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快給老子出來

又有數張大紅色的珍貴符紙,被燒入了法陣當中。

火雲燒地,烈焰熊熊,竟是瞬息間便再焰氣方麵,勝過了淩真的本命心火!

那白袍道士眼下笑嗬嗬的說道:“此張符籙,名為‘火生’,可焚燒殆盡你的三魂七魄,甚至連本命劍都能直接煉化為虛無,給我好好消受這此生最後的盛宴吧。”

“盛宴”二字,並不浮誇。

隻是僅對於觀看者的趙修寒而言。

對於處在陣內的淩真來說,此時的情況之凶險危厄,無異於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年輕人原本以為,自己在赤煉歸墟那等難熬的環境裏,生存苦修過整整四年,應當具備了扛禦各類艱苦環境的能力。

卻歸根到底。

還是過分高估了自己。

那份火生符紙所帶來的高溫,要勝過火神劍帶來的滔天烈焰,以至於淩真已然承受不住。

其感受,就好似是一個從來未有習練過武學的普通人,脫光了衣服,在火炭之上持續翻滾。

太苦太疼,太過痛不欲生!

可即使疼痛至此,淩真仍是擔憂自己親姐姐淩瀟瀟的安危。

竭力分出了好大一團本命真火,作護體氣機。

包裹住了那名仍在幻象裏難以自拔的白衣“少女”。

這一片開闊廣場之上的那座巨型陣法內,已經同時具備了金光、雷霆和烈火。

三股滅殺威力蓋世的真氣洪流。

其陣仗之大,殺力之雄,堪稱驚天動地,匪夷所思。

已是絲毫不遜色於昔日,大玄通觀觀主仙豪贈送給淩星垂的那座“三清無為之陣”。

淩真當然見識過那一座可召喚三清法相的大型殺伐巨陣。

就是在自家地盤,那棵通天月桂之上親眼所見。

威力驚人。

不亞於天劫當頭,三清聯合出手!

隻是那一天,三清齊出的道家陣法,針對圍殺的,是山莊的臥底,金甲神將靈威元。

今天,受苦受難的人換了。

換成了自己。

以及八姐淩瀟瀟!

“道法無邊”這四字,背後究竟隱藏了多麽深厚的底蘊和文化,素來對三教之學研究不算多的淩真。

一直到了今時今日,才得以知悉其中些許。

有些後悔。

後悔當初為何在有綽約時間的日子裏,沒有去多找些前輩高人,學一些靈通有用的道門術法。

暫且不說能不能通過神通破開此陣。

至少也不會如當下處境這般危機,痛苦得無法掙紮了!

雷電交織似蛟龍盤旋。

金氣光彩照人,若神仙臨世。

烈焰灼燒,當真如那天庭火神至尊親自下降凡間!

這座以“伏魔”起名的護宮大陣,真是名不虛傳。

確實可以輕而易舉的降妖除魔。

滅除世間的萬千邪祟!

淩真不是凡人,是那般善於吃苦,道心堅韌頑強的劍修,都無法完全承受陣內火焰的傷害侵蝕。

淩瀟瀟雖有修為內力在身,但處在幻境裏,無法順利自如的運氣,且體魄肉軀的硬實程度,遠遠不及九弟那般高強。

所以,她當下所受的鑽心痛苦,可想而知是有多麽的難熬。

難熬到。

令這名今年才二十出頭歲數的白衣“少女”,幾乎都要發自內心的後悔為何要跑出家門,一路南下去找七姐。

搞不好,今日自己要在此搭上身家性命!

雷、火,道法金氣,無一例外,皆殺伐力度驚人。

那叫一個避無可避,殺機萬重。

無限種攻伐方向,海量的殺意和道家真氣,鋪天蓋地洶湧而來。

直指向位於陣內的那兩個不幸之人。

那對都姓“淩”,且都膽子很大,惹了趙修寒的年輕男女!

趙修寒臉上的那份得意神色,此刻已攀升至頂點,心知肚明,青袍、白衣兩人很快就要身死道消於陣內。

一身潔白的他,洋洋得意,放聲大叫道:“最後送你們一程吧,下輩子投胎,記得躲著點我!”

