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噩夢驚起滿身汗
神劍極樂已經煉造完成。
天神山莊莊主夫人姚櫻指派下來的任務總算是宣告完成。
八卦峰之上的八座巨型灶台已經熄火，辛苦忙碌了將近兩年光陰後，耗費甚多精力的爐主軒轅殷，可算是能歇一歇了。
正式“封爐”。
下一次再度開爐造劍，那就是六年之後了。
此乃劍爐最大的規矩，壞不得。
淩真得到了那柄品質猶在紅陌劍之上的雪白長劍“極樂”，心情好至極點。
這天傍晚，正在峰頂處兀自打磨劍術造詣。
潛心與佩劍相契，一心一意。
忽有一名身穿輕鎧，姿容較為英偉的男子，行上了八卦峰，神色焦急，一臉十萬火急的樣子。
說是定要見一見那位軒轅爐主。
軒轅殷體得到傳訊後，抵達峰巔，與該男子相見後，來者自報名姓。
叫做王鴻，來自於瀚藍洲西南版圖一個叫做“南黎”的國家。
是一員為該國朝廷效力的著名武將。
克服各種難題，費盡千辛萬苦來此火焰山。
不為別的，隻願想那軒轅大師求一張附鬼符，為其女兒“續命”。
其實準確來說，並不是常理上的續命，因為他那年僅六歲的女兒王心心，如今已經身染重病不幸夭折，肉身也已入棺。
是王鴻苦心孤詣，用盡各種人情，求著南黎國的一位高門高真用留魂秘法，勉強暫留下了女兒的一縷魂魄。
可以保存半年不致魂飛魄散。
但也隻有半年而已。
半年之期一到，女兒不僅肉身已無，連殘餘的魂靈都將不剩半分，徹徹底底消失在這座人間！
故而，他此番前來錦繡王朝，王鴻的目的非常純粹。
就是希望能得到一張名為“附鬼”的甲等符籙，回國後，用在女兒魂魄之上。
這樣，鬼魂即可附體於死物。
實現某種意義上的陰陽相通，借屍還魂。
當然即使靠著此等討巧的法子，延了靈魂的壽命。
那她女兒王心心，也決計算不上什麽活人就是了。
充其量。
也就算是個人形鬼胎，或是“鬼修”！
可帶著滿腔熱忱和憧憬來到錦繡王朝後，連續遭遇兩次打擊。
令這位來自南黎國的武將王鴻心生絕望。
大玄通觀，桃花宮。
兩座道門宮廷，兩大道教正統脈絡的宗門基地。
居然……全沒了！
去大玄通觀找仙豪，說是該道觀已被解散，王朝內唯剩桃花宮一家獨大。
王鴻便急匆匆又去了長江邊上的那座桃花宮。
可到了那邊震驚無比的發現。
桃花宮竟然也已經沒了！
這也就是說，偌大一座王朝，扛鼎的兩大道宗，悉已消失不見。
沒了宮門舊址，再也瞧不見掌教仙豪和陸敕的人影。
心中失望透頂的王鴻，仍沒有選擇放棄。
於是他毅然踏步了此處，來到了八百裏火焰山的地界。
理由是早聞那位軒轅爐主，一生追求煉化萬物。
涅槃爐中，據說可煉製任何的法寶器物、神兵名劍，想來製造一張小小的符紙，應當是不在話下。
峰頂。
身為一爐之主的軒轅殷，看著費了極大氣力來穿過火焰山地界，抵達最高一峰八卦的王鴻，他沉思一會兒後，開口道：“我知你有虔心，也確是想要為你那死去的女兒做點什麽，那張附鬼符，我也確實可以煉製，隻是……”
聽了軒轅殷接下去的言語後，不遠萬裏來到錦繡國的王鴻，臉上再無欣喜表情。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悲傷和哀愁，好似自己這段時日來的努力，全都成了無用之功。
隻因軒轅殷低沉嗓音，說道：“今日我煉出了一柄新劍，涅槃爐所耗之天材地寶，以及大道靈氣實在太多，已就此宣告封爐，接下來六年時間，不會再行運轉丹爐的了。”
王鴻為了能給女兒求符，直接就選擇跪了下來。
向一身赤紅袍子的鑄劍大師軒轅殷，砰砰砰的磕起了響頭。
軒轅殷微微搖頭，隻得彎腰將其攙扶起來，皺著眉頭道：“王將軍，你請回吧，我的規矩既然定下來了，便就雷打不動，無論如何都一定會遵守的，不會為了給你煉區區一張符籙，而專門開打開一次的，你就不再這裏浪費時間，去尋別人來幫你吧。”
