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郡主的楷模

桃花宮一戰後,勝利一方,是那個被冠以了“反賊同黨”的淩真。

而戰敗身死的一方,則是大言不慚要宰掉淩真的淩熙。

那頭碧水亮精獸斷掉了脊柱。

異獸的主人淩熙,也被當場殺死。

“神元世子”淩真。

親手手刃了“極元世子”。

殺得極為痛快爽利。

而且,這完全可說是真正意義上的一種“手刃”。

因為殺了人的淩真,正是以自己蘊含內力真氣的手掌,作為凶兵刀刃,毫不留情的砍斷了那位極元世子淩熙的堅實脖頸。

將那一顆世家子的貴重頭顱,給瞬息間砍了下來。

兵家有雲。

擒賊務必先擒王。

既然作為軍隊主子的少爺淩熙被殺,死於賊首淩真之手,那麽,便算是大局已定。

那些本就已經喪失了鬥誌,萎靡頹廢的的極元王府騎兵們,也就再也沒有奮勇作戰的必要。

這一刻,那襲青色法袍震**,淩真運足周身浩**真氣,腳踩虛空,掠至了高處。

和半空中的那位自家“四姐夫”,人族大天君仙豪並肩而立。

高處。

有兩位風流蓋世的“神仙人”!

隻見那位青袍年輕人,氣態尤為從容,高高用左手,舉著淩熙的那顆仍在淌著鮮血的人肉。

淩真用足可傳遍整片桃花宮外廣場的嗓音,驀然大喊道:“你們的少爺,已經被本公子所殺,都看到了麽?這,便是淩熙那廝的項上頭顱!速速放在武器,主動卸甲投降者,本世子大人大量,饒他不死!”

難得有了如此難得的活命的大好機會。

那群本已覺得今夜注定難逃一亡的異黨戰士們,紛紛停下了作戰。

先是從覆甲的高頭戰馬背上,匆匆一躍而下,接著很是順當利索,把自己身上披穿的厚實甲胄,主動給剝脫了下來。

像扔垃圾一樣扔在了地上。

不單單是忙不迭地下馬卸甲,連自己應敵而戰所使用的那些武器兵刃,也通通扔在了地麵。

赤手空拳,手無寸鐵之能。

都十分虔誠的雙膝跪倒在地,把兩隻空空如也的手,都高舉過了頭頂。

低下了頭顱,表示絕對的忠誠和投降心願,再無一絲一毫的再戰之意。

看到了底下出現的這一幕,那麽多的敵人,全都在這一刻選擇了歸降於自己。

位於半空中的年輕人淩真,心情變得大悅,神清氣爽。

於是,就跟著那位道號“仙豪”的紅袍大天君,也就是四姐淩星垂的山上道侶。

從高處翩然來到地麵,穩穩當當的站定下來。

這場發生自月明星稀的深夜,堪稱突如其來的廝殺大戰。

至此,算是真正告一段落了。

用心尤為險惡的賊子淩熙已死。

而那些被淩熙帶出了家門,前來此地的敵對陣營的騎兵們,也全都承認落敗。

變為了所謂的“降卒”,自然,可說是各種意義上的大獲全勝了!

