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幸福麵館
沈放在所裏匆匆換了一件幹衣服，便拿上照片，獨自到臥龍大橋橋頭附近進行走訪。
選橋頭是因為他總覺得，橋上是一個極佳的拋屍地點，就算凶手和死者都不在橋頭附近長期居住，可拋屍時最方便的，肯定是從橋上直接往下扔，所以橋頭附近是第一個需要摸排的地方。
可是走訪摸排，似乎也並沒有沈放想象之中的那麽容易。他在橋頭附近轉了好幾條街，直到中午都一無所獲。無奈他隻好走進了一家小賣部，準備買瓶水休息一下。
“師傅您認識這個人嗎？”沈放擰開剛從冰櫃裏拿出來的礦泉水，將照片遞給小賣部的老板。
老板看到照片上麵色煞白的頭顱，顯然是被嚇了一跳，隨後皺著眉頭，仔細看了幾眼，忽然瞪大了眼睛：“這不是幸福麵館的杜婆娘嗎，她這是咋了？”
“您認識啊，那您把地址告訴我吧。”沈放心中一喜，走了這好半天，總算是能確認死者身份了。
“真慘，要不是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呢！這杜婆娘是我們這一片兒出了名的潑婦，這回看來是得罪了狠人了，命都丟了！”老板看著照片連連搖頭自言自語道。
“老板，您說她是出了名的潑婦，那她最近到底和誰結仇了？”沈放拿回了照片，喝了一口水繼續問道。
“那可就多了去了，你光說我，之前跟他們家麵館合作，給他們供應瓶裝汽水，說好月底結賬，可這婆娘硬是說汽水沒賣出去幾瓶，不給錢，非得把汽水都賣完了才給錢。為此我媳婦兒還在他們家麵館，和這婆娘大吵了一架……”
小賣部老板說著停頓了下來，像是個說錯話的孩子般看了看沈放，尷尬地笑了兩聲才接著道：“警察同誌，您別多心，我們可都是良好市民，再說也不可能就因為一批汽水，就對這婆娘怎麽樣吧，這事兒真的和我們沒關係。”
“師傅，您別多想，我隻是走訪了解一下情況，您方便把他們家麵館地址告訴我嗎？”沈放笑了笑說道。
老板指了指前方不遠處道：“左拐你就能看到幸福麵館了”。
沈放順著老板指的路拐進另外一條街道，沒走幾步便看見了幸福麵館紅色的招牌。可奇怪的是，麵館門口擠滿了人，沈放原本以為是生意火爆，可走近了看才發現，全都是圍觀看熱鬧的人。
此時的幸福麵館，門旁的玻璃被人砸碎了，店內也是狼藉一片鍋碗瓢盆、桌椅板凳，似乎都被故意破壞了。
沈放見狀皺了皺眉頭，擠過人群走進了麵館內，看到一個黑瘦的中年人，正蹲著身子收拾屋內的狼藉。
“您好，請問您是這裏的老板嗎？”站在男人的身後問道。
男人明顯愣了一下，隨後轉過頭來打量了沈放幾眼，站起身來道：“警察同誌，你看看，我正想收拾完了去報警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沈放問道。
“昨晚店被人砸了，我家那婆娘也不知道去哪了，店被搞成這樣，到現在也沒見到她人。”男人愁眉苦臉地坐到了地上，對沈放訴苦。
沈放猶豫了片刻，還是掏出了那張照片，遞給男人問道：“這是你老婆嗎？”
問話的同時，沈放雙眼微微亮起，緊緊盯著這個男人的臉，似乎是想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麽。
男人微微遲疑了片刻，從沈放手中接過那張照片，仔細看了一眼後瞳孔猛地放大，整個人像是垮了一樣，手都軟了下去，照片落到了地上一灘打翻的牛油當中。
而就在此時，沈放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他掏出來看了一眼，發現是宋心慈給他發來的微信：死亡時間確定為昨晚9點——10點，致命傷為頭部遭受鈍器打擊，出現顱骨挫傷和大量腦出血。
“我們昨晚在江中發現了她的屍體”，沈放並沒有提到屍體被割掉頭顱的事情，隻是頓了頓繼續問：“她昨天晚上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她就這麽沒了，孩子可怎麽辦啊！是誰這麽狠的心啊，她雖然平時嘴碎了一點，可是……可是也不至於殺了她啊！”男人如魔怔了一般，坐在地上自言自語起來，像是沒有聽到沈放的問話。
沈放歎了口氣，又試著重新問了一遍，男人這才慢慢回過神來。
抹了一把臉，眼神憂傷而空洞地看向沈放道：“昨天晚上她在店裏準備開門時候要用的東西，因為每個月月初需要備的東西比較多，所以準備到很晚。店裏還有個小房間，我以為她就在店裏睡了，結果早上來開門，就發現成了這個樣子。”
“那昨晚你在哪，為什麽沒在店裏幫她一起準備東西？”沈放繼續問道。
男人微微低下頭似乎非常懊悔，半晌後才接著說道：“昨晚家裏下水道堵住了，我就回去修，順便把兒子送回家哄睡著了。本來是想幹完這些過來幫忙的，可是……可是老張他們非說三缺一，硬拉著我不讓走，要我陪他們卡五星，我就……”
說著男人一咬牙用力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顯得及其後悔。
沈放知道男人口中的卡五星，是襄陽當地極為流行的一種麻將，他看了看男人接著問道：“你們從幾點開始卡五星，卡到幾點？”
男人想了想說道：“我哄睡兒子出來的時候看了鍾，大概是八點四十左右，出門被老張幾人拉住應該是接近9點鍾，然後我們一直打到接近11點才散場。我想她應該也忙完了，現在再去麵館肯定挨罵，於是就回家睡覺了，想著明天借口說修下水道修得時間長了，結果沒想到……”
沈放點了點頭，又問出了昨晚打麻將的幾人具體的身份、住址，準備後麵一一核實。
看著店內的滿目狼藉，沈放將視線鎖定在了麵館收銀台下，橫躺著的一根木質棒球棍之上。他慢慢起身走過去，撿起一旁散落的塑料袋，將棒球棍包好，準備回去化驗，看看能否查到是誰砸了麵館。而且，沈放現在有理由懷疑，砸麵館的人和凶手，是同一個人。
“老板，你愛人最近有沒有和什麽人起過衝突？”沈放繼續掃視麵館內的地板磚，又將目光鎖定在了一灘已經凝固的牛油之上。
這牛肉麵裏配上牛油，是襄陽本地的特色，所以很多家麵館，都會提前熬製大量的牛油以做備用。
牛油的特性和蠟燭一樣，遇熱融化，冷卻之後便會凝固，凝固後形成如同軟蠟一樣的物質，所以若是有人踩在上麵，它就成為了天然的腳印收集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