫部落,致使葉赫首領褚孔格被殺。不用說,這是一個危險信號。
萬汗很精明,不可能認識不到。所以在他執政以後,很想化解這個舊仇,那時節,聯姻是一個化解仇恨的好方法,可以說久試不爽。所以萬汗娶了葉赫部褚孔格的女兒為妾,在著名的大妃阿巴亥故事剛剛拉開帷幕的時候,我就窺見了這樣的一個細節,女人在曆史進程中,總是被和親被交易,她們的獨立人格是完全被省略不論的。女人顯得很被動。
但葉赫部的褚孔格之子(也有說是他的孫子)楊吉砮並不認同這種做法,也就是說聯姻並沒有化解他對哈達部的仇恨,他始終想複仇。到底,在萬汗年老而其長子扈爾幹性格殘暴不能負重的時候,楊吉砮鼓動烏拉、輝發兩部脫離了哈達部,此舉對萬汗的打擊是致命的!海西四部的聯盟隨之解體,或者說,名存實亡了。就這樣,年邁的萬汗在公元1582年即大明萬曆十年,憂憤交加,如同一支烈風狂吹下的弱燭,轉眼間便油盡人亡了。
但曆史的腳步是不會停止的,公元1589年即大明萬曆十七年,努爾哈赤完成了對女真建州部的統一,這是個大動作,建州女真部的統一自然引起了海西四部的關注與恐懼。
這時,名存實亡的海西四部情況是怎麽樣的呢?在哈達部的力量被削弱以後,葉赫部逐漸成為海西四部的領頭羊。這隻羊審時度勢,它感覺自己地廣人眾、兵強馬壯,勢不肯甘居人下,這決定了其與努爾哈赤的勢不兩立。為了遏製建州勢力的發展,葉赫部的貝勒納林布祿向努爾哈赤提出了領土要求:把額勒敏、紮庫穆兩地中的一個割讓給葉赫。
請注意阿巴亥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出場了,他就是努爾哈赤,這可是一個重量級的大人物,他能答應這個要求嗎?答案是否定的。
在遭到拒絕後,葉赫部豈肯善罷甘休,他們在公元1593年即大明萬曆二十一年的5月,糾集起海西四部,向努爾哈赤發動了進攻。
結果呢?
結果是被擊退。被推上了老虎背。
從來在老虎背上,想要下來都是很狼狽的。
可是葉赫部就是想要風風光光地從老虎背上走下來,於是就在同年8月,他們又以海西四部的名義,自然烏拉部也參預其中,聯合起了蒙古的科爾沁部、錫伯部、卦勒察部以及長白山的珠舍裏部、訥殷部,這次聯軍被冠以了九部聯軍之稱,他們就是以此名義進攻建州,對努爾哈赤宣戰的。這一年是萬曆二十年即公元1593年,而阿巴亥生於明萬曆十八年即公元1590年。請注意,此時阿巴亥才三歲,但這場戰爭卻與她今後的人生路息息相關。
九部聯軍以三萬之眾攻打努爾哈赤的根據地赫圖阿拉,企圖把剛剛興起的建州扼殺在搖籃之中。然而,努爾哈赤以少勝多,奇跡般地取得勝利,九部皆元氣大傷。
在男人之間或者是雄性世界裏,此一群落與彼一群落就是要一爭雄長,可是這場完全男性化的戰爭裏,卻有一個女性靚麗的身影。
請看這場戰爭剛剛發生時的樣子,葉赫部糾合哈達、烏拉、輝發等九部聯軍共三萬之眾,兵分三路,向建州的古勒山殺來。其陣勢之大,有一個畫麵很有說明問題。他們在兵過渾河之後,晚上軍隊支灶做飯,遠遠看去,灶火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繁多。探騎回來報告時嚇得臉色都變了,因為當時努爾哈赤所有的兵將加起來不足一萬,所以建州部是人心惶惶。
努爾哈赤是晚上聽到探兵的這個報告的,晚上是要休息睡覺的,他鎮定自若地聽罷,然後照常休息睡覺,而且睡得很香,他甚至打著呼嚕呢。
這時陪在他身邊的是繼妻富察氏,這個女人可非同一般,她以高度責任心和使命感,在日夜提防敵人。
富察氏見狀趕緊把他推醒,說:“敵兵壓境了,你怎麽還睡覺!?你是方寸亂了,還是害怕了?”
