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度

陽光山莊背靠東山,隔小江河與南原老城區相望,綠地環繞,一度被認為是南原的高檔小區。購房者多為南原有身份地位的人。南原地少人多,近年來兩側寬敞的綠地花園也被開發商利用,一棟棟高樓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籬笆一般包圍著陽光山莊。落水的鳳凰不如雞,昔日明星山莊風光不再。

來俊臣和鄭亦梵走進陽光山莊,依然看到典雅別致的設計格局,隻是四周被高樓擋住了風,遮住了陽光,陰暗潮濕。鄭亦梵踏進院子,迎麵襲來一股陰冷的風,驟激地打了個寒顫。坑坑窪窪地麵布滿水潭,水麵飄浮一層凋零的黃葉。

門衛不知走哪兒去了,兩人走了一圈,才看到一位身著黑衣的老婦背負孫子提著竹藍,踏積水走來。兩人喜出望外,迎上前打探周至光家屬消息。

老人身著苗族傳統黑色服裝,衣襟和袖口繡一圈紅綠相間的花紋,把黑色服裝襯托得鮮亮幾分。小孩子戴著鑲了一圈鈴鐺的花帽,晶亮銀色映襯得小臉蛋紅彤彤,見到陌生人害羞,手指塞進小嘴,小臉蛋埋在老人脖子上,不時露烏黑透亮的小眼睛瞅一瞅,刹是調皮可愛。老人指著品字型樓房,咿哩哇拉說著什麽,目光清澈坦誠。來俊臣和她說了幾句,老人迤邐走出院子。鄭亦梵知道老婦表達的意思,說是跟兒子媳婦住,整座大院鬼都不認識,隔壁鄰居也不認識,不知道他們要找的人住哪層樓。

又問了幾個人,都不知道周至光家住哪,兩人隻好轉到毗鄰的高樓小區,在外牆公示欄上,看到了片警楊達光的照片和聯係方式。打電話過去,說在對麵小崗亭值班呢。隔河相望,果然有一位胖敦敦中年警察在跳躍招手,活潑潑的樣子。兩人一看就樂了。

楊達光長一張油亮圓臉,兩個小酒窩盛滿笑意,張嘴看起來在笑,閉嘴看起來也在笑。來俊臣說明來意,鄭亦梵想起陷入“微笑門”的陝西“大表哥”楊達才,戴著名表滿臉笑容出現在車禍現場,引發眾怒,網友按圖索驥,人肉出他在一係列場合所戴價值不菲的名貴手表、名貴眼鏡、皮帶等,“大表哥”應聲落馬,被判了十多年徒刑。不過,說“微笑大表哥”在車禍現場傻笑是幸災樂禍,還真冤枉了他。鄭亦梵見過大表哥站在審判席上的照片,並沒有像其它落馬貪官一樣痛哭流涕,懺悔對不起組織培養,他麵對審判同樣滿臉微笑。這位小警察笑容與“大表哥”有得一比。

聽說他們要找周至光妻子朱小桃,楊達光眉頭皺成一條線,仿佛麵對一樁麻煩事,令他非常不開心。看著他怪誕的表情,鄭亦梵不免覺得滑稽,微微一笑。

領著兩人走向崗亭,楊達光介紹說,最近北京要開大會,領導要求片警責任承包,對朱小桃嚴防死守,我們兩位片警加上社區的兩位幹部、情況緊急時學校還派人增援,二十四小時盯緊朱小桃。

來俊臣問,為什麽這樣?

鄭亦梵心想,這問題有點孩子氣的可笑,為什麽會這樣?這不是當下的常態麽?