落地後,淩真環顧周圍,偷偷的舒了一口氣。

畢竟,他其實非常的清楚。

今夜的這場戰事,若是沒有真武營數千無敵鐵騎,以及陸敕、仙豪兩位道法絕倫的“姐夫”在場。

隻怕自己確乎是要凶多吉少。

萬幸,最後活下來的人不是淩熙。

而是自己。

仍處在靜謐的深夜,星辰稀少而月色尚明,茫茫月輝灑落人間。

此方大地之上。

因剛結束的戰役而堆屍如山,血流成河。

每每像這種精銳騎兵,對戰敵方騎兵的“短兵相接”,總是會有最重的傷亡。

死的不單單是人,裏頭還會有大量的戰馬傷亡,倒下後的損失,甚至還要超過甲士。

這等無異於燒錢,人命如同割草般的慘劇,陽光之下從來都無可避免。

即使夜幕未消,也隻能接受,並任由其發生。

此番由極元世子淩熙帶來桃花宮這裏的兵卒戰馬,本來有將近一萬之數。

可現在,已經被真武鐵騎和兩大道門高真聯手起來,殘殺得隻剩下可憐兮兮的三千多。

遠不及四千的數目了。

而天神山莊出身的那批精英至極的真武營鐵騎,也已經犧牲戰隕了一千左右的數量。

對於山莊而言,真可謂是傷亡慘重,不得不默哀片刻!

昔日在青靈山青靈寺,淩真從劍神魚幽琮那裏得來了療傷聖物青龍真氣。

奈何其存量實在有限得緊,著實沒法給那麽多的傷兵救命。

心有餘而力不足。

幸虧此地不是其他什麽庸常之所,可是道門的傳奇聖地桃花宮。

宮內的丹藥房裏,存有海量的靈丹妙藥和道家仙品之物。

能夠給一些未有戰死的士兵們,及時治愈極其要緊的傷患,挽回寶貴性命。

不至於讓我方的損失繼續擴大。

————

在桃花宮內的那間住宿屋子裏麵,又待了差不多兩天的時間。

大部分的騎卒戰士,都得到了療愈和各種方麵的身體包紮。

基本確認無礙後,都再度進入了那座名為“酒池肉林”的歸墟秘境當中。

得以繼續受用酒肉,痛痛快快。

而那些不幸戰死在了此地的天神山莊騎兵們,也無一例外,都被安葬在了那片繁密的桃花林子裏麵。

與春季時節萬千嬌豔桃花作伴,死後仍有大量袍澤合目共眠。

想來,應該也不會過分寂寞了。

戰士戰死,是為善終。

紅袍大天君仙豪,接下去的打算,還是和原本計劃的一模一樣,未有改變。

就是帶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那位淩家四女淩星垂,與之一同浪跡天涯。

和道侶看遍人世間海角天涯,各種各樣的奇幻美景和紅塵繁華,皆可入眼。

而那位錦繡王朝道門內的地位僅次於仙豪的桃花宮宮主陸敕,竟也有了自己的全新計較。

一向都很是木訥、老實的粉袍陸宮主。

考慮到自己這個宮門宗派,已被心腸凶險的歹人給盯上,除了那極元藩王淩雲峰,和西方那座佛門普蓮山伽藍寺以外。

指不定還有多少惡徒,在暗中虎視眈眈。

謀劃著幹出些奸詐不法之事,以謀暴利。

而自己,每日要陪著心愛的山上道侶淩挽髻,本就已沒多少時間來耐心教育門下弟子。

況乎陸敕自覺,在教人方麵,本就很不擅長,對徒弟們的道德品行什麽的,從來都管理嚴重欠佳,十分不妥。

乃至竟會出現了鬼王之子盧修寒化名姓“趙”,在自己桃花宮內一潛伏就是數年之久。

這種可怕的情況發生。

太過於丟人,也相當的叫人後怕。

半步大道之境的陸敕,道法通天,修為境界登峰造極,藝高人膽大,倒也不害怕有什麽歹人真對自己有什麽進一步的算計陷害。

盡管來便是,貧道讓你瞧瞧何為五雷之法。

但他現在的情況特殊,已經並非一個人了。

而是有了位需要好好愛的女子陪伴身邊。

那就是淩家第五女淩挽髻,其仙家的恩愛道侶。

既然有了個那麽一塊容易被人動的“軟肋”。

那麽即便是精通道門雷法神通,殺人手段超絕的陸宮主,也絕沒辦法能完全保障。

那批真正要害自己的那些人,不會對淩挽髻背地裏悄悄動手。

禍及家人這種事兒,從來都防不勝防!