努爾哈赤笑道:“我如果方寸亂了,害怕了,我能睡著嗎?起先我不知道這九部聯軍什麽時候來,老是惦記這事。現在知道他們已經來了,我心裏就踏實了。”說完以後又呼呼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努爾哈赤統軍出發,他意氣風發,充滿了英雄的味道。
結果呢?
這次的結果是努爾哈赤不僅擊退了九部聯軍,還把烏拉部的貝勒滿泰的弟弟布占泰生擒活捉去了。
這就是阿巴亥與努爾哈赤聯姻的背景。
這個背景極富戲劇性。
成了戰俘的布占泰命運將會如何,這全要看戰事與時局的需要了。在當時的海西四部中,烏拉部的實力僅次於葉赫部,考慮到分化海西四部的需要,努爾哈赤不僅沒有殺布占泰,反而把他留在身邊。而布占泰被活捉後,身段柔軟,立即表示臣服建州。努爾哈赤念其態度好,收為額駙,先後把三個女兒嫁給他,這是表麵上措辭,其實際用意,前麵說過了;所以在雙方盟誓和好後,努爾哈赤依然把布占泰軟禁了起來。
表麵上,他們如同朋友一樣相處著。應該說,這是很荒唐的,不論如何地以朋友名義相處,畢竟這種生活是在敵營裏沒有自由的生活。沒有自由總是痛苦的,而且是非常之痛苦。自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就連生命與愛情都沒有它珍貴。這是一首流傳甚廣的外國詩歌告訴我們的道理。
布占泰在努爾哈赤的大營裏生活了三年,也就是說,他過了三年沒有自由的日子。如果不是這時有了一件突發事件,他的這種荒唐而痛苦的日子還要持續下去。
這個突發事件就是公元1596年即大明萬曆二十四年,烏拉部的貝勒滿泰和他的兒子突然被殺。他們為什麽會被殺呢?一直有兩種不同的說法:
一種說法是講,這父子倆是在外出時,因**部落婦女,激起民憤,被當地人殺死。而另一種說法則是據《那拉氏宗譜》的記載,說滿泰及其兒子,是被試圖奪權的滿泰的叔叔殺死於行宮。
總之,不管哪一種說法是真實的,這個突然事件徹底改變了布占泰的命運,同時也徹底改變了阿巴亥的命運,這一年隻有七歲的阿巴亥從此成了孤女,沒有人疼愛,沒有人保護,她的命運交給了叔叔布占泰,交給了部落首領,也交給了上天。是的,阿巴亥從此就是一個無力自主命運的孤女,她就如同風雨中的一葉小舟,完全不知道將飄向何方。
七歲的阿巴亥還完全不知道命運的殘酷,更不知道叔叔的陰險,這時,她在快樂地成長著。在她生活的環境中,有著極美的自然風光,翠巒如繡,綠野無際。春風吹拂之下,山環水繞、香花無數的原野裏,阿巴亥就是一朵剛剛吐苞的嬌美的花兒,金色的日光斜照在林間,自由的小鳥紛紛飛來,阿巴亥伸展著玉臂打馬在天地間自由馳騁。
這個時候,阿巴亥的丈夫努爾哈赤則完全就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軍事家,他在這個突發事件中,審慎地走著下一步。
努爾哈赤知道自身還不具備吞並烏拉部的實力,此其一;其二,為了避免葉赫、哈達、輝發三部利用烏拉部內亂之機侵吞它,對建州構成更大的威脅,努爾哈赤當機立斷派人護送布占泰返回烏拉部,繼兄而立,擔任烏拉部的貝勒。
事實證明,努爾哈赤這一步是正確的,他希望利用布占泰牽製葉赫部,他的這一目的達到了。無論如何,對方都要感激他努爾哈赤的再生之恩;而在突發事件的動**中借助於機遇當上貝勒的布占泰,知道自己兵敗回歸、羽翼未豐,也需要努爾哈赤的支持,以鞏固自己的統治,於是聯姻就成為雙方加強政治聯盟的首選措施。
