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謎團重重

這麽多的眼珠子死死地瞪著我,要說心裏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是睜眼說瞎話。

我一動不動地窩在桌子下麵,就這樣和它僵持著。

然後我聽到了外麵傳來一聲開門的聲音。

緊接著,蘇尋隱的聲音傳來:“亦隱?你在這一間嗎?”

那麽多的眼珠子“唰”地齊齊看向了門口。

“不要進來!”顧不得保護自己,我大喝一聲,然後整個人從桌子下麵彈起來,從後麵一腳踢在這隻千目老鬼身上。

那老鬼嘴裏一聲怪叫,轉身就張牙舞爪地向我撲來。

我連忙後退,可我退的快,那老鬼撲的速度也很快,幾乎是眨眼間我就被逼到了窗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刺眼的手電光束從門口打在那老鬼身上,它被刺激地往旁邊一扭,我瞅準時機,一個箭步竄到老鬼身後,猛地一退,將它推出了已經搖搖欲墜的窗口。

隨著重物墜地的聲音,我探頭出窗外看了看,那老鬼已經不在下麵了。

得去警告其他人。

“尋隱,你不知道……”我說著就要回頭,卻猛地被一股大力推了一把。

我一驚,慌忙抓住破碎的玻璃邊緣,想回頭看看究竟是誰。

不想那玻璃已經承受不住我手上使的力氣,隨著手心裏一陣鑽心的疼痛,我重心不穩,往外麵跌去。

失重的感覺沒有超過兩秒,我便重重地砸在地上。

後背一陣劇烈的疼痛,應該是剛剛掉下來的玻璃碎片紮進了後背。

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雨了,豆大的雨點打在我身上,我聞到了自己身上傳來的血腥味。

眼前一陣陣發黑,可能是撞到了後腦勺,我想咬一下舌尖保持清醒,卻發現自己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感受著知覺一點點消失,我仰麵躺在地上。

動靜這麽大,白歡他們應該要趕出來了吧?

眼皮不受控製地開始合上,我最後的意識是,有人在翻我的口袋。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後背上被碎玻璃割出來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我看了一眼在床腳削蘋果的白歡。

“送到了醫院,你沒有心跳,大夫們都判定你已經死了。”她說話的聲音有些抖:“你也沒有呼吸,沒有體溫,隻能把你送回家,讓你躺著。”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讓你擔心了。”

“你這個大混蛋!”她忽然扔下手裏的蘋果,粉拳砸在了我裹在被子裏的腿,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我都以為你死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這不是沒死,哭什麽?

隻見她哭了一小會兒,見我沒什麽反應,便抽抽嗒嗒地又打了我一下:“到底怎麽了嘛……差點死掉……”

我想了想,不想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懷疑任何人,便說:“遇到了一隻棘手的千目老鬼,一個不注意,和它一起摔出了窗戶。”

“啊!混蛋!”她忽然又生氣了,再次開始捶打,一邊打一邊接著哭:“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嚇死我了你知道嗎?一聲巨響,你就躺在血泊裏了……”

我拉她到身邊,拍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然後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我摔下去的時候動靜挺大的,陸有淩和蘇尋隱是應該是最先注意到我的吧?”

白歡一邊哽咽一邊說:“尋隱一進屋子就差點中招,要不是陸有淩幫了她一把,恐怕她也像你一樣得躺著了。”

白歡的意思是,在我摔下二樓之前,蘇尋隱就和陸有淩在一起了?還差點受傷?

那麽我在許瑩瑩門外聽到的聲音,不是蘇尋隱的?

我麵上沒顯露出任何情緒,繼續問道:“我的刻刀呢?”

刻刀被我別在褲腰上,聽了我的話,白歡指了指門邊的椅子:“陸有淩給你換的衣服,都在那兒了,那把刀太過陰寒,我們都沒敢動。”

腦袋還是有點暈,我借口想睡一會兒,把白歡支了出去。

聽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下,我掀開被子,拿過換下的衣服。

往口袋裏一模,果然。

那半塊印章不見了。

要說剛才的頭暈是裝的,現在就是真的覺得腦子有些暈眩。

唯一的線索就這麽沒了。

把衣服放回原處,我躺了回去。

先睡一覺,補充一下體力。

這一覺睡到了晚上六七點的樣子,等我下樓,陸有淩,蘇尋隱,陶樊,白歡和彬子正圍坐在樓下,桌上擺著還沒拆開的外賣,不知道在聊什麽。

見我來了,彬子又幫我搬了一把椅子過來。

“好點了沒?”蘇尋隱關心地問道。

“嗯。”我點點頭,暗地裏觀察她的表情。

沒有任何不自然,眉眼間流露出的隻是一絲淡淡的關心,以及一些不解。

白歡則開口:“再總結一下你們都從廢廠子裏發現了什麽。”

