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正?魔?

這裏是山台的中央,一座寬闊的石質擂台聳立,四周都是背刀佩劍的江湖中人,一個個精神飽滿,一股股濃鬱的血氣直衝雲霄。

此時的他們異常安靜,因為此刻,他們的目光都盡數落在高台之上的一個中年男子的身上。

男子身穿錦繡,腰佩長劍,頭頂梳著發髻,隱隱有著兩三縷發絲垂落,負手而立,麵容之上盡是威嚴之色,一雙虎目淡然地看著台下的眾人,眸中全是睥睨之色,有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霸氣自然流露。

他,便是當今江湖中人公認的武林盟主——沈淵。

女孩拉著愁塵的衣袖,一臉崇拜地望著高台之上霸氣威武的沈淵,一雙眼睛盡是癡迷之色:“沈伯父好厲害啊……”

愁塵一臉平靜地看著沈淵,聽到女孩癡迷的話語,心中不由得覺得有些別扭,嘴角撇了撇,有些不屑地自語道:“還好吧,雖說算不得太強,不過憑著這先天初期的修為,倒也當得起“武林盟主”這四個字了”

愁塵小聲地嘀咕,女孩顯然沒有聽到,依舊雙手合十放於胸前,眼冒金星地望著高台之上的沈淵。

隻是,在這一瞬間,愁塵的眉頭不由得挑了挑,眼睛微眯,詫異地向著人群之中的某處看去,輕咦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高台之上,沈淵虎目環視台下的眾人,抬起雙手輕輕往下一按,原本略微有些吵雜的場地瞬間便安靜下來,細微可聞的,隻是那一絲一縷的呼吸聲,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都匯聚在了沈淵的身上。

“沈某感謝各位武林同道抬愛,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這五年一屆的武林大會。今天,不僅是各門派中青年才俊一展身手的日子,更也是我沈某人功成身退的日子,讓……”

“沈盟主這兒可還真是熱鬧啊!”

正當沈淵在高台之上說話的時候,突然一道縹緲魅惑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渾然將其打斷,聲音魅惑柔膩,甜美異常,直教人酥到骨子裏,有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魅惑之意。

人未至,聲先到。這是典型的先聲奪人,完全不給主家留任何麵子。

抬頭望去,隻見遠處一道妙曼的身影,踩著嫋娜的步伐徐徐走來,這是一個擁有著二八之容的女子,身子修長,衣著暴露,顯現出白皙如雪的皮膚,一舉一動間都好似有著難以言表的魅力。

“砂月!”看著這名女子,沈淵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不少,看著砂月的目光之中全是不善之色。

台下的江湖中人也是神情各異,有的一臉茫然,有的恍然大悟,有的驚恐異常,有的迷醉不已……

原本剛剛安靜下來的眾人,隨著“砂月”兩個字的吐出,好似又躁動了起來。

“好可人的美人啊,要是……”台下一個長相較為猥瑣的青年一臉迷醉地在砂月的身上侵略性的掃視。

啪……

一個巴掌重重拍下,卻是其身旁一個年歲較大的人出的手,“要是啥?那可是砂月,魔教的月使,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你小子是不是活夠了,就算是你活夠了也別連累我們幾個師兄弟!”

聽到師兄警告性的話語,那個長相猥瑣的青年瞬間渾身哆嗦,看著砂月,愛慕迷醉之色**然無存。眼中全是恐懼之色,嗆嗆咧咧地說道:“她……她……她……原來就是月使……”

相似的情景在台下的各處發生著,眾人看向砂月的目光逐漸趨同,那是深深的忌憚與恐懼。

就連愁塵身邊的那個原本活躍的小女孩也是如此,渾身哆嗦,滿是恐懼之色。

愁塵看著這眼中滿是懼意的女孩,冷漠的臉上竟是極其罕見的閃出一絲笑意,此刻的他大概知道這女孩為什麽會這麽恐懼,或許是因為那常被父輩用於止小兒夜哭的恐懼故事吧。

畢竟在師父手下的他和她也是有著幾近相同的童年的。

伸手拍了拍女孩嬌小的肩膀,一臉淡然地說道:“別怕,她不會過來的。你的父母在哪?我先把你送過去吧。”

