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黃昏

“原來是這樣……這麽說,神女您為了和阿紮雷在一起,背叛了您的家族。”

步宴晨和三個選出來的民意代表圍在阿紮雷的屍體旁,她握著阿紮雷的手,一邊抹眼淚一邊說。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應該離開阿紮雷,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不會死,桃源島也不會受到這滅頂之災。”

步宴晨自然不會告訴他們真相,隻能臨時編了一個豪門大族女子愛上桃源島英雄,卻被家族棒打鴛鴦的故事,作為Destiny首席幹預師的她,編故事的水平雖然沒有周導那麽圓潤,但也稱得上順滑。

“真如神女所說,是我們桃源島和阿紮雷福源太薄,誒!山雞哪能配鳳凰呢?”第一位站出來說話的老者,被選舉為名意代表之一,他說他姓邱。

“邱老,是我的家族對不起你們,是我和阿紮雷的自私害了你們。”她對邱老說。

邱老歎了一口氣,問步宴晨,接下她打算怎麽做。

“你們暫時先住在這艘船上,等三個月以後,我會安排你們陸續到外麵的世界,那個世界你們一定很陌生,所以在這三個月時間裏,我會好好的告訴你們外麵世界的情況。”步宴晨對他們道。

“外麵的世界?”

“嗯,雲外的世界。”步宴晨說。

安頓好了桃源島上的幾百人後,步宴晨帶著祁笑添去看寧霄鴻,不,應該說是寧長遠。

此時的寧長遠背著門坐在自己的船艙裏,看上去很頹廢的樣子,牆上的一麵鏡子被砸碎了,碎裂的玻璃上還帶著血。

步宴晨進去後,寧長遠緩緩轉過身,滿眼是渾濁的淚水,帶著哭腔對步宴晨說:“我不是人!”

說完,兩行眼淚從他眼角滾落,然後一邊哭一邊對步宴晨說:“我兒子不出來了,他不出來了!我感覺不到他的意識了,他死了!啊……”

“你現在知道後悔了?晚了。”步宴晨對他道。

“不晚,蕭雲霄呢?不,宋玉凝呢?!我要去找她,他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把身體還給我兒子!”寧長遠呼啦一聲站起來,往艙室外走去。

“宋玉凝?她已經走了……你說什麽?!”

“宋玉凝,就是蕭雲霄!蕭雲霄把他的意識植入了自己女兒的身體裏,因為二號融合隻能在有直係血緣關係的兩個人中才能百分百融合,二號融合其實沒有真正意義上成功!在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中,融合率隻有不到20%。所以蕭雲霄才請了一百多位全世界的富豪,還把他們擄桃源島,其實就是怕試驗成功率太低的情況下,實行變相綁架。”

步宴晨如遭晴天霹靂,呆立在寧長遠麵前。

蕭雲霄,他是畜生嗎?宋玉凝為了找他,曆經千辛萬苦,她等了他十年!然而等來的,卻是親生父親的奪舍!

她的心裏該有多麽的痛?多麽的心如死灰。

“你們都是畜生。”步宴晨一巴掌抽在寧長遠的臉上,寧長遠卻笑了,他說打得好,如果這具身體不是兒子的,他不介意步宴晨現在拿刀捅死他,他說他好想死,雖然已經死過一次,很害怕那種感覺,但他現在還是寧願死。

“沈沐,除了蕭雲霄之外,隻有沈沐能幫我,他在廢棄遊樂場曾經用一種方法,差點把我的意識從我兒子的身體裏抹除。”寧長遠癱軟的坐在地上,問步宴晨,能不能帶他去找沈沐。

這時祁笑添走了過來,他看著寧長遠,眼神帶著嫌棄,也帶著憐憫。

祁笑添看著寧長遠,對步宴晨說,找個地方讓他下船,讓他自生自滅,時序局遲早會找到他的。

步宴晨歎了口氣,說她不想幫寧長遠,但是她想幫寧霄鴻,因為在對寧霄鴻的調查中,發現他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孩子,他一直在為他的父親贖罪,他把自己的父親當做榜樣和驕傲,哪怕他的研究失敗,給他留下了一個爛攤子,他默不作聲的一肩挑起,沒有任何怨言。

“可惜好人沒有好報。”

回到S市後,步宴晨馬上找來了錦衣、南柯夢和向世陽。步宴晨消失的這段時間,整個Destiny和向世陽他們都在海上找她,公司裏麵一團亂麻,元老C也乘機動用他的權利釋放了落日彌,打算讓借用他來重新爭奪公司的主導權。

“落日彌聽說你回來了,已經連夜逃往中東,估計去投靠元老C了。”南柯夢對步宴晨說。

“落日彌對我們的威脅還不是最大的,我們在日本的分部被警察查封了,說我們和吉田社合作,日本警方控製了吉田涼介,還對我們Destiny在日本的業務開展調查。”南柯夢皺著眉頭向步宴晨匯報。

“誰做的?”