亞馬遜蝴蝶輕輕扇動一下翅膀,北美要刮一陣颶風,北京發布開會消息,華夏大地將刮起一陣東西南北風,令所有人神經繃緊,心驚肉跳,好一陣不得安生。問題是每年都要來這麽一兩次,上麵說不擾民不折騰,真是天才說辭。

楊達光憤然道,精明小女人朱小桃,泥鰍一樣滑溜得可以,又如同一隻彈性很好的乒乓球,稍一放鬆,就從眼皮子底下彈出去,兩年時間,北京去了五趟,我接了五趟,省城無算,那麽多人天天盯著,都不知道她采用什麽遁地法術,一次一次從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上頭下了死命令,說朱小桃再上北京和省城非法上訪,扣我們全年績效工資,天,全家吃飯就靠這點工資,還要不要人活?

鄉鎮社區基層幹部層層設卡,嚴防問題對象非法上訪,鄭亦梵略有耳聞,據說關鍵時期還派幹部到車站碼頭,張網布控。具體到操作層麵,想不到情況這麽嚴重,搞得人人自危。

朱小桃不是老師嗎?

先前是老師,他老公落馬後,她被抓進去了一段時間,因缺課被學校除名,她和政府學校耗上了,成了職業上訪者,上麵為了安撫她,給她恢複工作辦理了提前退休,朱小桃決心為老公恢複名譽。

楊達光指著馬路對麵破舊巷口,看,那間狹窄門麵就是朱小桃開的,除了貨架上的小百貨,房間密密麻塞滿上訪材料。末了感慨道,難得一見的倔強女人,腦子隻剩一根上訪筋,瘋了!瘋了還不是被逼的?

幾個人穿過馬路,站到百貨小店門前,被煙熏黑的門額上掛著一塊“天佑百貨店”牌匾,鄭亦梵盯著店牌,心想取這店名的主人心智非同尋常。

前店無人,楊達光大聲叫喊,朱老師,兩位同誌找您。

哦,來了。一位瘦小女人從幽暗門洞拱出,看見楊達光,猶如耗子見到貓,活絡神情化為不可名狀的驚恐。待看清來人的檢察官服,渾濁眼神裏飄過一絲光亮,冰凍神情又恢複了活絡,慌張張把三人往黑洞洞的裏屋引。四個人像擠進一間窄狹陰暗潮濕的船艙,臉對臉胳膊碰著胳膊,轉不開身。瘦小個子女人如一隻精靈的耗子,在身縫裏鑽來鑽去,勾著頭尋找著什麽寶貝。

她找出幾根髒兮兮的方形小矮凳,發現狹暗屋子根本坐不下三個大男人,轉過身把零亂床鋪掀了掀,招呼他們坐**。楊達光退到前店,逼窄屋子騰出了一個空間,頓時寬鬆許多。

屋子中間亮著一隻昏黃燈泡,屋子依然模模糊糊,什麽也看不清。借助後牆長條形方窗透進的光,鄭亦梵慢慢適應黑暗。窗下右側有一個門,一股濃重廁所味飄出,引起胃部極度不適。牆邊擺放一張書桌,桌麵堆放著砧板菜盆之類雜物,桌下擱著一隻煤氣瓶和一隻鐵鍋,靠隔離牆一方擺著一張雙層架子床,枋柱油漆斑駁,像從學校退出來的舊物。上層擺放著幾隻舊紙箱,木檔頭彩旗般掛著衣服。進門一側舊書桌上,擺著一台老式電腦,碩大舊式顯示屏亮著光,顯示著幾行模糊文字。鄭亦梵好奇地睜大雙眼湊上前,文字形同一串串的蝌蚪,需要一字一字辨識。旁邊書架上堆滿了紙張材料,靠書架堆著四五隻敞口麻袋,裝滿了廢舊紙張。

鄭亦梵隨手抽一份瀏覽,大吃一驚。幾隻麻袋裝的都是申訴材料。收集整理和打印這麽多材料,需要耗費多少時間和精力啊。楊達光說的不錯,朱小桃將全部心思都花在為丈夫伸訴了。和目標明確,意誌頑強的女人麵對,注定是一場艱難而痛苦的對決。

