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駁過秦論
由於過秦論篇幅過大，內容過多，所以就選擇高中教科書要求背誦的過秦論三段給大夥宣讀。
賈誼在宣讀過秦論時，可以仔細地注意一下那些朝臣的表情，有些大臣已經聽得昏昏欲睡，比如說灌嬰、夏侯嬰這些老臣，這些老臣血火裏滾了一輩子，高談闊論的基調也聽了不少，所以這賈誼無論主張什麽，老臣們都忽略了他。
至於秦紹恭這種名牌大學裏出來的曆史學專家，肯定對賈誼的態度不滿，賈誼是一個憤青，借著批秦來實現自己的抱負，確實具有政治投機家的品格。更何況之前，他把過秦論這篇文章背得爛熟，在他內心深處來說，其實過秦論真的不咋地。賈誼在文章中把秦朝批得一文不值，完全是犯了絕對的錯誤。
“仁義不施攻守之勢異也！”秦紹恭喊道，“賈博士，說得那麽有道理，但是恕我直言，你整篇過秦論完全是數落秦朝之罪狀，就連秦朝的功績，也被博士說得一文不值。博士，你這樣說，我們確實是應該好好的辯論一下。”
“好啊！既然這位將軍對過秦論有異議，那麽不妨辯論。我賈誼所言句句屬實，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真實的答案。”
“對秦朝滅亡一事，我也深刻的研究了。沒錯，秦亡是在於暴政，但是，你過秦論所描述的始皇政績，是暴政嗎？北擊匈奴，大坡匈奴軍三十萬，收複河套陰山數千裏地，讓胡人十多年不敢南下，這難道是暴政嗎？”
“蒙恬北擊匈奴，我哪裏描寫他們是暴政了？你不要信口雌黃好嗎？”
“可是你卻把他與征討百越寫在一起，難免會讓人覺得，蒙大將軍開疆擴土的偉業被說成暴政。還有南下取百越，這是暴政嗎？這明明是統一，怎麽又被說成是暴政呢？秦始皇在位時，修長城、直道盡管加重百姓的負擔，但是這些都為了國家統一。沒有先秦的那些工程，恐怕大漢軍也無法在楚漢相爭之中，占據優勢，在當今我們也無法享受福利。至於秦亡，不在於製，而在於趙高為首的奸賊倒行逆施。”
“秦朝就是亡於濫施暴政，正是有了殘暴的製度，所以秦朝才頒布暴政的。昔日秦法嚴厲，膠東縣有個鄉，很多村民都是無腳的人，因為當地的秦法規定，凡是夜行都要剁腳，這難道不是嚴刑峻法嗎？秦法是什麽？秦法就是輕罪重罰！而且秦朝當時征發徭役，凡是徭役誤期，都要被處斬，這麽嚴酷的製度，誰人不反？”
“秦朝初定天下，他製定的這些嚴刑峻法，隻是針對被征服的六國之地。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
“秦朝統一了天下，就應該采取仁政，恢複民生，秦沒有仁政，他們一來就征服南越，頒布嚴酷的法令，而且大興土木，這些男的不是秦製之失嗎？”賈誼義憤填膺地說。
“賈博士說得好。”劉恒忽然間發話了，“沒錯，秦朝確實因為那些不人道之製，才導致出現暴政。其實周將軍也說得有理，秦朝之滅，不完全在於暴政，而且還在於逆黨的倒行逆施，為什麽逆黨得以倒行逆施以至於扶蘇失去皇位？這根源還在於秦始皇集權，獨斷專行，不廣開言路，沒有用法真正的懲戒到逆賊，再加上征發徭役無度，已經超過了百姓之忍耐所以，陳勝吳廣等甕牖繩樞之子點燃了民變之風。高祖以仁義治軍，所以能夠平定被暴政腐蝕的秦朝。高祖能夠打敗楚霸王，也在於仁義。高祖建國承襲秦朝，那是因為確實秦朝之製，可以長治久安，然而秦製過於極端，所以朕要一步一步的廢掉那些法令。”