白袍道士此言出口,索性把剩下所有的符紙,通通扔入了伏魔符籙大陣當中。

隨著符紙和陣中光彩相互消融,這座陣法,開啟了最後的“工程”。

一個無論如何要都徹底殺光陣中人的可怖工程。

隻見年輕道士露出了十分駭人的狂笑,他雙手掐動深邃高妙的道門秘訣,以法陣主人的崇高身份。

對那座神聖至極的道宮大陣,隨心所欲,進行起了“殺人”的操控。

那八根通天徹地的巨型光柱,位於東南西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八個方位。

煥發著驚人光彩的巨柱。

在趙姓修士的不斷念誦法訣之下,竟是開始往中心快速收攏起來!

淩真已法寶術法盡出,與自身那尊火神法相一塊兒,均使盡渾身解數。

淩瀟瀟在此刻,從無邊無際的幻境裏掙脫了出來。

而剛離開江水濤濤的幻象之境的淩瀟瀟,甚至都巴不得自己重回那片恐怖幻境當中。

隻因在這座桃花宮外的廣場之上,被巨型光柱碾壓過去的地方。

完全不可能有半個生靈存活下來!

一旦那八根粗壯至極的金色巨柱合攏在了一起,毫無存活的空間和縫隙。

那麽萬事皆休。

陣內,不管鎮壓的是何方妖孽,都注定難逃一亡,必死無疑!

伏魔大陣內已沒了雷電和烈火,唯有萬道金光奪目耀眼。

那一張可謂堅不可摧的“大網”,逐漸往內部開始收攏。

八大柱子不斷內推的過程中,其轟隆聲已不弱於雷鳴,震耳欲聾到了極點!

那是猶勝浩**天威一籌的巨大碾殺之勢。

仿佛陣中人如螻蟻。

那些巨型金光柱子,就是可以輕鬆殺死螻蟻的巨大磨盤!

淩真猛地咬了咬牙,竭盡全力,駕馭著火靈騎士的法相,向著其中一根往內推進的金光柱子,發起了臨近最後的衝鋒。

每出一劍,皆有烈火焚天!

而淩瀟瀟當然也不遺餘力,好不容易脫離幻境,亦耗費全部真力,運氣於那柄靈氣十足的神斧月湧之上。

白衣“少女”握著銀色白斧,若月宮神人斫桂狀,豁出性命般,和淩真一樣,朝著同一根金色大柱,發起了劈砍。

“蚍蜉撼樹,真是可笑不自量啊!”

白袍道士趙修寒身處陣外,悠然愜意。

他看著那座殺伐之陣裏麵,那兩個年輕的家夥,居然還沒有放棄希望,仍在拚了命做著無用的垂死掙紮。

隻覺得異常的好笑,頗為滑稽!

可很快,趙修寒便笑不出來了。

徹徹底底。

笑不出來了!

淩真連同許姐姐饋贈於己的本命元神內力,都已經用出甚多。

全身上下能用的法寶和神通術法,毫不保留的使用在此。

卻仍是沒法斬開其中哪怕一根金柱。

處在火靈真氣包裹中的白衣少女淩瀟瀟,也在朝陣法八柱之一遞出傾力劈砍的過程中。

感受到了巨大的無力挫敗感。

以及……黑得化不開的濃重絕望!

在此等磨盤碾蟻的陣仗裏,換成其他任何修為不夠高的劍道修士,都注定當場道心崩潰。

即使道心不碎,毫無疑問,也決然再難以為繼,隻能乖乖合目等死。

可淩真,這位出身藩王世家的天之驕子,天神山莊的獨苗大少爺。

仍藏有一個壓箱底的手段。

一個到了最後的最後,才能使用出來的“後手”。

那便是存儲於膻中府海內,劍神魚幽琮最後一縷本命元神所煉製的至尊劍氣!

可就在火靈法相內的淩真,準備祭出那最後的一縷劍氣,以嚐試破開陣法大柱的時候。

一個十分耳熟的嗓音,傳入了這名青袍年輕人的耳朵裏麵。

“弟弟!”

