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劉彪之死

我忙把這資料給二叔看了。

二叔一拍大腿:“我就說嘛,怎麽可能救濟周娜娜的路偏偏就被堵死了,都是這沈先生在作怪。”

這次我也沒法再提反駁意見了,我說:“我大哥說了,這東西來路不正,不能作為證據使用。咱們怎麽辦?”

二叔晃了晃自己的手機,說道:“喏,剛剛周慧把供體的信息給發過來了,”我接過來一看,上麵顯示了一人的身份信息,這人名叫劉彪,三十五歲,住在天州市。二叔道:“從瀨縣到天州市得三個小時的車程,咱們現在就出發,把這個劉彪給找出來。”

我說:“你也太心急了吧,你也不想想,這人收了沈先生的錢,鐵定是藏起來了,怎麽可能找得到?”

二叔說:“周娜娜沒死的時候,拒絕捐獻骨髓,是得藏起來。現在周娜娜已經死了,他還有藏得必要麽?”

我心說也是,周娜娜去世的消息上了頭條的。這人得到消息,肯定要回家的。

叫小瑩在家留守,我和二叔直接驅車前往天州市,路上二叔打了個電話,氣勢洶洶叫對方幫忙找人,一點都不客氣。我問他誰呀,二叔說:“海少爺,薛瑩海,天州的事找他幫忙準沒錯。”

我這才想起來,百世豪情的老板娘薛瑩華,還有她的弟弟薛瑩海,都是自己人,這姐弟倆幫著二叔賣陰貨呢。

我問二叔:“聽你這口氣,跟這姐弟倆的關係可不一般呐?你跟薛瑩華是不是有一腿?”

二叔吹胡子瞪眼:“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們倆是純潔的男女關係,都是生意夥伴。”

我信他才怪了,上次去百世豪情的時候,非得搞個假肢戴著,把胳膊纏的跟木乃伊似得,裝成骨折的樣子。還不是怕丟了自己的形象?

我提醒他:“你這胳膊不打緊呐?”

二叔似是剛想起這茬,驚得蹦了起來,腦袋頂到車頂又坐下來,我看的好笑。就見二叔忙摸出手機,翻騰了半天,找出個電話來,撥通之後,問人家有沒有現成的假肢。掛了電話,對我說:“到了天州,先去第一人民醫院,得買個假肢裝上。”

我說:“你就說你是不是怕在心上人麵前丟了自己的形象吧?”

二叔被我臊的臉紅,氣呼呼不說話。

我上了高速,一路疾馳,剛下高速,二叔接到了海少爺的電話,他直接開了公放,就聽海少爺在電話那頭說道:“到哪了,趕緊著點吧,再不來人就要死了。”

二叔:“怎麽回事兒?你說清楚。”

海少爺說:“你要我找的人,我找到了,現在在市醫院急救室搶救著呢。”

二叔道:“怎麽就搶救了?”

海少爺道:“具體情況我還在了解,你們快點啊。到市醫院直接來六號病房樓二樓的急救室。”

掛了電話,我問他:“這不會是沈先生在殺人滅口吧?”

二叔道:“沒看出來呀,這沈先生膽子這麽大?”

市醫院離我們並不遠,十分鍾的時間就到了,停了車。二叔硬要先去門口的假肢店買假肢,叫我先去看看情況。

我一路小跑,一直跑到六號病房樓,進了電梯去了二樓,一出電梯口,就見烏壓壓一人,或是坐著,或是站著,也有人鋪了涼席在地上躺著,都在再次等待手術的病人家屬。

一層總共四個手術室,燈全亮著,四號手術室前,薛瑩海一身深藍色西裝,腳踩皮鞋,帶墨鏡,一頭銀發,打扮極為騷氣,跟周圍疲憊的病人家屬們格格不入。

薛瑩海身邊,一個三十出頭婦女正雙手合十,做祈禱狀,眼圈通紅,似是剛剛哭過。

我大步走了過去,叫了聲:“海少?”

薛瑩海扭過頭,看到我,稍有差異,立刻反應過來,把墨鏡一摘,既熱情迎了過來,伸手就攔住了我的肩膀,極為熟絡地道:“哎呦,刑少,你可算是來了,雷老板呢?”

我說:“去廁所了,馬上就來。”

我問他什麽情況,他指了指那祈禱者的婦女道:“這位就是你們要找的劉彪的老婆,具體情況你問她的。”

他叫了那女人一聲:“花姐。”衝她擺了擺手,喚她過來,那女人毫不猶疑地走了過來。

薛瑩海道:“我來的時候,這家人沒錢交手術費,正愁著呢,是我給交的錢。”

我忙問:“多少錢,我補給你。”

薛瑩海嘖了嘖嘴,白了我一眼:“說這話就是看不起人了啊,自己人不談錢。”

花姐走來,恭恭敬敬到了薛瑩海身邊,叫了聲:“薛老板。”

薛瑩海把我讓出來,介紹道:“這位是劉彪的小學同學刑老板,聽說劉彪住院急著從瀨州趕來的,手術費也是這位出的錢。”

我心說你好歹編個像樣點的瞎話,我跟劉彪差著十多歲呢,怎麽可能是小學同學。

可花姐根本沒在意這些,隻是對我連連道謝,竟是差點跪下去,我將她扶起來,問她:“劉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花姐抹了把眼淚道:“這都是兩周前的事兒了,有個不知從哪來的老板找上門來,跟劉彪說了點事,劉彪就走了,也沒說去哪,就說要出去辦事,幾天後才回來。誰成想,我突然接到了醫院的通知,說他受了傷,在醫院搶救。我帶了錢來,他已經在手術室裏了。當時警察也在,說他喝醉了酒,把筷子插進了自己的眼睛裏。”

我聽得滿是愕然,我問她:“不是別人插得?是他自己插得?”