“軒轅大師，我求求了，真的！我已經沒有辦法了啊，偌大的王朝內，我能找的地方都已經找過了，仙豪陸敕兩位大真人憑空不見了蹤影，其他小道觀煉不出甲等品級的符紙……”
救女心切的王鴻已是淚流滿麵，她一介沙場征戰的武人，過慣了刀尖舔血的日子。
若不是真的到了末路窮途，真的人逢大悲，又豈會心甘情願給人跪地磕頭。
當著別人的麵，哭成這副德行？
南黎國武將王鴻，哀聲道：“如果您不能幫我的話，那我就隻有去瀚藍洲最西麵的大濮王朝了，去找那位天師府的張天師，可這一來二去，時間就來不及了啊！我女兒已沒了肉身，魂魄至多留存半年光陰，我就算真的向張天師求到了符籙，回去的時候，也已經趕之不及，我女兒，肯定就已經連半點兒魂靈都不剩下了……”
“王將軍，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是為人父親的人，知道愛女喪命會帶來多麽巨大的悲痛之情。”
軒轅殷歎息道，“唉，但恕我當真愛莫能助，封印後，若再強行開啟涅槃爐，其中要損失的道行折損，實在太大了，僅是為了製作區區一張甲等符籙而已，如此太過劃不來，我沒有為此壞了規矩啊！”
“大師啊……大師！您也說了，天底下當爹的，有哪個是不心疼自家女兒的？您就看在我是為了救女兒的份上，網開一麵，救上我女兒一救吧！”
王鴻哭嚎不止。
跪著不斷哀然苦求。
一直立在父親身邊的長發少女軒轅太平，此時被磨光了耐心。
她緊緊蹙眉，甚沒好氣的衝那苦臉武將吼道：“你沒聽到我爹剛才說的話嗎？都說了規矩就是規矩，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規矩既然定了，那就半點兒也破不得，你算老幾，憑什麽要為你破了這個指點多年的鐵律嚴規？！”
軒轅殷並沒有製止女兒的言語。
默不作聲。
任由脾氣火爆的軒轅太平，厲聲嗬斥不止。
這位爐主之女，此刻猶在豎眉瞪眼的叫道：“你知道我爹他，開一次涅槃爐，要消耗多少真氣內力，以及奇珍的天材地寶嗎？你知道若是強行解除掉封爐之印，會帶來多少大道磨耗嗎？你什麽都不知道，嗬，一個滿臉胡子的大男人，就知道像個小姑娘似的，在這裏哭哭啼啼的，真是廢物，沒用至極！也難怪救不得你女兒……”
“差不多行了吧，太平，再說就過了。”
軒轅殷接著又對麵前哭泣不停的武將王鴻說道，“王將軍，你也聽到了，此事，我實在愛莫能助！況且你聽我一句勸，縱然是用上了那張甲品符籙，你女兒頂天也隻能算是個半人半鬼，那層魂靈即便能延命數載，也終是有消散湮滅的那一天，長久不了的。”
見披穿輕鎧的王鴻，心意堅定，仍是沒有轉身離去的意願。
軒轅太平怒瞪雙眼，少女最後叫了一聲：“愣著幹嘛？還不快滾！”
軒轅家這一對父女，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鐵了心要將那前來求符救命的王鴻給趕出火焰山。
至少不許此人繼續待在八卦峰上聒噪煩人了。
軒轅太平猛地抬起一腳，往那王鴻的身上踹了過去。
結結實實，踢得那魁梧武將身體一個踉蹌。
跋扈自負慣了的“太平公主”，大喝道：“要符沒有，若要吃腳的話，本姑娘這兒還多的是，再不滾，讓你吃個飽！”
心如死灰的王鴻挨了重重一腿，中踹的地方頗為疼痛。
但他還是咬著牙。
低頭杵在原地沒有動彈，死活也不願離去。
因為他明白，自己若真就這麽一走了之，那自己女兒王心心的魂靈，決計就是保不住的了。
“太平，怎的如此無禮，誰允許你踹人的？！”