聽到了這兩個字的焦急呼喚聲,淩真的第一反應就是援兵已至,心頭頓時驚喜無限。

莫非……是道宮裏的五姐淩挽髻來了?!

淩挽髻她目前應該就身在桃花宮內。

既然五姐都來了,那麽那個桃花宮宮主陸敕,也定會趕來。

那就萬事大吉,有得救了。

可仔細分辨後發現,這一聲“弟弟”,好像並非是五姐發出來的。

更像是……自家的四姐淩星垂?

淩真還沒來得及仔細分辨聲音的主人究竟是何者。

耳畔,驀然之間。

有開天辟地般的大響!

有七縷炫美到無可言說的流彩光線,裹挾七道璀璨虹氣。

自同一個方位,極速縱掠而來。

路線不算筆直,呈弧狀。

七色同來,所過之處,就好似劃出了一道美不勝收的陸地彩虹!

虹光掠至陣法。

瞬息間。

那一座號稱可鎮殺萬鬼的伏魔法陣,就那樣被直接攻破了!

“轟”的一聲震天價巨響,七根金光無限的巨型法柱,被七縷流螢穿透而過,旋即砰然炸碎。

一虹而過。

金玉炸成千萬塊!

這七彩虹光僅僅一閃而逝,速度比常人眨眼還要來得快。

七根通天金柱被一擊而碎後,有一個縹緲身影,自極高處落下。

看不真切。

隻因太快太快,快得令人匪夷所思!

淩真那等超脫不凡的目力,也隻能是勉勉強強看見那是一個紅色的身影。

最多隻能用大概模糊的描述。

緊接著,淩家姐弟都不由的身子猛然一顫。

這一下所發出的動靜,要遠比剛剛七根大柱同時崩碎還要來得巨大,來得驚為天人!

那個在淩真看來呈現紅色的身影,直直下墜而去。

然後,那最後一根維係著道法真力的大陣光柱,頃刻碎成了無數個小塊。

刹那間就徹底淪為了齏粉狀。

那股新到的道家神韻,和陣法殘餘之真氣,結合起來,太過濃鬱強橫。

若洪水般四散而來,根本就無法阻擋!

淩真瞳孔發顫。

隻覺震撼得有些讓人頭皮發麻。

但仍是穩住身心,用火神法相,堪堪護住了自己和八姐淩瀟瀟。

不至於被那根金柱炸爛開來的金光碎片擊中。

或者被那些多得無與倫比的道門氣浪波及到,殃及池魚。

趙修寒已是目瞪口呆,若白日裏見了至尊鬼神。

他做夢也想不到。

明明那些奇珍符籙已悉數燒入陣中,自身又以真氣內力,維持著那座已至最終狀態的殺伐巨陣。

居然還是能被……被那麽隨便的當場擊破?

說破就破,且破得如此徹底,半分無法挽回!

八根可降妖伏魔,內蘊海量道氣和符紙真力的寶貝柱子。

僅是刹那間的光陰,就已經全都沒了,連半根殘柱都不剩下!

煙消雲散。

桃花宮宮門口的那片廣場上,再無半點肉眼可見的金光氣焰。

再無那座陸敕辛苦煉製而成的伏魔符籙大陣。

淩真解脫後,眼疾身更快,突然大喝了一聲:“孽障哪兒逃?!”

這一位青袍加身的俊逸公子,瞬息便身子猛縱,用最快的速度,追上了那個企圖逃跑的白袍道士趙修寒。

姓趙的年輕道士,還沒來得及離開此地,便可憐兮兮的又一次被縛仙繩捆綁束縛了起來。

再度淪為一隻難以動彈,任人宰割的“螃蟹”。

淩真擒住罪魁禍首趙修寒後,往那廝的身上狠狠踩了幾腳,啐罵道:“連你師父陸敕都不敢這麽對我,你小子倒是厲害,膽大包天,竟敢設計用陣法陷害你祖宗?!這麽牛,怎得不見你自己開創道宮宗派出來?你爺爺我可以考慮去你那兒當個祖師供奉,吃吃香火!”