這時候的女孩明顯還處於恐懼之中,什麽話都沒說,隻是渾身哆嗦地點了點頭,雙手死死地抓著愁塵的衣袖,食指顫巍巍地伸出,依稀指出了一個方向。

話說這邊,當砂月聽到沈淵直呼出自己的姓名時,她神情淡然,玉手輕抬,朱唇微起,對著沈淵嬌嗔道:“誒呦,沒想到鼎鼎大名的沈盟主還記得奴家啊,真叫人家激動得小心肝兒直跳。”

話語羞澀,盡是靡靡之音,讓人不由得浮想聯翩。

沈淵臉色鐵青地看著遠處的砂月,手中拳頭緊握,一根根青經接連暴起,彰顯著其內心的怒意。

但他是盟主,饒是現在他恨不得立刻將那個妖女斃於掌下,他也不得不拿出作為武林盟主的氣度。

強製壓下心中洶湧的怒火,一字一句地望著砂月說道:“堂堂魔教砂月的大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隻是我這武林大會還未曾開始,若閣下是來觀禮慶賀的,那沈某人自然無比歡迎,但若是閣下隻是來搗亂的,那就別怪我沈某人出手無情了。”

轟……

陡然間,一股澎湃的氣勢自其體內散發,一股接著一股,好似洶湧澎湃的波濤,在空中**起縷縷微風。

天地間瞬間彌漫著一股無形的威亞,宛如泰山壓頂一般向著砂月咆哮而去。

感受著那股突如其來的威勢,砂月俏麗的臉上,神情微變,身子接連後退幾步,一股相對較弱的威勢同樣從其體內呼嘯而出。

咚……

無形的天空瞬間傳出一陣悶響,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浪擴散,化作一陣狂風,肆意擴散。

人群之中,愁塵站在一對衣著豔麗的夫婦的不遠處,看著先前那個女孩如今正膩在婦人懷中,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但又瞬間消泯,重歸冷漠,沒有絲毫的停留,轉身沒入人群,一臉玩味地看著遠處的砂月和沈淵。

在這次暗中比拚之下,沈淵麵色如常,鐵青的臉上甚至還掛著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而砂月可則謂是吃了大虧,本就後退了的身子又不由得後退了幾步,悶哼一聲,想來是是已經受了些許的內傷。

一雙魅惑的雙眸頓時冷了下來,殺氣泛濫,寒氣繚繞之下,好似充斥著無盡的怨氣一般:“沈盟主的武功修為看來最近是精進不少嘛!老當益壯的,怎麽就思量著退位讓賢了?”

“沈某老了,也是時候將天地交給這群年輕人了,但若說沈某的的武功究竟如何,我覺得還是月使親自試一下的好。”沈淵一雙虎目直視砂月,毫不掩飾其中的殺意,體內的真氣宛如奔騰的小溪,蓄勢待發。

“是嗎?既然沈盟主執意要比的話,那就讓沙某來親自領教沈盟主的高招。”

正當這時,砂月勢弱之際,一道異常渾厚的聲音從遠去傳來。

來人是個光頭大漢,頭頂還依稀可見幾個未曾散去的戒疤,一道刀痕橫亙在臉上,脖間掛著一串不知用何物煉製的細小骷髏飾品,配著其粗獷的身材,倒也顯得猙獰異常。

“沙陽,沙老魔!魔教日使……”看著來人,沈淵臉上原本還隱約可見的笑意已經盡數消失,看著沙陽的目光之中是重重的忌憚之色。

轉頭,看了下身後那佇立在不遠處嶄新的小木屋,沈淵的臉色重歸於平靜,嘴唇微動,喃喃自語道:“既然今日這魔教日月二使已經盡數來齊了,那就借此良機,都給沈某人留下吧!”

想到最後,沈淵的臉上陰沉的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雙目直視不遠處的日月二使,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日月二使聯袂而至,還真是讓我等正道中人倍感榮幸啊。隻是這山清水秀的,不知二位是否願意在此長眠。”

話語陰鷙而冰冷,毫不掩蓋其中的殺意。

“沈盟主還真是自信啊,隻是奴家不知這在此埋骨的,究竟是你等自詡正義的正道中人,還是我魔教眾兄弟。”

唰……唰……唰……

幾乎在那一瞬間,就有不少人在遠處現形,隱約有著數百之眾,渾身透露著煞氣,目光不善地看著高台之上的沈淵。

人群之中的愁塵感受到這兩股針鋒相對的氣機,冰冷的臉上微微動容。

“正魔大戰?與我何幹。”

相對於愁塵的淡然,四周的武林中人則盡皆是眉頭緊鎖,憂心重重,有些恐慌與憤怒。

“區區魔教賊子也敢來我等武林大會撒野,還真是不想活了!”

