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那天晚上，在招待所的房間裏，老隊長給我和邱楚義開了一個簡單的案審會。

我們重點討論了三個問題：

其一，關於蔡林浩的突然失聯和外麵“有人”的推測。

不論是喬素萍，蔡母還是周圍鄰居、認識蔡林浩和齊婧霞夫婦的人，她們都說這對夫婦的感情不錯，不論是認識階段還是婚後生活，一切變化就是從蔡林浩外出打工開始的。

外出打工後，蔡林浩從每年回來兩三次變成了年底回來一次，以及他刻意回避齊婧霞的傳呼，主動和齊婧霞疏遠等細節分析，確實符合有外麵“有人”的情況。

另外，阿敏丈夫親眼看到了蔡林浩和一個高個子女人一起出現在車站附近，並且發生了打招呼不回應，反而逃跑的情況。

這也成了認定蔡林浩外麵“有人”最重要的證據。

關於這個問題，暫且拋開蔡林浩為什麽會外麵“有人”這個話題不談，老隊長針對蔡林浩的行為提出了一個疑問，那就是蔡林浩為什麽突然失聯。

如果一開始蔡林浩的突然失聯可以解釋為回避齊婧霞，以方便自己和情人生活，那麽他的持續失聯就有些解釋不通了，即便有了情人，有了新生活，但是家中還有母親，還有孩子，即便他不想要理會齊婧霞，也應該想辦法看望一下母親或者孩子吧。

老隊長認為，蔡林浩的突然失聯似乎並不符合常理，但是對於他外麵“有人”的說法，我們一致通過。

其二，誰殺了齊婧霞。

從齊婧霞外出尋找蔡林浩討要說法推測，一旦找到蔡林浩，二人之間必然發生爭吵爭執甚至肢體衝突，如果在找到蔡林浩的同時，齊婧霞看到了蔡的情人，更會加劇這種衝突的嚴重性；

從齊婧霞最後一次聯係喬素萍可以得知，當時她很可能已經找到了蔡林浩，起碼找到了蔡林浩的大概位置，就是在麓園縣，從她撥出的公共電話號碼分析，當時她就在棉麻廠附近，也就是說，蔡林浩很可能就住在棉麻廠附近的民房區；

我們一致認為，當時齊婧霞已經找到了蔡林浩，他們見麵後發生了激烈衝突，齊婧霞也發現了蔡林浩有情人的事實。在這場衝突之中，蔡林浩殺害了齊婧霞。殺人之後，蔡林浩或者蔡林浩夥同情人將齊婧霞的屍體裝入麻袋之中，拖運至棉麻廠後麵的井子裏，掩藏。

另外，在推定蔡林浩為殺人凶手之後，老隊長也代入了齊婧霞所穿的襯衣頸口和袖口扣子被扣住的細節。

在最初注意到這個細節的時候，老隊長曾經推測這很可能是凶手在殺人後扣住的，以此表達心中的愧疚，在走訪喬素萍的時候，喬素萍表示齊婧霞不是那種注重細節的女人，綜上，這很可能就是蔡林浩在殺妻之後的愧疚表現。

雖然暫時圈定了嫌疑人就是蔡林浩或者蔡林浩和情人，但是案件發生了兩年多，他們已經離開了棉麻廠後麵的民房區，且蔡林浩沒有和蔡母以及老家人聯係過，想要從人海之中撈出他的蹤跡，簡直難比登天。

另外，還有一個棘手問題。

那就是案發現場早已消失，拋屍埋屍的井下以及齊婧霞的屍骨上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證明蔡林浩就是真凶！

討論到最後，邱楚義已經躺在那裏呼呼大睡了。

看了看時間，老隊長也招呼我早點休息，明天就要回去了。

老隊長起身就準備去水房打水洗腳，我忽然叫住了他：“王隊？”

一手拿著暖壺，一手準備開門的老隊長突然停了下來：“怎麽了？”

我略有猶豫：“我有一個疑問，對於蔡林浩來說，一個溫暖的家庭，一個持家的妻子，一個可愛的兒子，還有相依為命的母親以及穩定的家人關係都敵不過那個情人嗎，他寧可放棄這些重要的東西，也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嗎，甚至不惜殺妻藏屍？”

老隊長意味深長地說：“關於你的這個疑問，我不做判斷，也不做解答。畢竟，這些僅僅就是我們所做的推測，並不一定就是最終的真相。”

我反問：“隻要找到蔡林浩，這個案子應該就結束了，不是嗎？”

老隊長聳聳肩：“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接著，老隊長就出門了。

那天夜裏，聽著老隊長和邱楚義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我失眠了。

緩緩坐起身，我從包裏取出了蔡林浩和齊婧霞的結婚照。

昏暗的光線中，我驀然發現照片中他們的微笑變成了陰晴不定的詭異，黑洞洞的眼窩子變成了深不見底的井。

次日一早，我們便返回了東閩。

在老隊長的安排下，邱楚義將蔡林浩和齊婧霞的結婚照複印多份，然後分組劃片對棉麻廠後麵的那片民房區重新進行了走訪排查。

為了不遺落任何線索信息，在轄區派出所民警的協助下，我們對區域內的所有民房進行了登記，在走訪排查中，就三年內更換過的租戶也進行了記錄，並且通過房東盡可能地聯係之前的租客。

雖然這麽做有些大費周章，但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走訪排查的第三天，一個房東聯係到了之前的一個租戶，該租戶表示，雖然他不知道那個男人叫做蔡林浩，但是他對對方很有印象。

那個租戶之前是一個菜販子，就在那片民房區的十字街上擺攤賣菜。

當時，蔡林浩帶著一個高個子女人過來買菜。

高個子女人？

聽到這裏，我倒是非常激動。

這和我們在喬素萍那裏了解到的，阿敏丈夫提供的信息對應上了。當時，他在車站上看到蔡林浩和一個高個子女人在一起。

這也確定了蔡林浩確實有情人，他們就住在附近。

那個租戶還說，由於那個女人方臉，個子很高，穿的鞋子也很大，他們周圍的幾個菜販子暗地裏都稱呼那個女人為老人妖。

至於其他的，那個租戶表示沒有印象了，至於當年在一起賣菜的菜販，他也早就沒有聯係了。

雖然如此，但是也算印證了蔡林浩有情人的事實，以及如果蔡林浩殺害了齊婧霞，他的高個子情人很可能也參與其中的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