為了不讓禍害殃及到自己最愛的那個女人淩挽髻,陸敕毅然決然的打算效仿好友仙豪,大義凜然。

也非常果決的,將宮門內所有白袍輩分的道士,通通勸散。

使得偌大一座道家宗門,變得空空****,隻剩自己和自家道侶淩挽髻兩人。

隨後,陸敕又施展了和仙豪當初差不多的一門神通術法。

縮放宮廷。

將一整座龐大的桃花宮駐地建築,縮小起來並存放在了袖中。

如此一來,真正一身輕鬆,再也無有任何負擔和累贅了!

淩挽髻的弟弟淩真。

對此行為,大感讚賞。

連連誇讚自己的這個五姐夫著實有魄力,拿得起放得下,和四姐夫一樣厲害。

真不愧是能讓自己親姐姐那般喜愛的道門豪傑!

大玄通觀解散在前。

而桃花宮此番消失在後。

二者,都已不複存在。

隻因仙豪與陸敕這對結交多年的好友。

皆是為了能更好的守護自家恩愛道侶,而將自家的道宮基地,徹底封鎖縮放入袖的緣故。

算得上極巧。

但其中之因果,又蠻容易理通。

如今的情況就是。

人族錦繡王朝的內部,就已經幾乎不再有什麽頂級的道家門派了。

當然瀚藍大陸裏,也不算真的一家都沒有。

大濮王朝的那座龍虎山天師府到底也還在。

可稱“頂級”二字。

但人間要再誕生一個桃花宮,或是大玄通觀。

那隻怕甚是為難了!

與大濮王朝分庭抗衡的錦繡國,內部格局的未來,將隨著兩大頂尖道宗的不複存在。

而出現佛教之地位,越發往上拔高的趨勢。

此乃大勢所趨。

誰都能夠預見得到,但也誰都無法阻止。

這樣的結局,於那兩位已經主動隱退,選擇了野鶴閑雲日子的道門仙師而言。

並無什麽所謂。

與他們來說,這一座人間,除了道侶淩星垂和淩挽髻以外,再沒有任何外物,是真正有價值的了!

都是輕浮縹緲的白雲。

且讓貧道笑看雲卷雲舒。

————

這天,辭別了四姐和五姐,還有仙豪、陸敕那兩位道門“姐夫”。

淩真和八姐淩瀟瀟。

二者帶著一顆被黑布緊緊包裹起來的人頭。

前往了距離長江不算遠的那一座王爺府邸——極元王府。

要親自去找個那個本該姓李的賜姓老藩王,當麵對質。

好生論道論道!

————

總算抵達極元王朝的門口,大少爺淩真非常果決,運足勁力就是那麽一腳。

先前在桃花宮門外頭,為了喚出那個耳朵跟聾了無異的宮主陸敕,青袍年輕人也曾以“飛腿”這一招數,來使勁兒的硬踹道宮山門。

那扇桃花宮殿的大門,算是異常的穩固結實。

能夠承受下淩少爺滿懷憤怒的一腳。

僅僅隻是往內部凹陷進去了一個腳形的坑而已。

而當下。

這一扇著實“可憐”的極元藩王府的大門,就沒有那麽結實了。

隻是一腳而已。

踹中後,聽得異常響亮的砰的一聲。

府門瞬間被踹開,其中的一半大門,甚至就那樣猛飛了出去。

踹門者淩真。

也沒有直接便往裏麵進去。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這一下踹開正門後,定會有大量的府內私兵,和看家護院之人從內部快速出來。

