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讓你爬著出去

淩真的雙眉之間,似開一隻光明天眼。

“眼中”,有紅光大盛。

那是心焰之火對外顯化而生的產物!

倏然間,火焰光芒已達鼎盛狀態。

一柄裹在焰氣裏的長劍,自眉心劍竅內飛出,懸停在了淩真頭頂三尺之處。

舉頭三尺,是本命真靈所化的珍貴飛劍。

有了本命劍,淩真已是萬千修士裏為數不多的劍修之一了!

許白綾的嗓音又平和下來,她恬淡一笑,開口道:“小真,試著覺醒一下你的飛劍神通力,你可以的。”

淩真重重點頭,目光堅定,“嗯”了一聲。

接著便迅速沉下心神,勉力以自身劍心禦“心劍”,飛劍的靈性已和他的本命元神相勾連,緊密無缺。

隨著火勢急速暴漲的聲音發出,那柄熊熊燃燒著的三尺長劍,又一次開始化形。

滾燙烈火以極快的速度,幻化成了一尊體格極大,身高足有十幾丈的龐然法相。

此法相之尊容外觀,簡直匪夷所思。

竟是一位身披著厚重赤炎鎧甲,手握巨劍的“火焰騎士”!

騎士通體皆有熊熊烈焰,熱浪洶湧。

其手中那柄巨大的華麗長劍之上,更是有著滔天的火光。

比紅日還要明亮!

仿佛就算有千軍萬馬擋在“它”的前麵,都可一舉輕鬆衝潰,殺人如麻,如入無人之境。

“這,這便是我本命劍的神通力?!”

就連淩真本人,都著實被那尊巨型“騎士”給震驚到了。

許白綾仰頭望著一身霸道赤焰的騎士法相,不禁咋舌。

她輕輕拍手,真心的為此情景鼓了鼓掌。

烈焰通身的那副巍峨軀體,栩栩如生,逼真到了極點,連騎士鎧甲上一條條紋路都能看得出來。

淩真操控雙手持劍的通靈法相,對著另一個無人的方向,猛然劈出了一劍。

一劍威勢凶猛,摧出浩**火焰!

轟的一聲。

烈火攝人的奪命劍罡,頃刻便在焦黃大地上斬開了一道極深極長的溝壑。

其殺敵威力,一目了然!

淩真收起神通,火靈騎士又變為了長劍的最初樣子,轉瞬即飛回了劍主的眉心竅穴。

劍眉星目蘊火劍。

年輕劍修的颯爽英姿,實在太過惹人豔羨。

“多謝許姐姐助我開竅!”

淩真深深鞠了一躬,向許白綾作揖致謝。

許白綾麵帶微笑,語氣欣慰的說道:“你能開出如此神威的本命劍,也不枉我分了一半的元神給你。”

淩真又吃了一驚,連著眨了幾下眼睛,“許姐姐,你……你把半成的本命元神給了我?!”

“是啊,你以為我剛才那一掌就送了你點兒真氣而已?”

許白綾用甚為輕飄的口吻道,“若是送一些不值錢的真氣內力,便能讓你成為夢寐以求的劍修,那我早就送了。”

淩真深知沒了一半元神意味著什麽。

從今往後,分明已是五階開光境修士的許白綾,將再也召喚不出陰神和陽神,修為底蘊也必會大幅下跌。

“許姐姐,請你再受我一拜!”

淩真自然感動無限,再度深躬行禮,情真意切。

許白綾把淩真的身子扶正,微笑道:“也不光是我的功勞,你本就已即將開竅,隻差最後那麽一哆嗦。我不過是盡己所能的推了你一把,使你不致在四年之約到來之際,把人丟光……”

紅裙女子許白綾玉手纖纖,捏了幾下淩真肩膀上外翻的結實肌肉,“你體魄夠強,放眼整片人族瀚藍洲,和你同一境界的人裏麵,極少有能超過你的,不愧是淩大藩王的兒子,武神之後,名副其實。話又說回來,姐姐適才,下手確實是重了點,應該沒打傷你吧?”

淩真昂首挺胸,中氣十足的朗聲道:“許姐姐放心,弟弟我這身板,金剛不倒!”

淩真說完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後,又瞥了眼許白綾那無比傲人的胸脯,眯眼而笑,低頭發問:“剛剛那一拳出手失了分寸,還望許姐姐多多見諒……”

“我呸,去你的金剛不倒!”

許白綾微微假嗔,收著力,在淩真那塊胸肌上搗了一拳,“你許姐我的境界,比你高出兩個段位,歲數也比你大十幾歲,豈會和你這小屁孩一般見識?”

