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羊先生之死

聽這意思,這隻羊要寫詩?

所有人都傻眼了,省書法協會副會長劉一墨老先生不樂意了,站起身,拽過話筒,擰著眉毛埋怨道:“你什麽意思啊?這就是你們說的書法界新星?一隻羊?你們這是在侮辱我,侮辱書法協會。”甩了話筒,就要下台。

海少爺連忙把他攔住了,好言相勸:“劉老師,您別急啊,我們沒有侮辱您的意思,更不敢侮辱書法協會。這隻羊真的能寫書法。您看一眼。”

台上工作人員給毛筆沾了墨,塞進‘羊先生’嘴裏,那隻羊毫不猶豫的在宣紙上寫了起來。

寫的很慢,但一筆一頓,力透紙背。

先是兩個字:“鋤禾。”

所有人都看傻眼了,不單單是因為這隻羊真能寫字,關鍵是這羊的書法功底,那“鋤禾”二字筆力蒼勁,稱得上鐵畫銀鉤入木三分。

別說羊了,就是換成我,換成我那個浸**書法多年的老爹,也寫不出這麽好看的字呀。

我不懂書法,有些名家的成名作在我看來就跟鬼畫符一樣,那是我水平不夠,欣賞不了。但這隻羊寫的是真的好看,不管是結構,還是筆畫,都飽含著一種渾然天成的美感,給人一種極佳的視覺體驗,叫你挪不開眼睛。

那個吉尼斯世界紀錄中國區負責人墨菲先生,早就坐不住了,跑到羊身邊,是左看右看轉著圈看,一張嘴張得能塞下兩隻鵝蛋,不住的驚呼:“Amazing!Unbelievable!Hollyshit!”

他的兩個助手舉著相機哢哢地照相,劉一墨老先生也回到了台中央,摸出老花鏡,站在羊身邊上下打量。

羊先生根本就不受環境的影響,忘我的在宣紙上筆走龍蛇。

海少爺舉著話筒道:“各位老板,如果感興趣的話,我們允許每個卡座派出一名代表,上台近距離觀看羊先生的創作過程,讓大家共同來見證這一奇跡。”

會場內頓時**了起來,一片嘩然。

“臥槽,真的假的?那是隻羊麽,不會是人扮演的吧?”

“是不是障眼法呀?那老外,還有那個書法協會的,都是托吧?”

“不可能,老外我不認識,劉一墨老先生我可是認識的,他老人家什麽身份?怎麽可能來這兒當托?傳出去叫人笑話。”

“那咱都上去看看。”

“去看看,去看看。”

幾十個觀眾上了台,把那羊圍了一圈,看過之後都大呼稀奇,竟看不出任何破綻來。

“難不成是真的?這也太奇怪了吧,一隻羊怎麽可能寫出這麽複雜的東西來?”王小坤皺著眉,喃喃自語,“就是個十歲的孩子,也未必能寫出這首詩來呀。”

我問二叔:“要不要下去看看?”

二叔搖頭,衝我眨了眨眼,用大拇指在自己的眼皮上抹了抹。

我立刻明白了,這是讓我塗牛眼淚。

我把手深入褲兜,拇指沾了牛眼淚又伸出來,假裝揉眼睛,把牛眼淚塗在了眼皮之上。

再去看舞台,我發現,羊先生嘴裏叼著的那支毛筆,正往外散發出淡淡的灰煙。

陰貨?

我恍然大悟,原來寫詩的不是羊先生,而是這支毛筆。

難不成這家店做的是和我們一樣的鬼來財的勾當?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一首《鋤禾》寫完,全場都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工作人員立刻上台取走了羊嘴裏的筆,然後又拿出削好的蘋果塊喂給羊吃。

海少爺請觀眾們都回去做好,對著話筒講道:“大家已經親眼見證了這一奇跡。下麵讓我們有請墨菲先生為羊先生做出評價。”

墨菲被請到台前,神情十分激動,操著蹩腳的漢語說道:“這太不可思議了,一隻羊,他竟然可以寫詩。要知道,我已經學習漢語長達六年之久了,我甚至都不能把這首詩抄寫完整。可是……毫無疑問,這是一次新的世界紀錄。天呐,這一定是上帝的傑作。我們吉尼斯世界紀錄官方很榮幸見證這一奇跡的誕生。”

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海少爺又問劉一墨:“劉老師,您覺得‘羊先生’寫的書法怎麽樣?”

劉一墨的眼睛一直都沒有從宣紙上離開,癡癡看著,仿佛陷入了魔怔。直到被海少爺拍了拍肩膀,才清醒過來,竟是老淚縱橫,說話聲音都哆嗦起來:“它寫的……寫的太好了。它的字和迎鋒的字很像,但是比迎鋒寫的要好,好得多。”

海少爺問道:“恕我寡聞,請問您口裏這位迎鋒是哪位大家?”

