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章 約定
那個視頻是發在一個冒險自拍同好者的論壇裏的，視頻的主角就是張瑞，在裏頭他滿臉嚴肅又含著急迫地說：
“發生了一件我沒想到會發生的事，我親眼看著他墜落了下去而無能力阻止，是我的錯，我不該邀請他……然而這件事不對頭，道具出了問題，而事情本不該這樣發生的，我現在還不能去警方那裏，我要去獨自查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七日後我沒有更新視頻，就證明我遭遇了不幸，請將它（視頻）交給警察……”
方樂看視頻發布時間，正處於案發的當天深夜，依視頻裏的口吻，張瑞看來並不是凶手，但案發時隻有他和死者同在樓頂倒是真的。
道具出了問題，什麽意思？
這個就是張瑞的調查方向麽？
可是，視頻裏的聲明是七日，僅僅三四天後，他就去警局了，而且是默認的自首？
古怪，有問題，張瑞失蹤的這幾天裏，必然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
沒辦法的時候就用老辦法。
方樂在百度上輸入中山市、日期、事故等關鍵字，搜了半天，終於有結果。
一則消息是西沙區某棟商業辦公樓發生了火災，幸好火勢不大被迅速撲滅，沒有蔓延到其他樓層，起火源頭是3樓一家體育用品公司，至於起火原因，消防正在調查……
這消息本身倒沒什麽，但是，那個起火源頭的的體育用品公司，名稱正有印象，記得是死者在網站上代理的客戶之一，而起火時間，正在張瑞視頻發布及去警局自首之間！
這絕非是巧合，莫非火就是張瑞放的，他原本想調查那家公司，卻發現無能為力或時間不夠了（正被警方搜捕），所以就放了火泄憤，而引導了死者死亡（畢竟是他撬鎖才上到樓頂的）的是自己，心有愧疚下默認了警方關於他是殺手的指控？
順利，太順利了。
可就是推理太順利了，讓一向習慣構思複雜邏輯的方樂直覺得不對頭。
每遇到這種情況，方樂就會將所有線索從頭到尾再研究一遍以尋求破綻及其他可能推論。
而當方樂看第二遍張瑞的那個視頻的時候，注意到了張瑞的一個細節，咦了一聲，再看一遍，猛然坐起……
“喂，小韓，對張瑞的審訊現在有什麽結果？”
“沒有呀，專案組換了個人審了兩遍，張瑞還是那套說辭。”
“那你們警方打算怎麽結案？”
“師姐說，目前就張瑞一個嫌犯，一切的可疑都指向他，所以打算將他認定為凶手，有其餘問題後麵由公訴方來搞。”
“明白了……你幫我一件事，轉告給你師姐，說我要在老地方等她，時間在傍晚六點，事關案件的解密，她不來也可以，除非不管案子真相到底如何了。”
“啊？哦、哦，我試試……”
傍晚六點，摩鐵時光咖啡廳，老位置，兩個人。
洛靜一坐下，就一臉幹巴巴地說：“說吧。”
人就是這樣奇怪，如果是方樂親自給自己打電話講那些話，洛靜多半不會來，但讓人一轉告仿佛就有了魔力。
當然，洛靜的不信任也在見麵的第一刻爆發了。
桌對麵的方樂說：“洛警官，不用那麽急躁吧。”
打響指上了咖啡，方樂不緊不慢侍弄咖啡，洛靜卻一點都沒去動。
她威脅說：“如果你再不講，我立刻就走。”
“好、好、好，”方樂認輸，反問：“洛警官，你認為張瑞是凶手麽？”
洛靜回答很幹脆：“如果這件事裏真有一個凶手的話，從現有證據看，隻能是張瑞。”
“就算張瑞其實不一定是凶手，也要這麽去認定麽？”
洛靜美眸一瞬含怒，說：“方先生，你大概理解錯了警察這個行業，警察並無權給人定罪，我們隻能是依照程序調查實際的各種證據，還原事件的大致脈絡，至於嫌犯是否認罪是否被定罪，最終由法院決定！”
