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三生第二生(十七)
一陣陣嘲雜的吵鬧聲宛如雷鳴一般襲來,
近了,更近了……
一大堆黑壓壓的人影蜂擁而至,將這一商隊團團圍住。
一個高大的身影駕著馬匹從人群之中緩緩走了出來,左手牽馬,右手提著一柄巨大的蛇頭銀槍,神情冷冽,身子上散發著若有若無的煞氣,想來是一個曆經生死的練家子。
這個人估計就是這群山匪中的頭領了,領頭一出,四周嘲雜的吵鬧聲便立刻弱了下去,一個個看著身前的商隊,就如同群狼看著一隻軟弱無力的兔子一般,臉上滿是貪婪和殘忍的笑意。
山匪頭領駕著馬匹緩緩走上前來,看著這隻規模中等的商隊,冷冽的臉上顯出一絲笑容,摸了摸下巴那不算太長的黑胡須,
“看這馬車的數量,看來這趟的收獲可真不小,這一樁買賣做完,老子又能帶著兄弟們好好逍遙一段時間了。”
山匪頭領喃喃低語道,修長的槍身在身邊的一個小弟的背上輕輕敲打了幾下,打了個眼神。
“你上去,跟這群肥羊說說老子的規矩。”
旁邊的那個山匪突然間收到老大的指令,頓時渾身一陣哆嗦,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的衝了上去,手中提著一把有著幾個缺口的大刀,趾高氣昂地望著遠處的商隊中人。
“管事的,管事的呢!快叫你們管事的出來見老子,要是慢了的話,老子就把你們給一鍋端了。”
山匪的語氣有些猖狂,看著眼前的商隊眼中滿是戲謔之色。
原本就對這件事擔憂不已的總管聽到山匪如此猖狂的話語,麵色不由得陰沉了幾分,邁著步子正準備走出去看看能否給他們一些好處,好息事寧人。
不過卻被請來的護鏢鏢師給攔住了,在總管的身前拍了拍胸脯,“張管家你放心,既然你出錢請了我劉翼作為這護衛,那我必要護為這商隊的安全,畢竟我劉翼在這一帶也不是浪得虛名的。”
將張管家請了回去,劉翼腰間挎著柄長劍便走了出來,看也沒看這個先前叫囂的山匪,而是對著山匪頭子的方向抱拳,高聲道。
“不知兄弟是哪條道上的,某家劉翼,在江湖上多少還有些威望,還望兄弟能夠行個方便。”說著,劉翼便從腰挎間摸出一個錢袋,丟給一旁的山匪。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山匪雙手捧過錢袋,掂量了幾下,臉上戲謔的笑意卻是絲毫沒減。
劉翼一雙虎目直直地盯著那名跨坐在馬背上的漢子,似乎在等他的答複,以至於對於身邊那個小嘍嘍戲謔的神情沒有絲毫注意。
山匪頭子一臉淡然地看著劉翼,眉毛微微挑動,
“原來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劉當家啊,失敬,實在失敬。”
山匪頭子大笑道,身子坐在馬背上對著劉翼抱拳,頭顱微微下伏,一道冷冽的殺意從眼眸中一閃而過。
聽著山匪頭子這番話語,劉翼隻當對方是聽過自己的名聲了,連忙附和著兩句,打著哈哈。
遠處的愁塵五人看著,都不由得搖了搖頭,暗說這鏢師的警惕性實在太差。
本想出生提醒一二,卻是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原本站在劉翼旁邊捧著錢袋的那名山賊,此時已經悄若無聲地接近到了劉翼的身旁,躬著身子,點頭哈腰的握著錢袋,看向劉翼,眼中滿是討好之色。
不過作為都是有著不弱武功底子的五人卻是清晰的感知到了那股隱藏在笑容後的冰冷,以及那柄被他藏在袖中,隱隱泛著寒芒的匕首。
近了……
更近了……
劉翼依舊有說有笑地和山匪頭子聊著天,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近了,更近了……
山匪陪笑的臉色瞬間變得冰冷異常,長袖中的匕首猛地抽出,神情變得猙獰恐怖,“你他媽的給老子去死吧。”
呼……
鋒利的刀刃劃破空氣,筆直地向著劉翼刺去。
在山匪暴起的刹那,劉翼多年來於生死之間練就直覺終於發揮了作用,身子近乎本能地向邊上稍稍移動。
嗤……
斷刃透體,銳利的尖端從前胸透出,在陽光下泛著寒芒,猩紅而溫熱的血水順著尖端筆直地向下滴落。
世界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山匪頭子在不遠處看著,臉上上過一絲譏諷的笑意,“區區一個鏢師,就那麽點銀子就像讓老子放你一馬,還真是不知道老子的名號。”
痛……深入骨髓的痛……