另一邊,那個輕易擊碎了八根炫金大柱,從天而墜的所謂的“紅色人影”。

平穩來到了地麵之上。

待塵埃散盡,那人顯出了真形。

原是一位麵部容貌極為清秀、俊美,皮膚甚是白皙光滑,好似玉石雕琢而成的道士!

其臉上有著一些胡須,但不多,決計算不上什麽“大髯”,修得十分精細,無絲毫邋裏邋遢之感。

那一雙眼眸,美若星辰銀河,燦若初升朝陽,絕非等閑尋常之容。

此名絕美道人,身穿一件鮮紅如血的玄門法袍。

有陣陣道韻流散而出,異常之華美。

對此,他並不加以任何掩飾,就好像散出體外的那些真力便宜至極,完全不值錢似的。

道人的手裏,握著一根長柄拂塵。

其長度,堪比兵家的單股短劍,塵毛雪白若馬尾。

他腳下踩著的那雙道家鞋子,則是精工上品的踏雲履,一看就是價值超絕,手藝十分精良的好寶貝!

這一名不管長相身材,還是整體氣度,都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仙風道骨”的美貌道士,踩著踏雲履,邁開大步。

一路步子帶風,風塵仆仆,顯是走得有些著急。

握著那根長柄拂塵的道士,就那樣快步來到了那名青袍年輕人的麵前,急匆匆上下看了一遍。

在確認了後者基本無礙後,紅袍道人舒出口氣,勉強再不如何緊張,露出微笑的表情,好言詢問道:“淩少爺可沒有大礙吧。”

淩真生擒賊子趙修寒以後,便收起了火靈法相,把紅陌劍也歸入鞘中。

他和白衣“少女”淩瀟瀟並肩而立,一同看向了那個前來緊急救場的道士。

青袍年輕人淩真點了點頭,笑嘻嘻的回應:“沒事啊,真沒事。就是內力耗得有些多了,需要好生調息溫養一番,不過幾日光景,就肯定無大礙了。仙豪……仙豪前輩,今日換了這麽一身鮮紅顏色的漂亮道袍,我都差點沒認出來你啊,新煉製出來的袍子吧?嘖嘖,真是愈發的仙人風采、器宇不凡了,好生讓人羨慕眼饞!”

那名仙家氣度驚人,五官容貌精致如玉雕的紅袍道士。

正是錦繡王朝,乃至整片人族瀚藍洲境內,被譽為“道家術法巔峰第一人”的存在。

人族十大高手之一的大玄通觀觀主——仙豪!

這位道號“仙豪”,本名姓呂的神俊道士,被淩真那麽不吝讚詞誇獎了幾句,變得歡喜異常,眉開眼笑。

簡直比煉出了好多爐極品丹藥還要來得高興。

身為人族道家領域絕世高手的道人,忙不迭地伸出手,為那位天神山莊的大少爺把起了脈絡。

片刻後,仙豪睜大了眼睛,驚奇的發問:“這……淩少爺,你體內這股涓涓流淌著的真氣,莫非是劍神魚幽琮的青龍之氣?”

淩真立時點了點頭,坦白說道:“果然真的是什麽都瞞不過仙豪前輩你啊,沒錯,那日我在青靈寺上香拜佛的時候,很巧的碰上了魚老劍神,他看我獨自一個人出來,怕我不小心死了,娘親會傷心,就往我那柄佩劍紅陌裏麵注入了不少青龍真氣。現如今,這些氣機,已被我悉數煉化,並存儲在了經脈之中,可隨意使用。”

手裏拿有一根拂塵的仙豪大力點頭,另一隻手豎起大拇指,“淩少爺真是福緣深厚,這等真氣舉世無雙,寶貴異常,可抵禦百毒,輕鬆療愈各種嚴重的傷患!我剛給少爺把脈,發現你尚有一些內傷,不重,但也不算輕,為此心中還頗為擔憂。但既然現知,少爺有了那等神物傍身,那麽定當是全然無礙了,隻需好好休息調養即可。”

說完,紅袍道人仙豪揮動了一下手中拂塵,用虔誠恭敬的語氣,習慣性的道出一句:“福生無量天尊!”

