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這時，亂奘肩頭的沙門發出了一聲尖叫。

隻見它拱著背，體毛倒立，翹起的尾巴分成兩半。

它從亂奘的肩膀跳向地上的某處。

褐色與黑色的毛皮立時扭作一團。

“看樣子，是宇田川雇的役管人來了。”亂奘看著窗外說道。

一個黑衣人立於屋外的草地，沐浴著夕陽的餘暉。

“襲擊我的就是他。”丈太郎表示。

與沙門糾纏不清的褐色小動物不見了。畢竟沙門是專吃靈體的貓又，饒是管狐也沒什麽勝算。

“我去會會他。你們別出來。”

亂奘撂下這句話後，走出房門。

他右手握著登山刀，左肩扛著沙門。臉頰染上了餘暉的橙色。

“九十九亂奘先生？”黑衣人問道。

他的眸子帶著異樣的光。

“沒錯，你是……”

“加座間典善。”

“你就是典善？”

“原來你聽說過我，真是榮幸。”

“我知道有個方術師叫典善，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

“我不是來找你的，亂奘先生。屋裏有個叫石塚勇二的吧？我找他有事。”

“讓管狐纏上他？”

“不，誌村丈太郎的事是碰巧。我隻想嚇唬他一下，誰知他就這麽被附體了，我也很驚訝啊。這筆賬宇田川昨天應該已經算清楚了吧？”

“嗯，算清楚了。”

“那就把石塚交出來。”

“那可不行。”

“為什麽？他雇了你？”

“沒有啊，”亂奘慢慢搖頭，“隻是出於興趣。”

“你有本事驅管，卻免費幫這種忙？”

典善的長發在風中搖曳。含有瘴氣的風朝亂奘逼來。

一股小旋風纏著典善的黑衣下擺。而在旋風的中心，管狐翩翩起舞。

典善的眼裏燃起亮白的光芒，仿佛要將亂奘刺穿。

忽然，管狐的身影從風中消失了。

亂奘站在原地不動，迸發體內的氣。

“嘖。”

一個褐色毛球從他腳下飛向半空，仿佛是被彈開一般。隻見它在空中轉了幾圈，落入草叢。

就在那一刻，亂奘的視野之中變得一片漆黑。

亂奘用手掌輕撫麵前的空氣，黑暗立刻被破開。

“幻術和管都奈何不了我。”

亂奘嘴角掛上狂妄的笑。

他用右手擺弄著刀，十分隨意地走向典善。舉手投足間透著猶如大型貓科動物的柔韌。

“咻！”

亂奘的雙唇發出勺子似的呼氣聲。

刀自他右手飛出。

皮鞋的鞋尖如颶風般襲向典善的臉。

典善向後輕輕一躍，落在草地上，隨即躍向亂奘。

典善的四肢堪比旋風，一邊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旋轉，一邊攻向亂奘。

而亂奘把每一波攻擊都格擋在身體之外。

不過，他無暇發動反攻。

亂奘步步後退。

忽然，亂奘的背撞到了什麽東西——是落葉鬆的樹幹。

典善嘴角一勾，沿著草地，以疾風之勢衝向亂奘。

亂奘橫跳一大步。

典善勢頭不減，直接衝上樹幹，動作如猴子一樣輕盈。

“嘻！”

他發出怪鳥似的叫聲，對準橫跳的亂奘，自樹頂發動攻擊。

亂奘大喝一聲，雙手在空中抓住了典善攻來的兩隻腳。

亂奘就這麽握住典善的腳踝，將他的背砸向自己的右腿膝蓋。

典善哼了一聲，落在草地上。

即便如此，他還是在翻滾的過程中用四肢撐住了身體。

麵容因痛苦而扭曲。

“結束了。”

亂奘喃喃自語，望向一旁的樹。

落葉鬆的樹幹上，有一隻被刀釘住的管狐。那正是他第一次抬腳踹人的同時射出的刀。

管狐細聲尖叫。

它動彈不得，沙門正忙著啃它的尾巴。

典善垂下了頭。

亂奘拔刀後，管狐踉踉蹌蹌地走到典善腳邊，主動鑽進他腰間的竹筒。

不愧是靈獸，不至於死於區區刀傷。

沙門仰望亂奘，一臉的不服。

誌村丈太郎、沙枝子和石塚都出來了。

“替我告訴宇田川，磁帶在我手裏，這是給他們三個的保險。隻要他們的安全得到保障，磁帶就不會造成任何後果。”

“好，”典善站起身，看了亂奘一眼，“我會如實傳達。”

說完，轉身背對四人走遠。

典善走遠後，亂奘對石塚說道：“聽見沒？磁帶就算是交給我了。它在哪兒？”

“在車上。”

石塚跑向自己的車。

亂奘接過磁帶，將它隨手扔進陸地巡洋艦的駕駛座，然後走回三人身邊。

手裏竟是一遝現金。

“拿去吧，這是收購磁帶的錢。”

他把現金塞到石塚手裏。

“這份是你們的。”

誌村丈太郎和沙枝子也沒落下。

一人一百萬，總共四百萬。

“少是少了點，湊合著用吧。”

“這錢是哪兒來的……？”沙枝子問道。

“宇田川給的。我都說不要了，可他非往我手裏塞，說是封口費。現任議員企圖綁架無辜婦女，能用這點錢擺平已經很劃算了——”

亂奘一邊說著，一邊用粗大的手指輕撫沙門的喉嚨。它已然躥上了他的肩膀。

沙門還打著呼嚕，憤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