朱小桃引他們來到外店,從一撂塑料凳子上抽出兩張,擺放在狹窄店麵中間:鄭同誌,來同誌,兩位請坐。

她提一根矮木凳靠牆坐,雙手抱膝,老老實實等待審問的樣子。麵對他們居高臨下的目光,覺得有什麽不妥,理了理零亂地飄在胸前的暗紅色絲綢圍巾,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相比她窄窄的額頭和臉,黑框眼鏡大得有些誇張,把臉遮去了一半。麵對這位臉龐小巧、五官精致的瘦小女人,鄭亦梵覺得與先前的想象差距甚遠。周至光那麽魁梧又精明的男人,該配一位身材高桃、麵相憨厚的妻子。朱小桃與他們對視時,小眼睛精靈地眨動著,明而亮。臉色蠟黃,前額橫了幾道與歲月不相稱的褶皺,眼角魚尾紋像扇子一般散開。丈夫的案子給她帶來多麽深的傷害啊。

鄭亦梵說,我們先去了對麵的陽光山莊,

朱小桃迅速接過話,我孤身一人,平常住店裏。

楊達光見沒他什麽事,交待朱小桃遵守約定,走哪裏打聲招呼,更不能上北京,別讓領導不高興大家不快活的話。朱小桃像學生麵對老師批評和斥責,低著頭安靜地聽完,末了笑應說:橋歸橋,路歸路,我們前無世仇,今無新恨,我申我的冤,你管你的治安,請楊警官放心,我不會為難您。

楊達光苦澀地笑了笑,意思在說,組織分配給我防嚴的對象有多難纏,壓力有多大。鄭亦梵也笑了笑。在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當下,凡是與官員沾邊的人都有很高的社會地位。官員落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個紀委書記的老婆再怎麽落魄,也輪不到無職無權的片警訓責。這樣的事還真發生了,說明周至光當官時沒耍官威擺架子,朱小桃也沒有從中撈到什麽好處。

朱小桃目送楊達光的背影穿過馬路,回頭問,兩位來調查老周的事吧?得到肯定的答複,嘴裏一聲尖叫,鑽進門洞,從幽暗內屋捧出厚厚一撂材料,一份一份整齊裝訂成冊。她揀了兩份遞到他們手上。

我為老周鳴冤的最新材料,證據都寫在上麵了。

鄭亦梵翻閱材料,她兀自不停地訴說。他見過不少這樣的申訴者,覺得自己受到冤枉,整個心思與情緒都沉溺其間,無力自拔。朱小桃也專注於偏執的心理世界,申訴、鳴冤已成為她的全部人生目的。

瘦小女人意誌強大得可怕。鄭亦梵不無擔心,管理者忽略人性中可怕的堅韌意誌,和她們不屈的行為方式,有可能帶來一係列社會問題。

你兒子多大了?鄭亦梵合上厚厚的打印材料。周至光案件案情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所有關於案件的文字材料,鄭亦梵了然於心。朱小桃所謂收集到的新證據,不過是換一個角度陳述事件,羅列同情者對周至光品行的評價。這類缺乏事實證據的抽象文字材料,除了表明撰寫者頑強的申冤意誌,於案件複查並無多大幫助。周至光案件症結在於,朱小桃有沒有接受那筆賄賂。隻要有明確的證據材料證明他們沒有受賄,就能推翻法院判決。問題是朱小桃無法提供這樣的證據。據公安機關提供行賄者的口供,證明朱小桃接受了這筆賄賂。朱小桃除了拘禁期間認可,其它場合一律否認。但當事者的否認,假如缺乏關聯的佐證材料,不能被司法機關采信。

大三。朱小桃說,他爸爸出事那年考進大學,他要求為他爸爸的事奔走,爭取平反,我跟他說,從曆史經驗來看,任何要否定官僚機構或政府業已作出的決定,就是一場漫長得令人絕望的戰鬥,需要付出畢生精力和心血,還有可能送命,你爸媽有爸媽的人生,你有你的生活,千萬不要牽涉到一起,平常他在學校,我一回家就想起痛苦的事,懶得回家,住在店裏,家裏灰塵積了厚厚一層,等哪一天老周出來了,我再去打掃,幹幹淨淨亮亮堂堂迎接他回家。