於是就在布占泰當上貝勒的第二年即公元1597年,我們一點不意外地看到努爾哈赤把侄女嫁給布占泰為妻,兩年後即1599年又把另一個侄女嫁給布占泰。等一下,我們在這裏似乎需要關注一下,這裏麵存在著一個非常矛盾的說法,前麵我們看到,史料記載說,努爾哈赤是在布占泰被囚禁期間將三個女兒嫁給了他,可在這裏又說是兩個侄女嫁給布占泰,而且是在他回到烏拉部當首領之後。
到底哪一個說法更真實呢,我本人還是比較傾向於相信後麵的這個記載。
總之,無論如何,雙方存在著聯姻關係是千真萬確的。
而阿巴亥被布占泰嫁給努爾哈赤,完全與愛與情無關,對於深陷爭鬥存亡與權利旋渦中心的人們來說,愛情是一件奢侈品。具體到阿巴亥和努爾哈赤的婚姻,就完全同哈達部的興衰乃至存亡,息息相關了。
布占泰之所以作出這樣的決定,一方麵是他在三年的囚禁歲月中,被努爾哈赤嚇破了膽子,不敢再與建州作對;另一方麵,萬曆二十九年即公元1601年十一月,努爾哈赤不費吹灰之力地滅了哈達部。當時,哈達部因受葉赫攻擊而向努爾哈赤求援,在擺脫危機後,又試圖脫離建州部。努爾哈赤豈能輕饒得過哈達部?被吞並就是它必然的結局了。
唇亡齒寒,哈達部的滅亡,讓布占泰更加心驚肉跳。他深知努爾哈赤雄心勃勃,早有吞並各部的野心,於是來自建州部的威脅感日益嚴重,他既要設法加強同努爾哈赤的聯盟,又要提防這位雄才大略的叔伯丈人的利爪。於是為了保住烏拉部,他決定將侄女阿巴亥嫁給努爾哈赤為妻。阿巴亥一生的命運也就這樣被決定了。一個孤女的命運,被決定得完全沒有商量。
公元1601年的十一月,十二歲的阿巴亥在叔父布占泰的親自護送下,到達建州,嫁給了比她年長三十一歲的努爾哈赤為側福晉。此時努爾哈赤已四十三歲,而且已經有了六七位妻妾。
尷尬複雜的婚姻
阿巴亥所要麵對的這個於她而言確實顯老的丈夫努爾哈赤,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努爾哈赤之為人處事對於阿巴亥至關重要。
據有種說法認為,西方人最關注的中國古代英傑人物是成吉思汗和努爾哈赤。這是為什麽呢?要知道在中國,帝王將相燦如星漢,為什麽這兩位就如此引人矚目呢?有人說主要原因可能是成吉思汗與努爾哈赤都是少數民族,由少數民族入主中原,統治以漢族為主的、人口眾多的多民族國家,不能不說是個奇跡。而對於努爾哈赤來說,他由東北邊塞的一個拾鬆子采蘑菇的少年,成長為雄據一方直到進取中原的政治家、軍事家,這種輝煌是如何被他創造出來的呢?當然這個問題不是我們今天要關注的,因此不能詳細寫來,我們還是來看看他的業績吧——
現今世界上有那麽多的民族在爭鬥廝殺,而努爾哈赤作為傑出的民族領袖,將本民族各種利益集體團結協調起來,促成了本民族的大統一,也就是女真各部的大統一,的確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還有,明中期國力日趨衰微,甚至到了不能對廣大的東北地區實行有效管轄。而經過努爾哈赤和他的兒子皇太極兩代人的艱苦努力,卻把東北地區統一了,有記載這樣說:“自東北海濱,迄西北海濱,其間使犬、使鹿之邦,及產黑狐、黑貂之地,不事耕種、漁獵為生之俗,厄魯特部落,以至斡(wò)難河源,遠邇(ěr)諸國,在在臣服。”這就是說,東起鄂霍次克海,西北到貝加爾湖,西至青海,南瀕日本海,北跨外興安嶺的地域,努爾哈赤和他的兒子皇太極的實際轄區大約有500萬平方公裏,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了,其之遼闊幾乎和明廷實際控製的區域大致相等了。而且東北地區的重新統一,在當時起到了非常積極的作用,它在客觀上結束了長期**擄掠、相互殺伐的“介胄生蟣虱”、“黎民遭塗炭”的悲慘局麵。這就為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中俄《尼布楚條約》的簽訂奠定了基礎。如果沒有努爾哈赤對東北的統一,後來的沙俄東侵、日本南進,東北疆域會被誰人占有,還真不好說。