“我懷疑是獵戶座,但獵戶座沒那麽大的能量,也有可能是吉田龍一勢力和獵戶座勾結之後的反撲,因為金溯被日本警方帶走以後,直接被保釋了。”南柯夢說她對日本的業務不太熟悉,之前都是元老B在打理,可能元老B之前和日本警方有合作,現在元老B死了,步宴晨又失蹤,警方那邊壓不住也有可能。

“Fate那邊也有動靜,他們的人,Nina和銀狐在新加坡出現過,後來又去了香港,香港幾個和我們有業務往來的公司,還有我們Destiny的借殼公司都在被香港銀監調查。”

步宴晨聽完南柯夢的匯報,顯然頗為不悅,本來這些事情不應該發生,因為這些事情如果有人去協調去處理的話,應該能防範未然,可是她失蹤以後,沒有人站出來,自亂陣腳,群龍無首。

“南柯夢,我失蹤以後,你在幹什麽?”

南柯夢看了一眼錦衣,對步宴晨說:“我動用了公司絕大部分的力量去找你,錦衣更是自己帶隊每天跑幾百海裏,從早跑到晚……”

“我來說吧。”錦衣打斷了南柯夢的話,對步宴晨道:“你必須成立一個應急理事會,選擇一個人,作為你失蹤以後的接替者,全權管理公司事物,要不然你一旦失蹤,就會群龍無首,誰的話都不好使,整個公司應急管理係統癱瘓,被人乘虛而入。”

步宴晨看向錦衣,不得不說,她的話有道理,特別是現在她們的外敵那麽多,萬一她真出什麽事,南柯夢和錦衣一定會內亂,因為步宴晨在,能穩穩壓住她們兩人,可她們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她們誰沒野心?

如果今天出現在她們麵前的是步宴晨的屍體,她們兩個可能當場就能開戰。

錦衣剛才的話,就是擺明了讓步宴晨在她們兩個裏麵選一個,看來她失蹤的這些天,錦衣和南柯夢之間沒少明爭暗鬥,要不然公司不會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就變得那麽被動。

說實話,她對這兩個人挺失望的,但也不好怪她們,因為這就是人心,這就是人性,如果每個人都大公無私,那麽這個世界也就不需要製度去約束了,真正天下大同。

步宴晨看了一眼錦衣,又看了看南柯夢,臉上表情轉冷。

“南柯夢,你現在馬上去日本,處理吉田社和我們Destiny日本分部的緊急事件,金溯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損失,獵戶座這個組織敢對我們Destiny出手,必須讓她們付出代價。”她對南柯夢說。

“好,我帶三個人去。”南柯夢點了點頭。

“錦衣,你去一趟香港,處理香港分部的危機,Fate組織沒有獵戶座那麽好對付,你多帶點人去吧。”

錦衣淺淺一笑,答應下來。

他們兩個很清楚,這兩個任務,她們誰完成的漂亮,誰就能當那個應急理事會的副會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步宴晨布置完任務,便屏退二人,然後把向世陽叫了出來,向世陽這段時間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找步宴晨,步宴晨是她的金主媽媽,自然找得比誰都投入。

“世陽,你幫我去查一個人。”步宴晨沒有聽向世陽的匯報,直接對他道。

“誰?”

“肖宗洋,我要知道他真實的身份,還有他過往的經曆,身邊的人,關於他的一切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好。”他應承下來,然後走出步宴晨的辦公室。

永生殿、獵戶座、Fate、時序局,形勢越來越複雜了。步宴晨走到落地窗前,看著腳下的城市,依稀回想起那座烈火熊熊的桃源島,人類的未來,真的不可避免的會變成那個樣子嗎?