說到老周出獄,朱小桃兩隻小眼睛閃爍亮光。鄭亦梵肅然起敬。這是個小事精明,大事不糊塗的女人。上級決定複查周至光的案件,與她兩年來的堅持申訴不無關係。和這樣的女人打交道,需要分外不心,一句不恰當的話被她記錄下來,作為證據寫進申訴材料,有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麻煩。

來俊臣放下材料,如炬目光嚴厲地瞪著朱小桃。朱小桃陡然心驚,佝僂的背彎成一張弓,瘦小身子像受驚的刺蝟哆嗦著縮成一團。

你從看守所出來,一直在申訴?

來俊臣硬梆梆的話擲地有聲,不僅對朱小桃產生巨大壓力,也讓鄭亦梵心理不適。他想提醒來俊臣,私下場合沒必要那麽嚴肅,碰到來俊臣鐵板般寒光襲人的臉,不覺有些意外:難道是故意做給我看嗎?我問了一些家常鎖事,引起他的反感?

進入司法機關,鄭亦梵覺察到一種現象,裏麵存在著思想和人文情懷明顯不同的兩類人。在履行司法職責,提升辦案能力和水平大方向上,大家目標一致。在司法理念上,老一輩司法人觀念傾向於維護法律威嚴,體現法律人鐵一般意誌,維護國家機關形象,通過維護國家機關秩序與尊嚴,來維護個人權利和利益。年輕一代希望在冰冷的法律架構中,融入現代人文理念,讓司法程序合法,執法更文明,在現代法律理念和人道主義人文精神感召下,維護人作為社會主體的權利及地位。或許執法理念上的顯著差別,讓來俊臣覺得鄭亦梵太過於人情化,竟然關心朱小桃生活問題,不符合檢察官身份,於是他要親自訊問,給鄭亦梵示範,以矯枉過正。

是的。朱小桃避開來俊臣嚴厲逼視,戰戰栗栗地說,我,我被停發了工資,老周被開除,親戚斷絕往來,我和兒子失去了生活來源,隻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從絕望中尋找希望,我沒犯什麽錯,當然要申訴,盡最大可能爭取光明前途,爭取生存希望,贏得做人尊嚴。

傾聽她憤怒的陳述,鄭亦梵異常心痛。難道法律還實行株連嗎?這就是受賄官員家屬所擁有的生活?他不禁產生懷疑。周至光真要利用職權受賄獲利,家裏高屋亮瓦,物質充足,妻兒還會為生活發愁嗎?

周至光這樣的家庭應當小有積蓄,失去工作仍然等同失去生活依靠,沒有任何生存保障。平時從事的這份工作就是全部身家性命、一生幸福保障,一旦失去這份保障,全家陷於絕境。唯因如此,誰都不敢輕易冒險丟掉這份生活及幸福保障,使得工作形同賣身契,需將全部心思精力甚至一生命運都捆綁其上,同榮共辱。失去工作就失去生活來源,等於身家性命受到威脅,不唯朱小桃,任何人都得小心翼翼,失去了當然要拚死力爭。這是考慮長遠生存之計的唯一要害和根本。

你申訴,政府就處理了?

一位上訪者說,申訴等同於翻越高山大海,哪能那麽容易?朱小桃輕聲苦笑,我遭遇非常吊詭的事,向上投遞的申訴材料,最後都落到對我做出開除決定的機關領導手裏,要他們糾正錯誤,撣自己耳光,怎麽可能?不利用權力打擊報複,就阿彌陀佛了。

在金字塔形組織結構中,上層依靠基層,必然信任基層,注定這類荒唐事經常發生。不信任基層組織,上層會因為缺乏支撐而動搖。麵對這種邏輯悖論,鄭亦梵也覺得無解。他悄悄瞟了來俊臣一眼,猜測他作何感想。

你的申訴怎麽成功了?