另外,金滅亡後,通曉女真文的人越來越少,到明朝中期已逐漸失傳。而努爾哈赤主持創製的滿族文字,是滿族發展史上的一塊裏程碑,是中華文化史和東北亞文明史上的一件大事。
我個人以為,努爾哈赤最了不起的才華,就體現在他創建八旗製度。努爾哈赤利用女真原有的狩獵模式,組織創建了八旗製度。八旗製度是“以旗統軍,以旗統民”,他們平時耕田打獵,戰時披甲上陣。八旗製度以八旗為紐帶,將全社會的軍事、政治、經濟、行政、司法和宗族聯結成為一個組織嚴密、生氣蓬勃的社會機體。八旗製度是努爾哈赤個人的創造,是清王朝的一個核心社會製度,也是清朝定鼎北京、入主中原、統一華夏、穩定政權的一個關鍵。
滿族是以建州女真為核心,以海西女真部為主體,吸收部分漢人、蒙古人、達斡爾人、錫伯人、朝鮮人等組成的一個新的民族共同體。滿洲族起初不過是東北邊隅的一個小部落,它能夠形成一個民族共同體,以至發展成為今天的千萬人大民族,大功當歸於滿族的領袖努爾哈赤。
努爾哈赤還有著豐富的軍事鬥爭經驗。努爾哈赤戎馬生涯長達44年,史稱他“用兵如神”,不誇張地說,他是一位優秀的軍事統帥。他締造和指揮的八旗軍,在17世紀前半葉,不僅在中國稱得上是最富有戰鬥力的軍隊,而且就是放在當時的世界上來看,也是一支最強大的騎兵。努爾哈赤統帥這支軍隊,先後取得古勒山之役、烏碣岩之役、哈達之役、輝發之役、烏拉之役、撫清之役、薩爾滸之役、葉赫之役、開鐵之役、沈遼之役、廣寧之役和覺華島之役共十二次大捷。據研究成果,說努爾哈赤在軍事謀略上,能夠做到集中兵力、各個擊破、圍城攻堅、裏應外合、鐵騎馳突、速戰速決,體現了高超的軍事智慧。他在薩爾滸之戰中,采取“恁(nèn)爾幾路來,我隻一路去”,就是“集中兵力,各個擊破”的兵略,成為中國軍事史上集中兵力、以少勝多的經典戰例。他在軍隊組織、軍隊訓練、軍事指揮、軍事藝術等方麵的作為,都可圈可點。特別是他在作戰指揮藝術上,對許多軍事原則,如重視偵察、臨機善斷、誘敵深入、據險設伏、巧用疑兵、驅騎馳突、集中兵力、各個擊破、一鼓作氣、速戰速決、用計行間、裏應外合等,都能熟練運用並予以發揮,豐富了中華古代軍事的寶庫。
通過以上這些,我們認識了一個不凡的努爾哈赤,然而作為他的妻子,這份婚姻對於阿巴亥的難堪不僅僅在於丈夫是比自己大三十一歲的人,更在於他那成群的妻妾。
繼妃富察氏雖然是改嫁來的,而且還是帶著孩子來的,但她能成為努爾哈赤的第二大妃,就足以說明她是多麽的有本事了,首先她肯定是漂亮的,同時也肯定是聰明的,她的得寵無言地證明了這一點,同時她還是努爾哈赤第五子莽古爾泰、第十子德格類、第三女莽古濟的生母。能夠在努爾哈赤的發妻也就是長子褚英、次子代善、長女東果的生母佟氏去世後,一躍從福晉升為大福晉,這完全是她勝出的最好證明。
更讓阿巴亥驚歎欽佩的是,富察氏還有本事在努爾哈赤的軍事戰爭中有所建樹,就在公元1593年那次改變阿巴亥命運的戰鬥中,處於抵禦海西等部入犯的戰爭氣氛中,富察氏夜不安寐,時刻提防敵人的突然襲擊。讓努爾哈赤都對她敬重有加。她這方麵的才能讓她遠遠超越了自身性別的束縛,她從一個女人而躍升為一個人,一個與男人平等的人!這讓我個人都對她很是欽佩。