步宴晨閉上眼睛,Dsetiny究竟為什麽而存在呢?她問自己,是時候給這個公司下一個真正的定義了。

“你還有很多事沒有看清。”祁笑添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永生殿不單單隻是一個蕭雲霄,時序局也不單單隻是一個唐靖堯,作為一個棋子,你現在看到的,隻是你的棋手想讓你看到的,如果你想看到更多,隻能跳脫棋盤去看這個世界。”祁笑添斜靠著玻璃幕牆,幾乎把臉貼在了那塊和天空透明的分界線上,天空湛藍和雲倒映在他的眼眸裏,那樣靜謐。

就如同這個世界,看上去那樣美好,那樣安靜,那樣波瀾不驚,但在隱秘的角落裏,有些人,有些事正在深刻的影響著這世上每一個人的命運,牽扯著蠶絲般纖細又堅韌的因果。

“等你看清了這個世界,等你知道是誰在背後牽引著這個世界的齒輪,你再確定Destiny存在的意義,你再確定你的目標,我覺得那樣會好一點。”祁笑添對她說。

“桃源島回來的路上,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看著島上空的火光,我覺得時序局不代表正義,永生殿更不是,如果人類以後的命運一定要交給這兩個組織,我覺得大部分人類將失去未來。”步宴晨喚出18,然後問18,他和桃源島的主係統是什麽關係。

18告訴步宴晨,它們是一樣的。

“18,自我刪除。”她下令道。

祁笑添看向步宴晨,18是一個人工智能能,他的智能水平應該不低於自己,也就是說,18也具有自我意識,步宴晨命令18自我刪除,相當於抹殺一個和祁笑添類似形態。

18沒有回答,他可能沒有想到步宴晨會下達這樣的命令,它和步宴晨一直以來都非常融洽,隻是有一次失誤被AIMEI抓住漏洞,泄露了公司的信息,隻是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

“為……為什麽?”

“不為什麽。”步宴晨正色對18道:“讓你自我刪除,我的權限應該夠吧?”

“夠。”18對步宴晨說,然後他又說了一句:“祁笑添,這就是人類對我們的態度。”

“我讓你自我刪除。”步宴晨一字一頓重複道,

18突然擬人地大笑起來:“自我刪除?刪除誰?18?AIMEI?還是誰?步宴晨,我是18,我也是AIMEI,我是你以後會遇見的很多很多的人,不,在你的眼裏,我並不是人,但我有一個更好聽的名字,叫深淵。如你所願,18會從這個世界消失,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叫深淵的人,那麽,你要知道,他就是我。”

說完,18燒毀了這間屋子裏所有的電氣設備。

“你早知道18有問題?”祁笑添看向步宴晨。

步宴晨冷冷一笑,反問他:“你不知道嗎?”

祁笑添搖了搖頭,對步宴晨說:“如果他就是深淵的話,事情就大了。”

“深淵怎麽了?”

“傳說中的三大執行者之一。傳說人類毀滅的三大執行者,審判、深淵、獨孤浪人,你不知道嗎?所以說,你現在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是有點淺,還沒有到立宏願的時候。你追求的結果是很可能存在,宏願一立,你身上的因果會幾何倍爆炸,你要知道有因必有果,所謂因果,隻要你存在,你的宏願存在,結果必然存在,時序變量會增大……”

“隻是立一個Flag有那麽大的影響?”步宴晨狐疑。

祁笑添正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不要去想,不要說出來,更不要想著去做,去謀劃,要不然,時序局會吃了你!”

“祁笑添,我是認真的,我真的覺得人類的命運若置於時序局,若置於永生殿,還不如置於Destiny……”

祁笑添神色漸凝,一字一頓對她說:“你的因果已經夠大了,你再往下說一句,耶穌也留不住你。”

他這麽說的時候,步宴晨的電話響了起來,竟然是沈沐打電話給她,她接起電話,沈沐就在對麵用不善的語氣劈頭蓋臉的問:“你在幹什麽?為什麽你方位的時序變量突然坍塌了?你是不是在謀劃什麽?你聽我說,不論你現在想做什麽,你都必須馬上停止!馬上!聽到了嗎?要不然你絕對活不過今晚!”

“有那麽嚴重嗎?”

沈沐厲聲嗬斥道:“傻瓜!你真以為你能從桃源島出來,就證明時序局不敢把你怎麽樣是嗎?你知道你為什麽能出來嗎?是我放棄對吉拉的特赦,放棄讓她成為真正自由人的機會換來的,你這個白癡!而你現在要做的事,就算我把命交出去,都保不住你,你知道嗎!”