我挨個聽了聽,蘇尋隱差點掉入陷阱,是陸有淩救了她一把,隨即兩人便在拐子秦的房間裏翻了翻,隻在那張破**看到了一個血色的人形輪廓,然後在抽屜裏找到了兩把薄薄的刀。而白歡他們在三樓,則是看到了一些關於特警九隊的信息。

他們都是在一聲巨響之後,慌忙撞開許瑩瑩的門,才順著破窗戶看到了已經失去知覺的我。

這就奇怪了。

那時在我門外的,若真的不是蘇尋隱,還能是誰?

我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我在那個房間裏找到了一些風幹了的眼球,然後被一隻千目鬼偷襲了,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我刻意把“一不小心”四個字咬得特別重。

可是蘇尋隱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自然,反而立刻問道:“千目鬼死了嗎?”

“沒有。”我搖搖頭:“讓它跑了。”

對蘇尋隱的懷疑消了大半,我還是說出了實話:“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啊?”

“什麽?”

幾聲低低的驚呼同時響起,幾人都有些驚訝。

“我在和千目鬼搏鬥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任何人還藏在屋內。”我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緒:“這個人的身手應該和我不相上下,甚至比我更高。”

桌上久久的安靜。

最後還是白歡率先打破了沉默:“先吃吧。”

外賣還是彬子從街尾的燒烤店買回來的串子,還有專門給我買的粥。

我一直暗暗觀察蘇尋隱的表情,可是她什麽破綻也沒露出來。

我又旁側敲擊問了問陸有淩救蘇尋隱的過程,也沒有聽出什麽不合理或者破綻。

這就奇怪了。

因為在遇到許瑩瑩之後,我特地在進廢廠子之前,吃了一種提神的藥丸,足以不受千目鬼的幹擾。

所以聽到的蘇尋隱的聲音應該是真的,不是千目鬼造成的幻覺。

可她為什麽不說呢?

陸有淩也沒聽見嗎?

我總覺得這桌上有人在撒謊,可就是聽不出來究竟誰在說謊。

謎霧重重。

白歡說什麽這幾天也不讓我參合了,逼著我在家裏歇了四五天,直到我衝到警局,證明了我已經可以輕鬆撂倒七個警察之後,她才再次讓我繼續查案。

彬子打趣說要是白歡不是我表妹,他會以為她喜歡我。

聽到他這話的時候,我頓了兩秒,才繼續擦手裏的杯子。

白歡確實不是我表妹。

要說她喜歡我,我也不信。

三年來,見麵的次數兩隻手數得過來,哪來的喜歡?

抬頭,看見前台的兩個學生妹徘徊了很久,我走過去問:“您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這兩個學生妹是彬子他們學校的,彬子認識。

隻見其中一個女生表情怪異地掐了一下她的同伴,然後兩個人就去找我身後的梁彬了。

那個女生側身在彬子耳邊說了什麽,然後彬子哈哈大笑起來,那女生的臉瞬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隻聽彬子問我:“老板,你電話號碼多少?”

我頓時明白了,然後搖搖頭:“我不用手機。”

“看吧?我老板真的不用手機,菲菲,不是我騙你……”能看出彬子對那個叫菲菲的女生很有好感,我識趣地放下了手裏的杯子,擦了擦手,上樓。

彬子以前說我長得不是特別帥,但是身上有種氣質很吸引人。

我聽了隻想苦笑,漫無目的地活了三十年,能留下什麽氣質?

我在樓上等了約摸五分鍾,就見彬子上來叫我:“嘿嘿,老板,以後你多在前台呆呆。”

“你喜歡那個菲菲?”我問。

彬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幾乎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我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心,以後她來我都不會再出現在店裏。

不得不說,忙碌使人忘記悲傷是真的。

這幾天我教給彬子一連串的皮偶支架雕刻的手法,買了幾十袋小木頭塊,店一打烊就讓他坐在櫃台後麵練習。白天就讓他在休息的時候背操控皮偶的口訣,一刻也不讓他閑下來。

不閑下來就不會想爸爸。

這時,掛在門口的鈴鐺一晃,趙祁從裏麵鑽了出來,一臉的不高興:“你是不是把我的事情忘了。”

“我沒有。”我敷衍道:“你再等等。”

“你是不是去過我死的地方?”小男孩突然問。

“嗯?”

“你身上,帶著他們那股惡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