在部族爭鬥中,為了消長需要,早在阿巴亥嫁來的十幾年前,葉赫部首領楊吉砮為了同哈達部抗衡,全力動用聯姻這個辦法,他同蒙古聯姻,更同努爾哈赤聯姻。這就造成了另一個傳奇女子的人生:當時十四歲的少女孟古姐姐(也稱孟古哲哲)被她的兄長納林布祿(他是楊吉砮之子)在公元1588年即大明萬曆十六年九月,送到了建州部。而且孟古姐姐還在四年以後,給努爾哈赤生下了貴子皇太極。
是的,這兩個出眾的女人,對於剛剛嫁過來的阿巴亥來說,一點也不輕鬆,除了自身的年幼不能使眾人懾服之外,還有就是麵臨著過強的情敵:精明的大福晉富察氏,美貌可人的側福晉葉赫那拉氏即孟古姐姐,十二歲的阿巴亥要接受一份太過複雜太過尷尬的婚姻與家庭。
阿巴亥之出嫁等於是永遠地與娘家割斷了一切,阿巴亥在烏拉部沒有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因此當阿巴亥一踏上建州的土地,她的命運就是一枚過了河的小卒,有進無退是她必須得接受的殘酷現實,是福是禍全是她自己的事了,阿巴亥在殘酷的命運麵前,清醒地意識到她自己的吉凶沉浮全在丈夫一個人身上。
阿巴亥很快就得到努爾哈赤的愛憐,她是聰明的,麵對著一個作為丈夫的成年男人,阿巴亥立刻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女人,她一定要在女字上做足的功夫,才能成為一個人前人後別人不敢欺壓的人!為了成為這樣的人,阿巴亥在丈夫努爾哈赤麵前,把女字做得很足。從感情上說,阿巴亥是愛努爾哈赤的,盡管他比她是過於年長了,但努爾哈赤的謀略膽識,以及作為一個首領的出類拔萃都讓她心儀。因此,與其說她是討好努爾哈赤,不如說她其實是出愛情而願意讓他得到她的柔情與愛意。
從來這些作為聯盟手段的女性,她們的榮辱與她們背後的利益集團是密切相關的,葉赫部格格孟古姐姐空有絕世的美貌,但隨著葉赫部的貝勒納林布祿同努爾哈赤關係的日益緊張,她漸漸也失寵了,夾在利益取舍、生死對決的矛盾夾縫中,她的痛苦在漫長的煎熬中變成了一場奪命的疾病,公元1603年,就在阿巴亥嫁過來的兩年後,她以二十八歲的好年華,撒手人寰。
孟古在彌留之際,很想見一見母親,但努爾哈赤派人去請,卻失望而回。因為此時建州與葉赫已勢同冰炭,水火不相容,親情在政治角鬥中,變得微不足道,於是孟古隻能帶著對母親的強烈思念,還有對丈夫與胞兄之間爭鬥不休的焦慮,永遠地閉上了她美麗的雙眼,她把美麗帶給了人間,她自己卻在人世間的醜與惡交迫中辭世而去。
她的死讓努爾哈赤的情感全部傾注給了阿巴亥,一時間他們恩愛有加。阿巴亥在寵愛中,連連生子。1605年,17歲的阿巴亥生下努爾哈赤的第十二子阿濟格。1612年,阿巴亥生下了第十四子多爾袞,1614年,阿巴亥生下第十五子多鐸。
阿巴亥這時看起來非常幸運,好象她躲過了孟古的噩運,其實不然,阿巴亥與努爾哈赤的情感也一樣受到了娘家與夫家在利益的交接中或好或壞的影響。
就在阿巴亥生下阿濟格不久,烏拉部同建州開戰。這對阿巴亥來說,是一個致命傷:阿巴亥因此被丈夫冷落了好幾年。
盡管阿巴亥與她那個比賈環和王仁一點也不強的狠且奸的叔叔布占泰之間並沒有多少親情,她四歲時,這個叔叔戰敗被俘,三年後叔叔回來,完全沒有時間關心阿巴亥,她是一個名符其實的孤女,阿巴亥隻不過叔叔布占泰外交策略中的一個道具。
這時,又一個作為聯姻道具的格格,以其血腥的悲劇結局讓阿巴亥從這種娘家與夫家的矛盾中解脫出來。
