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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式汽車旅館“北條”。
那座模仿武士大宅風格的建築位於靜岡縣三島市。
沿一號國道自三島開往箱根方向。行駛片刻後,就會發現路旁的鬆樹林出現了一個缺口。在缺口處左轉,再開上三分鍾不到,便能找到林中的旅館。
“北條”旅館鬧鬼的消息不脛而走。
據說,那些鬼都是小矮人。
戰國武士模樣的矮人鬼會嚇唬旅館的客人,甚至打傷他們。
也有好事之人對此頗感興趣,特意前來撞鬼。不過鬼也不是人人都能見到。衝著鬼來的客人連個鬼影子都見不著,正常來住店的卻被嚇得不輕,甚至被活活嚇跑。
相傳有位女客人在泡澡的時候發現水麵上突然出現了一艘軍艦,不幸遭遇攻擊。
而在相對太平的夜晚,他們會在榻榻米上鋪一張紅地毯,設宴玩樂。屆時便能看到武士和女人在笛聲與琴音的伴奏下翩翩起舞。那些男男女女大多沒有頭。有頭的也好不到哪兒去,不是頭頂缺了一個角,像是被人斜著砍了一刀,就是被燒得麵目模糊,或是一支箭插在眉心。每個小矮人都渾身是血,一旦踩上榻榻米,便會留下濕漉漉的血腳印。
演奏笛子和古琴的小矮人也是缺胳膊少腿,要麽就幹脆沒腦袋。
有時候,所有小矮人都穿著被燒焦的衣服。
住客數量直線下降也是在所難免。
不少客人不想讓世人知道自己和同住者的關係。
他們不可能再選擇這種流言纏身的旅館。
不到兩個月的工夫,住客數量已降至原先的三分之一。
旅館老板是本地人,名叫阿久津洋一郎,就快過五十大壽了。
他在三島市內開了近十家連鎖烤肉店。
烤肉店最近勢頭正勁,牽出了不少負麵傳聞。
他的經商風格頗為激進。
但用於建設“北條”的資金並非閑錢。
大半資金是來自銀行的貸款。
貸款還沒還上多少。他預估了汽車旅館的收入,據此製訂了還款計劃。
此事一出,計劃便徹底亂了套。
阿久津好不容易通過一位相熟的商店老板聯係上了“神婆”。
“神婆”名叫工藤喜代美,家住沼津,四十五歲,單身。
她收費很高,但好像是有真本事的。
有一陣子,商店老板家裏很不太平,疾病與車禍接踵而來。於是他拜訪了工藤喜代美。兩人見麵後,喜代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口問道:“你家有沒有古井?”
他搖了搖頭。
他家的房子有些年頭了,而且院子很大,有井也不稀奇。
“沒有。”他如此回答。
“用土填了的井——”工藤喜代美卻露出遙望遠方的眼神說道。
聽到這話,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二十五年前,為方便他備戰高考,當時還很硬朗的父親在院子裏專門建了一間書房。
他想起書房所在的位置,原本確實有一口枯井。
家裏人把井填了,在上麵建了書房。
而這間書房如今歸了他十七歲的兒子。
兒子剛出了單車事故,正在住院。
“井裏有一根老銀簪。應該是明治初年吧,有個姑娘掉進那口井裏,死了。”工藤喜代美說道。
聽她這麽一說,他似乎有些印象。
“姑娘的屍身被打撈起來了,但發簪落下了,留在了井底——”
“哦……”
“把發簪挖出來,送去寺裏供奉,就能平息這次的種種紛亂。”
一切正如她所說。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兒子提前出院。遲遲沒有起色的生意上了軌道。妻子和自己的身體一直都不好,挖出銀簪之後,卻是一天比一天健康。
這般“神跡”不勝枚舉。
就這樣,阿久津認識的那位商店老板因為供奉了一根銀簪而圓滿得救。自那時起,他便成了工藤喜代美的虔誠信徒。
“她收了我二十萬,但這錢花得值啊。”
老板如此告訴阿久津。
如今,他遇到生意上的問題都要找工藤喜代美參謀參謀。
阿久津立即拜訪了工藤喜代美。
工藤喜代美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女人。
她的住處算不上豪宅,也就比普通人家稍微體麵幾分。
門柱上掛著木牌,上麵寫著:“菩薩眼工藤喜代美。”
略微發福,不高不矮——要是她提個購物籃來到小區附近的集市,簡直跟其他家庭主婦沒有任何區別。
工藤喜代美的外貌就是如此尋常。
見阿久津時,她也是一身便裝。
沒有像模像樣的裝束,也沒有攜帶特殊的小道具。
唯一算得上不尋常的,就是比常人略細的眼裏有某種犀利的光。
“好,”聽完阿久津的敘述,工藤喜代美說道,“我明晚去一趟。如果一切順利,收費是三十萬。解決不了則分文不取。”
語氣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