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命犯五弊

我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沒錯,就是王小坤。

這家夥演技也太好了吧,要不是我親自綁的他,我真以為他晚上美美的睡了一覺,這會兒才剛醒來呢。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果王小坤自證沒被綁架,那警察還追著我和二叔滿街跑幹嘛?

我猶豫許久,最終決定打開手機看一眼。

先前為了防止被追蹤,這手機是一夜沒開。

一打開手機,就是一連串的未接來電提醒。我一看,大都是大哥打來的,也有我爸媽的,最後幾個是陌生號碼。

正巧,陌生號碼又打來了。

我接起來一聽,對麵竟然是二叔,他問我:“你在哪呢?”

我驚訝道:“你在哪呢?沒被警察逮住?”

二叔很得意:“開玩笑?你二叔是什麽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咋可能被他們逮住?”

我告訴他我在工地打工呢。

二叔臭罵:“你他娘的還有心思打工?趕緊來找我,我身上沒錢。”

我就向老金告別,那五十塊的工錢自然沒要。

出了工地,我打車去了賓館,二叔是真的心大,竟然跑回賓館來了,還住在了我們原本定的房間裏。我到了房間,他在**躺著,懶洋洋地看電視。

見我進門,先問我:“我手機呢?”

我把包扔到**,指了指,沒好氣道:“包裏呢自己拿。”

二叔翻身找手機,我圍著床邊轉,直撓腦袋,我問他:“你不是腿抽筋了麽?我看你一瘸一拐的,你怎麽跑掉的?”

二叔說他關鍵時刻藏在了排水渠裏,又用爛泥塗滿身子,躲避警犬的追蹤,才躲過一劫。

我無語,還以為他多有本事呢。

二叔火挺大:“你是怎麽回事兒,咱們在水裏藏得好好的,你往水底遊什麽?”

我就把我撿到手鐲的事兒說了一遍。

二叔“咦”了聲,問道:“你說那手鐲裏有條蛇在裏麵轉悠?”

我點點頭。

二叔滿臉驚訝,蹙眉自語道:“遊龍鐲?不可能啊。”

我納悶道:“啥是遊龍鐲?”

二叔眯起眼睛,似在回憶:“我記得,持令人筆記裏寫過,說這遊龍鐲早就碎了呀。難道是我記錯了?”

我問他:“那鐲子是什麽寶貝?”

二叔:“說不準,得回去查了才知道。”

我說:“你要回水裏查?”

二叔搖搖頭:“哪能啊,我說的是回家查筆記。”

“那水鬼就不管了?”

二叔神情頗為忌憚:“管不了,有那個鐲子在,不管是真是假,咱們最好還是別惹為妙。”

“可是那水鬼在害人呀。”

二叔瞪了我一眼:“你自己屁股都擦不幹淨,還惦記著別人。你記住啊,以後遇到這種鬼怪之事,隻要跟我們賺錢沒關係的,最好躲得遠遠的。”

我低聲埋怨了一句:“也不知是誰主動追到水裏去的,還腿抽筋了。”

二叔氣的吹胡子瞪眼,從**跳了起來:“你能跟我比麽?你才多少道行。叫你抓那個胖女人都費勁,還把人王小坤撞暈過去了。要不是你廢物,咱們至於被警察追著屁股跑麽?”

他這麽說我就不樂意了,我的火也上來了:“行,你厲害,你有本事,你怎麽不自己去拿貨,怎麽不自己去送貨?你有本事你自己來抓王小坤啊?你求我幹嘛?我在家吹空調看電視,不比跟著你瞎跑強?嘿,你還跟我嚷嚷?你那點錢我還真看不上。我少賺點,我自己活得舒坦。你自己幹吧,我還不願意伺候了。”

二叔一見我火了,忙拉著我道歉:“別別別,怪我嘴臭。你們家什麽情況,你和你大哥一個比一個脾氣大。當侄子的,就不能給叔叔點麵子?吵吵你一句就不樂意了。我那麽說還不都是為了你好,你萬一被那些妖魔鬼怪抓去吃了,我還不得被你大哥吊起來打。”

我一想,啊對,他是我叔。我總是忽略我倆的輩分。主要這廝老不正經,在我心中根本就沒有任何威嚴形象。我覺得我大哥跟他比起來更像個叔。

我語氣緩和下來:“我又不是唐僧,他們抓我幹嘛。”

二叔見我氣消了,把話頭引回正題:“五百萬呐,你說不要就不要了。這天下哪有像咱們這麽輕鬆的活計。”

我心說輕鬆個屁啊,被警察追的感覺有多刺激你自己心裏沒數麽。

我問他:“王小坤那邊是什麽情況?我見他在網上發了個視頻,說他沒被綁架。”