公元1607年,努爾哈赤武力吞並了輝發部,而輝發地處葉赫部與建州部之間,這一地緣優勢也讓這個部落一直搖擺於兩部之間。輝發部在受到葉赫部武力威脅時,自作聰明地向建州求援,它的如意算盤是當危機解除後再擺脫努爾哈赤的控製,它認為自身完全可以憑借牢固的城防來保全。可是這個如意算盤落空了,努爾哈赤豈是等閑之輩,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最好的出兵理由,他以突然襲擊,一舉讓輝發部這個言而無信的近鄰走向了滅亡。
而輝發的滅亡對布占泰來說,更加重了他那本來就很濃的憂慮並畏懼的危機感,他現在更加地矛盾,一方麵他更想擺脫努爾哈赤,另一方麵卻又生怕成為下一個被雄心勃勃的努爾哈赫吞並的目標。他不敢再進行軍事較量了,在這方麵他太失敗了,此刻他又回到了聯姻的軌道,一再地向努爾哈赤求婚,條件是對方如果能把女兒嫁給自己,他肯定永遠不會心存二意,更不會滋釁開戰端。
一位可憐的格格、十三歲的穆庫什就這樣被送給了中山狼,誰讓她是努爾哈赤的女兒呢。這一年是1608年。
這次聯姻給阿巴亥帶來了好運,烏拉部同建州部關係好轉,被冷落了多年的阿巴亥重新得到了丈夫的雨露滋潤,這份滋潤產生了阿巴亥的第二個兒子、也就是日後那個權傾一時的多爾袞。
然而阿巴亥的榮辱再次同布占泰的出爾反爾相連接,這個中山狼經不起葉赫部的**,決定背叛努爾哈赤。為了能把剛剛繼任葉赫部貝勒布齋的格格娶到手,為了表明他同葉赫結盟的誠意,也為了向努爾哈赤示威,布占泰竟然絕情到極點地用“鳴鏑”射向了穆庫什,完全不顧惜這個女孩子曾給了他的是她人生最寶貴的第一次和她生命中最柔軟最美好的一切。
“鳴鏑”是一種帶著銳利刺耳響聲的箭,當已經是備受丈夫冷落而內心無比淒楚的穆庫什在這種刺耳更刺傷她心靈的箭,殘忍地飛向她的時候,她是多麽的悲憤!是的,她的悲傷在那一刻達於頂點,她的憤怒也在那一刻達於頂點。她是無辜的!她更是無助的,隨著她的鮮血湧出的,還有她那如傾盆大雨般的淚水……
可是,多少的淚水也無法洗盡她的傷心欲絕。
整個建州部都被這血腥的一幕震驚了,並且激怒了!
努爾哈赤肯定是要以武力解決布占泰了,而且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就殺向布占泰。
建州軍的勢如破竹,讓這個部落一下子落花流水。
潰不成軍的布占泰倉皇間逃亡葉赫,烏拉部從此不複存在,努爾哈赤在統一女真各部的進程中,又向前推進了一步,而這一步其實是以犧牲了一個如花似玉的格格為代價的。
那個可憐的格格作為努爾哈赤的第四女,難過生死大劫,她的青春在盛花期就告結束。
而烏拉的滅亡卻讓阿巴亥解脫了,她終於從建州同烏拉部外交關係的或好或惡的尷尬中解脫了,從此她的丈夫再也不會因此,而對她的感情有所波動了,阿巴亥的地位穩定了。
此時,阿巴亥終於可以長舒一口氣,是的,現在居首是仍然是富察氏,但阿巴亥在她之外,居於其他女人之上了。這在多妻製的古代社會裏,可是一個不小的勝利哦。
血腥慘烈的預演
公元1620年即大明萬曆四十八年,是努爾哈赤頗為得意的一年,這一年,他滅葉赫大獲全勝,打明軍又是連得開原、鐵嶺兩地,下一步,他的勢力即將席卷整個遼東。
而這一年也是阿巴亥春風得意的一年,她在這一年終於被晉升為大福晉。不用說,阿巴亥能夠成為大福晉,那一定是前任大福晉富察氏出事了。
是的,富察氏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大事了,她在失去大福晉之位後,又被親生兒子莽古爾泰親手殺死!
