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姐妹情深似海

琴淮城,紅夢樓內。

那一座位於二樓的包廂房間內,在片紅塵風流之所裏,竟會有那般身手不凡的女子刺客。

這點著實令素來見識不少的淩真,都為之感到好奇。

一番百來回合的激鬥過後,淩真最後使出了一發嘯天拳。

將那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客蘭畫,給猛地擊飛了出去。

使之當場重重摔在地上,宛如死狗一條!

看著在地上摔得慘烈的蘭畫,淩真滿腦子開始胡思亂想。

回憶起那位曾經陪伴自己足足四年之久的赤煉歸墟之主。

許白綾,許姐姐。

這一位武學方麵的導師,加授業前輩,對於淩真而言,“姐姐”那兩個字的意味,要遠遠勝過“師父”。

故淩真,從來沒喊過許白綾師父,一直都一口一個姐姐的喊著。

準確來說。

淩真這輩子就沒喊過任何一人為“師父”。

算上淩瀟瀟在內,淩真一共有八個親姐姐。

而有趣的是,貌似許白綾是朝夕相處陪伴淩真時間最久,但並沒有血緣關係的唯一的一個姐姐。

那一襲絕色石榴裙,美得不可思議。

簡直可以將世間一切美麗事物都給蓋壓下去!

似乎也正是因為有了許姐姐的存在,讓淩真潛意識的覺得。

“石榴紅”這一種獨特的顏色,要強過太多五顏六色的斑斕色彩。

那是一種對美,和對色彩的全新定義。

那種定義。

充斥了淩真十六歲到二十歲的那一段歲月,可謂曆久彌新!

也正是因為有許白綾。

淩真那四年裏難開劍竅,陰霾沉沉、辛苦難捱的閉關時光,變得沒有那麽艱酸,那麽的無法渡過了。

大概就是持續身處黑暗,但總有一縷光線從高處照射下來,亮度不弱,彌足珍貴。

穿有青色法袍的年輕人,此時此刻,心中生出屬於青年的想法。

他日若是能娶到一個像許姐姐這樣好看、身材好,修為境界還高的女子為妻,八輩子修來福報。

那定然是要對她掏心掏肺的對待,一生一世好好珍惜她,疼愛她的。

雖說有句俗話,叫做什麽“打是親罵是愛”,但淩真覺得自己肯定舍不得。

一定會像父親淩璞那般,這輩子隻有老婆能打罵自己,而自己絕不會對妻子動粗。

哪怕一次都不會!

淩真的頭腦裏,開始思量自己的未來人生。

而當下,作為柔腸百轉姐妹花當中“姐姐”的蘭琴,腳步匆匆,著急忙慌快步奔上了前麵。

隻見她一下子就已近乎崩潰的狀態,軟趴趴的倒在了蘭畫的身子上麵。

聽得這名姓蘭名琴的風塵女子,用無比悲傷苦楚的嗓音,大聲的叫喊道:“我的妹妹啊,你怎麽如此之傻?你為何……為何要去招惹這位公子啊?!你怎麽樣了,傷得怎樣了,要不要緊的啊?”

躺在親姐姐身邊的蘭畫,目前情況很是惡劣嚴重。

她嘴巴裏麵,已經滿滿的盡是鮮血。

那具絕世驚豔的嬌柔身體,此時很努力的動了動,似乎想要起身,卻是徒勞。

根本無濟於事。

很顯然淩真適才那一拳威力太過驚人,造成的內髒損傷,也過於嚴重。

蘭畫嚐試著調動經脈內的本命真氣,以自行療傷,奈何還是沒甚用場。

拳罡後勁十分強猛,根本不是這麽短的時間內可以扛過去。

即使到了現在,還有很多的一部分,留存蘭畫的身子當中,摧殘內部的各種髒器。

就好似用一把不太銳利的長刀在割肉一般。

揮之不去,生不如死!

傷重瀕死的蘭畫已經差不多放棄了。

就那麽頹廢倒在地上,也不去使勁兒運氣調息,妄圖自救。

而是認命了一樣,任憑口中血如泉湧,怎樣都無法止住。

本來容貌清冷,宛如天生冰雪美人的蘭琴,因為心疼妹妹的傷勢,已是滿臉皆是剛流淌出的淚水。

從麵部的神色已經看出。

確確實實已經焦慮和緊張到了極致!

她太擔心親妹妹了。

也正因如此,那股與生俱來和後天養成,兩者皆有的冷傲氣質,此刻已消失殆盡。

不剩分毫。

餘下那一具嬌弱無比,看起來小巧而玲瓏的身子。

骨架本就很小很小的蘭琴,趴在妹妹蘭畫的身體邊上。

更加顯得她孱弱且纖瘦異常,楚楚動人!

內傷出乎尋常,嘴巴裏的血一直沒能止住的蘭畫。

她喘著粗氣,連說話對其而言都是一種不小的負擔。

看著妹妹如此情況,蘭琴心如刀割,恨不得忍受此等疼痛的人是自己。

受了很重傷的蘭畫,她廢費了半天的勁兒,恢複些許說話的能力,用不湊近都不太能聽清的聲音,回答道:“姐姐,我不行了,傷得太重,背部的一些筋脈都斷了,不死,也是必定要跌境了……你快走,別管我,這次的暗殺是我一人所為,和你沒關係的。”

蘭琴聽了此言,情緒愈發激動了起來,怔怔的落下淚來。

蘭畫緩了半天,繼續勉力說道:“姐,你快去,快去給那位公子賠罪,求他開開恩,能放了你……”

蘭琴眼角流淚不止,她的兩隻極為纖細的玉手,輕輕的搭在自家妹妹的肩頭,說話之聲已然哽咽萬分。

“妹妹,你為什麽……為何一定動手殺人?那公子與咱們間並沒有恩怨的,你……你這不是在自討苦吃麽?!”