劉翼清晰的感受到了體內力量的流失,轉過身子,一臉仇恨的盯著那名山匪,咬牙切齒地說道:“為……為什麽……”
右腳輕微顫抖,想將胯間的長劍拔出,給身邊這個陰險小人來上一劍,卻是腳下一個踉蹌,長劍杵地,整個身子不由得半跪在地上。
那個突然暴起的山匪一臉平靜的將刺入的匕首收了回來,神情慈愛地在那滿是鮮血的刀身上撫摸,如同撫摸著一個深愛無比的妻子,一臉猥瑣的伸出舌頭在刀刃上舔舐,好像在品嚐世間難得的美味。
“咯咯,如此陽剛的鮮血,味道還真是不錯啊,”山匪咯咯的笑了起來,配著那布滿鮮血的嘴唇顯得猙獰的許多。
一臉蔑視的看著這名重傷半跪在地的鏢師,不屑的將手中的錢袋筆直的拋了過去,
“就這點錢也妄想打發我們這五百多個兄弟!我看還是讓兄弟們送你一程,那些錢倒是可以讓大爺給你準備一副上好的草席裹屍。”
錢袋打在劉翼的額頭,落在地上,散落一地。
“你……”
劉翼目光冷冷地瞪著他,噗地噴出一口鮮血。
……
“大哥,我們還不出手嗎?”李奇看了眼旁邊的愁塵,臉上滿是憤然之色。
畢竟那位張管家在今天中午好心接濟了他們,而那些護衛們在他看來也都是一個個重情義的漢子,李奇心中早已經將他們當成了朋友,如今朋友有難,而自己卻是站在一旁看戲,這著實讓李奇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愁塵沒有答話,反而將目光看向了林淵
“前輩,若是你出手的話,有多大的可能能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那幾個山匪頭子除掉。”
林淵幹笑了兩聲,不屑的看了眼遠處的眾山匪:“小友這就說笑了,雖然老朽已經很久沒出手了,但解決這幾個小嘍嘍還是不成問題的。”
“恩,”愁塵點了點頭,轉身問楊鼎州要了一枚最為低級的療傷丹藥塞到林淵的手中,“那就麻煩前輩了。”
林淵笑了笑:“放心吧,小事而已,老朽一定讓這幾個家夥兒渾不知鬼不覺的死去。”
“螻蟻就是螻蟻,就算是數量再多,也不會對老朽造成絲毫影響的。”
林淵的臉上露出了冷笑,身子悄然踏出,微風鼓**,便已經宣告了那幾人的死刑。
楊鼎州看著遠處叫囂的山匪以及身邊滿是驚怒之色的護衛,目光平靜,就如同一口平淡無波的枯井。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楊鼎州喃喃道,臉上浮現出厭惡的神情,轉頭看向一旁的愁塵,“大哥,看來我們要在這朝陽城多停留幾天了。”
楊鼎州的語氣有些冰冷,言辭間似有著種深惡痛絕的味道。
愁塵一愣,隨後笑了笑,拍著楊鼎州的臂膀,“那就留下來吧,多看看,相信你能夠成為一代明君的。”
楊鼎州不容置疑地點了點頭,冰冷的目光逐漸柔和了下來,依稀間捕捉到林淵閃爍的身影,麵色平靜,就如同一名枯坐的老僧。
那一邊,林淵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前行,不斷地接近那名土匪頭子。
在距離其幾十米開外的地方,林淵前行的身子突然停止,望著四周擁擠的人群,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鋒利的劍氣在指尖吞吐,長袖一抖,一道隱晦的劍氣陡然射出,隨之而去的,還有著一枚射向劉翼傷口處的丹藥。
做完這一切,林淵轉身撫了撫衣袖上的塵埃便要轉身離去,看都沒看那劍氣是否命中了目標。
當然,這並非是林淵過於自大,而是這點小事對於林淵這個曾經在江湖中被頌為神話級的人物來說實在是不足掛齒。
事實也是如此,就在林淵轉身的刹那,馬背上的山匪頭子的神情瞬間僵硬,繼而變得驚恐無比,大嘴想開,想要嘶吼些什麽,但卻如鯁在喉,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
身子僵直,雙目暴凸,就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從馬背上滾了下來,倒在地上,**起一陣塵埃。
此時的林淵已經回到了原來的地方,聽到那陣微乎其微的悶響,枯黃的臉上露出一絲別樣的笑意。
“大哥,我們走吧,”看到林淵回來,楊鼎州轉身對愁塵說道。
愁塵點了點頭,向著林淵遞了個眼神過去。
林淵笑了笑,體內真氣隱晦鼓**,匯於喉嚨。
一陣響亮且滄桑的聲音頓時在這片不大的空間內回**,震動四周的山賊耳朵生疼。