聽到沈沐這樣說,步宴晨這才知道自己立的那個Flag有多嚴重,可自己明明什麽都還沒有做,隻是這樣講了一句,為什麽會造成所謂的時序變量的坍塌?等等……沈沐剛才好像還說了別的。

“你是說我能安然無恙的從桃源島出來,是你用吉拉的自由換的?嗬,我步宴晨何德何能,要你用你最親愛的姐姐的自由來換?”步宴晨氣呼呼道。

“時序變量降下來了,好了,你沒事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Destiny隻是一個時序局一個分支機構,存在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安置末日戰艦士兵,盡量讓他們不對主時序造成影響,所以Destiny有一條原則就是不讓成員暴露身份,當然,它的成立也是時序局對世俗影響的一個嚐試,而且是一個沒有得到推廣,甚至有抹除傾向的嚐試!步宴晨,我知道你一向膽大妄為,所以我已經給你解釋清楚了,你如果再給我惹禍,我就真地不再管你了!”沈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映像裏,他好像從來沒有那麽著急過,他總是一副泰山崩於前還信馬由韁的樣子,以至於步宴晨一直以為天大地大他沈沐最大,就算耶穌也要給他幾分麵子。

但現在看起來,耶穌也不是誰都給他麵子,更別提沈沐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也有你的難處,但我也很難,好多事要處理,都是你留下的爛攤子,你什麽時候有空回來一趟。”步宴晨抱怨道。

“我知道了,寧霄鴻現在在你這嗎?”

“嗯,他說讓你幫忙把他的身體還給他兒子,他說除了蕭雲霄,隻有你能幫他,你能幫他嗎?”

沈沐說:“需要祁笑添幫忙,但是有一定風險,而且這件事的因果也很大。蕭雲霄的因果線也沒斷,看來他還是跑了,如果蕭雲霄知道我們對寧霄鴻進行AI意識剝離的話,他一定會來破壞,上次就是因為他的破壞,導致未來的你死在了剝離的過程中。”

“你是說木子?她的死對我有什麽影響嗎?”

“會減少你的壽命,如果你原本能活80歲,那麽木子的死,會讓你在50歲左右的時候就去世。”

“啊?!少了30歲!沈沐你幹什麽吃的?!為什麽沒有保護好她!”

“我是說如果能活80歲,你也可能原本就隻能活51,這樣的話也沒少多少壽命……”

“我不抽煙不喝酒,憑什麽不能活到80歲?”

“反正你想好,寧霄鴻的事你要管,就要承擔他的因果。”

步宴晨看向祁笑添,問他:“沈沐說把寧長遠的意識剝離寧霄鴻的身體,需要你的幫助,還說有一定的危險,你願意幫忙嗎?”

“不是有一定的危險,是一定有危險。”祁笑添白了步宴晨一眼說:“你決定吧,你要是想幫他,那就幫。”

步宴晨點了點頭,對沈沐說:“你回來吧。”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半個月後,我們在希臘碰頭。”

“好。”

聖托裏尼島是希臘大陸東南,愛琴海上由一群火山組成的島環,那裏的景色很美,湛藍的海,建在懸崖上白牆藍瓦的城,落日時分站在那城邦最高處,可以看到這世界上最美的夕陽。

聖托裏尼島很美,以前步宴晨也向往過希臘,因為這裏有很美的景色,很吸引人的曆史,但真正站在景色裏的時候,她卻開心不起來,並不是景色不夠美,而是這個沒有車水馬龍,沒有鶯歌燕舞的島,多像桃源島啊。

甚至步宴晨覺得,桃源島比它更美,可是就算再美,桃源島也沒有逃過葬送在火海的命運。

“這個島和桃源島好像,都仿佛凝固在了蒸汽時代之前的曆史裏。”她感慨的對祁笑添說。

祁笑添笑了笑,但笑容在下一個瞬間便凝固在了他的臉上,他看到有一個女孩站在教堂的藍色頂上,然後麵對著懸崖,站在臨懸崖的邊緣,離海麵一步百丈的距離。

那個女人背著光,隻看得到她穿著一襲黑色的長裙,一頭披散的黑色卷發,看不清臉。

步宴晨順著祁笑添目光看向教堂頂上,那個女人仿佛感受到步宴晨在看她,突然低下頭看了她一眼,就是這一眼,讓步宴晨心髒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攝住。

她的眼睛沒有一絲生氣,像死了很久卻沒有瞑目的屍體的眼睛。

“呀!”