果不其然。

那扇大門開後,許多身披鎧甲,手握利器凶刃的王府侍衛,通通氣勢洶洶的奔走而出。

而被眾人死死保護簇擁著的,則是那位穿有一件華貴至極的蟒袍,氣態富貴的淩雲峰。

這一位本姓李,後被皇室天子賜姓為“淩”的老藩王。

論輩分,其實算是淩真的王叔,好歹也還算是個長輩。

可當下,這蟒袍加身,氣度超凡的大藩王淩雲峰,在麵對自己的晚輩的時候,整個人卑微至極,姿態可以說是要多低就有多低。

矮至塵泥。

看著,就好像淩真才是那個真正高出一輩的“老人”。

而隨著青袍年輕人,將手裏那個被黑布包裹著的東西一下子扔到地上後。

淩雲峰那張長滿了皺紋的老臉,頓時大變,已是血色全無。

隻因貴為封底強藩的他,此刻十分清楚的看到,那一顆迅速滾落在地,鮮血已經徹底凝固起來了的人頭。

不是別人的,正是自己小兒子淩熙的!

其實,當他看到淩真這小賊竟然還活著。

就已經證明了桃花宮那一戰己方的敗北。

隻是這些天來。

並沒有任何飛鴿消息傳入府中,故這個大藩王淩雲峰還心存著一絲絲的僥幸。

覺得,或許這位天神山莊尊貴的淩大少爺,壓根就不如那名青衣人所說。

並沒有處在桃花宮,而是在別處也說不定?

可是現在,鐵一般的事實,就這樣血淋淋的擺在了眼前。

再也容不得老藩王心存僥幸,有半分的不信。

自己派出去帶兵殺人的兒子淩熙,已經徹徹底底死了,就連那一整顆腦袋都被削了下來。

就這樣滾在地上。

沾滿塵土。

天神山莊少爺淩真這個應該被殺的人,卻還活得好好的。

既然這樣,那麽就非常明確的說明了一件事。

麵具青衣人的那個狗屁的“計劃”已經破產。

討伐道門聖地桃花宮的戰事,已宣告失敗!

而淩雲峰所即將要麵對的,不單是遭到作為刺殺者淩真的憤怒。

搞不好,還要直麵來自那個“錦繡戰神”淩璞的瘋狂反撲。

代價極大,結局極慘。

一旦被扣上了一個謀反的帽子,然後天神山莊的淩老爺,率領海量鐵甲騎兵攻入極元王府。

那淩雲峰清楚自己的下場。

除了一個“死”字外,和自己兒子一樣外,真的再也沒有別的什麽更好結局了!

當初,若不是有那位高權重的“儲君”,大太子淩冕在場。

這等風險滔天的禍事,那個戴著麵具,連臉都看不清的青衣人。

就算是把嘴皮子都磨破了,把刀架在淩雲峰的脖子上。

淩雲峰身為極元藩王,都絕不可能屈服答應。

原因就是風險過大。

大得無法無天了!

可萬般無奈的是,這個計劃,有那堂堂一國太子的參與。

淩雲峰是錦繡王朝內部最為堅定忠誠的“保皇”一派。

是“太子黨”一脈的堅定簇擁者。

既然淩冕都已經親自來到王府並發話,都定下了如此詳細的計劃。

那他淩雲峰區區一個兵權算不得多重的賜姓藩王,又有幾顆熊心豹子,膽敢不去照著辦?

他所能做到最大的回旋餘地,也就是不親自上陣。

也沒有讓自己的大兒子淩晨去。

而是讓嫡係的小兒子淩熙,帶人前往桃花宮。

這樣做法的目的,很明顯。

正如淩真那夜所說。

淩熙這個家夥,隻不過是一顆到了關鍵時候可以放棄掉割舍的“棄子”。

僅此而已!

腳邊,就是自己小兒子的那顆項上頭顱,藩王淩雲峰臉色白得不成樣子。

老王爺拚了命的裝出一副自己並不知情的樣子,隻是異常震驚的瞪大眼睛,說道:“這,這……吾兒淩熙怎麽……”

青袍客淩真挺直起腰杆,扯了扯嘴角,故作腔調的問道:“怎麽了?王叔難道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演戲當然是要演全套,淩雲峰凜然正色道:“這事兒本王實在是不清楚啊,不知小兒到底做了些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世侄非要取他的性命?”

