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身份

“洛組,我們雖然沒有直接找到認識死者的人,但利用其頭像走訪的過程中,發現有幾個人覺得見過死者,這幾人都住在民薈小區,見過死者的地點也都在小區裏,特別是一位小區內超市的店員的話,很有價值。”

“她說,那個人兩周前來買過東西,問店裏有沒有床單被褥之類,她說沒有,那人買過一些雜物就走了,但都跟房間布置及日常洗漱有關……所以我們猜測,死者既然數次被目擊現身小區裏,又要買生活用品,會不會就是小區裏的租客呢?”

“根據這個思路,我們首先通過派出所明確了小區內幾家租戶的資料,但沒發現租客裏有死者,所以認為死者屬於非正規的暗租那類的,我們又通過民警確定了某些暗租點,詢問的過程中,一位房東的表情有異,我們猜死者就是他那裏的租客,現在剛逼他把死者租過的房子打開,還沒進去偵查呢。”

洛靜聽完匯報,趕緊說:“你們封鎖好那個現場,不要讓房東走了,我這就去!”

洛靜招呼過幾個副手,包括記錄員小韓,又叫了兩位勘驗現場的技術員,驅車前往。

到達的時候,洛靜發現,那個地點果然不虧是“暗租”。

改造自原樓體地下室,打通變成了隔斷房,一進去過道,一股子微妙的氣味。

有幾個警員還有一個尋常中年人等在一間房的門口,中年人顯然就是那房東,此刻一臉吃了翔的表情。

洛靜讓人把開了鎖的門推開,往裏看了一眼,就愣了。

隻見8平米左右、布置尚可的隔斷單間裏,各類物品被翻得亂七八糟,桌麵等還有被擦抹過的痕跡。

洛靜當即臉就是一黑,轉身逼問房東:“你做的?!”

房東慌得忙搖雙手,否認說:“不是我,我沒做過,這房的鑰匙我雖然有備用的,但租出去後沒有房客允許是不敢開的,再說我開他的門幹什麽,他的租期還有兩個多月才到呢。”

想來房東也沒那麽大膽。

洛靜先讓兩個技術員進去勘驗,又麵向房東,緩和語氣,說:“那個人(死者)住到你這裏的過程,講一講。”

房東抹了一把汗,開始講述。

“他是大約兩周前來這裏租房的,一個人來的,說要租三個月,連房租都是一次結清了的,租下以後我就沒再管過了,我不住這個樓,這個地下還是我從他人手裏轉包的。”

洛靜趕緊問:“你們有簽租房合同麽?”

如果有簽合同,必然牽涉到身份證,那麽死者身份就水落石出了。

房東囁嚅了,說:“這個……沒有。”

洛靜臉很不好看,說:“沒有簽合同,你也敢把房間租出去。”

其實洛靜對這些黑租戶多少了解一些,這麽問是發泄不滿。

房東苦笑,說:“正常來說我是簽合同的,一年一年的簽,租房子的都喜歡長期客,有個合同製約著也是好事,不過我這裏常住不滿,那個人又明確說隻住三個月,所以我就——”

洛靜沒心思糾纏房東的違規,問:“關於這位房客的個人身份,你知道些什麽?不論是工作、社會關係之類,都可以。”

房東趕緊將功補過,說:“我隻在和他看房的時候見過,聽口音,他不是本地人,像是東北那邊兒的,他還說他姓趙,到中山市是來找朋友的,至於是不是真的,我就不明確了。”

來自外地,又剛租房才兩周,怪不得沒人認識。

這時候,兩個技偵的勘驗剛告一段落,洛靜放過房東,問:“能查到些什麽嗎?”

一個技術員搖頭,說:“腳印是別想了,清理者像是倒退著拖地的,至於指紋,物品太多,一時半會兒還鑒定不完,毛發之類應該有,隻是不知道有沒有帶毛囊的。”

另一個技術員說:“我建議把這房裏的東西都運到局裏,我們攜帶的道具不夠。”

洛靜點頭:“那就這麽做吧。”

於是兩個技術員開始商量具體怎麽運才不至於破壞物品表麵。

不管房裏的忙碌,洛靜開始自個兒思索。

這房間門鎖不像被惡意撬開的,而有這房門鑰匙的,隻有兩人,一個是房東,一個是死者。

而死者被發現時身上別無長物,但他的包裹被凶手取走了,所以來這裏清理房子的,很可能就是凶手(除非房東就是凶手)。

那麽凶手為什麽要清理房子呢?

這個疑問,跟樓頂上包裹的失蹤道理一樣。

要麽是不想警方察知死者身份等資料,要麽是想銷毀或許跟自己有關的某類信息。

如此說,凶手即便不是和死者熟悉,也是足夠了解死者一切的人。

而死者來自外地,凶手是不是也來自外地呢?