這一切說起來真是聳人聽聞,也頗具震撼力。
但問題是,莽古爾泰殺母一事是真的嗎?
這一年就是天命五年,據說這一年是很有說法的一年。
富察氏,名袞代,其父名莽塞杜諸古。她是努爾哈赤的第二位大福晉,史稱繼妃,佟佳氏是元妃,她是在佟佳氏之後成為福晉的,故稱之為繼妃。當然,還有一種說法,認為如此稱呼包含了另外一層含義,那就是富察氏在嫁給努爾哈赤之前,曾是努爾哈赤堂兄威準的福晉,並且她還為威準生有一子,名叫昂阿拉。但據另外一些記載,說她為威準生的不止一子,但這一類事,可能永遠也說不清楚,總之她曾是威準的福晉卻是確切無疑的。
大約是在萬曆十三、十四年即1585——1586年,威準亡故,在威準死後,富察氏改嫁努爾哈赤。這在當代社會裏,簡直不可思議。但在古代社會的女真部族,這種現象屢見不鮮,被稱之為“收繼婚”,豈止是弟弟娶嫂子,侄兒娶嬸娘、兒子娶庶母都不在話下。任何的社會行為都與利益相關,而這種收繼婚的現象之盛行,其利益出發點就是為了防止氏族財產外流。
富察氏是出色的,富察氏也曾是雄據後宮威風一時的。作為一個二嫁女人,富察氏走出了一條成功的女人路。明萬曆十五年,富察氏生皇五子莽古爾泰。過了幾年,富察氏又生了個女兒叫莽古濟。在萬曆二十四年,富察氏再生兒子,這就是皇十子原封貝勒德格類。根據當時宮闈潛規則,連連生子,足以證明受寵的程度了。
但是,隨著年老色衰,富察氏漸漸讓寵給了年輕美貌的孟古姐姐,正如孟古又讓寵給了更年輕更美貌的阿巴亥。
那個有說法的天命五年到了,富察氏在這一年的死,成為清史上的一個謎案。清史對此,隻有含糊的一句話:“天命五年,妃(指富察氏)得罪,死。”這就是說,她是因為獲罪被賜死的;另外有種說法是,因為她得罪了努爾哈赤,其子莽古爾泰為撇清便將母親殺死。換言之,就是說因為母親得罪了皇父,兒子怕皇父由此不待見自己,於是為了保自己前程,兒子就親手殺死了母親。這個傳聞是後來皇太極所說,其之可信度,值得商榷。
有人說富察氏其實比竇娥還冤。在努爾哈赤十幾位福晉中,她的遭遇實在太悲慘,本人生卒成謎,幾個子女盡赴黃泉,一個外孫女被殺,另一個外孫女殉葬而死。據此,富察氏被清初宮廷懸案檔常常提及。據說富察氏冤到了入土都不能得安的程度!富察氏死後,開始被葬在赫圖阿拉的尼亞滿山岡。1624年,建遼陽東京陵,富察氏的遺骨被遷到了遼陽。天聰三年即公元1629年,皇太極啟建太祖陵也就是今天的沈陽福陵。福陵在創立之初,享殿供奉著太祖努爾哈赤、孝慈皇後葉赫那拉氐即孟古姐姐、繼妃富察氏、大妃烏拉那拉氏即阿巴亥共四位的寶宮。寶宮是火葬後的裝置。就這就是說,富察氏又被遷到福陵,葬在太祖陵旁。但是大清入關之後,富察氏的寶宮卻不知去向。這到底是為什麽呢?據說在順治元年,當廷以富察氏生前獲罪為由,將其遷出福陵,這一遷,她的遺骨就下落不明了。
但這並不是富察氏最悲慘之處,她的兒女孫輩們血腥慘烈的結局,才是真正的聳人聽聞。
權力之地從來不乏爭鬥,從來都是危機潛伏。努爾哈赤對莽古爾泰非常看重,讓他和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四貝勒皇太極並稱天命汗帳下四大貝勒。這種局勢潛伏了巨大危機。在努爾哈赤死後,四大貝勒的爭鬥達到白熱化,代善、阿敏和莽古爾泰成了成了皇太極的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方能後快。其中阿敏倒台最快,誰讓他狂妄自大桀驁不馴呢,這種性格弱點為他心懷異誌做了很好的鋪墊。於是阿敏以此罪名,被皇太極關了起來,直到死於獄中。