淩真嗬嗬冷笑了一下,神色鄙夷,語氣沒什麽波瀾的道:“真不知道是吧,那就當你不知道好了。你的這個好兒子呢,真的出息了,反正也不知他是從哪裏得來的情報,得知了本世子的行蹤後,就帶著一萬左右王府鐵騎,殺至了陸敕的桃花宮裏,想要置我於死地。嘖嘖,用的理由也蠻可笑的,說我跟反賊同謀,唉,這小子的用心,那叫一個險惡歹毒呐……”

“竟,竟然要有這等事?!”

淩雲峰裝作滿臉震驚的姿態,“這種行徑,豈非就是直接謀反了?本王毫不知情啊,想不到熙兒他……他竟會幹出此事,簡直是無法無天了,他的眼裏,還沒有王朝律法,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爹的了!”

淩真雲淡風輕的看著一副氣急敗壞,吹胡子瞪眼模樣的藩王淩雲峰。

年輕人心下暗道:“這條千年養出來的老狐狸,演戲的本事,倒也真是有點東西的,看來,是別想從他口中套話出來了。”

天神山莊大少爺淩真,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笑眯眯聽著這位蟒袍老藩王痛斥自家大逆不道的兒子。

聽了好半天,直到淩雲峰罵人的話語已出現些許重複後,淩真又淡淡開口道:“此事既然王叔真的不知,那小侄兒也就相信,隻是令兒野心過分膨大,而做出的謀逆之舉了。”

淩雲峰登時大喜過望,咧開嘴笑道:“沒錯,世侄說得完全沒錯,這件事情正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兒子一人為之……”

“行了,多說無異,無需廢話。這人,都已經死掉了,死人可是沒法開口說話當證人的。”

淩真平靜的說出了這話後。

老藩王那張臉上好不容易恢複的一丟丟血色,又消退了甚多。

“此事的關係,其實不小,若真是王叔派人作為,那麽很顯然就,是王叔存心要讓我們家斷子絕孫,要毀了我中州天神山莊的偌大基業……”

“不敢不敢,這種事情本王是萬萬不敢的呐!”

淩雲峰當即矢口否認,連連說道。

此話實在是肺腑之言。

他雖然和山莊老爺淩璞一樣是藩王,甚至連封號裏有一樣帶著一個“元”字,一個是神元,一個是極元。

但實際上。

二者的相差極為巨大,天差地別。

神元藩王淩璞,乃是當朝天子淩珙的本家兄長,有著一脈相承的親密的血緣關係。

可說是這天底下,除掉太子淩冕以外,距離皇位最近的一個人了。

而他淩雲峰,本名李雲峰,本來就連淩這個姓氏都沒有。

不過是皇帝陛下禦賜為姓淩,因為有功勞於國,這才獎賞了一些封地,和那麽一個不算太大的藩王頭銜。

這“王爺”稱號的含金量,以及藩屬土地和王府所坐擁的兵甲數目。

和神元藩王坐鎮的那座天神山莊相比,那毫無疑問。

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差之遠矣!

大概就是凡夫俗子與修仙之人的差別。

淩璞唯一的寶貝兒子淩真,微微點頭,“是,我相信你也不敢,那麽既然你兒子已經被我宰了,那麽這件事情,也沒有必要繼續鬧大了,本世子自會飛鴿傳信給我爹,就說此等公然逆反之事,是你兒淩熙一人所幹,和你這個當爹的,並沒什麽關係。”

淩雲峰已然笑得合不攏嘴,眉開眼笑不停,連忙應聲道:“好,好啊!世侄眼光明亮,高瞻遠矚,看待事物一針見血,本王……”

“停停停,插什麽嘴啊,本世子話還沒說完呢!”

