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爺爺
到了醫院門口，我剛下車就看到了在門口等我的母親，結了賬，拿著行李，我直接過去。
“媽，我回來了。”
走到母親身邊，我高興的摟住了她。
我媽如今50歲都不到，但已經有了些許白發，臉上的皺紋明顯也多了不少，這是以往長期勞累所致。
見到我，我媽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欣慰著說道：“誒，回來都好，回來都好，餓了沒有，先去吃點東西嘛。”
母親的愛，永遠都是那麽質樸，無論孩子多久到家，見麵的第一句，永遠都是關心孩子餓了沒有。
這讓我很是慚愧，上個月因為太過忙碌，以至於一個月都沒給她老人家打過電話，這是我作為一個孩子的失職，如今再見我的母親，我的眼眶竟是不自主的有些發澀。
輕輕搖搖頭，我笑著說道：“沒有餓，走嘛，先去買點東西，太公今天啷個樣？意識還清醒不？”
聽我這麽說，我媽臉上的笑容斂了下去，隨即露出一絲沉重。
搖了搖頭，我媽說道：“唉。。。越來越不行咯，今天醫生來看了，最多，還有個星期，你太公，都是為了要見你，嘞才一直拖到起不肯走啊。”
說到這兒，我媽的眼眶微紅，自從她嫁過來，我太爺爺對她也是特別好的，所以我媽和我太爺爺的感情，也是十分深厚的。
我的心情也低落了下去，太爺爺這輩子很苦。
曾經我聽他老人家說過，他出生於清末，曆經民國，抗戰，**時期，起初，最先是普通的農民，後來遭遇饑荒，把自己賣給了一個地主，成了地主的傭農，在之後，就是加入了八路軍，打了幾年仗，受了重傷，不得不提前退役，從此，就一直在老家務農，直到如今。
可以說，我太爺爺這輩子就沒享過什麽福，哪怕到了21世紀，家裏條件好了一些，過得也是十分清貧。
當然，這並不是說我們這些兒孫不孝順，舍不得給太爺爺花錢，而是老爺子一輩子清貧慣了，有錢也是舍不得花銷。
像我爸媽，每個月都給老爺子2000塊錢作為日常所需，但是老爺子卻是一分沒花，拿到手就存進自己的存折裏麵，他老人家說，錢，要存著，等以後他走了，後輩們就不至於為了他的後事而操心錢的事了。
說實話，每每聽到太爺爺這麽說，我心裏的感覺都很鬱悶，家裏又不差錢，何必過得這麽清貧嗎？老了，可不就該好好享受享受？
在醫院外麵的水果店買了些水果，跟著我媽上了住院部，到了我太爺爺住的病房。
就是一個普通病房，本來我大伯三叔他們還有我爸媽是想讓太爺爺住進高檔一點的病房的，不過還是那樣，太爺爺不願意，他說自己都快死了，花那冤枉錢幹嘛，再加上老爺子一輩子都很倔，家裏人都扭不過他，也隻好如此了。
病房裏，此時已經有不少人了，都是我們一家的人，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嬸，還有我的幾個堂兄弟姐們都在，而我太爺爺，則是在病**躺著紋絲不動。
見我們娘倆進來，大伯母立馬幫著我將行禮放在一邊，我也跟幾位長輩一一見禮，反正，禮數得做足。
我三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沉重的說道：“唉。。。憂娃兒，回來都好，回來都好，你太公，非要看你，才舍得走，你回來了都好，回來了都好啊。”
我點點頭，應道：“嗯，嘞些天，真的麻煩你們了，我昨晚接到電話，今天就坐飛機回來了，太公現在啷個樣嘛。”
說到這兒，我看了看在病**帶著呼吸機，胸膛微微起伏的太爺爺，心裏說不出來的的難過。
大伯說道：“唉。。。挨不到好久咯，你回來了，那我們也不耽擱了，你太公說了，等你回來，我們都轉回墊江，你太公說的，死，還是要死在個人屋頭。”
大伯的話，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其實吧，太爺爺能夠活了107年才壽終正寢，這應該不算什麽太難過的事，畢竟，這也算是大喜喪。
按照我家這邊兒的說法，像我太爺爺這樣活了一百多歲的老人去世，別說街坊鄰裏，就是縣政府也得來人祭奠，不過又想到，這畢竟是自己的老太爺，誰不想讓他多活一些時日呢？
我來到病床前，蹲下來看著已經布滿了老年斑，幹枯消瘦的太爺爺的臉，心裏很難受，眼眶不自主的就濕潤了，鼻子發酸，眼淚就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醒了醒鼻子，我我壓低著聲音，輕聲喚道：“太公，我回來了。”
興許是太爺爺並沒有深睡，他緩緩睜開了眼，微微轉頭看著我，蒼老的臉上掛起了一絲笑容。
我輕輕握住了太爺爺的手，笑著說道：“太公，我，憂娃兒，我回來了，你啷個樣了？”
太爺爺嘴唇微動，氣若遊絲，聲若蚊蠅的說了句話，不過我並沒有聽清楚，隻好湊近他的唇邊，仔細聆聽。
“回來都好，回來都好，我啊，都是想在死之前啊，再看哈你，在看一哈你啊。”
太爺爺的話直衝我的心靈，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如決堤一般的淚如雨下。
我抿了抿嘴，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可這與太爺爺深厚的感情而導致的生理本能，又如何是我能夠控製的？
我點頭，顫聲說道：“誒，我回來了太公，太公，重孫不孝，沒能騰出時間多陪陪你，我不孝啊。”
太爺爺那如枯槁一般的蒼老的手，努力的想要抬起來，我知道，他是想再摸摸我的臉，我抓著他的手，緊緊貼在我的臉上，努力的露出一個笑容。
“太公，我在這點兒，我在的，你放心嘛，我會陪著你的，我都在你身邊陪到你。”
太爺爺沒說話，隻是笑著看著我，笑著點著頭。。。
太爺爺的身子骨已經不行了，住院，也隻是暫時的吊著一口氣，如今，我回來了，家人們自然是不會讓他老人家死在醫院裏麵，當天下午，就辦理了出院手續，然後叫了醫院的救護車，一同回了墊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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