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群像

【趙單,已婚,23歲,記憶力超常,誌業大廈頂樓一展畫廊副店長;為人努力上進,腳踏實地;父母關係和睦,不曾離異或在趙單成長過程中暴力爭吵,普通務農人員。】

【周紗,22歲,趙單妻子,誌業大廈十二樓春暖花藝插花師助理;為人陽光開朗,積極向上;父母關係較恩愛,不曾離異或在周紗成長過程中暴力爭吵,退休工人。】

【錢某勝,42歲,趙單房東,在本市科技園區經營蔬果超市;為人精明能幹,爽朗痛快;單親家庭長大,和母親關係融洽。】

【李某珠,40歲,錢某勝妻子,在本市科技園區經營蔬果超市;為人樸實大方,健談愛笑;父母關係普通,幼年成長環境很不好。】

【錢某某,16歲,錢某勝、李某珠獨生女,就讀本市四維高中;學習成績優異,愛好普遍;父母關係不錯,家庭關係和睦。】

【陸丁,原名陸桑杜,27歲,未婚,一展畫廊最大股東;25歲留學期間主修網絡安全,26因同去留學的弟弟弗瑞自殺回國;半年後繼承家業,並投資創辦一展畫廊、留音劇場、鳶尾珠寶設計。】

【鄭某眾,33歲,離異,一展畫廊創辦人,同時也是半知名畫家;畫風偏向超現實主義畫風,脫離現實邏輯,存在又不存在,生死、夢境、現實、未來相結合。】

……

‘嘭’的一聲異響,周圍短暫而快速的閃過幾秒白光,晃的人眼前一花後又恢複到剛才的昏暗。

“那盞燈是壞的,”透明燈泡裏的鎢絲還在‘滋滋’響,“再不關掉樓上該跳閘了。”

“廖隊說你在這裏。”

項陽摸索著靠近,眼睛逐漸適應了地下室的昏暗燈光,視線中出現一麵牆,一麵貼滿照片、寫滿字的牆。

如果說防空洞案發現場讓他重新定義了對於死亡的認知,那麽眼前這麵牆讓他重新認識了到底什麽才是分析師。

“這是……”

“趙單的穩定社會關係。包含但不限於親密人群、常聯係人群、以及弱聯係人群,一共137人。”

“看起來像漫畫書裏的角色介紹。”

“有個專業術語叫社交範圍人物群像,是鎖定嫌疑人的最笨的方法。”

“僅僅就依靠這些?”

“這些可不隻是‘角色介紹’,所謂行為分析依賴的是個人的幼年生長環境和成年生活環境。”

“有什麽說法?”

“幼年生長環境決定著一個人的性格本質,成年生活環境則決定著一個人的行為模式,這兩樣是解讀分析的關鍵。”

這幾天一直是細微一個人在地下室忙碌,好不容易有個人來和她一起探討,話匣子便有些收不住。

“人類的本質是鏡像模仿,無論是幼年時期還是成年後,都深受親密聯係人的影響。”

“這種影響多在潛移默化下生成,所以經由分析家庭成員便能清楚幼年的生長環境,從而得出性格本質。”

“因所處社會結構不同,個人的常聯係人群會有較大差別,但多維持在上下年齡不超過十歲的人群當中。”

“而因成年生活的複雜性及苛刻性,任何影響都會以激烈的形勢摻雜進入,尤其以語言的反複暗示較為強烈。”

“其中以不同等關係所產生的暗示行為最為嚴重,因為不能拒絕所以無法拒絕,這種行為已然等同犯罪。”

“趙單是明確意義上的加害者,但同時也是實際意義上的受害……”

滔滔不絕的聲音戛然而止,並不是出了什麽意外,隻是說話的人忽然閉上嘴巴,未說完的話便也在半途中斷。

“你走神了。”細微的語氣有些無奈。

“我前幾天一直在學校。”項陽滿臉糾結地回答。

“我知道,聽他們說起過。”

“我是畢業那波人裏第一個直觀麵對案發現場的。”

“嚇到你了?”

“確實。”

“需要安慰嗎?”

“我想暫時離開刑警隊……”

細微點點頭,不能說完全在她意料之中,不過也沒差。

“剛剛把申請交給廖隊,估計這兩天就能出結果。”

“民航最近有一次考試,我準備去試試,做不了飛機駕駛員,能維護飛機空中安全也不錯。”

“這種考試很嚴格的,離開學校後已經很久沒看過書,導師幫忙找了些專業資料,考試之前都要在家複習。”

“……你……還有什麽可以教給我的嗎?”

項陽的眼神投射著某種慌亂,嚴格來說,他所做的分明再正常不過,‘逃跑’又不是不能做的決定,隻是仍讓人心虛不安。

“根據一展畫廊人事調動記錄,去年五月初至六月中旬,趙單曾擔任畫廊股東陸丁名下留音劇場臨時夜間負責人。”

“從留音劇場回來後,趙單由畫廊指引員升任畫廊副店長,婚後正在找工作的周紗同一時間進入同幢大樓春暖花藝工作室上班,花藝工作室的老板圖某和陸丁是朋友。”

“留音劇場每年都會外租場地承辦各種比賽和表演,本市所有大學都曾在留音劇場舉辦歌舞晚會,舉辦時間普遍集中在五月初至六月中旬。”

“通常這些活動的負責人會提前兩個月和劇場溝通,確定彩排場地,宣傳海報擺放,開幕時間安排等事宜。”

“學校裏會組織出一個六人小組專門負責表演活動,簡容和盧知曉都曾參加過這種六人小組。”

“發現屍體的防空洞在誌業大廈500米範圍內,簡容失蹤的大綠地公園在誌業大廈500米範圍內。”

“盧知曉最後的失蹤地確認是在北鶴廣場,失蹤地點在留音劇場500米範圍內……”

“你好好考試吧,”說著案情話題又回到項陽身上,“對你來說應該不算難,這裏倒是未必適合你。”

“廖隊讓我來征求一下你的意見,總歸……我是你的實習生……”

這句話的分量不輕不重,卻讓細微沒那麽容易打發項陽,她也總是忘了,項陽這家夥是她的實習生。

“倒不是不想給你建議,確實是沒有什麽可說的,我自己都沒有想過為什麽要做這份工作,為什麽不去試試別的。”

“可……總要有什麽原因吧!不是嗎?”

“就隻是因為這是一份工作啊,當年六月畢業,七月進入連環凶殺組實習,九月正式成為分析師,到今天為止三年四個月零十二天。”

“不要想著去找借口,”細微思考出真正應該告訴項陽的話,“不要為離開找借口,也不要為留下找借口,人生當前,走下去就是了,就這麽一次的人生,最應該好好珍惜。”

“如果我的選擇並不正確……”

“及時止損,謹慎行事。到任何時候都來得及,火力全開並不特指青蔥少年,七老八十一把瘦柴燒起來更猛,隻要大腦還能思考,你又害怕什麽?”

“‘老師’你呢?要一直做分析師嗎?”

冷不丁的稱呼讓細微呆滯了片刻,雖然不願意承認這種年齡差式的稱呼,但也沒有反駁。

“目前為止,是的。”

“凶手是陸丁嗎?”

“線索都指向他。”

“什麽時候去抓人?”

“有實質性證據的時候。”

“晚上一起吃飯。”

“……吃什麽?”

“人比較多,吃自助吧?”

“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