分明隻是晚輩,但說話的那種語氣腔調,卻遠比貴為藩王長輩的淩雲峰還要來得霸氣高調。

淩真仰著下巴,看著那個略微駝背彎腰,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王叔淩雲峰,說道:“雖然這事兒,跟王叔你關係不大,但犯事之人終歸還是你家的兒子對吧,雖已被我處死,但你這個管教不嚴的罪責,還是決計沒法逃過的。”

老藩王淩雲峰神色頗為尷尬,但仍是卑躬屈膝的點頭回應:“是是,世侄所言有理,是本王教導無方,養出了那等孽障出來……”

淩真十分老氣橫秋的伸出一隻手,拍了拍歲數比自己大了快有三輪的藩王淩雲峰的肩膀,“有這個覺悟和認知呢,確實是件好事,本世子也不是什麽小肚雞腸的事兒。我爹他自然也是一樣的,胸襟寬廣,應該也不至於會把此事稟告給當朝天子聖上。”

藩王淩雲峰聽聞此言,喜不自勝。

既然淩珙那個皇帝陛下不會知道此事,那麽自己的性命,就真的算是保住無疑了。

看著笑得咧開嘴巴的老藩王,淩真笑了幾下,然後很平淡的說道:“不知王叔打算給我這個險些喪命在你兒子手上的人,以什麽樣的補償啊?”

淩雲峰一愣,頓時明白了淩真斂財的最終目的。

笑得愈發燦爛。

既然用錢能搞定,那還有什麽關係呢?

這世上用錢能平之事,那都不叫事兒!

於是財大氣粗的淩雲峰,立時就大力拍了拍胸脯,一派豪伐世家翁的作態,爽朗直言道:“不管世侄想要什麽,今日,隻要我王府裏有的,盡管搬走便是!”

淩真聞言,邪魅的歪嘴一笑,挑眉道:“哦?當真拿什麽都可以?”

一身蟒袍衣裳的藩王淩雲峰,被此刻被性命無憂的喜悅衝昏了頭腦,毫不猶豫便自信而奔放的朗聲道:“沒錯,隻要世侄喜歡,任何東西隻管拿便是,本王絕不加以阻攔!”

淩真點點頭,忽然笑著問了一句:“那麽王叔的妻子又當如何呢?”

淩雲峰登時就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雞。

淩真依舊是笑吟吟的問道:“我若是看上了王妃,不知可否帶出你們王府,拉回家裏去啊?”

一直站在邊上的白衣“少女”淩瀟瀟,聽到這兒,很快反應就過來。

自己這個親弟弟本性難移,居然又開始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已是在胡言亂語。

便氣鼓鼓的又把小腦袋偏到了邊上。

好歹也算是尊貴藩王的淩雲峰,咽了一下口水,似乎要要把滿腔的怨恨之氣,強行吞進肚子裏麵。

他忍著憎惡和晦氣的說道:“若是本王的愛妃,願意……願意跟你走,那我也不會多加阻攔!”

淩真立時發出了一連串的笑聲,年輕人仰著脖子,衝著上空放肆而笑。

其音洪亮。

顯然絲毫沒把淩雲峰這王朝強藩放在眼裏。

之後,淩真連知會一句都沒有,就那樣目中無人的大搖大擺,自顧自的闖入了王府內。

淩瀟瀟雖然不悅。

還是緊緊跟在九弟的身邊。

淩真硬闖入極元王府,府內無一人膽敢阻攔這名青袍加身的年輕公子。

任由他在府內瘋狂的擄掠。

跟山上見錢眼開的土匪強盜,無有任何差別。

可能唯一的區別就是,山上草寇絕不至於似他這般大膽妄為、光鮮亮麗。

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連藩王的府邸都敢來搶!

淩真此刻的狀態。

就好像一隻上古神獸“貔貅”。

那種傳說中的異獸,隻吃不出。

而淩真當下,則是隻拿不出,一樣的貪婪瘋狂。

入眼之物。

隻要在他看來應該值幾個錢,那就隻管放肆恣意的去拿。

強硬的取走後,裝入了那個芥子須彌的小巧納戒當中,存儲起來,徹底歸己所有。

還極為粗魯的揪住了幾個府內的管事,讓他帶著自己前往了王府內部的金庫、武器庫和煉丹房等等地方。

把成堆的金子銀子,還有價值連城的珠寶字畫、天材地寶。

那些極品的修仙丹藥,和珍貴異常的各種習武器具、名貴兵刃。

不動腦子,一股腦兒的通通塞入了納戒當中。

半分半件半點兒都沒有給淩雲峰剩下!