軒轅殷喝斥了女兒一句，然後又對著逗留在峰頂不肯走的王鴻，耐性道：“這天色已經不早，王將軍既然真心想救你女兒，不如趁著還有些時間，下山去別處碰碰運氣，興許能有道宮煉得出那種甲符也說不定呢？有道是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去吧。”
耳中，聽著軒轅爐主的此番勸慰之語，王鴻其實異常心知肚明。
這天底下的絕人之路，又豈是少了？
一旦離了這座火焰山八卦峰，在錦繡王朝裏，便再找不到一處能煉製甲級符紙的地方了。
自己亦再無任何辦法。
隻能任由心愛女兒的魂魄散入天地間，沒了半點兒延續的可能性！
就在場麵十分尷尬，白臉、紅臉的父女都在想著法子，該如何讓這塊“牛皮糖”趕緊離開的時候。
那名腰間別著紅白雙劍，一身風流氣度的青袍年輕人，開腔發話了。
此名俊彥公子的這一言，對於王鴻來說，實在無異於天籟之音。
簡直比天庭的仙家神明發話，都要來得動聽千倍萬倍！
那一根珍貴萬分的救命稻草，就此憑空出現。
自己的女兒王心心，終於有救了。
原是那位公子哥忽然站出來，笑吟吟的緩聲說了一句：“我有辦法能煉得出附鬼符。”
瀚藍洲造劍巔峰之人軒轅殷，聽聞此言，頓時便大奇，軒轅爐主忙轉過了頭，有點兒不太相信的發問道：“淩少爺，你確定你有辦法能煉製甲符？”
淩真點頭，遂從指上納戒當中取出了一隻小小的丹爐法寶，端在手上，展示道：“此物，名‘老君煉丹爐’，是那人族十大高手之一的仙豪所贈，可煉化世間萬物，想來，煉製一張小小的符籙，應當不是什麽過分困難的事情。”
“這是仙豪饋贈的法器？！”
軒轅殷顯然被那兩個字道號的名頭給震了一下。
他身為窮盡一生都在鑽研淬煉之道的修行者，無疑是對那位仙術造詣登峰造極的仙豪，崇敬萬分，敬若神明。
既然這鼎丹爐，是那道教聖人仙豪之物。
想來其中的品質和效用，定當是不容置疑，舉世罕見了！
還未等那位軒轅爐主如何細細觀瞧此爐，淩真邊捧著模樣造型精致的小型煉丹爐，邊走至了王鴻的麵前。
麵對這名一臉淚痕，但此刻已然止住了哭泣的南黎國著名武將。
淩真微笑著說道：“接下來不管本公子講什麽，你都不許再哭，更不許跪，腰杆挺直了，若是哭了跪了，那我就不幫你了。”
王鴻猛地一抽鼻子，強忍哭意，又把自己的腰板給直了起來。
不再低垂首腦，能夠做到和八尺身高有餘的淩真保持平視。
淩真點了點頭，其麵上笑意融融，看來是對這位王將軍的表現頗為滿意，又道：“你剛才說，前段日子分別去了大玄通觀和桃花宮，卻都沒能見到宮門的所在，未有機會得見仙豪和陸敕……不瞞你說，仙豪道長，還有陸敕宮主，他們二人，都是我的姐夫。”
此言。
差點沒把那素來崇敬仙豪的軒轅殷給嚇一哆嗦。
那姓王名鴻的輕鎧武將，更是匪夷所思的睜大了雙目。
看著眼前這位年紀極輕的公子哥，不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淩真也沒什麽麵部表情，淡然解釋道：“我四姐淩星垂，還有那五姐淩挽髻，她們已經分別和仙豪、陸敕兩人，結為了仙家道侶，結締契約。為了增加對各自愛人的陪伴時間。我的兩位好姐夫，大天君仙豪還有陸大宮主，先後選擇了解散大玄通觀和桃花宮，並在將全體門生道士遣出之後，道化宮廷，用神通法力，將宗門建築收納入了袖中，行走間皆可攜帶，十分方便。這也就是你兩次拜訪，都以撲空告終的原因了，實在是不夠巧啊，運氣不夠好，但凡你早去上那麽一些，說不定，他們都還在宗門內部！”
王鴻如同聽了一段天書。
啞口難言，震撼得幾乎是說不出話來了。
他想不到兩位道門大真人、大天君，莫名消失的背後，竟然還會有如此叫人難以置信的原因！
而得知了仙豪陸敕不再擔任掌教宮主這一消息後。
軒轅劍爐之主軒轅殷，心中的第一反應是。
既然大玄通觀和桃花宮皆已無。
那麽自己這座位於八卦峰上的劍爐本部。
