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亂奘來到戶外。

九月末的夜氣濃重而潮濕，籠罩著他巨大的身軀。

這是完完全全的秋日夜氣，不留一絲夏日的殘餘。

草叢中，蟲鳴聲聲。

起風了。

橡樹的枝葉在亂奘頭頂隨風擺動。

沙門騎在他的左肩。

他緩緩向東走去。

遙望前方，箱根外圍山的輪廓化作一團烏黑，在夜空底部隆起。

星光點點。

秋季星座懸於中天。

月亮從那團烏黑的箱根外圍山邊緣探出頭來。

亂奘撥開草叢前行，走著走著，忽然看見前方站著一個女人。

長發**。

鵝蛋臉，大眼睛。

烏黑的眼眸凝視著亂奘。

個子比尋常女子高挑，而且身材勻稱。

白皙柔嫩的雙峰豐滿得恰到好處，櫻粉色的**挺立朝天。

唯一令人感到異樣的是，她身上不見任何月光投射的影子。

她的身形清晰地浮現在黑暗中，簡直不可思議。

她的肌膚散發著帶有滑膩感的光澤，宛若淡藍色的磷光。

“你是來接我的嗎？”亂奘用平靜的聲音問道。

她輕扯淺紅色的唇，回以微笑。

隨後微微低頭欠身，仰視亂奘。

舉手投足風情萬種。

“帶路吧。”

亂奘話音剛落，她便將飽滿卻蒼白的臀轉向了他，邁步前行。

亂奘緊隨其後。

她光著腳。

這麽走明明很容易被雜草劃傷，但她似乎毫不在意。

雙腳悄無聲息地踏草而行。

妖異至極。

走了五六分鍾，便鑽進了一大片雜樹林中。

前方的黑暗中，火光時隱時現。

隱約飄來的氣味，似是某種香。

像是帶有密教色彩的香，類似黑沉香。

亂奘跟著那個女人。

誰知，走了好一陣子，前方的光亮卻沒有變近。

明明是直衝著火光走的，著實不可思議。

“嗬嗬。”

亂奘唇邊浮現滿不在乎的笑。

“來了。”他喃喃自語。

閉上眼睛，繼續向前。

女人細軟的聲音傳來。

“眼睛看不見多有不便。我牽著您走，可好？”

“好，有勞了。”

亂奘伸出左手。一股溫熱而柔軟的力量抓住了他粗糙的手。

而亂奘輕輕將手往回收。

他的右手握著打火機。

緩緩點著。

“這裏有點暗，就麻煩你給我照明吧——”

話音剛落，握著亂奘手掌的力便發了狂。

隻是這“狂”發得輕飄而綿軟，甚至有些可悲。

由於亂奘反過來握住了那隻握著自己的手，**脫身無門。

“不想挨燙就滾吧。”

話一出口，纖弱的力量頓時煙消雲散。

亂奘手中的柔軟被紙的觸感所取代。

他睜開眼睛。

女人已然消失不見，而他的左手正握著一張真人大小的剪紙，有著女人的輪廓。

隻見紙人被風吹上半空。

好似女人獻上的最後一支舞。

紙上有三個漆黑的毛筆字。

“靈。”

“宿。”

“動。”

亂奘將火苗對準左手握著的紙片。

霎時間，紙片轟然起火。

火焰熄滅後，愈發深沉的黑暗裹住了亂奘的全身，森然無聲。

黑暗深處有一團橙色的亮光。

亂奘把打火機塞進口袋，緩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