“陛下英明。”賈誼拱手道，“陛下既然深知秦亡的道理，臣就希望，陛下能夠盡快廢除先秦不合理的法度。比如說，應該改變那種集權之製，讓臣民更加容易參政議事。還有就是變革官製，裁掉冗員，如今朝廷官職過多，過於臃腫，應該像秦朝那樣簡政。還有就是變革曆法，如今曆法以秦之顓頊曆為主，我們就應該恢複至夏曆，夏曆才能準確反映陰陽之變化。還有，那就是確立屬於大漢的禮樂，如今的禮樂多以周初為主，秦朝有完整的禮樂，然而不適合，所以請陛下盡量確立。”
“賈博士好見識，不過新政不是一蹴而就的，秦製從建立到承襲也有數十年了，這確立以後，盤升很多利益關係，所以這變革很是很困難的。”
“其實，大漢在承襲秦製，也有很多弊端，比如說，大漢更改了秦的郡縣製，改為郡國並行，郡國並行容易滋生禍端，陛下應該削藩。”
賈誼的削藩言論當即就引起朝臣的震駭，當初高祖確立郡國並行，是為了籠絡舊楚部下和分封大將，之後改為同姓王，這郡國分封是為了加強漢朝集權，但是到現在竟然有人反對。
“這事情，恐怕不是那麽容易的。我們變法，應該從最容易的開始，如今變革法度最為容易，朕已經先後廢除那些酷刑了，接下來應該改的就是經濟。至於關傳製，加劇了商貿的賦稅，這也應該廢除，但是這廢除關傳，阻力巨大，朕還要一點一點的做起。”
“陛下還應該做的是重農抑商，抑製商人的發展，特別是吳楚壟斷東南鹽鐵，已經對國計民生產生了重大的威脅，陛下應當早日減弱這些地方諸侯王對鹽鐵的控製。對於威脅皇權的大國，陛下就應該采取層層分封的形式，將封地分給諸侯王的兒孫們，這樣方可保全朝廷的威嚴。”
一說到重農抑商，秦紹恭也是相當的反感的。如果皇帝放棄無為而治，推行重農抑商，損失最慘的莫過於大青商社。
“對於商業之事，朕也要好好考慮。自從秦亡一來，商賈興盛，一方麵給民帶來惠利，另一方麵卻衝擊了官府，高祖多次賤商，都沒有根本解決。現在打擊不法商人，也是朕應該做的。”
“陛下如果持續改革，那麽大漢一定強勢。”
“賈博士雄心壯誌，是大漢之英才，所以朕任命你為中大夫，時而與朕論政。”
“臣，多謝陛下！”
退朝以後，灌嬰等老臣很不服賈誼，灌嬰對眾人說：“一個毛頭小子，靠著郡守舉薦的，不但不感激恩德，還誇誇其談，確實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賈誼抨擊秦朝倒是有道理。”夏侯嬰對他說，“但是這目的險惡，就讓人想起了商鞅。”
“他隻要敢做商鞅，我第一個廢了他！高祖之製都敢質疑，確實不是個東西。”
“你應該問問周丞相該怎麽做？”
“周公子很明確的回擊了他，看得出周公子很反感他。”
“總之，我們就讓賈誼難看。”
賈誼這個人還有個缺點，就是脾氣太臭了，跟屈原是一個德行，總是直言進諫，幸得他遇見的是開明的郡守，如果是杜威那樣的小人，那就完了。
賈誼一開頭就是過秦論，確實讓秦紹恭大開眼界，賈誼真是國學大師，比叫獸磚家強到哪裏了。
賈誼在洛陽慷慨陳詞自己的政見，為郡守所賞識，因此一炮打紅。如今賈誼已經來到了長安，又將這些令人振聾發聵的政見發表出來，一下子就是名揚天下。一時間，誰不知道洛陽有一個儒生叫賈誼。
賈誼雖說正直，但是賈誼確實是抨擊時弊太多，不得不令人覺得反感。
接下來還是得問問律法專家張釋之的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