豈不是順理成章，變成整片錦繡王朝地界裏，當之無愧的第一個造化煉製基地了？
符籙丹藥兵刃法寶等等，自家丹爐內均可淬煉，且都品質絕佳。
昔年有那兩座道家玄門的聖地坐鎮中原，自己困頓，而始終排不上第一。
但現在，他們二大高真，都與愛人結了道緣，彼此恩愛，逍遙出世，不再參與世俗宗派排名。
那自己，不是當真就成了所謂的天字一號煉製師了嗎？
如此說來。
這可誠然實在是個巨大的好消息啊！
當然，他軒轅殷曆來頗具城府，是個甚是老練的江湖人。
雖內心喜悅至極，但麵上的表情，卻始終風輕雲淡。
沒有過大的變化。
真正安之若素！
軒轅劍爐爐主麵無表情。
而那位出身瀚藍洲西南大地的武將王鴻，卻是因過分震驚而當場呆住，不再有甚反應。
虧有淩真在其眼前打了個響指，這才使得怔怔出神的王鴻，回過勁兒來。
身穿嶄新青色長袍的淩家大少爺，和顏悅色的開朗而言：“既然仙豪和陸敕都是我的姐夫，也是因為他們的主動退出江湖，而導致了你兩次撲空，那我淩真，就有理由幫你煉製這張符籙，助你為你的女兒延續魂靈。”
這一刻，王鴻得知了麵前這位俊彥公子的名姓。
姓淩，單名一個真。
王鴻心裏默默謹記，刻骨銘心，終身不忘。
由於適才淩真強調過不讓他下跪，故這時的王鴻，大力抱拳，情緒激動十足，振聲道：“淩公子若真能救得我女兒，大恩大德，我王鴻願以性命來報答！”
淩真笑著揮了揮手，很是無所謂的道：“誰要你性命啊？你的命難不成很值錢？不過是區區一張符紙而已，用不著如此大驚小怪，我剛讓你不許哭不許跪，就是怕你又整哭哭啼啼，跪地謝恩的那一套，早就看膩了。”
王鴻嘴上不再說什麽。
強忍著因胸中熱血翻湧，無限感動而升起的那股子哭意。
內心深處。
作為一國武將的他，已經萬分篤實的堅定，他年自己若真能出上力，當真是有朝一日輪到自己向淩真報恩了。
那麽不管怎樣，縱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決計在所不辭。
連眉頭都不可能皺一下！
————
這天，大日將墜。
八卦峰的頂端最高處，
被八座烈火熊熊的灶台包圍起來的那處平地之上，已沒了那鼎軒轅殷最寶貝的涅槃爐。
取而代之的。
一鼎外觀造型神聖絕倫的全新巨型，寶光流轉，大道運行，甚是華麗無匹！
此為天君仙豪那日，在桃花宮的酒席之上，贈予淩真的仙家法器。
其名，“老君煉丹爐”。
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灶齊齊催生出神焰之火，勢浪滔天，端的是霸氣絕倫。
那種場麵，將那一名久經戰場的武將王鴻，都給震撼得實在夠嗆！
火色如蛟，迅猛無儔。
快速躥湧而出，鑽入了仙家至寶煉丹巨爐當中。
爐內，早有軒轅殷提前放好的那些煉符原材料。
畢竟是甲等品級的珍貴符籙，所用的材料，無一例外，全都是價值連城的好物。
若非有那淩大少爺發話要求，一貫節儉樸素的軒轅爐主，還真不一定能舍得用出。
除去煉製甲符必須的材料外，性子直率慷慨的青袍公子淩真，還額外使用了一張五姐夫陸敕給的七寶煥彩符。
意圖絕大幅度的增加這一回製符的成功概率。
確保萬無一失，必定成功。
彩色符紙飄飛入爐中，瞬間被燒成灰燼。
道蘊真氣頃刻勃發。
爐內烈火，不可思議的變換成了多彩模樣。
呈現五顏六色，斑斕奪目！
負責此次監督煉製，控製爐中火候大小的軒轅殷，看到這一幕後，小幅度搖了搖頭，覺得淩少爺過分慷慨，便低聲喃喃道出了一句：“這也當真是舍得呀。”
王鴻一介庸凡武人，固然是不知那煥彩符究竟是多麽貴重的修仙重寶。
但從那股炫彩至極的爐火來看，就算猜也猜得出來。
那毫無疑問，定然是十分寶貝的好東西！
於是理所應當的，心中對大恩人淩真的感激之情更上一層樓。