淩真微微點頭,朝著那位仙術和道法皆蓋世第一的紅袍道士,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道門禮儀。

青袍年輕人欠著身子,正色開口道:“適才,真是多謝仙豪前輩出手相救了,若沒有前輩,我淩真隻怕現在,已是那座法陣裏的一個死人……”

這時候,一個女子聲音罵罵咧咧的響了起來。

那女人此刻不滿的大叫道:“弟弟你怎麽回事啊?平時不是挺會說話的嗎?怎得現在一口一個‘前輩’的喊了,嘴真笨,不知道改改口麽?”

淩真啞然失笑,匆忙轉頭看去。

說這話的女子。

麵容姿態皆為上佳,秀發之上,別著許許多多閃亮明星的飾品,一閃一閃亮晶晶。

她這會兒,正仰著尖尖的下巴,看著那名青袍年輕人。

此女,除了淩真的四姐淩星垂以外,還能是誰?

淩真眯起眼睛,笑著打了個哈哈,“抱歉四姐,經曆了剛剛那一戰,差點就身死當場,還有些沒緩過勁兒來,再加上你師父的修為手段,實在太過高強,確實是有點兒被嚇到了。滿腦子都想著,什麽時候自己也能使出那般驚天動地的手筆,故一口一個前輩的瞎喊了,錯了錯了,應當喊姐夫的。”

說罷,淩真又抱拳向仙豪道士朗聲道:“姐夫再受我一拜!”

淩真這才剛一彎腰,立刻就被仙豪給扶正身體。

那位法袍鮮紅,當世道門當之無愧的正統第一人微笑道:“淩少爺無須多禮,貧道能從少爺的嘴裏,聽到‘姐夫’這兩個字,就已經是相當滿足了。少爺的修道資質尤為奇絕,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定然有朝一日能夠術法通天,修為水平天下第一,遠遠超過貧道的那丁點兒淺薄造化。”

淩真對此過分誇張的恭維,又是一陣和幹笑無異的“哈哈”聲,不置可否。

年輕人心裏想的是。

道長啊,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不信?

作可愛少女模樣的淩瀟瀟,則是快步湊了上去,打量一遍自己的四姐淩星垂,覺得四姐跟人結成道侶以後,整體的氣色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淩瀟瀟便十分誠實的笑道:“四姐呀,你現在整個人變得好漂亮啊,和先前相比不一樣了很多呢!修行路上有人陪著就是好,想必仙豪觀主功不可沒吧?”

淩瀟瀟是幼稚孩童的心性,說出來的話很直,從來都順本心,有一說一,不會帶著什麽惡意和邪念。

但此言,聽入了淩星垂的耳朵裏,頓時變了味兒。

她瞬間領悟其他一層意思。

一下子就讓這位仙豪的道侶淩星垂紅了臉。

耳根子都發紅的淩家四女,輕輕推了白衣少女的肩膀一下,嗔怪道:“八妹,你在亂說些什麽?這種話是能胡亂說出口的嗎?”

淩瀟瀟卻是沒想到那一層,相當費解,滿頭霧水,睜大了那一雙櫻紅色的絕美眼眸,一臉迷茫、懵懂的神色。

渾然不知為何四姐要突然這般敏感。

淩星垂那一張俏臉,為什麽可以突然間紅得如此之快?

這種事情,難道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變漂亮,這難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嗎?

仙豪作為山上修行勤勉之人,對於這等類似天真小孩子的言語和反應,見慣不慣,當然沒什麽所謂。

隻是笑而不語,神色怡然。

淩真又不修道,更無什麽口忌,坦坦****的放聲而笑,笑聲很大,極其不給四姐麵子。

青袍年輕人淩真邊笑,甚至還邊出言調侃道:“果然呐,這山上修行,有了仙家道侶,日夜恩恩愛愛,像什麽美容養顏之類的,壓根不在話下,四姐,真是變得愈發年輕動人了啊。”

淩星垂聽了這番話,自然頗為生氣,哼了一下,用較大的力氣,在淩真肩膀上的肌肉處打了一拳,狠狠的罵道:“臭弟弟,你這話什麽意思嘛,簡直亂講!照你這意思,難不成你老姐我,以前就不年輕、不動人,是個醜兮兮沒氣質的黃臉婆了唄?”