短短不到兩個時辰。

偌大一座極元王府,幾乎都快要被這個神元世子給洗劫一空,搬得幹幹淨淨。

淩雲峰看著自己辛苦積攢了大半輩子的家業,被這個毛頭小子如此肆無忌憚的洗劫,欲哭無淚。

隻覺得等同於是自己主動提出了讓對方來抄自己的家,且無可存在半句怨言。

否則,一旦再度惹毛了這個穿青色袍子的家夥,那麽自己的性命,隻怕就要難以保全了。

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破財消災”。

隻不過隻這回。

他淩雲峰不幸所破之財,有些過於巨大了!

淩真繼續肆無忌憚的抄著極元藩王的家,看到什麽就往納戒裏裝什麽。

幸虧那個物件裏麵隻能裝得了死物,否則,多半連人都要給他抓進去不少。

其實也是可以抓活人的。

因為淩真手腕上那個名為赤煉墟鐲的鐲子,內含赤煉歸墟。

就是可以把大活人一個接一個關進去的。

隻是那座歸墟裏麵,有個叫許白綾的領主,沒那麽好說話。

不斷塞些莫名其妙的人進去,除了遭她平白打殺外,估摸著也沒有其他什麽好的下場。

由於家財實在損失過於嚴重,藩王淩雲峰不好多說什麽。

他的大兒子淩晨,當真是看不下去了。

極元藩王家的淩晨,步履匆匆的跑出來,懇求世子淩大少爺能給王府留一下東西,做人留一線。

結果卻被淩真狠狠一腳踹翻在地,像狗一樣踢飛。

淩晨當場摔了個結結實實,天旋地轉。

淩真啐出一口唾沫。

呸。

你算個什麽東西?

你爹都不敢來攔老子,你也敢來尋晦氣?

忽然又想起了什麽,淩真便笑著衝那個被自己踹倒的淩晨說道:“想讓我不再拿也行,你,去把你三妹喊出來,聽聞你爹的那個女兒長相極美,我倒想看看能有多美。”

世子淩晨兀自猶猶豫豫,在原地沒有及時動身。

青袍年輕人哼了一聲,毫不猶豫就又是一腳,踹得那個淩雲峰的長子不得已狼狽而走。

被迫跑去喊家中閨房裏的三妹。

過了一會兒後,一個穿衣風格偏鄰家小妹,但身上各種華麗飾品,卻盡顯富家貴女氣度的女子。

小心翼翼邁著怯生生的步子,一步步的來到了淩真的麵前。

淩真上下左右,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這名女子一遍,甚至還湊近過去,嗅了幾下後者頭發的氣味。

有股淡淡花香,讓人極為神清氣爽。

“你叫……淩初日對吧?”

青袍客淩真已是笑意滿臉,“你爹他娘-的真是個人才啊,給你起了這麽個名字出來。我知道,你大哥叫淩晨,二哥叫淩熙,連在一起就是‘晨熙’,朝陽晨熙起於雲峰之間,是為初晨大日,這寓意倒是挺不錯,隻不過你個女孩子家家的,叫什麽‘初日’,這實在叫人沒法不去聯想!”

淩雲峰唯一的女兒淩初日,像做了賊似的杵在一個地上,完全不敢動彈。

她低著頭,紅著俏生生的臉蛋,目光絲毫沒有膽子和淩真對視。

隻是直視著地麵,若木偶傀儡。

淩初日心中悲涼,不斷哀求這個天殺星能快些離開自己的家,滾得越遠越好!