代善很機警,他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極力討好皇太極,總算是得以暫時保命。而莽古爾泰雖然眼見江山改,卻依然本性難移,其之魯莽衝動早就成了皇太極整治他最有力的說詞,於是他甚至被皇太極當眾痛斥為“鄙俗不堪”。
天聰五年,皇太極作為統帥,率軍抵達了大淩河城下,他此次是要和明廷將軍祖大壽決一死戰的。在這次決戰中,莽古爾泰和他的弟弟德格類率領正藍軍負責把守兵力較為薄弱的南麵,誰知偏偏就是他們遭遇了明軍。莽古爾泰雖然拚死力敵,卻也差點敗了。因兵員傷亡過大,陣前不夠用,莽古爾泰就奔到皇太極帳前,強烈要求補充兵力。萬不料,皇太極是死活不給援兵。救兵如救火,莽古爾泰急且怒之下,居然衝動地抽出佩刀五寸有餘,也就是說,他雖然沒把佩刀完全撥出,但那寒光閃閃的五寸兵器,也把在場的人都嚇呆了。好在德格類見此,急忙在第一時間就把哥哥推出大帳以外。
這就是著名的“禦前露刃”事件。
結果不必說,皇太極豈肯善罷甘休,莽古爾泰被狠狠地懲治了一番,但同奪去名號、罰款這些比較起來,還都是小事一樁了。就在第二年的12月,史書記載莽古爾泰因為氣鬱攻心而死。
莽古爾泰的死引發了一場慘烈大血案。
正藍旗的將士跟他們的主子脾氣性情差不多,遇事衝動魯莽,他們在給莽古爾泰搞了一次盛大的掃墓活動後,又成群結夥地到主子家裏,痛哭流涕地慰問著莽古爾泰的未亡人。
皇太極知道後氣得全身打顫,他當即就做出嚴厲舉措:一方麵痛斥這群正藍旗的將士在莽古爾泰的福晉麵前耍酒瘋,於禮法不合,命令眾人向著正藍旗固山額真的臉上吐口水;另一方麵又斥責莽古爾泰的福晉在祭掃亡夫的時候,沒有做到涕淚橫流痛不欲生,顯然這非賢婦之表現,於是再命令其他福晉辱罵她。
當然受這樣侮辱的還有德格類,皇太極完全不拿德格類當人看,完全到了隨時隨地發作的程度,皇太極想怎麽樣羞辱他一番,就讓他受一番,根本不顧及他的感受如何。
對此,德格類不可能不痛苦,不可能不崩潰。
天聰九年十月,德格類終於解脫了,他因暴病而亡。
但此時,富察氏僅存的一個孩子、女兒莽古濟根本來不及悲痛她的兄弟,因為她也在極其殘酷的摧殘中。
一切正如皇太極所希望的那樣,皇太極接到了莽古濟的下人冷僧機秘密舉報,內容是這樣的:富察氏的兒女三人曾經在佛前發誓,定要謀奪汗位。盡管富察氏的兩個兒子全都命赴黃泉了,但皇太極仍然如臨大敵一般,立刻就派兵抓捕了莽古濟,又對莽古爾泰、德格類過世後留下的冠以其名的家進行了搜查,結果不出所有人的意料,皇太極從莽古爾泰家搜出十六塊刻有“金國汗之印”的信牌,就這樣,“謀反”罪名成立。於是,莽古濟和莽古爾泰的兒子們都前前後後地和富察氏及其兩個兒子會合去了。據朝鮮的一份史料記載,在這次殺戮中,大約有一千多人丟了性命。最可憐的是,在公主莽古濟命喪黃泉的同時,她的女婿也就是皇太極的兒子、那個名叫豪格的家夥來了個大義滅親,居然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莽古濟的小女兒!可憐的富察氏,居然連外孫女也沒能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