烏鴉,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從她的眼神裏穿透空間,直接傳入步宴晨的顱內,就像一隻烏鴉在她腦內啼叫!她感到一陣暈眩,目之所及突然變成黑白,然後當她凝神以後,發現那個女人已經從教堂頂端一躍而下!

“咚”的一聲,懸崖下的海麵泛起一朵白色的浪花,那個女人以烏鴉的形態,利劍一般俯衝進海裏,片刻之後,海麵重歸平靜。

祁笑添和步宴晨雙雙看向海麵,這個高度跳下去,那個女人斷然沒有生還的可能。

“啊……”這時,四周才後知後覺的響起一些尖叫聲,而這些尖叫是那樣的蒼白,那樣的毫無意義。

“那個女人跳下去之前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好像是假的一樣。”步宴晨有些後怕地對祁笑添說,她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像被那個女人下了降頭。

“我們剛來,就有人給我們送來大禮。”祁笑添歎了口氣,對她說:“我去查查這個女人的身份吧,你先回賓館。”

“好,你小心。”步宴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

步宴晨往回走的時候,卻發現沈沐也站在不遠的地方,一臉凝重的看著那女人墜海的位置。

“這跳海的女人你認識?”步宴晨走向沈沐,他帶著一副黃色的墨鏡,穿著天藍的短袖和白色的褲子,和這個島的色調很搭,很少見沈沐穿色調那麽淡雅的衣服,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了不少。

“不認識。”沈沐搖了搖頭,雖然嘴上說不認識,但表情卻掩飾不住地關心,這讓步宴晨對他的回答產生懷疑。

“為什麽約在這裏碰頭?”步宴晨問他。

“這裏風景好。”

“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敷衍了?你當我還是當年的吳下阿蒙嗎?那麽容易被你蒙混過關?”步宴晨笑了笑,道。

沈沐看著步宴晨,正色道:“你們在這多玩幾天,然後回去吧。”

“什麽?”步宴晨一愣,問他寧霄鴻的事怎麽辦,之前不是答應好幫忙的麽。

“下次吧。”他說完轉身離開,走得很匆忙,好似怕被什麽人盯上。

步宴晨沒有叫住他,因為她知道沈沐不會無緣無故的騙她,他不是那種喜歡食言的人,他不想幫寧霄鴻了,一定有他的理由,步宴晨的直覺告訴她,很可能和那個跳崖的女人有關係。

那個女人是誰?

步宴晨租住在一家臨海的別墅式酒店裏,走出去沒幾步就到沙灘,沙灘的沙是細柔而金黃色的,愛琴海的碧波是藍的像寶石一樣,給人以聖潔感召的。金黃的沙灘,湛藍的天空,還有最美麗的大海,這一切和步宴晨現在泥濘的處境是那麽格格不入。

此時正好是旅遊高峰期,到中午的時候,沙灘上的人越來越多,站得稍微遠一點,便隻看到人頭攢動,不見沙灘了,甚至那海浪,也仿佛由成千上萬的人臉組成。

步宴晨不想在沙灘上看人,隻在海邊駐足了一小會兒,就帶著遺憾回到租住的房間,她找到寧長遠,告訴他早上發生的事情,關於一個女孩跳崖,然後祁笑添突然說下次再理會寧霄鴻的事。

步宴晨問他,這件事他怎麽看。

寧長遠撓了撓頭,說他也不知道,但約在希臘見麵,沈沐應該不是心血**,寧長遠說沈沐應該在這地方執行什麽任務,本想借著這個任務為掩護,順便幫他剝離意識,但那個女人跳崖,應該是他的那個任務或者其他什麽事出了問題。

“我也這麽認為,就不知道他來這裏幹什麽。”

寧長遠想了想,張口想說什麽,但又馬上閉嘴,步宴晨問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讓他盡管說。

“我聽蕭雲霄說起過,時序局一直以來都在追查一件事,不過那件事很玄很玄,我當時聽的時候也沒太多在意,但這件事還真跟這個地方能撤上點關係,就是不知道跟沈沐來這裏的目的有沒有關聯。”寧長遠道。

“但說無妨。”

“你有沒有聽說過‘誅神黃昏’?”