紅袍道士仙豪聽後,隻是略做苦笑,還是沒有什麽言語。

身為道家舉世第一高真的仙豪,心頭感慨。

這種話若衝著自己說,那可就真的是要命得很了。

主要是根本不知該如何作答啊!

幸虧問的是那個在天神山莊裏最橫行無忌、作威作福,淩家王爺家室裏唯一的男丁,淩真。

淩家少爺結實挨了四姐的這一下打,假裝吃痛得厲害,身子一晃,大聲的“哎呦”了一下,愁眉苦臉,然後道:“四姐你能不能輕一點啊,這麽用力,你要把你弟弟我給活活打死不成?”

淩星垂不屑的翻白眼道:“還不是你先胡亂說話的,你要是不耍貧嘴,我至於打你嗎?我這麽溫柔的一個人,可舍不得打我的好弟弟呢。”

淩真隻當她在放屁。

一個字也不信。

接著,淩真又用十分憐憫的眼神,看了眼那位正襟危站的紅袍道人,又轉看向四姐淩星垂,笑問道:“老姐,你平日裏,該不會也是這麽對待姐夫的吧?那仙豪前輩也太可憐了些,天天挨你打罵,生不如死哦……”

淩真很快又挨了四姐一拳,這下的力度,理所當然更重。

風姿綽約,膚如玉雕,極度具備仙家神采的仙豪開口笑著道:“不會的,星垂她啊,從不會打我罵我。”

淩真的四姐淩星垂,仰著下巴,一臉“你看我道侶就比你懂事得多”的得意表情,自豪的說道:“你當他像你這樣,成天就知道耍些嘴皮子啊?”

淩真裝得很委屈,“我也沒整天耍嘴皮啊,這不是練功挺勤的嘛,隻是,要我練到像姐夫這種大道無極的境界,隻怕是有些難了……對了,姐夫啊,你們不在大玄通觀裏住著,怎麽跑來這兒了?”

淩星垂瞥了身邊的紅袍道士一眼,麵帶微笑,示意由身為道侶和師父的“他”來回答此問。

一洲仙術領域的頂尖高手仙豪,笑了一下,對著淩真淡然說道:“大玄通觀這一觀字頭的山門,已經被我解散了。”

淩真聞言,瞪著眼睛,頓時吃了一驚。

白衣“少女”淩瀟瀟也不由得張大了嘴巴,表情震驚。

仙豪繼續用無所謂的語氣道:“理由很簡單,事兒太多了忙不過來。身為一觀之主,每天都要管那麽多的人,處理那麽多的事情,都沒時間陪我的星垂了,那可不行啊。於是,我便遣退了所有門下的弟子,然後把一整座道觀的基地給徹底‘道化’,施展一門囊中縮物的神通,放入袖裏。原先建築所在的土地所有權已經賣出去了,地契換來的銀子,都拿去給我的星垂,買好看的衣裳了。”

淩真聽完這番言語,過了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兩隻手抬了起來,都高高的豎了個大拇指。

年輕人由衷讚歎:“好家夥,不愧是人族排行第一的仙家大師啊,這魄力,這手筆,嘖嘖,絕,絕得沒話說了!我姐能和仙豪前輩結為道侶,那可真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姐夫!這一聲‘姐夫’,我淩真,喊得是服服帖帖,服得不能再服了!”

淩星垂笑著又推了弟弟肩膀一下,“你服不服的很重要麽?你老姐我,選誰當自己道侶,那是我的選擇、我的眼光!換成誰來了都不好使……”

本想說一句“就算爹來了也不行”。

但忽然想起,若沒有九弟淩真出手,隻怕自己和五妹淩挽髻,當下仍被困在天神山莊那棵通天月桂之上,便立時止言,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她臉皮沒淩真那麽厚,容易害臊。

天真爛漫的白衣“少女”淩瀟瀟,此時一臉的崇拜之色。

她一刻不停看著仙氣飄飄的紅袍道人仙豪,毫不加掩飾羨慕之情的說道:“太強了啊,仙豪觀主,那麽大的一座道觀,你直接就給化入袖中了?什麽時候能拿出來給我瞧瞧,我想看那門神通手段!”

