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尋找老秦

拐子秦現在成了關鍵。

從許瑩瑩給我那把鑰匙開始,到後來陸擎讓我去找拐子秦,再到後來梁警官殉職,趙祁帶我找到了屍池,赫連銘找上門來……

現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拐子秦。

找到拐子秦應該不難,上次逮住他之後,我留下了他的一小塊皮,用皮偶應該就能找到他。

然而我試了兩次,都不行。

皮偶隻是在原地打轉,並不向任何方向走。

這代表著兩種可能,第一種,拐子秦已經死了。

這不太可能,因為赫連銘不知道有這麽個人,而那日拐子秦跟著那人走的時候,一點都不像是害怕被滅口的樣子。

他應該知道自己不會被滅口。

當然,不排除他背後的人突然改變了主意。

但這種可能不大。

第二種可能就是,有道行比我深的皮偶師幫拐子秦隱住了行蹤。

這種可能就更小了。

首先,別說我三十年沒見過同行,就連師父健在的時候都說幾十年沒見過同行了。

道行比我深的皮偶師,除非他像我一樣,也是活死人,否則他活不到道行這麽深的那一天。

皮偶師是一個比較古怪的行業。

它很強大,幾乎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通天機,曉生死,算輪回,善戰易守,無一不能。

但它也有一個弊端。

如果是活人修習,身體內的精氣會慢慢被皮偶榨幹,會早死。

而死人都死了,還修什麽?

所以活死人是最佳的修煉人選。

這就導致了皮偶師本身就不多,活人修煉死得早,活死人又難找。

加上後來興行無神論,皮偶師的傳承幾乎是直線凋零,到了我這一輩,我知道的隻有我自己,和我師父。

後來又冒出個陸擎跟我說我的壽命隻剩下十年了。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傳承很可能就在我這裏斷掉。

除非我能把我知道的一切教給彬子,或者找到續命的方法。

揉了揉額角,我端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涼白開,然後盯著桌上的皮偶陷入了沉思。

如果算不出來,那隻能靠推理了。

監控顯示拐子秦確實是往城西廢棄工廠那邊逃了。

這就讓我很懷疑赫連銘的話,明明赫連銘對那塊地方也很熟悉,甚至裝著童屍的池子很有可能就在那附近,他卻說不認識什麽拐子秦。

我抬頭打量了一下坐在不遠處翹著二郎腿喝咖啡的赫連銘,他神情自然,甚至有種優哉遊哉的感覺。

看到我在看他,他歪著腦袋笑了:“你這家店倒還不錯。”

這種人應該是不屑於說謊的吧?更何況是如此蹩腳的謊言。

於是我問道:“你在赫連家的地位高嗎?”

“還可以吧,”他嘴角的笑意加深:“爺爺說等他死了赫連家就歸我。”

我嗤笑一聲:“是嗎?這麽高的地位,怎麽連家裏的主要經濟來源都不交給你?”

如果我沒猜錯,販賣器官應該是赫連家主要的經濟支柱。畢竟在這個時代,似乎隻有這方麵永遠的供不應求。

赫連銘臉上的笑僵了一瞬,然後恢複了自然:“怎麽這麽說?”

我翻了個白眼:“兒童醫院裏,其實在我第一次過去的時候你就發現我了,可是你選擇在門外看看,而不是推開那雜物間的門確定。這倒讓我確定了一件事:你並不是主管這經濟來源的。後來我躲在池子裏,進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你……”

看著他漸漸變得難看的臉色,我心裏忽然感到一陣暢快:“另一個,應該就是主管整個流程的陰陽先生了吧?”

赫連銘臉上陰晴不定,好半天才說:“我還是小瞧了你。”

“彼此彼此。”之前我也曾低估赫連大少爺的實力。

“我爺爺叫這個倒賣的流程,叫開金礦。”他說道:“你猜對了,我的確不是開金礦的主管。爺爺什麽都可以給我,唯獨這個金礦,他怎麽也不肯交給我,可能是怕我剛接手就給他毀了吧。”

我沒有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隻見他額角青筋暴起:“從小到大的玩伴都躺在池子裏了,我怎麽能不恨?”

哦?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

怪不得我們讓他放了那些被拐來的孩子的時候,他答應的那麽痛快。

很顯然,赫連銘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欲望,而我都活了這麽多年了,對別人的八卦也不是很感興趣,於是適宜地轉移了話題:“你在赫連家其實過的並不好吧?”

“沒什麽好與不好。”

“……”

平時很少和別人聊天的我此時真的接不下去了。

於是尷尬的沉默持續到了彬子放學回來。

他一進店門就嚇了一跳,跑到我身邊,還沒好利索的手指著赫連銘說:“他……他怎麽在這裏?”