這就是為什麽人們要上訪、不斷上訪的理由。朱小桃詭秘地眨著小眼睛,他們不願意糾錯,省紀委書記簽了一個字,說丈夫的事是丈夫的事,現代社會不能搞株連,不要牽涉女人。就這麽幾個字,他們乖乖辦了,官員先前說的什麽製度紀律法律,通通都是放屁。

來俊臣長臉往下拉成一張馬臉:請你放尊重點,這是組織決定。

來俊臣響亮聲音若在耳邊炸響,把鄭亦梵嚇了一跳。鄭亦梵認為朱小桃道出了實情,以上級領導簽字意見為處置依據的上訪製度,和封建時代敲鳴冤鼓、進京告狀有什麽區別?領導並不了解具體案情,卻獲得最終裁決權,體現的是人治社會慣性而非法治社會思想精髓。

朱小桃被嚇住了,繃緊臉斂起笑容,幽幽然一聲歎息,可能領導是擔心我生活沒有著落,同情我。

不能把好心看成狗屎蛋。來俊臣說,製度是製度,法律是法律,領導的同情心是同情心,嚴刑峻法之下還講同情心呢,何況以人為本的現代社會呢?

朱小桃母雞啄米似的忙不迭點頭,嗯呐,嗯呐,感謝領導感謝政府。

朱小桃的回答,鄭亦梵覺得滑稽。人適應環境而生存,你想要什麽的對象,就可**出什麽樣的對象,但是你所看到對象的樣子,並不是生活中真實影像。朱小桃的話驗證了鄭亦梵的想法。

我的事是解決了,老周冤情還沒有洗白,我還得為他奔跑。

案情擺在那裏呢,來俊臣說,據調查是你接受的賄賂。

不。朱小桃嘴裏吐出這個字,有一種絕決的冷峻,令人為之一震。我沒有參與老周的任何事,我也沒有接受任何賄賂,申訴材料寫得明明白白。

鄭亦梵油然生敬意。

來俊臣不便直接麵對這個問題,轉彎抹角地問,你認識在市委大院門口開批發的四川老板楊麗麗嗎?

切。朱小桃苦笑說,我在學校帶兩個班,當班主任,事情忙不贏,哪有空去認識什麽精明的川老板川耗子?

來俊臣與鄭亦梵對視一眼。他們知道朱小桃說的是實話。通過前期外圍調查,得知朱小桃敬業,人緣好,受學生尊敬和愛戴。說她陷於受賄案,幾乎沒人相信,認為受到了冤枉。推測是不是有人陷害周至光,嫁禍於她。

來俊臣冷冷地問,沒有受賄,你為什麽承認?

切。朱小桃噴涕一笑,眼裏跳出豆大的淚,淚滴落在鄭亦梵手背,冰涼如絲。鑒於當時的特殊情況,我想你也明白......她眉頭皺成一團,如鯁在喉,說不下去了。

鄭亦梵後背陣陣發寒。

來俊臣陰了一會,問,你有四川女老板的地址或者電話嗎?

切,上麵不是寫了嗎,是哪個鬼老二我都不知道,哪來的地址電話?

話說到這份上,再問下去已沒有什麽意義,兩人站起身準備離開。來俊臣問,你還去上訪嗎?

去,不還老周清白,我決不罷休。朱小桃絕決態度令人震驚。

鄭亦梵走到上訪對象布控點,向楊達光表達了感謝。回到車上,兩人有那麽一會兒靜靜地坐著,沉思不語。事情調查到這一步,似乎一切已經明了,再走下去將陷入重重疑霧。

她真是蒙受不白之冤嗎?假如真是蒙受不白之冤,把一樁簡單的受賄賂複雜化,背後又是什麽人操控著這一切,使案件走向了預先設定的方向?

關鍵要找到神秘消失的當事人。來俊臣望著窗外拋出了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