“爾等蟊賊,竟敢在老夫眼皮子底下行凶,礙了老夫的雙眼,實在是罪該萬死。不過今日,老夫心情較好,也就不準備將爾等趕盡殺絕,你們趕快給老夫滾吧!再敢打擾老夫清修,形同此石。”
空中不知從何處激出一道劍氣,一霹靂的威勢直接砍在遠處一塊足有千百來斤的石頭上。
頓時隻聽一陣悶響傳出,煙塵四散,高大岩石便在此攻擊之下徹底炸開。
威勢浩瀚,響徹天穹……
這非人般的偉力直接將在場的大多數人嚇得跪倒在地,不算太寬闊的空間之內不知何時漂**起了難聞的尿騷味。
聞著這空氣中漂**的尿騷味,愁塵五人臉上的神情各不相同,或是嫌棄,或是悲憫,或是哭笑不得,或是平靜如斯。
楊鼎州的臉上滿是複雜的神色,看著身前的這群山匪,他就不由得想到了前些日子愁塵所說過的一句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些人,或許就是我以後的子民吧。
唉……”
楊鼎州的拳頭不知何時已經緊握,臉上有著些戾氣浮現。
愁塵拍了拍楊鼎州的肩膀,長歎了口氣,“天地有理,萬物有常,天理易測,人心難知,更難治,說到底這些也不過就是一些被貪婪欲望蒙蔽了雙目的小人而已。”
“走吧,估計這群山匪失去了頭領,也該鳥獸哄散了,我們也趁著還有些天色,快些趕往朝陽城吧。”
楊鼎州點了點頭,向著林淵吩咐道:“林叔,快把這群人給遣散了吧。”
“還愣著幹嘛!還不快給老夫滾!”
聲音轟鳴,好似有著種震懾心靈的魔力,四周圍繞的山匪頓時哭喊著向外跑去,爭先恐後地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看著四散的人群,李奇的小臉上有些氣鼓鼓的,幽怨地看著林淵:“林叔,我還沒出手呢,這些人就被你給嚇跑了。”
李堅笑了笑,對著李奇調侃道:“怎麽?小少爺,那幾天和風沙越練手還沒過癮啊。”
話語一出,李奇頓時就軟了下來,傲嬌地撇過頭去,不搭理李堅。
那幾天和風沙越練手的日子對於李奇來說實在是個慘痛的記憶,讓他不忍回憶……
“哈哈哈……”李堅爽朗地笑了起來,腳尖輕點,身子如鬼魅般向著朝陽城方向飄去。其餘四人見狀,也都跟了上去。
……
傍晚,朝陽城,
在夕陽落寞的日光下,在人聲鼎沸的叫喊中,朝陽城巨大的城門下,五個參差不齊的身影逐漸出現。
一老四少,這便是愁塵五人,沒有經過太嚴格的盤查便順利的入城。
“二哥,我們這是直接去城主府嗎?”李奇睜大了雙眼看著楊鼎州,眼中滿是希冀之色。
楊鼎州搖了搖頭,臉上滿是苦澀的笑容,“現在還不行,凡事都得將證據,更何況城主一職並非普通官員可比,我們還需要在這朝陽城中多停留幾日,收集些證據。”
聽著這話,愁塵的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這一趟出來,鼎州果然成熟了不少,不然,按你從前的心性,估計這個時候已經在城主府內砸東西了。”
小臉一紅,尷尬地回答道:“大哥,你就不能不掀我底嗎?”
愁塵笑了笑,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嚴肅,“鼎州你確定要查嗎?聽說這朝陽城的城主可是你大哥的人。”
楊鼎州點了點頭,神情同樣變得凝重起來,他知道愁塵口中的大哥指的是誰,那是大夏帝國的大皇子,天資聰穎,手段狠辣,斷非常人所能比擬。
“既然我已經決定了要成為和父皇一樣的明君,那我與大哥對上,也不過是遲早的事,與其等他以後有所防備,不如我現在出其不意,先斷他一指。”
“嗯。”林淵點了點頭,對於楊鼎州的說法很是讚同,“沉穩果斷,果然是有明君之姿的人。”
突然,林淵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是一抹怪異的冷笑,不過這抹冷笑出現的是時間很短,幾乎隻是一個呼吸間便被其隱藏了起來。
聲音凝線,向著其餘四人傳音道:“這朝陽城的爪牙可還真多,我們這才進城沒多久,就被盯上了,要不要我去把他們解決了?”
李奇一聽有眼線,頓時眼眸發亮,磨拳搽掌,便要吵著嚷著要親自出手。
不過卻是被愁塵給他手製止了,
“別慌,就讓他跟著吧,若是這麽早就把他給抹殺的話,那我們太容易暴露,讓那家夥兒有了防備可就不好了。”
見到大哥發話,就算李奇心中有再多的不情願也都忍了下來,哭喪著臉,跟在愁塵的身邊。
“走吧,我們先去找個客棧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