“我現在和你家老板是合作關係啊。”赫連銘站了起來,踱步到彬子身邊。

彬子對他當然有些害怕有些發怵,畢竟之前是他折磨的彬子。

這我倒不怪赫連銘,我已經打算教彬子皮偶術了,等我死了,他一個人要麵對的可比赫連銘的折磨可怕的多。

彬子不想理他,便和我說:“老板,再過一個月我就畢業啦。”

“很好。”我沒抬頭,繼續盯著我的皮偶。

“之後我就可以二十四小時跟你學皮偶術啦。”

“嗯。”我算了算日子,的確,彬子該畢業了:“今天店裏還沒掃,快去掃,掃完了就去叫外賣。”

彬子上樓去換衣服,赫連銘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的桌子上,兩個手指拎起我的皮偶看了看:“你這是要找拐之情?”

“是拐子秦。”

“我還在想哪有人姓拐。”

“……”

我忽然發現赫連銘這個人不折磨別人的時候,他的冷笑話也挺折磨人的。

“他擅長易容。”我想了想,問道:“你們赫連家有沒有擅長易容的人?”

赫連銘搖了搖頭:“擅長易容的我都認識,沒有你說的那人。”

“誰知道赫連老頭是不是把所有人都介紹給了你……”

我嘟囔了一句,從他手裏拿回皮偶,把那一小塊已經近乎透明的皮,貼在了皮偶的小腿。

這塊皮是之前皮偶從拐子秦腿上咬下來的,頂多再用一次,裏麵的靈氣應該就要耗沒了。

萬物皆有靈,更何況是從人身上扒下來的皮。

不出我所料,小巧的皮偶又開始在櫃台上打轉。

隻不過這一次走得比前兩次都慢上許多,堅持的時間也沒有之前長。

我抿了抿嘴,拿起刻刀在左手中指劃了一下,滴了三滴血在皮偶的腿上。

那塊皮恢複了些許顏色,然而依舊沒能撐多久。

隨著“啪”的一聲輕響,那塊皮徹底變得透明,然後消失了,而皮偶失去了靈氣的支撐,僵硬地倒在了櫃台上。

赫連銘問:“你整天守著這麽像人的東西不害怕嗎?”

“害怕?”我笑了,拿起皮偶愛惜地摸了摸,才放回箱子裏:“皮偶和人相比,我更怕有心的人。”

“嘖嘖,可是這玩意兒這麽像人,你不怕有一天會成精嗎?”

彬子已經還好了店員服從樓上下來了,我轉移了話題:“陶樊找到什麽了嗎?”

彬子搖搖頭:“他在樓上對著電腦發呆。”

陶樊一直在樓上看監控,看來他也沒看出什麽。

“赫連銘,要合作就說實話,屍池是不是就在廢廠子裏?”歎了口氣,我問道。

他點點頭:“對。”

我還是覺得拐子秦就是赫連家的人,隻不過赫連銘不知道罷了。

不然他怎麽會在廠子裏有自己的房間?

但是這麽說的話,許瑩瑩就也是赫連家的人。

這又不太可能。

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我說:“我們還是再去城西看看吧。”

赫連銘卻說:“沒有那個陰陽先生的允許,就連我也不能隨便過去的。”

我又白了他一眼:“我們都去過這麽多次了。”

“那是陰陽先生想讓你們過去,”赫連銘的語氣裏沒有了吊兒郎當,透著十成十的認真:“陰陽先生實力深不可測,要小心。”

“赫連少爺,你這是在擔心我們?”我挑了挑眉。

他哼了一聲,恢複了不正經:“我怕你死了,到時候我找誰要蚩尤印去?”

彬子一直默默地在一旁掃地,豎著耳朵聽我們說什麽。

“你知不知道什麽時候陰陽先生才會過去?”我問道。

那個陰陽先生也不可能全天在城西待機吧?

赫連銘想了想:“周一和周三。”

我看了看櫃台上的日曆,今天是周一。

“那隻能等周三了。”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趙祁這幾天不知道怎麽了,躲在陰鈴裏不肯出來。

我想他是害怕赫連銘吧?赫連銘也算是半個害死這個孩子的凶手了。

想到趙祁,我問道:“你不覺得用金礦賺錢昧良心嗎?”

我沒想到赫連銘的回答是這樣的。

他說,一開始他覺得沒有人道。

但是後來,他發現需要買器官的一般都是一些有錢有勢人家的孩子。而被拐賣的通常都是貧困山區出來的或者是孤兒。

得到器官的那些孩子,活下去之後,會被培養成精英。

而那些被奪走器官的孩子,即使活下去了,也對這個世界沒什麽貢獻。

我一方麵覺得他說的好像有理,另一方麵又覺得他不可理喻,於是我問:“那你為什麽還一定要搗毀這個金礦?”

赫連銘看著我的眼睛,說:“我妹妹就是這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