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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有股異味。
涼絲絲的夜氣中混有淡淡的甜腥味,微弱到常人注意不到。
是血腥味。
九十九亂奘停下腳步。
——澀穀。
離道玄阪略有些距離的街道。
午夜零點將至。
但街上並非人影全無。道玄阪周邊有霓虹燈火,也有人來人往,隻是不及“不夜城”新宿罷了。不過即便如此,這條街上也隻有零星數人,多是喝醉的上班族。
亂奘的眸子緊盯右前方的小巷入口。那是兩座不算高大的建築物之間的狹窄縫隙,說“小巷”都算抬舉它。
那便是異味的來源。
一個醉漢自前方而來,走到靜止不動的亂奘跟前幾米處,隨即慌忙轉身,快步走遠。他喝得再酩酊大醉,也瞧得出眼前之人非比尋常。
亂奘的個子大得出奇。
身高兩米左右。卻並非徒有身高的瘦竹竿,實現了完美的平衡。他有著千錘百煉的肉體,胸膛的厚度遠超普通人的肩寬。光是往那兒一站,便如巨岩般令人生畏。
明明是十一月初的深夜,亂奘卻絲毫未將寒冷放在眼裏。牛仔褲配短袖T恤。**的胳膊異常粗壯,上臂最壯實的部分和嬌小女性的腰一般粗。
裹住雙腿的牛仔褲布料繃得極緊,隨時都有可能被撐破。
漆黑的小獸坐在亂奘隆起的粗壯肩膀上,那是一隻美麗的黑貓,亂奘叫它“沙門”。它純黑的皮毛帶有某種獨特的妖豔光澤。
它的塊頭與出生一個多月的小貓差不多,卻已是成體,也不見幼獸的羸弱。沙門的眼睛和亂奘一樣,鎖定建築之間的縫隙。金綠色的眸子裏仿佛燃起了蒼藍的火焰。
“呃……”
沙門的喉嚨發出輕微的聲響。
它一定是和亂奘一樣聞到了血腥味。
亂奘沉重的身軀以輕盈得驚人的動作朝小巷移動,他的體重足有一百四十五公斤,卻讓人絲毫覺察不到。舉手投足柔韌至極,仿佛貓科的大型肉食動物。
來到小巷入口時,亂奘聞到了更明顯的血腥味。新鮮的、幾乎還冒著熱氣的血腥味。
他的眼睛在肆意糾纏的烏發下微微閃爍。
那條小巷是死胡同。
另一頭是建設新樓的工地,建材堆成小山,擋住了出口。
小巷最深處蹲著個黑色的陰森東西,仿佛是從城市的夜幕深處吹來的黑暗盤踞於此。
路燈的燈光漏進來幾縷,但不足以讓人看清黑影的真身。
除了血腥味,亂奘還察覺到了明顯的妖氣。那感覺就像是隻有這小巷的狹窄空間帶了電,散發著淡得肉眼看不到的磷光。
妖氣來自黑影。
卻不是衝著亂奘來的,更像是自黑影內部自然滲出的腐臭。
在亂奘走進小巷的那一刻,妖氣突然如固體般凝結。
它發現了亂奘的到來。
說時遲,那時快,妖氣自黑暗深處向亂奘湧來,一如熊熊燃燒的烈焰。
換作常人,一定會背脊發涼,起一身雞皮疙瘩。然而浮上亂奘唇角的卻不是恐懼,而是狂野的笑。
沙門的毛發根根豎起。
忽然,黑影在暗夜中幽幽浮起——黑影站了起來,隨即猛衝向亂奘,宛若颶風。
加速膨脹的妖氣如爆炸的衝擊波一般湧來。
破!
亂奘右掌前推,左手抓住右腕,呼出無聲的氣。
在兩股氣相撞的瞬間,黑影躍入空中。動作如此之快,以至讓人產生黑影瞬間從眼前消失的錯覺。
但亂奘的眼睛精確地捕捉到了它的動作。
黑影靜止於亂奘頭頂。
那是個黑衣人。
他用手腳撐住兩邊的樓房牆壁,將身體固定在空中。他竟跳到了離亂奘頭頂一米遠——也就是離地三米的地方,而且停在了半空。常人絕不會有這樣的本事。
淺黑的鵝蛋臉毫無表情地俯視著亂奘。嘴唇周圍閃著濕潤的紅光。
是血。
但兩人的互瞪隻持續了片刻而已。
隻見那人吐出一口血腥到可怕的,混著妖氣的氣息,咧嘴笑了。血跡斑斑的白色牙齒之後,分明是蠢蠢蠕動的血色舌頭。
他直接往上爬,當他一手夠到屋頂邊緣時,便一下子融入了黑暗。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亂奘喃喃著走向小巷深處。
那裏躺著一具男性屍體。
“真不像話——”亂奘第一次皺起眉頭。
死者的喉嚨被整個剜去,臉朝下倒在血泊中。
再靠近一步,鞋便會沾到血。
僅剩的臉頰肉上,齒痕清晰可見。好一幕令人作嘔的景象。
“原來是在進食……”亂奘吐了口唾沫,以淨化黏膩的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