花姐點了點頭,聲音哽咽:“是的,他在花鋪街租了個小院兒,到二樓陽台,擺了桌酒,一邊看電視,一邊喝。喝著喝著就把筷子插進眼睛裏了。這一幕恰好被鄰居看到,報的警。在這裏搶救,做了手術,取出了筷子,但人一直沒醒來。在重症監護室躺了兩星期,剛剛突然沒了心跳,這才又被推進手術室了。”

我聽的奇怪,這筷子插眼的狀況,怎麽好像似曾相識。我問他,他是哪一天出的事。花姐告訴我準確時間,我一算,竟然是周慧彈鋼琴的那晚。那晚我也差點把筷子插到眼裏去。不用想,這劉彪肯定是受到了鋼琴曲的影響。

這時候四號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一白大褂走了出來,急忙忙叫道:“誰是劉彪的家屬。”

花姐忙跑了過去,我和薛瑩海緊跟其後。

白大褂道:“病人這會兒醒過來了,你們有話就快進去說吧,他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聽得這話,花姐身子一軟,就坐在了地上,連吸了兩口氣,才緩過勁兒來,放聲大哭,衝著手術室奔了進去。

我和薛瑩海也跟了進去,隻見這手術室裏單隔出一個病房來,有護士對我們指了指,叫我們進去。

進入病房後,裏麵的醫生護士統統出了門,把空間讓了出來,就見病**,劉彪躺著正在輸液,他的一隻眼纏著紗布,另一隻眼睜的大大的,正朝我們瞧來。看到了花姐,眼中有了焦點。花姐跪倒在窗前,溫聲哭訴,問道:“到底是咋的了?到底是咋的了?怎麽弄成這樣了?”

劉彪不說他話,隻講道:“我的工行卡裏,有六十萬,密碼是娃的生日,留給你和娃用。你記住了?”

花姐大瞪著眼睛,難以置信:“你哪來的六十萬呐?”

劉彪露出個蒼白的笑容,道:“你別管,這錢可以花的,我拿命換的。”

花姐嗚嗚啼哭:“我要錢做什麽?有你活著比什麽都強。”

劉彪抓了她的手,又說:“你得給周慧傳一句話。”

花姐愣住了,她問道:“周慧?誰是周慧?”

劉彪咬咬牙,似乎是用盡了力氣,說道:“大明星周慧,彈鋼琴的。你告訴她,就說我對不起她,我本應該捐獻骨髓給她女兒的。還有,那個沈先生,他不是好人,你要叫她小心。”

這番話花姐根本就聽不懂,一臉茫然,我卻是全明白了,我直接走到床邊叫道:“劉先生,我是周慧派來的,您說的話,我會幫您轉達,您的心意我們也全都理解。您不需要愧疚,您不欠周慧什麽。”

他聽了我的話,眼睛瞪得老大,看向我,他的嘴巴一張一合,神情極為激動,眼角也滾出淚來。他朝我伸出一隻手來,我忙把他的手握住,他希冀地問道:“我不欠她麽?”

我回答道:“對,您不欠她。”

他握緊了我的手,力道極大,疼得我差點叫出聲來,他的聲音陡然加大,幾乎是吼出來的:“我是不欠她什麽,我用命來還了。”我分不出他這聲吼叫是釋然還是憤怒。隻感受到他手上的力氣,如煙般散去,他看向花姐,柔聲道:“照顧好娃兒。”

話音落,命燈熄。

床頭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開始嘶鳴,伴隨著花姐的哀嚎。

劉彪就這麽去了。

出了病房,我對薛瑩海道:“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幫忙料理一下劉家後事,別讓花姐太過操勞。以後可能還需要她幫忙。”

薛瑩海點頭:“沒問題,這是小事。”

這時候,二叔才姍姍來遲,戴了假肢,又是纏的跟木乃伊似得。到了跟前,問我:“劉彪呢?”

“死了。”我把剛才發生的事兒給二叔講了,二叔唏噓不已,也交代薛瑩海幫忙料理後事。

我們仨一齊出了醫院,薛瑩海道:“我姐準備了一桌酒飯,等著給你們接風呢。”

二叔道:“今天就算了,我們得趕回瀨縣去,你這些天多關照點花姐,可別讓她出什麽事。”

辭別了海少爺,我和二叔馬不停蹄,返回瀨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