劉一墨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哽噎道:“是我兒子,他在兩個月前去世了。”

“哦?”海少爺一臉愕然,安慰道,“您節哀,呃……但我還得問一句,請問您兒子的書法水平如何。”

劉一墨:“我兒子的書法水平遠在我之上。他本來可以成為名家的,可惜……可惜……”說著說著,已經是泣不成聲。

工作人員把劉一墨扶到桌子後坐下,海少爺對著劉一墨微微點頭以示尊敬,舉著話筒道:“大家都聽到了,劉老師對羊先生的書法評價。也就是說,‘羊先生’的書法,比劉老師還要高明。”

海少爺指了指那幅字:“咱們親眼見證了這幅作品的誕生,那麽我們該如何為這幅作品定價呢?”

二樓A7卡座的黃老板迫不及待地發話了:“現在可不是定價的時候,我得先問問你,你到底是要拍賣這隻羊啊?還是要拍賣這幅字?”

海少爺笑了:“黃老板,看來您是喜歡的緊呐。但也請您稍安勿躁,我們百世豪情永遠為顧客做最貼心的的服務。我接下來要說的正是這件事兒。”

他揚起手拍了拍。

隻見八個旗袍美女,各個手捧卷軸上了台。頭頂一圈大屏幕同時亮起,播放著同一個畫麵‘羊先生’在各種場景裏寫字的畫麵。

海少爺道:“在此之前,‘羊先生’還寫過八幅作品,便是這些。”

八個旗袍美女同時把手裏的卷軸抖開,每一張卷軸的宣紙上,都是同一首詩《鋤禾》。

海少爺又拍了拍手,兩個工作人員抬了火盆上台,又遞給海少爺一柄雙刃尖刀。

海少爺挽了個刀花,牽著‘羊先生’,一步一步走到舞台的邊緣位置。突然手起刀落,捅在了‘羊先生’的脖子上。‘羊先生’一聲慘叫,蹬著腿掙紮著跪倒在地。海少爺一隻手扼住它的腦袋,另一隻手不停的將刀抽出又捅進羊的脖子裏。鮮血飆射出來,濺出老遠。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一幕來得太過突然,沒有人能反應過來,誰能想到文質彬彬的海少爺竟會對羊先生下此毒手?等女孩們驚恐的尖叫聲響起來的時候,‘羊先生’已經一命嗚呼了。

海少爺站起身,從胸口抽出手帕,淡定地擦拭脖子上的血跡,他的半身西裝都被鮮血染紅了。

劉一墨目瞪口呆,嘴唇哆嗦了半天,猛地衝了過去,跪在羊先生身邊,毫不顧忌把它抱在了懷裏,竟是嚎啕大哭,瞪著海少爺,悲痛欲絕:“你殺了它?你為什麽要殺了它?”

二樓的黃老板也嚷了起來:“你幹什麽呢?”

就連一直不露麵的花少,這一次都衝到了圍欄邊,暴跳如雷,指著海少爺罵道:“薛瑩海,你他媽有病吧?你你你,你把‘羊先生’殺了,你要幹嘛?”

海少爺淡然一笑:“我這麽做是為了各位老板著想啊。”

“你著想個屁呀。”花少還想罵,被鷹鉤鼻拽了回去。

海少爺不搭理他,衝著旗袍美女擺了擺手。

八個旗袍美女排著隊,竟依次把手裏的卷軸投入了火盆之中。

卷軸烈烈燃燒,火焰升騰而起。

劉一墨見狀竟然撲了上去,嘴裏大叫,“不能燒,不能燒,”兩個工作人員把他給攔住了,可是他拚命地掙紮,撲向火盆,好像要把他老朽身軀的最後一絲力氣用盡。

突然間那火焰抖動了一番,劉老愣住了,他盯著那火焰看,目不轉睛,好似看到了什麽。一瞬間,淚水從他眼眶噴薄而出,眼淚順著皺紋橫流,他仿佛瘋魔了,撕心裂肺地叫道:“是迎峰寫的,是迎峰寫的……我的孩子,是我孩子寫的……”

那聲音悲痛欲絕,直衝天際,簡直要把屋頂給掀翻了。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我心說,不會吧?難不成那支毛筆,是他兒子死後形成的陰貨?怎麽會這樣?

劉一墨在絕望中昏迷過去。

全場一片寂靜,這位老人的哭喊太過震撼,直擊心靈。兔耳朵她們已經是滿臉淚水,就連王小坤都忍不住扭過頭去。

海少爺拍了拍手,歎了口氣:“好了,我為劉老的不幸感到同情,”他話鋒一轉,手指畫板,語氣激昂起來,“但是我們也同樣見證了這一曠世奇作的誕生。”

他走到畫板前,把畫板舉了起來:“現在,這幅作品,是‘羊先生’留下來的唯幅書法作品。它的價值不言而喻。各位老板,我之所以殺掉‘羊先生’,之所以毀掉它曾經的作品,為的就是把它的價值集中在這一副作品之上。下麵將由在坐的各位,爭奪它的所有權。”

“《鋤禾》,競拍開始,底價三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