二叔道:“我也是在街邊一店鋪看到新聞,才敢回來賓館的。到前台問了問,人家還再次打電話報了警。結果警方答複說,昨晚是個誤會,已經撤銷了對咱倆的追捕令。所以我才能這麽舒舒服服地躺在這看電視。”

他問我怎麽就去工地打工了。

我把老金請我吃早飯,幫我介紹工作的事兒給說了。

二叔道:“這個老金倒是個人才,被鬼壓了那麽多次都沒事兒,沒準是個純陽身,回頭得叫出來坐坐。”

我問他什麽是純陽身,二叔講道:“就是八字純陽,俗語講孤陰不生獨陽不長,純陽身的人,陽氣極重,性情燥易亢奮,小鬼傷不了身,這種人體內陰陽不加以調理,容易暴斃。若是老金是純陽身,被女鬼壓了反而對他有好處……”

說話間,二叔的電話響了起來。

接了電話,他眼裏直放光:“行,沒問題,中午見。”

我問他:“誰呀?”

二叔哈哈大笑:“還能是誰,王小坤唄。”

我驚喜道:“這是準備給錢了?”

二叔點頭:“他約咱們中午一起吃飯。”

五百萬呐。

我剛剛說過我看不上那點錢我承認我說謊了。

五百萬在我看來,是個能讓人違背倫理綱常的數字,慶幸的是,我們的所作所為雖然極端,但尚在公序良俗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我問二叔:“你準備分我多少錢?”

二叔道:“我得留一百萬用來維持人脈,再留一百萬作為咱們日後的工作經費。剩餘的三百萬,咱倆對半分。”

也就是說我能拿到一百五十萬唄,我的天呐,一百五十萬。

這錢對於像天州這樣的一線城市來講,可能買個衛生間都不夠。可是對於從小就住在青樹縣的我來說,省著點花,夠我花半輩子了。

二叔見我眼冒金光,直流口水,鄙夷道:“能不能有點出息,我提醒你啊,這錢你可存不住,得盡快花完。”

我愣住了:“啥意思啊?”

二叔:“先前不是跟你講過了麽?咱們賺錢的法子要不和鬼打交道,要不就倒賣陰貨。俗稱為鬼來財。鬼來財是不祥之財,留在手裏會觸了黴頭。”

他確實給我講過,我問他:“觸了黴頭會怎麽樣?”

二叔道:“鰥寡孤獨殘。”

我心說這不是五弊三缺中的五弊嘛?

這道士算命啊,總不能一蹴而就,一定要遮遮掩掩,緘言片語,叫人說不準摸不透。你問他他便講,“天機不可泄露。”隻待錢給足了,他又講,“罷了罷了,冒了這五弊三缺的風險,幫你一把。”

五弊便是鰥寡孤獨殘。

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五體不全曰殘。

三缺是缺錢缺權缺命(壽命)。

二叔:“世界運行有他自己的法則,窺探天機改變事物運行規則的要遭到上天懲罰。做了風水師,窺探天機,便會命犯五弊三缺。同樣的,咱們與鬼謀財,也算亂了陽間的規則,沒有風水師那麽嚴重,但也命犯五弊。”

“風水師想要避免五弊三缺,便要遵循七律。而你我想要避免五弊,則要不留財。”

我一聽心就涼了一截:“那咱們賺這些錢有什麽意思啊?又存不住,花完了還是窮光蛋。”

二叔坐直了身子,鄙夷地看向我:“你怎麽這麽老土啊?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馬上就進入5G時代了,第四次工業革命,到時候物品和物品直接相聯係,沒有中間商賺差價,你存錢有個屁用啊,等著貶值啊?”

他一揮手,神情豪邁,慷慨激昂:“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你聽聽,這是人家李白的消費觀,砸鍋賣鐵也要先爽了再說。這才是真男人。”

“男人就該揮金如土,男人就該灑脫任性。現在我給你一個可以揮金如土,灑脫任性,做真男人的機會,我就問你要不要吧?”

我聽得眼都直了,這還是那個小學文化的二叔麽?這特麽就是個傳銷大師啊。

二叔怒視我的雙眼,吼道:“要不要?”

我堅毅的回答:“要。”

“要不要?”

“要。”

“要不要?”

“要。”

“藥藥切克鬧,煎餅果子來一套,”保潔大媽一邊唱著rap一邊推著車進了屋,問道,“你倆幹啥呢?需不需要客房服務啊?”

二叔臉一黑:“不需要,你趕緊給我出去。”

保潔大媽悻悻然出了門,遠遠聽她在外麵罵道:“兩個死gay佬,大早上要要要的……”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二叔紅著臉埋怨我:“你怎麽不關門呢?”

我……我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