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嫌疑者們
“何事？”
“在這裏說不太方便，請大人跟我回家一敘。”童百泉說，黎斯答應了。
到了童百泉家，黎斯又大汗淋漓，身體虛弱得很。吳聞沒在這兒，黎斯要了杯熱茶，暖和暖和身子。
童百泉等黎斯神情平複，才徐徐說：“大人，我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對大人講。”
黎斯看了童百泉一眼：“童村長有話直說，不必有顧慮。”
“好吧。”
童百泉正準備開口，堂外忽然傳來了吵鬧聲，童傑舉著一大把筷子在庭院裏跑來跑去。童百泉臉色一沉，朝童傑喝道：“滾遠點玩去！”
童傑鑽進了廂房，童百泉轉過臉說：“大人，其實丁老財、孫寡婦死後我就在懷疑一人了，這個人跟丁、孫二人的死都有牽扯。”
“你懷疑誰？”
童百泉把聲音降下來說：“邢郎中。”
黎斯眉頭一皺：“有何證據懷疑他？”
“首先，他跟丁老財有仇。丁老財發跡後看中了邢郎中的祖宅，威逼利誘下逼邢郎中賣了祖宅。”
童百泉歎口氣道：“兩人為此心生芥蒂，邢郎中沒少在背後咒罵丁老財，咒他不得好死，哼，結果還真讓他說對了。”
黎斯暗自道：若論心生芥蒂，恐怕十個邢郎中也比不過你對丁老財的憎惡，丁、童之間仇怨衝天，童百泉有足夠的動機去殺丁老財。但為何凶手不是他，黎斯仍然未找到關鍵一環。
“童村長，我聽明白了。那邢郎中跟孫寡婦案又有何牽扯？”黎斯問。
“因為紫胭脂。”
“紫胭脂？”黎斯已是從第二個人嘴裏聽到這個名字了，“請說詳細些。”
童百泉先講述了紫胭脂，接著說：“我過世的夫人告訴我，牛有慶曾因研磨紫胭脂而身染劇毒，後被邢郎中以祖傳秘方救活。救人之後，邢郎中便對牛有慶索要救命銀，牛有慶拿不出錢，邢郎中就索走了他一半的紫胭脂。”
“邢郎中鰥處多年，早就垂涎孫寡婦的美色，但孫寡婦始終不答應他。這老匹夫記恨孫寡婦，四處造謠說她偷人，甚至他不知從哪裏聽來的，說我跟孫寡婦有染……孫寡婦不堪羞辱，當眾摑了他一耳光，這老匹夫丟了顏麵，肯定要報複。”童百泉頓了頓道，“而孫寡婦中的毒多半就是紫胭脂。”
黎斯聽罷童百泉的良言，走出正堂就又聽到老婦人在喊叫：“少爺啊，你別再搶筷子了……少爺，你不會用筷子就別用了。”
童傑額頭青筋暴起，咋呼道：“氣死我了！為什麽我用不了筷子，師父說我成不了絕世高手就是因為不會用筷子！我這就掰斷你們，把你們統統掰斷！”
童百泉製止癡兒，黎斯心底一震，竟是這樣……黎斯淋雨衝出了童百泉家。
黎斯趕到丁宅，吳聞也在，吳聞望著麵色忽青忽白的黎斯，問：“大人，你怎麽了？”
“沒事。”黎斯衝進正堂。先前推論丁老財暴斃是遭到快若閃電的刀劍突襲，之後被封穴道待血脈逆轉一周後屍體爆裂。黎斯檢查了正堂邊邊角角牆壁上的痕跡，找到了因鋒芒劍氣所遺留的劃痕。
最後黎斯長籲一口氣：“我終於找到原因了。”
“什麽原因？”
“童傑不是凶手的原因。”黎斯說給吳聞聽，“殺丁老財的凶手乃用劍高手，牆壁上的劍痕可以證明這一點。童百泉之子童傑，他天賦異稟，但就像教他武功的師父說的那樣，他連個筷子都拿不住，更別說舞刀弄劍了，所以成不了絕世高手。”
“但也多虧了他不是絕世高手，無法用劍殺人，所以殺害丁老財的凶手絕不是童傑。”黎斯緩了口氣，“我一開始對童傑疏忽了，才犯下錯，被推入時光輪回裏也是我咎由自取。”
吳聞聽得迷迷糊糊：“大人，你什麽時候懷疑是童傑殺了丁老財？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現在知道也不晚，總之明白童傑不是凶手就對了。相對應的，童百泉也不是凶手。”
吳聞更迷糊了，門外突然閃進一個腦袋，胖胖乎乎的，不是福小生又是哪個？
“叔叔，我做了個夢。我夢見爹被保護神救了，保護神還把壞人給吞掉了。”福小生天真地說，黎斯笑笑，不置可否。
福小生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一拉黎斯的手，說：“叔叔，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我連爹都沒有說過。”
“哦，什麽秘密？”
“一個很大很大的秘密，叔叔，我帶你去看。”黎斯接過吳聞遞來的蓑衣，跟福小生鑽入了無休無止的雨幕中。
福小生來到村口，指著暗紅色的石像說：“叔叔，秘密就在那兒。”
黎斯望了一眼凶麵石像，轉看福小生道：“秘密是什麽？”
福小生很自信地說：“我的秘密就是——古潭村的保護神是真的、真的存在，不是騙人喲，我親眼見過，他有一雙紅色的眼睛。”
黎斯眉頭一皺：“你什麽時候見過保護神？”
福小生虔誠地拜了拜石像：“那是兩個月前吧，我家阿黃突然不見了。阿黃是我養的大黃狗，爹說大黃被山裏的野狼咬死了，我才不相信。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偷跑出來找大黃，轉來轉去就來到了桑樹下，遠遠的我看見有人在桑樹下晃腦袋，他一扭頭，兩隻眼睛裏就射出了紅紅的光，特別嚇人。”
福小生顫抖道：“我記得爹說過，保護神有一雙血紅的眼睛，而且這個人出現在神像旁邊，他一定就是傳說裏的保護神。”
黎斯望著福小生篤定的神情，點頭說：“後來呢？”
“後來我想靠近一點，但他突然一甩頭吐出來一塊骨頭，把我嚇壞了，我就頭也不回地跑回了家。”福小生後怕地說，黎斯心想：狗貓失蹤八成是童百泉抓去給童傑吸血了，至於在石像前看到的身影會是誰？童傑的可能性很大。
福小生瞧著神情困苦的黎斯，他拍了拍黎斯的手說：“叔叔，你是不是為了破案的事特別煩惱？不如我教你一個辦法，可以排解煩惱哦。”
福小生笑嘻嘻地指了指腦袋頂上說：“小時候爹生氣就愛打人，我每次挨打後就爬到樹頂上讓爹找不到。後來我發現原來待在高高的地方可以讓人心情愉快許多，看一看遠處的風景，那些悶氣就自己都跑掉了。”
黎斯摸摸福小生的腦袋，笑笑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福小生走了，黎斯望著桑樹，一時間煩亂如麻。黎斯撩蓑衣，爬上了桑樹。村口本就是高地，加上本身五丈高的桑樹，更讓人耳目開闊，整個古潭村仿佛伏在身下，隻是被薄薄煙雨遮擋而看不清晰，但足以令黎斯心曠神怡。
黎斯微微閉目，冰涼的雨水打落在臉頰，如同想念某個人時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