如果這樣,那麽調查就需要跨區域,複雜得多了……

算了,幹想無益,繼續搜集證據。

洛靜對房東說:“你先回去吧,隻是這幾天不要離開本市,我們可能隨時要找你詢問,你要是再想起什麽跟死者有關的,聯絡我們。”

“一定、一定!”房東如蒙大赦,幾乎點頭哈腰。

洛靜讓一位專案組刑警陪房東回去,並小聲囑咐刑警調查案發時房東的不在場證明,以撇清其與案件的關係。

房東並非唯一可查問的人,洛靜掃視見這地下還有七八個房間,就讓屬下挨個兒的敲。

情況不很樂觀,一半都不在,在的也回答說(跟死者)沒來往過,沒注意死者的房間有誰可疑進出過,也沒發現有人收拾東西。

倒是死者的鄰房說的怪一些,說是旁邊間裏偶爾傳來可疑的動靜,哢嚓哢嚓的,有點兒像什麽關節在碰撞的聲響。

至於訪客,鄰居倒是見過一次,但對方帶著墨鏡,走廊光線也不好,他不敢多看。

到此,查訪無實質結果。

洛靜最後一次站在死者房門口,看著亂七八糟的場麵,心想,凶手取走的,到底是什麽呢?

洛靜盯了一眼房裏牆壁上掛著的一副放大了的景物圖,久久未動。

那圖的右下角,被撕去了一塊兒……

房東被證明與案件無關,死者的屍體也一直無人來認領,洛靜向分局申請,讓東北警方那邊幫著查一下死者身份,但這一來就曠日持久了。

洛靜不敢讓死者的身份問題拖延了思路,繼續自己的查案步調。

死者是兩周前剛來本市的,又明確租3個月,還說自己是來訪友的,這些都是真話麽?3個月又代表著什麽?看死者年紀,二十多歲,應該有工作吧,如果一去外地三月之久,不影響生存?

迷,都是迷。

洛靜隻好讓人去市內的人才市場問問,看死者之前是不是去那裏露過麵,如果露過麵,那麽死者來此地很大可能是找工作的。

很可惜,人才市場方麵說對此人無印象,監控裏沒有發現,務工人員的自主訊息錄入係統也無相關數據。

洛靜隻好等待技偵對出租房那裏運來的東西的進一步勘驗結果,同時,讓一線的警員們繼續走訪,擴大谘詢見過死者的人群的地域範圍。

畢竟,死者來了本市兩周了,不見得一直窩身在民薈小區那裏。

一時間,案件調查進入持久狀態。

而這大約也是大部分複雜刑案的常態吧。

可洛靜心裏充滿了焦躁。

這是她的頭一樁刑案,她想盡快地破案,更害怕一拖延凶手會魚遊大海,真相沉底,使案件成為懸案!

她急,也有一個人為案子急,就是方樂。

方樂隻試圖打過一通電話,被對麵的洛靜吼了一嗓子,就再不敢打過去了,怕被拉黑。

而他的思緒還停留在不久前和洛靜一起拜訪了兩位目擊者,確認了死者是被預謀殺害的時候,身為推理小說作者的他最難以忍受的就是對真相的等待,他很渴盼有第一手的資訊以讓自己來分析。

抓耳撓腮半天,方樂忽想起一人,哈哈,怎麽把剛勾搭的小兄弟給忘了?

於是方樂裝出副悠閑的語調,打電話給一個人:小韓。

“喂,小韓啊,我是方哥,案子偵破的怎麽樣了?”

那邊的小韓似乎正身在局子裏,壓低聲音說:“方哥,很不好,案子沒進展,我覺得師姐正壓著脾氣呢。”

怪不得火氣那麽大。

方樂好奇問:“我看前麵你們上車走的時候接到了電話,難道不是有重大發現了?”

小韓說:“別提了,開始是錄像方麵發現死者是帶著包上到樓頂,凶手則稍後從另一層的樓道跟了上去,殺人後又攜包離開,但凶手一直是化了妝的狀態,無法辨識麵貌,後來呢,又調查到了死者租住的地方。”

方樂插話說:“那這不是挺好麽?死者到底是誰?”

小韓說:“房間已經被凶手事先清理過了,東西都已送去檢驗,但估計意義不大。”

這樣啊……

方樂靜了有餘,忽正經說:“小韓,相信方哥麽?”

“呃?”小韓不解其義。

方樂補充:“我是說,你相信方哥對你師姐的好意麽?”

“這個……方哥對師姐肯定是很好的吧。”小韓懵懂回答。

“那就成了,想為你師姐排憂解難,那我們就要幫著她破案,我目前對此案的整體證據鏈條很不了解,你瞞著你師姐,把這些東西傳給我一份!”

“這、這不好吧?”

“如果你方哥幫著破了案,那就是好了。”

磨了良久,對麵才鬆口答應。

等了小半個上午,小韓才從電腦裏將東西傳來。

方樂如獲至寶,對著諸多資料研究了半晌,又搬出小黑板來製作人物道具卡演繹推理思路,最後猛然震驚:難道,這個就是真相?!

緊接著,震驚就轉變成了喜悅。

如果他這個設想靠譜,就有把洛靜再約出來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