幾乎就快恨不得當場把自己那顆熱血沸騰的心髒，給挖出來，貢獻給青袍公子瞧瞧了。
神焰效力無雙。
灶台擺放位置合陰陽太極、天地八卦之道，乃一陣玄奇無比的陣法所在。
再加上仙豪的老君煉丹爐，以及陸敕的那張七寶煥彩符。
此回煉製過程，前所未有的順利，簡直連半點兒意外都沒有發生。
就此，圓滿煉化製作出了一張甲等品級的符紙。
正是可令人之靈魂寄宿死物的“附鬼符”！
因過程異常順利，天材地寶消耗不少，故此張新符，其品軼極高。
符中內含的道門靈氣之豐富，已全然不在那日黑衣少女蕭裙，為了隱匿於石靈獸體內，而使用的那張“傀儡符”之下。
有過之而無不及！
拿到了此張救命符籙的王鴻，自然是狂喜至巔，近乎瘋了似的向主要的恩人淩真，還有次要的恩人軒轅殷大聲致謝。
謝過以後。
他便匆匆辭行走了。
————
南黎國出身的沙場王姓武將，獨自下了八卦峰後。
兀自站在山腳下。
再也控製不住淚閥，若洪水潰堤，眼淚涔涔而落。
很快就變作了嚎啕大哭。
王鴻邊哭，邊屈膝跪倒下來，對著那座獨享清涼的高峰位置，重重叩首！
一下接一下。
直到額頭皮膚潰爛，已滿是鮮血方止。
————
此番煉符順利取得成功後，由於軒轅殷對那鼎老君煉丹爐極感興趣。
為了一探仙豪道法的玄妙之處，他懇求淩大少爺，能否在八卦峰上再多逗留一段時間。
也不用太久，七日足矣。
七日之內，凡用老君爐所煉製而出的道家符籙和極品丹藥，二八分成。
軒轅殷二成，淩真什麽都不用做，便可坐享八成利。
麵對如此利潤豐厚的交易，淩真也沒有直接答應。
理由很簡單，他還嫌賺得不夠多！
在權衡利弊後，淩真便又提出，讓本公子多住七天也不是不行，交換條件除了那些符丹分成外。
還需其白送出那一條赤鱗紅毛的巨龍。
若是不給，那就免談。
軒轅爐主猶豫再三，最終一咬牙，同意了這個極不公平的要求。
送出了自己養了多年的那條火龍。
從軒轅殷的口中得知。
此龍並未尋常蛟龍之屬，也不是那種神龍洲大龍族人的肉體真身，而是所謂的——“魔蛻”！
即是上古時代頂級天魔族強者，戰死後留下的屍體遺蛻之一。
雖體內仍存留極小部分的神通，但卻已不再具備魔族本體的意識。
死了就是死了。
那些天魔族的大能再強，死後猶能留蛻不滅，流落至人族瀚藍洲後，也須乖乖的被磨光煞性，淪為寵物一般的存在。
能夠口吐金銀的魔蛻榆錢是這樣。
這頭據說上天入地、神通非凡，可隨意噴火的魔蛻火龍，當然也不例外。
管你前世，是多麽悍戾無匹的巔峰強魔。
這一世，你就隻是天魔遺蛻，隻是一條任人騎乘的坐騎而已！
根據軒轅殷指點的結契法門，天賦異稟的修士淩真，用極短的時間，便與那頭火龍定下了人-獸契約。
有那一方玄奧複雜、韻力豐富的血印作為約束，約定俗成。
除非主人自願解除，否則注定牢不可破。
從此以後，這頭竄天吐火皆可如意的火龍魔蛻，算是有了新的主人。
不再是軒轅劍爐之主。
而是他天神山莊大少爺淩真！
————
又過去了兩日時光。
這一天深宵，淩真睡夢之中，出現了一張女子的熟悉麵孔。
善目慈眉，恍若觀音。
眼神裏柔情無限。
正是自己最敬愛的母親，姚櫻。
夢中，淩真迷迷糊糊，頭腦暈乎，不知所見是真是假。
他在輕聲道出一個“娘”字後。
赫然見到，眉眼慈愛至極的姚櫻，竟是砰的一聲，一言不發，當場就煙消雲散。
化作了一團白茫茫的霧氣！
霧體無實體。
任憑自己如何去抓，就是抓不住半點兒，說沒就沒了……
大驚之下，淩真從夢裏猝然醒了過來。
接著，上半身猛地從榻麵坐起，顯是被這莫名其妙的噩夢駭得不輕。
半夜驚醒後的年輕人，此時此刻，額頭後背上皆已濕透。
滿身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