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白雲老道

我愣住了,這是啥情況呀?這個電話亭還有其他人能用?還是說我看花眼了?

再走近些,我看的真真切切,電話亭裏確實站了一人。

這人身披道袍,頭頂飄巾,手捧拂塵,臉上戴著狐狸麵具,麵朝著我,好似也在將我打量。

看那打扮,又是一個道士。

嘿,這些道士不在道觀裏呆著,怎麽都跑進城裏來了。

他在裏麵站著,我怎麽辦呢?距離零點隻剩下十分鍾了。

正猶豫著,那人竟然說話了,聲音洪亮:“小友不進來麽?”

我看了看四周,問道:“你是在叫我?”

他笑了:“自然是叫你,你戴著陰狐臉,便是要去陰陽店,咱們正好一路呀。”

我詫異道:“可以進兩個人?”

“當然可以。”

他既然不介意,我便推門走了進去,一進電話亭,我就聞到了一股腐爛的臭味。

我忍不住皺起眉頭,也不知是這電話亭裏死了耗子,還是這道士身上的味道。

怕他覺得我不禮貌,我就強忍著,裝作沒聞到這味兒。

他身材和我相仿,但年紀應該不小了,因為他鬢角的頭發全白了,在昏暗的街燈下,泛著銀光。

電話亭內空間很小,我不想跟他麵對麵貼著,就側了身,背對著他。

他問我:“你是百家中的哪一家呀?”

他一說話,一股惡臭從他嘴裏噴出來,繞過我的脖子,往我鼻孔裏鑽,我一陣反胃,差點就吐了。

我心說這道士是吃屎了麽?怪不得一進來就問到一股臭味,原來是他嘴裏的味道。

難怪二叔提起道士就煩,要是每個道士都像他一樣,我見了也要躲。

他以為我沒聽到,重新問了一遍:“小友,你是百家中的哪一家?”

又是這個問題。小女冠一見麵也問這個。

看來這監鬼百家確實是個組織,而且貌似天下的陰陽客大都屬於這個組織,要不咋會一見麵先問這個。

可小女冠說過,監鬼百家裏沒有刑家。我就沒回答他,反問道:“你是哪一家啊?”

老道士淡淡道:“貧道白雲,並非百家中人,隻是個野仙。小友如何稱呼?”

原來他也不是百家中人,我鬆了口氣。這家夥挺會給自己貼金的,還自稱為仙,我也不客氣,回答說:“我叫刑生,跟你一樣,也是個野仙。”

他“哦”了一聲,唏噓道:“難得難得。”

我說:“有何難得?”

他歎道:“監鬼百家,霸世千年,少有陰陽客能獨善其身了。”

這話說的,像是對百家有所不滿。

我不知道該怎麽接他的話,便閉嘴不言,實在是跟他說話受罪,那惡臭快把我熏暈了。

我不接話,他也不再開口。我倆都陷入了沉寂,好像都在等待淩晨的鍾聲響起。

因為背對著他,我還是有所警惕的。通過玻璃的反射,我能看到他的輪廓。

我突然發現他歪了一下腦袋,把臉湊到我脖子後,停頓了兩秒鍾,然後又迅速地仰起頭,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但我知道發生了什麽,這家夥,他……他竟然在聞我。沒錯,我可以肯定,他是在聞我。

他趴在我脖子後時,我聽到了他**鼻子吸氣的聲音。若不是我從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了他的動作,絕對會把這聲音忽略過去的。

一瞬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幹嘛要聞我?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突然就升騰而起,讓我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這感覺很不妙,我的本能在抗拒,抗拒我站在這電話亭中。我的每一個細胞都想要逃離,想要離這道士更遠一些。

就在這時,淩晨的鍾聲敲響了,那道士轉過身,拿起話筒。

他的注意力一從我身上轉移,我感受道壓迫感立刻就消失了。

他撥通了電話,又報了暗號,“監鬼百家,百無禁忌”,然後掛了電話。

很快霧起霧落。

電話亭外,陰陽秦的招牌,在煤油燈下飄**。

我推開門,逃也似地跑了過去,直跑到攤位前,看到店裏熟悉的場景,我才長出了一口氣。

老板秦步擁,依然是戴著狐狸麵具,悠閑地翹著腿坐在攤位後麵,修長的手指拖著旱煙袋,一口一口地抽著,他深紫色的指甲在燈光下顯得十分紮眼。

我身後,那道士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秦步擁看到我倒是沒什麽動作,看到那道士,把手裏的煙袋在腳後跟上磕了磕,站起身來,問我:“這人是你帶來的?”

我搖頭:“他自己來的。”

秦步擁又問我:“你認識他?”

我再次搖頭:“不認識。”

老道士走到店前,衝著秦步擁拱了拱手,說道:“中原秦氏曾經風光無二,如今卻偏安一隅,真是可惜可歎。”

這話諷刺味道十足,我心說難不成這道士是來找茬的?

我站遠了些,這道士讓我有一種避之不及的感覺,秦步擁也不好惹。別一會兒倆人打起來濺我一身血。

被他挑釁,秦步擁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語氣淡然:“潮漲便有潮落,風光無二未必好,偏安一隅也未必差。是來做生意的我歡迎,想逞英雄,我勸你還是換家店。”

那道士擺擺手:“秦老板誤會了,我是來做生意的。”

聽他這麽說,秦步擁又坐下了,“既然是做生意就得有先來後到,你先等著。”他指指我問,“你需要什麽?”

“腐生葉。”我把錢箱子擺在櫃台上。

秦步擁打開箱子看了一眼,點點頭,從櫃台下麵抽出個盒子來,遞給我。

我打開一看,裏麵是腐生葉。

他又問我:“還要別的麽?”

我把腐生葉收起來,拱拱手:“沒了,告辭。”

我急著走,急於想和他倆撇開關係。

剛走兩步,背後兩人同時喊道:“等等。”

我扭過頭,倆人都看著我,我心中一窒,無奈問道:“啥事兒呀?”

老道士衝秦步擁揚揚下巴:“你先說。”

秦步擁遞了個信封給我:“把信帶給你二叔。”

我接了信,又問那道士:“你有啥事兒啊?”

道士講道:“小友,我觀你麵相,近日恐有血光之災,不如等我片刻,讓我為你破了這場災禍?”

我信他才怪了,明擺了是找借口把我留下來,也不知安的是什麽心。

我一想起他在電話亭裏聞我的模樣,就毛骨悚然。

我擺擺手:“不用了,我小心點就是。”

說罷便朝著電話亭走去,腳步飛快,這次沒人再攔我。

遠遠的我聽到老道士問秦步擁:“聽說你三天前收了一隻紫嬰?可有此事?”

我止住腳步,好奇心起。紫嬰?這老道士問紫嬰幹嘛?

秦步擁回答道:“確有此事,你若想要那紫嬰便請回吧,我們已經幫他超度了。”

老道士說:“不要紫嬰,我隻想知道那幫你取來紫嬰的人是誰。”

我一聽就愣住了,取來紫嬰的人不就是我嘛?這老道士找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