方樂在道理上很少服輸，也有些急了，說：“法院算什麽，法院判定的犯人就一定是真凶麽？你們警察要是去這麽想，推給法院，不是推卸責任了麽？！”
洛靜反倒樂了，好笑說：“看來，方先生是掌握了什麽證明張瑞不是凶犯的證據？很好，警民協作，如果你把情報貢獻出來，專案組由此正確結案，不冤枉好人，我保證會給你發一麵錦旗！”
這嘲諷天賦，點滿了吧？
“呃——”方樂尷尬了，撓撓蓬蓬頭，說：“實際我隻是有點兒線索和想法，還談不上證據，不過我想，如果你們依照我的思路去調查的話，肯定有真正的答案。”
洛靜到此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小子哪裏是有什麽破案證據，分明是妄想借助警方力量去驗證其思路的！
到此，洛靜有了決定，她正正身體，這是要起身離開的前兆。
“方先生，感謝你對刑事案件的熱情，但案件破解不是想當然，你如果有多餘的腦力，建議去構思你的小說，警方沒有時間陪你磨耗。”
女警花說完，起身要走。
不見兔子不撒鷹啊，方樂忙喊：“兩天前西沙區某大樓發生火災——”
這招倒好使，洛靜暫停離去，問：“你說的是某體育器材公司引發的火災？”
“呃——你知道？”這就尷尬了。
簡直是把警察當吃幹飯的，洛靜沒好氣說：“出事的那家公司是死者的廣告供應商之一，火災又出在案發之後自首之前，所以我們已初步認定火就是張瑞放的，他也承認了，所講述的放火過程與消防的調查基本一致。”
方樂趕緊說：“不、不，我說的思路和設想雖然與這家公司有關，但根本性的不是這個，我敢說，隻要你們按照我的設想去調查，一定會大有收獲，推翻現在的案件麵貌。”
“那你倒是說說啊，什麽思路？”
“不，除非你保證，在這個案子真正調查完結之前，你不能甩開我！”
洛靜靜了一靜，正經問：“我憑什麽相信你的思路有效，如果錯了呢？”
“如果錯了，”方樂一咬牙，說：“那我以後就不再打攪你了，以任何方式都不會！”
賭上身為推理作家的尊嚴！！
嗯，這個加碼合算，女警花滿意想。
“成交！”
兩人的掌隔空擊在一起……
時間過得很快。
一周之後，一個女人被請到了西沙分局。
這女人24、5歲的樣子，人很漂亮，但是有些冷漠，妝很淡，渾身衣服黑色為主基調，讓人有避讓的衝動。
一在詢問室的長桌前坐下，她四處打量了一番，才問桌對麵同樣是女性的警察：“你們找我來，是有什麽事，我不記得自己有什麽情報可以協助你們調查。”
女性警察就是洛靜了。
辛苦近一周，掌握了整個案件環節，她才差人將這位關鍵的女子請來，如果順利，這也將是在此案上警方的最後一次訊問了。
“楊曼女士，是吧？”
是緩緩的開場白。
楊曼很不耐煩，但依舊點了點頭。
“請問，你認識這個人麽？”
洛靜推過去一張照片，楊曼微低頭看了一眼，冷淡搖頭，眼神很平靜。
那是張瑞的照片。
“不會吧，”洛靜質問，“在一周之前，你們還曾住在一起，你怎會不認識他？”
“你什麽意思？”楊曼皺眉。
“我是說，你跟張瑞，其實是男女朋友關係吧？”
“張瑞是誰，就是照片裏的這個？我不認識張瑞。”
“否認是沒有用的，”洛靜無奈搖頭，說：“我們已經找到了你們所共同租住過的地方，找到了房東，你大概不知道，房東在走廊裏安裝了隱形攝像頭，已將你們進出房間的過程錄下了不止一次。”
“嗬嗬嗬，那又怎麽樣，”楊曼有聲無容地笑著，“我和他是男女朋友關係，但隻是曾經，實質上，大約十幾天前，我就已經和他分手了，連見麵都沒再見過，我不想再知道這個人。”
“那麽，這個人呢，你又認不認識？”
洛靜再次推過去一張照片。
這一次，楊曼的眼神再也無法保持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