“還請沈盟主拿下那兩個魔頭。”

“魔教大舉入侵,我……我該怎麽辦。”

“怎麽這麽倒黴,我才剛入門就來參加者武林大會,我還不想死……”

……

一時之間,四周的武林中人都轟然炸開了鍋,一個個接連出聲,或是叫囂不休,或是恐懼喋喋。

“殺!”砂月一雙美目冷冷地盯著遠處的江湖中人,玉手一揮,冷聲道。

話音一出,其身後的魔教教徒瞬間奔襲而出,僅僅隻是數百人,卻硬生生地奔騰出了千軍萬馬一般的氣勢。

“殺……”

數百魔教教徒齊聲眾吼,響徹雲霄。

遠處,沈淵麵寒如水,目光冷冽地看著遠處的日月二使,望著那奮勇突進的魔教眾人,虎步前踏,一聲冷哼,

“哼……”

刹那間宛如驚雷炸起,洶湧澎湃的天地之勢**而出,無形的天地間仿佛凝結出了一柄巨錘,帶著勢不可擋的威勢向著前衝的魔教中人突進。

轟……

巨錘砸下,天地間瞬間掀起了一陣無形的能量風暴,那奔騰前行的數百魔教中人瞬間氣勢一泄,身子一怔,腳下一個趔趄,好似遇到了莫大的阻力一般,前行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閣下這是真打算與我正道中人開戰嗎!”沈淵陰沉著臉,看著遠處的日月二使,怒聲喝道。

“嗬嗬……”砂月一聲輕笑,嫵媚連連,望著那麵色難看的沈淵,“奴家看沈盟主這一臉威儀的模樣想來也是不想挑起大規模戰爭的吧,畢竟在百年前的那次江湖浩劫之後,這武林中剩下的先天高手可是少之有又少了。”

“妖女!你到底想要幹什麽!”沈淵狠狠地盯著遠處的砂月,咬牙切齒的怒吼道。

對於沈淵那滿是怒火的神情,砂月並沒有絲毫的理睬,默然看了這個所謂的武林盟主一眼,一雙美目在人群之中大量了一番。

突然,一股衝天怨氣呼嘯而出,砂月纖細的手指憤然指向人群之中的某處,俏麗的臉蛋兒在那一瞬間變得猙獰無比。

“我隻要他死!”

聲音淒厲慘淡,好似從九幽傳來,滿滿都是那無可釋放的怨氣。

……

人群之中,看著遠處突然出現的砂月,那個站立於女孩身旁中年男子身子稍稍一顫,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搖了搖頭,

“孽緣啊……不過也是時候該結束了,既然是為我而來,那就由我來親手了斷這場孽緣吧……”

男子雙目微閉,語氣間有著無盡的悵然之意,衣袖一理,便準備邁著走上前去,隻是感覺步伐微微一頓,卻是先前那個抱著女孩的婦人,一雙玉手,死死拽住他的青衫,

“不要……不要去……”女子略微有些哭腔地說道,言語間滿是乞求與恐懼。

看著如此這般的妻子,男子沒有說話,輕輕將婦人連同女孩擁入懷中,一滴淚珠悄然流下,劃過臉龐,浸潤女子的發鬢。

“心兒,以後一定要好好聽娘親的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調皮了,知道嗎?”