仙豪坦然的放鬆一笑,道:“這有什麽的,不過是很尋常的一種術法罷了,隻是放進去容易拿出來難,需要選一個足夠平坦開闊的地界,這裏就不太行了,容易一不小心就壓到陸宮主的桃花宮。”

淩真哈哈一笑,出言奉承:“對於姐夫而言的‘尋常’,對於我們這等境界的修士來說,那可就太太太不尋常了!”

仙豪抿嘴而笑,受下了淩真的這句話。

白衣淩瀟瀟想了想,又歪著頭問道:“那仙豪觀主這次來桃花宮,是來找陸宮主的?”

在瀚藍洲有著“天君”一稱的仙豪,點頭嗯了一聲,直言道:“是啊,貧道現已不再是什麽道觀的觀主了,日子清閑得很,可整天陪著我的星垂遊山玩水,領略人間的大好風光。這不,今兒心血**,想著來這桃花宮,找我許久不見的陸兄喝上一杯。”

仙豪說完,低下頭。

看了眼底下躺著的那個被緊緊捆起來的趙修寒。

穿有鮮紅袍子的道門天君仙豪歎了口氣,他肅然沉聲道:“也真是運氣好,情況凶險,若貧道來晚一步,隻怕……”

淩真擺了擺手,爽朗開口:“無妨的姐夫,我膻中府海內,尚有魚幽琮用部分本命元神煉化的一縷至尊劍氣,威力無窮,仙人可殺,足可破開那座什麽伏魔陣了,嘿,我這人命大,死不了的!”

仙豪喜出望外,一臉的亢奮,連連點頭,“竟還有如此機緣通天的好事?那就萬事大吉了,哈哈,好!”

“是啊,萬事大吉……隻是要說一個‘好’字,那也談不上,本公子現在的心情,真心是不怎麽好的。”

淩真說話的聲音忽然低沉了下去。

道門大天君仙豪登時一愣,愕然道:“少爺這是怎麽了?”

淩真嘴角小幅度上揚,眼神裏卻沒有笑意。

目光中帶著些許銳氣。

他先是對仙豪簡單說一句:“姐夫你不用管了。”

隨後,這位天神山莊天字第一號的大少爺,邁著大步,徑直走向那座如今已是錦繡王朝第一道門聖地的桃花宮。

走近後,青袍年輕人毫不收力,傾盡所有勁道,抬起一腳,就那麽重重的踹在了大門之上。

砰的一聲響後。

那扇道家宮殿的正麵門上,凹下去了一個十分醒目的大坑。

這位姓淩的少爺滿臉怒氣,猛地抽了抽鼻子,扯開嗓門,其聲若雷震,大叫了起來:“來人呐!快點把門打開,有沒有人啊?給我把你們宮主喊出來!”

很快,宮門大開。

一名穿著和趙修寒差不多白袍樣式的小道士,戰戰兢兢,看著那名凶神惡煞到了極點的青袍年輕人。

小小道士輩分不大,膽子也實在小得可憐。

幾乎不敢平視那個不速之客,隻能仰視,如鼠視貓。

緊張得連站著都已是極限!

“你……你想幹甚?”

體格弱氣的小道士已經快要耗光畢生勇氣,方才竭盡全力的問出了這句話。

淩真一手搭在小道士的左側肩膀,五指一扣,重重的往裏一掐。

登時捏得後者嗷嗷叫喚個不停,疼痛難耐。

緩緩鬆開手後,淩真皮笑肉不笑的道:“你這小道是聾子不成?沒聽到本公子剛才說的話嗎?去告訴你們宮主陸敕一件事。”

深吸一口氣,接著,他衝小道士腦袋的更高處,猝然怒吼了一聲:“快給老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