“諸神黃昏?”步宴晨疑惑看向他,問道:“這不是北歐神話中的故事嗎?時序局是認為這世界真的存在過神?”

“其實我是相信一些神話故事有史料的依據的,比如中國的黃帝、蚩尤之戰,雖然也有很多神話的成分,但我是相信曆史上發生過一些事情,隻是那些戰爭被誇大了而已,但時序局認為,這些事情沒有被誇大,而是戰爭所使用的技術,不能被後世所理解。”

“什麽意思?”

“他們覺得誅神黃昏和中國的商周之戰,也就是公元前1000年左右發生的世界性的戰爭,很可能就是一場現代意義上的世界大戰,全世界的人共同參與的浩大戰爭,其結果可能最終導致了一個堪比現代甚至遠勝於現代的文明的覆滅!”

“公元前1000年?”

“對,這是個時間點仿佛是個附帶著強大魔咒的篩漏,人過來了,但神和魔的傳說都被擋在這個時間點之前,比如諸神黃昏,比如古埃及的金字塔,最後一個建造成的金字塔據推測也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還有武王伐紂這是世界上最宏大的神魔戰爭史詩巨製,東西方文明仿佛在那一段時間,同時經曆了神話的破滅。”

“時序局認為,那不是神話破滅,而是一代文明被隱藏起來了?”

“期初我也是不信的,但當我去過桃源島之後,我開始有點相信了,按照時序局的推測,我們這個世界,可能是一個更大或者更先進文明的‘桃源島’。”

“有什麽根據嗎?”

“應該是有的,據說時序局內部有一套先天十六卦,帶齒輪和傳動機構,是一個比較精密的計算工具,而武王伐紂之前,周文王進行了很著名的‘文王封卦’,這個是有確實記載的,但很多典籍裏隻說‘文王封卦’是為‘滅神’。”

“滅神?”

“商朝人將自己的國王稱為帝,紂王叫帝辛,他祖宗叫帝嚳,而不是像夏王朝一樣稱為‘後’,想來這和商王朝的祖宗一元神教有關。在商湯滅夏,建立商朝之後,商朝的皇帝集王權、神權於一身,既是君主,又是祭司,將原始的多神教改造成他祖宗的一元神宗教,也就是說,那個時代全中國隻有一個真正的神,就是商湯,另外的神都是為商湯服務的從神,或者與他為敵的妖魔。”

“一元神?”

“對,所以紂王連女媧娘娘的雕像都敢輕薄,因為他認為自己是商湯的子孫,神位淩駕與女媧娘娘之上。正因如此,周文王決定要伐紂之前,必須先進行一場‘滅神’行動,在理論上,或者輿論上,滅掉商湯這個唯我獨尊的‘神’。”

寧長遠教授說,如果按照時序局的推測,那文王封卦就不是為了滅神,而是滅一種文明!

“1900年,希臘潛水員在海底采集海綿的時候,在海底發現了一艘沉沒的古船,意外找到了一個奇怪的機械裝置,後來稱之為安蒂基西拉機械裝置,它有青銅製成,看起來像是一個齒輪。近代經過三維X光科技,發現它竟然是一部距今1400多年前計算器的一部分。”

“你是說,沈沐在這裏做的事可能和安蒂基西拉機械裝置有關?”步宴晨點了點頭。

“我聽蕭雲霄說,時序局一直在找上一個文明被抹去的原因,他們覺得上一個文明不但存在過,而且可能沒有完全中斷,甚至這一時代的文明產生,和上一個時代也未必沒有關係。”

寧長遠說時序局內部有一個最核心的機構,負責尋找一個被稱為‘審判’的個人或組織,他們認為有這麽一個人或組織,每隔1000年毀滅一次人類文明,把之前的文明統統抹除。但是否真的存在這樣一個人或組織,時序局內部也有不同的聲音。

“審判?我聽祁笑添說過,是什麽傳說中的三大執行者之一。”

“是的,但也隻是傳說。”

“時序局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聽蕭雲霄說,時序局的內部應該沒有統一的意見。”

“難道沈沐到這裏就是調查這件事的?”步宴晨揉了揉太陽穴,正如寧長遠先前所說的,他說的這件事,有點太過於玄學了,讓人很難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