懷抱之中,女孩古心將整個臉龐都靠在男子的胸膛,年幼如她似乎也好似預感到了什麽,晶瑩的淚珠不要命的噴灑,浸透長衫,聲音哽咽的答應道:

“心兒……心兒……知道了,爹……嗚嗯……爹……也要答應……答應心兒……嗚嗯……一定要平安……”

男子慈愛地摸了摸女兒頭上的羊角辮,將頭輕輕靠在女子的頭上,聞著那發鬢間的幽香,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悄聲在女子的耳邊說道,

“我去了,若是我沒能回來,那你就帶著心兒回家,把家產變賣之後,遠走他鄉,隱姓埋名的過日子吧。”

說完,輕輕將懷中兩個已經哭得我見猶憐的可人兒放開,一雙手指快如閃電般的在兩人的後頸處輕輕一點。

“睡吧,一覺醒來之後也就一切安好了。”

男子溫柔地將兩人安置在了一個安全地帶,邁著步子,一臉決然地走上前去,這時候的他也正聽到一陣淒厲的吼叫從她的口中傳出,

“我隻要他死!”

男子搖了搖頭,真氣鼓**,遊身而上,幾個躍起間便來到了高台之上,雙目平靜地看著遠處的砂月,輕聲道,

“我來了……”

隨著男子的突然出現,四周的江湖中人之間有掀起了嘈雜的吵鬧聲。

“這不是武林世家,古家的當代家主古謙嗎?”

“江湖傳聞,說著古謙曾與魔教妖女有過一段奸情,看來是真的啊……”

“看來這妖女是為複仇而來,我等的性命應該是保住了。”

……

四周武林中人的騷亂,那驀然間掀起的流言蜚語,並沒有對古謙平靜的心造成任何影響,雙目淡然地看著砂月,目光平靜,就如同是看著一個行途陌路的路人一般。

一旁,沈淵一臉陰沉地看著古謙,“義弟,你真的決定了嗎?”

古謙輕輕點頭,“他們既是為我而來,那我自當出麵,以我殘軀,免去這一場武林浩劫。”

拳頭緊握,死死地盯著一臉堅毅之色的古謙,沈淵無力地歎了口氣,“那好吧……”

“你……你終於敢出來了!”看著古謙突然出現的身影,砂月的身子微微一怔,有著一刹那的僵直。

古謙雙目微閉,雙臂頹然放下,倘著身子,挺著胸膛,直對砂月,“來吧,殺了我吧。如果我的死能夠洗清你心中的怨恨,能夠讓你忘掉過去,重新開始的話,那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話語輕柔,充滿了寧靜與淡然,更有著一種對於生死的藐視,對於砂月的濃濃歉意。

砂月身子輕顫,俏麗的臉龐露出一絲痛苦的神情,好似過往的一切美好都於此刹那浮現眼前。一滴淚珠悄然滑下,手中長劍驀然揮起。

“那你就給我去死吧!”

“來吧,昔日我種下的因,今時,理應由我來償還惡果。”古謙雙臂張開,雙目閉合,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神色。

看著古謙坦然赴死的神情,砂月的身子不由得顫了顫,而後看了一眼身旁一臉淡定的沙陽,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揮劍斬情絲,就讓這一劍斬掉我們過往的所有吧!”

砂月有些悲涼的閉上雙目,低聲喝道。

正當砂月手中的長劍快要揮下,一股磅礴洶湧的劍氣幾臨爆發之際,一道慵懶散漫的聲音突然自石台後方的嶄新小木屋之內傳出。

“是誰這麽吵啊!”

聲音孔冥,似帶著無可名狀的魔力,竟使得砂月陡然揮起的長劍驀然垂下。

沈淵聽到這道聲音,雙眸頓時一亮,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對麵的日月二使,臉上滿是冰冷的笑意。

“還想殺我義弟,這下子,我看你們兩個就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了。”

一道修長的身影從後方的小木屋內淩空飛出,一襲青衫,手握紙扇,麵容俊郎白皙,腰間配著一塊紫色玉佩,華麗異常。

幾乎在這道身影出現的瞬間,天空中就有著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彌漫,那一刹那,那個修長的身影彷佛成為了世界的中心。

人群之中,感受到那股駭然的威勢,愁塵陡然偏頭,雙目似劍一般的直視遠處的那個青年,眉頭緊蹙,神情略微有些凝重,片刻之後,才隱約從其口中吐出三個字

“修真者……”

突然間,愁塵雙眼驟眯,左手緊握劍鞘,體內的真氣宛如洶湧的波濤一般,不斷地狂湧著。他的雙眸死死地盯在那個青年腰間的紫色玉佩上。

“仇人……宗門……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