“是是,許姐姐風華絕代,一世女中豪傑,自是大人有大量——”

淩真說到“大”這個字眼的時候,明顯有拉長的音調,顯得油腔滑調。

言下之意,當然誰都能聽得出來。

許白綾被這話逗笑了。

那副風情萬種的紅裙嬌軀,因嬌笑連連而花枝亂顫不停。

似出水芙蓉隨風搖曳。

此等難得一見的美妙姿態,可令無數性情男人為她神魂顛倒、鼻血狂噴!

“你個小貧嘴,我就該多打你幾下才是,這一場‘畢業考校’如此收官結束,算便宜你了。練得不錯,這四年算沒白教你!”

許白綾笑道,“小真,恭喜你成為劍修,今後體內帶著我一半元神,要繼續努力修行,不可隨意偷懶,否則就是對不起姐姐我,知道了麽?”

淩真筆直站立,嚴肅的正色道:“絕不辜負許姐姐期望!”

許白綾又笑了笑,淡淡道:“行了,你離開赤煉歸墟,去娶你那未過門的媳婦兒吧。”

“姐姐是說南宮家的女兒南宮冰凝?”

淩真挑眉問道。

“不然呢?你那麽拚死拚活的想煉出本命劍,不就是為了能打贏那個姓南宮的,然後娶她過門當媳婦兒嗎?”

許白綾想都不想的說道。

淩真搖了搖頭,平靜的回複:“不娶,我是不會娶南宮冰凝的。”

許白綾大奇,“為何不娶?”

淩真頓了一頓,嘴角上揚,調笑道:“我若娶了她,許姐姐豈不要吃醋了?我可不能對不起我的許姐姐呀。”

許白綾這下真的有些生氣,她大聲“呸”了一下,“我說小真,你又胡說八道什麽啊?你娶誰管我什麽事,我吃的哪門子醋?!”

說話間,她那張宛如水蜜桃般的俏臉上,竟淺淺的浮現出一抹淡霞暈紅。

淩真湊近過去,和紅裙女子臉對臉的站著,表情並無輕浮意味,不再像個油腔滑調的紈絝公子,“許姐姐,這四年承蒙關照了,若不是每日都能見到姐姐這樣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我還真不一定能撐得下來,畢竟我也不是神仙,晝夜吃苦,總有倦怠的時日……”

許白綾注視著淩真那張年輕清雋的麵孔,居然莫名想起了自己曾經的一位“故人”。

那位故人,也有著淩真這樣勾魂奪魄的桃花眼。

讓人光是看上一眼,便要忍不住的心動、情動!

呼吸可聞的距離下,許白綾的臉愈發紅潤。

像熟透了的鮮嫩桃子,一掐就能有水,甜津津的。

這是許白綾極為罕見的容顏變化。

對淩真而言,亦是從未見過的一個樣子。

原來歲數不小的“少婦”害羞起來,也別具花季少女那般嬌羞內斂的迷人風情!

淩真回憶過去四年的種種辛酸,現今終於有了回報,那些苦都沒白吃,累也都沒白受。

他胸中已感慨萬千。

年輕人慢慢伸出雙手,搭住許白綾的肩膀,淩真看著臉蛋發紅發燙的許姐姐,溫聲道:“我又不喜歡那個南宮冰凝,是南宮撼天之前上門提親,然後爹爹執意要我娶她的,既有了這個契機可以毀掉婚約,我求之不得!”

“小真……”

許白綾眼神似水,有柔情在內。

淩真摸了摸許姐姐順滑的長直秀發,微微一笑,“境界還不夠強,不談兒女情長。等我成了能一劍破萬法的無極大劍仙,再娶妻生子也還不遲!”

他把臉湊到許白綾耳畔,輕輕嗬出一氣,吹動後者鬢角的發絲,開玩笑道:“我結婚那天,許姐姐來不來吃喜酒?”

“吃你媽!”

許白綾罵出一句,憤然抬起玉足,在淩真的左腳上狠狠跺了一下。

“哎呦!”

這一腳力道不輕,疼得淩真一個勁兒直叫喚。

“你不來就不來嘛,踩那麽用力幹什麽……”

“下次再敢調戲你許姐我,我換‘那個’地方去踩,你信不信?!”

“信信,再也不敢了好姐姐!我老淩家就我這一個男丁,千萬別給我把種給斷了。”

————

神元藩王的王府所在地。

天神山莊。

這座以“天神”為名的大型莊子,以天上神明般的姿態,巍巍然坐落於錦繡國中州的天神山之上。

與其說天神山是座“山”,不如說那是一整片遼闊至極,位於瀚藍大陸最中央位置的“高原”。

之所以,世人不說那是什麽“天神高原”,而偏偏稱其為天神山。

僅是因為高原之上那一座莊園的主人,也就是作為淩氏家主的藩王淩老爺,個人比較喜歡“山莊”這一二字後綴。

因為天神山莊名叫山莊。

所以天神高原,也被半強製性的被叫做一座山,天神山。

前因後果,完全倒置!