身後位置,被淩真已掌力狠狠貫透的蘭畫,她嘴角此刻有些上揚,血隨之也流得更多了,說道:“他是我們仇人的兒子,唯一的兒子……”

蘭琴愣了一下,低聲問了一句:“哪個仇人?”

蘭畫解釋道:“天神山莊淩璞的兒子,他就是淩家唯一的一條血脈,淩家獨子,這人隻要一死,淩璞他就沒了兒子,飽受斷子絕孫之苦……咱們的仇,也就報了!”

淩真聞言微微一笑。

轉頭看向了黑衣少女蕭裙。

蕭裙立時會意。

很明顯這蘭家姐弟,有著和自己差不多類似的想法,都希望能宰掉淩真還毀掉天神山莊淩家一脈。

蘭畫邊嘴裏流血邊道:“而且,那個‘青衣人’告訴我,隻要我把淩真殺了,就幫我們去找老板……找老板要解藥,有了解藥,你我二人就都自由了,可以用不著,每天再陪不同的男人睡覺了!”

蘭畫說著說著,情緒提高了上去。

驀然身體一動,傷口撕扯,劇痛使得她大力咳嗽了起來,滿地飆血。

身為姐姐的蘭琴異常迷惑,滿頭霧水的問道:“青衣人?誰是青衣人?”

蘭畫道:“是個剛剛找上我的一個穿青色衣服的男人,那時候你正在小解,碰巧沒聽到我和那人之間的對話……咳咳,他告訴我,一會兒我們要接待的客人叫做淩真,是我們仇人淩璞的兒子,要我負責去暗殺他。”

蘭琴沉默片刻,接著問道:“你完全不知道那青衣人是誰麽?那他,又是如何得知我們和淩璞有血海深仇的?”

蘭畫痛苦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姐姐,別問那麽多了,我快要死掉了。姐,我知道,你每天被迫做那種事情,過得日子非常生不如死,太苦太苦了……我早就看到你手腕上的傷了,一道道都是割出來的,是偷偷自殘的時候做的吧……隻要殺了淩真,青衣人幫著拿到了解藥,我們就可以遠離這座魔窟了,再也用不著受委屈了……”

蘭琴此時已是淚流雨下,她用哀怨和責備的語氣道:“妹妹啊,你好傻,不過是一個從來不認識的人,莫名其妙的跟你說了些話,你居然就被他教唆著去殺人了?萬一那個青衣人在騙你怎麽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刺殺沒有成功,你……你不就白死了嗎?!”

蘭畫一副垂死的模樣,說道:“可是我沒有辦法啊,這是一個機會,太難得的一個機會,既可毀了仇人一家,還可以讓人幫我們取得解藥……我被那青衣人說得心動了,就去做了,現在失敗被殺,我不後悔,至少我盡力的去爭取過。”

姐姐蘭琴悲痛萬分,她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割出來的一道又一道疤痕,咬著牙道:“妹妹,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死之前,定要拉上老板給我們墊背!”

蘭畫掙紮著稍稍起身,她使勁兒握住親姐蘭琴的手,“別,姐姐,你別……”

淩真忽然邁著步子,走了過來,靠近後彎腰低下身子,看著這一對苦命的姐妹花,“你們說了半天,能不能給個準信?哪一個準備先死?”

蘭畫毅然決然的道:“淩公子,你殺了我吧!我企圖對你不利,本就該死,傷勢這等嚴重,修為盡廢,活著,也多半隻能當個廢人,還不如痛痛快快的去死了……隻求公子能大人大量,繞過我這個不知情的姐姐一命!”

蘭畫快速看了臉上沾滿淚水的蘭琴幾眼,接著,用自己僅剩不多的真氣,垂死掙紮般的朗聲道:“我姐性子雖冷淡,但床榻之上的功夫頗為了得,若公子肯她一命,我姐姐定能日日夜夜陪著公子……”

“不要再說了妹妹!”

蘭琴猛然間發聲,打斷了蘭畫的言語,她的聲音同樣很是堅定決然。

她嗓音震動,厲聲道:“妹妹,你的好意我心領,你想著,讓我好似不如賴活著,可你沒想過我到底願不願意苟活?咱們姐妹,生要一起生,死,也要一起死,斷然沒有你死,但我活的道理!”

個子小小的風塵女子蘭琴,一下子從地麵上站了起來。

她狀態很好,可沒有受一丁點兒的傷害,故而腰板仍能挺得很直。

淩真笑著挺直了身體。

挑起單邊眉毛。

青袍加身,姿態風流。

蘭琴身材纖細,身高更是比淩真矮了差不多有一個頭。

她高高的仰著脖子,抬起了頭,仰視著那位天神山莊的天字第一號大少爺。

用十分鏗鏘的嗓音,一個渾然不似小姑娘家家嘴巴裏傳出的聲音,叫道:“姓淩的,你修為高,境界夠強,拳腳功夫更是厲害,我和我妹就算聯手,估計都難以戰勝你……”

“今天是我妹妹犯了錯,但因為你與我們有仇,故而就算我妹不動手,換成是我聽了青衣人的話,也是一定會先她一步動手的!我別無所求,隻求你在殺我妹之前,先殺了我,從小到大我都走在她的前麵,這回,就讓我在黃泉路上,給她先探探路!”

淩真沒有回答行或者不行,微微彎腰。

他注視這個骨子裏有硬氣的蘭琴,小幅度搖頭,嘖嘖稱奇,感慨萬千的道了一句:“真是一對情深似海的姐妹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