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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仍未現身。

下午兩點半。距離約定的時間已過去三十分鍾。

第二杯咖啡被送到亂奘麵前。

這裏是町田市內的咖啡廳。今天早上給他打電話的女人指定了這個碰麵地點。

她叫禮子。約好見麵時間之後,她沒有告知姓氏,隻報了名字。

亂奘喝完第二杯咖啡時,禮子終於來了。

身披大衣的女人走進店裏,來到亂奘身側,顯得畏畏縮縮。

“你來找我。我塊頭大,好認。”

因為亂奘在電話裏如此囑咐。

“我是禮子。”那個女人——禮子用緊張的聲音說道。

她是個身材苗條的鵝蛋臉美女。皮膚透亮,化了淡妝,頗合亂奘的口味。禮子的嘴唇緊抿著,形成楚楚可人的紋路。

二十五六歲的模樣。

“對不起,我遲到了……”禮子在亂奘對麵坐下,如此說道。

“迷路了吧?”亂奘低聲問道。

“嗯。”白皙的下巴微微一點。

聲音比電話裏平靜多了,許是打定了主意。

“嗬嗬……”亂奘打量著禮子,粗獷的嘴唇忽然勾起狂野的笑。

“怎麽了……?”禮子不解地問。

“沒什麽——”亂奘撓了撓頭,“就是有點驚訝,還好我預料錯了。”

“……”

“沒想到你這麽漂亮。”

禮子臉頰泛紅。

“你是從誰那裏聽說我的?”亂奘向緊張情緒稍有緩解的禮子發問。

“井上先生。”

亂奘對這個名字還有印象。幾年前,他幫那個叫井上的人解決了附身作祟的鬼怪。

“找我什麽事?”

“我弟弟……”話沒說完,禮子便住口了。

因為她發現亂奘的目光飄向了她身後。

“有沒有人跟蹤你?”

“……”

“我說的是和你一起進來的那三個人。他們好像對我們很感興趣。”

三個戴墨鏡的人坐在門口附近,一看就是道上的。他們所在的座位周圍充滿了某種獨特的暴力氣場。

禮子轉身看了一眼,回過頭時,神情已和方才判若兩人。麵容因驚恐而扭曲,蒼白到毫無血色。

“他們什麽來頭?”

禮子僵硬的嘴唇瑟瑟發抖,卻沒有回答亂奘。

“走吧。”亂奘突然起身。

他扶起僵著不動的禮子,把人護在懷裏。從那群人身邊走過時,亂奘感到懷裏的禮子明顯抖了一下。

三人毫不掩飾地打量他們,視線如針。

亂奘帶人坐進陸地巡洋艦的同時,他們也出來了。

“嘖。”

他聽到男子之一咂嘴。

“找車!”

隻見他們一邊跑,一邊掃視停在附近的車內駕駛座。肯定是在找還插著鑰匙的車。

亂奘盯著他們,同時倒車開上馬路。

3168cc的柴油發動機發出了沉重的轟鳴。

“追來了,是輛花冠。”亂奘看著後視鏡說道。

“怎麽辦?”他踩著油門問道,“把車停到警局門口?”

禮子的身子一顫。

“不行,不能找警察。”她用沙啞的聲音回答。

“那群人什麽來頭?”

麵對同樣的問題,禮子仍然閉口不言。

“算了,直接問他們好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笑浮現在亂奘嘴邊。他顯然樂在其中。

陸地巡洋艦駛向橋本方向。花冠緊隨其後。

開了二十多分鍾後,亂奘突然往左打方向盤,從柏油路開上碎石路。

“開去哪兒?”

“放心,不會拉你進汽車旅館的。”

陸地巡洋艦開始上坡,進入一條通往深山的森林公路。這條路通往東京西部的丹澤山脈。亂奘是故意往沒人的地方開。

“這是要幹什麽?”

禮子發話的時候,陸地巡洋艦的輪胎猛抓地麵,停了下來。

“和他們談談。談妥之前,幫忙照顧一下我家的貓。”

聽到這話,禮子才注意到蜷縮在腳邊的黑貓。

亂奘下車後不久,便有三個人走出停在後方不遠處的花冠。看到如此高大壯碩的人走出陸地巡洋艦,他們再次露出驚訝的神色。

“膽子不小啊,特地跑來這種地方,”留著小胡子的男人說道,“把人交出來。”

“想得美。”亂奘一邊說著,一邊隨意地走上前去。對手太好對付,叫人掃興。

“混賬,你說什麽?”

“老規矩,打一架,贏家帶人走。”亂奘沒有放慢腳步。

男子之一從內袋掏出一把匕首。

徐徐靠近的亂奘定是讓他們毛骨悚然。

“混賬!”

幾乎在同一時間,三人朝他衝來。

攻擊是如此粗糙,亂奘甚至不需要躲。勝負瞬間見分曉樣兩人捂著右手腕,不住地呻吟。亂奘什麽都沒幹,隻怪他們赤手空拳打了亂奘,手腕當場骨折——用未經訓練的拳頭擊打硬物,這就是必然的結局。

拿著匕首的男人則是手臂被反扣,發出可憐的慘叫。

“不能欺負女人。”亂奘凶神惡煞道。

他的威懾力驚人。其實他這語氣有一半是演出來的,對方卻已完全失去鬥誌。

“你們是什麽來頭?”亂奘如此發問。

對方卻閉口不答。

“那就沒轍了。”

亂奘更加用力地反扣那人的手腕,食指和拇指分別按住手掌和手背,夾住。

那人頓時發出女人似的尖叫。

“這個穴位可是很疼的。”

尖叫聲戛然而止,那人喘著粗氣,嘴巴像缺氧的魚似的,一張一合,大概是痛得無法呼吸了。亂奘一鬆手,他便一頭撞在陸地巡洋艦的車尾,倒地不起,肩膀一起一伏。

亂奘將奪來的匕首拋向空中,等匕首在空中轉了幾圈落下後,再用兩根指頭夾住,然後再次拋起。

“找她幹什麽?”

三個人都被打服了。

“她……她是矢島哥的女人。”小胡子回答。

“矢島?”

“我們是宇田川幫的。”

“哦……”

那起案件的第二名受害者就是宇田川幫中一個姓高野的小流氓。而且他就死在小胡子提到的“矢島”家的停車場。

警方已通過調查得知,最先遇害的佐川和第三個遇害的西村加代子都與宇田川幫有關。

“一個月前,那個女人從矢島哥那兒跑了。三天前——就是加代姐出事那天,矢島哥把大夥召集起來,讓我們去找她弟弟。禮子和她弟弟,找到哪個都行。矢島哥說,他們肯定還在東京——”

小胡子用手背擦去積在嘴角的唾沫。細細打量,那張臉好像也才二十出頭。

“結果我們今天在新宿站看見了禮子,就跟過來了。”

“矢島還說了什麽?”

“無論找到的是禮子還是她弟弟,都要悄悄地把人帶回幫裏。帶不回來就跟著,查清人住哪兒……”

“就沒說別的?”

“沒。”方才被亂奘反扣手臂的男人沒好氣地回答。

“真的?”

“真的。”

“矢島為什麽要找禮子和她弟弟?”

“誰知道。大概跟高野和加代姐的死有關,但他不會跟我們說這麽詳細的——”語氣裏透著竭盡全力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