也不知因何種原因,與白皚皚一大片的石破天驚山不同。

天神山之巔,終年無半分積雪,不見一絲白。

四時暖陽覆蓋,皆如春季。

山上甚至還有綠意成林,青色煙波如海,一派盎然景致。

————

瀚藍州中部。

錦繡王朝中州腹地。

天神山莊。

莊內演武場。

夕陽西斜,落日的餘暉似金芒灑落人間。

光線投射在一座四四方方的擂台之上。

台上,站著一男一女兩人,歲數相仿,都是二十歲左右。

女子一襲纖薄藍衫,麵冷如霜,瞧不出一絲一毫的喜怒。

傲然立在台麵西首處,如同一株生來高貴的潔淨蘭花,隻可遠觀,萬萬不可褻玩!

她五官和皮膚都不差,遠勝常人。

身上隱隱散發出一股甚不尋常的幽藍氣機,不濃,但是肉眼可見其形。

這使此女子的氣場愈加強大,難以靠近!

對麵東首處,立著的那個年輕男子。

其人身姿十分挺拔,英氣颯爽,穿著一件淡綠色的清爽衣裳,勝過一萬個粗鄙的凡夫俗子疊加。

整體氣質超流拔俗,既有讀書人獨有的儒雅溫和之姿,又有習武者具備的豪邁勇略之態。

兩股迥然不同,甚至彼此相互衝突的姿態氣場,完美的融於一人身上,竟無絲毫的違和感,不得不歎一聲“驚為天人”!

他和那名目中無人的藍衫女子一樣,並沒有任何武器傍身,單單赤手空拳的站著。

無利刃在手,綠裳男子的眼神尤為銳利。

堅毅裏透露著股濃濃的狠勁,凶氣厚重,遠遠勝過鷹隼、豺狼之眸。

目光似電,兩眼含刀!

男子,正是神元世子,此座天神山莊的少莊主淩真。

而同在台上的冷厲女子,則無疑便是遠道而來,至此地赴約的南宮撼天之女。

和淩真定有婚約的未婚妻——南宮冰凝。

四年前,她和淩真已約好,在此展開第二次比武鬥技。

若南宮冰凝取得勝利,則往年定下的那紙婚約宣告作廢。

淩真為了今日這一戰,四年前就立下誌願,定要開出屬於自己的本命劍竅,擁有一柄強悍的本命劍,一舉雪恥。

克服不亞於登天的重重困難,付出了常人根本想象不到的血汗努力。

現在能夠以劍修的身份,挺身站在這裏,就證明,淩真已經做到真正意義的“脫胎換骨”。

再也不是昔日的那個他,可以相提並論的了!

此時的擂台上,南宮冰凝人如其名,說起話來冰冰涼涼,沒有一絲溫度。

她仰著下巴,最先發話道:“淩真,我沒聽錯吧?都四年了,你還沒煉出本命劍?!哈哈,虧我那次聽你提出約戰後,還稍微高看了你一眼,是我識人不明,大大低估了你的廢物程度!沒有最廢物,隻有更廢物!”

淩真聽罷,眼睛裏的凶銳之氣並未衰減。

他不收斂目光裏頗為濃烈的恨意,嘴角往上扯了扯,皮笑肉不笑,沉聲道:“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既然當不成劍修,那我就用其他功法和你打好了,無妨的。”

南宮冰凝先是輕笑了幾聲,接著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如鴨鳴鵝叫,已沒半點兒閨房淑女的莊靜氣質。

刁蠻驕橫的她,肆無忌憚,邊笑邊道:“一個連本命劍都煉不出的人族廢柴,還想著娶我南宮冰凝,真是好笑!在我們冰幽族裏,隻要是稍稍有些修行資質的,幾乎都有本命劍竅,罕有例外。一個沒有本命劍的人,在以劍道造詣論英雄的霜寒大陸,那就和一條路上的野狗,沒什麽區別……”

“把嘴給我閉上!”

淩真驀然暴聲喝斷,“南宮冰凝,別一口一個霜寒洲,一口一個冰幽族了,別忘了,你現在在我們瀚藍洲人族聚居的這片土地上,一個非我族人的異類,身處他鄉,不夾著尾巴做人,狂什麽狂?!等回你們那兒再狂也不遲。”

“姓淩的,你這是什麽態度啊?”

南宮冰凝被嚴重冒犯,兩條細眉登時挑了起來,滿臉嗔怒的叫道,“這就是你們人族的待客之道?!”

淩真嗬嗬一笑,眼神陰冷的回應:“你們冰幽族,少有聖人禮儀訓誡,喜練劍而不喜讀書,故而民風粗野、秉性悍戾,不懂何為禮貌,何為做客的規矩,這點可以理解。但我今天把話放在這兒,你這廝,若嘴裏再不幹不淨的,讓你走著進我家,爬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