可事與願違。

淩真這大惡人,反而靠得越來越近。

在差不多要和身子觸碰到的時候,淩初日終於忍不住,小步往後方退了一下。

保證自己不會碰上那麽青袍公子的衣裳和臉。

淩真也停止了靠近,隻是麵帶和煦微笑,然後,年輕人十分淡然的問了一嘴:“你說你爹為何不給你起名作‘初-夜’?淩初-夜,這名兒,不比淩初日要好聽得多?”

聽到了這叫人實在害羞的兩個字,淩初日那張精致小臉,瞬間紅得宛如蘋果一般,發紅發紫發燙。

當真是無地自容。

她的那顆小腦袋低埋下去,要多低就有多低!

淩真眯眼而笑,看著始終低頭不敢看自己的淩初日。

青袍年輕人用一根手指出巧力,挑起後者的下巴,調侃道:“別那麽用力的低著頭啊,下巴那麽尖,當真把你的胸給戳破了,那可糟糕得緊了哦。”

被調戲至此,淩初日已是不僅僅隻有臉紅,甚至眼眶都有些泛起紅光。

因為下巴被對方用手指挑著的緣故,低不下頭。

她不得已用那雙有著一圈紅潤光澤的絕美眼眸,凝視著那名輕浮憊懶到了極點的年輕公子。

瞧著淩初日這副泫然欲泣的嬌弱淒楚模樣,淩真心頭更樂,胸中更喜。

他十分愉悅的道:“呦呦呦,這就要哭啦?這可不行啊,你們極元王府裏養出來的姑娘,都這麽嬌貴不堪的麽?”

隨手指了指站在邊上的白衣“少女”淩瀟瀟。

淩真喜形於色,很是得意的說道:“還得是我們天神山莊出來的人才行。瞧見了麽,這位,我家八姐淩瀟瀟,從來都是鐵骨錚錚,天底下郡主的楷模!”

淩瀟瀟挑起秀眉,嘖了一下,當時便很是不滿的嘟嘴叫道:“你鬧歸鬧,扯上我作甚?!”

淩真兀自仰頭哈哈大笑,“這不是拿你當你例子嘛,甭介意哈瀟瀟姐。”

接著,這位既風流又下流的神元世子,單手挑著淩初日的尖尖下巴。

另一隻手就那麽一抄,動作熟練,順勢就摟住了那姑娘的軟-嫩腰肢。

淩初日崩潰。

當場就失聲“啊”了一下。

淩瀟瀟當然知悉自己這個無賴弟弟的性格脾氣,隻是用鼻子哼了一聲。

轉頭至邊上,不再多做理會。

青袍客淩真摟著徹底花容失色的淩雲峰之女淩初日,使勁兒聞了一聞,滿鼻的芬芳之氣。

一襲青袍的他,笑容燦爛的發問道:“郡主娘娘,你身上好香,難不成有萬卉洲仙子的血統?哈哈!”

淩初日在其懷裏竭力掙紮,妄圖脫離淩真的手臂,卻是徒勞無功,無法擺脫。

淩真貼臉靠過去,在極元府內大郡主的耳朵邊上嗬了一口氣,使其耳部奇癢,愈發羞澀難堪。

然後,本性頑皮的淩大少爺輕聲細語,在姑娘耳畔問道:“你爹說了,王府內不論是人,還是物,隻要我想,都可以帶走。那麽,仙子姐姐,你是怎麽想的?願不願意跟本公子走啊?”

“願意你個大頭鬼!”

就在淩真極為放肆的調戲著淩初日的這會兒功夫。

被其譽為“郡主楷模”的淩瀟瀟,再也忍耐不住。

作為淩真八姐的她,尖著嗓子,罵出了這麽一聲。

並緊跟著抬起腳來,二話不說,就那麽對準淩真的小腿踢了過去。

青袍年輕人沉浸在美色和芬芳氣息裏,沒能及時躲開。

腿部脛骨挨踢。

霎時就疼得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