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執念一炬

“如魑魅魍魎般苟活了十幾年，我尋找你跟嶽天洪的線索。我終於有了你們二人的消息，竟是嶽天洪要收你做幹女兒的謬事。我暗中監視你的一舉一動，發現你竟然雇用了殺手，那時我已然知曉你要做的事了。”蘇琴血容驚人，“殺手都是為了錢，你給了蕭川三萬兩讓他幫你完成鬼船殺局，而我給了他六萬白銀，隻是讓他把你的計劃告訴我。”

“得知了你的計劃，我利用跟蕭川見麵的機會，對他下了毒，等我潛入鬼船後蕭川剛好毒發身亡，我處理好屍體後再登上了嶽天洪的海船。接下來，便等待殺局登場。”

“待嶽天洪、單傑、季明一一步入為他們量身定做的大網後，好戲開始了。沒了蕭川，我就是蕭川，利用風暴夜先殺單傑，再殺癲狂的季明，完全按照你的計劃。”蘇琴抑揚頓挫，如同在講一部精彩絕倫的好戲。

“你跟黑影人同時出現，可謂神出鬼沒，你是如何做到的？”黎斯問道。

“嗬，多虧了金雪兒設計好的機關暗道，隻需要選一個同蕭川相似的傀儡替身用索線控製行動，故意讓你看到它後，便啟動機關令其消失在暗道中即可。如此裝神弄鬼，也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蘇琴說。

“你故意暴露蕭川的身份，讓我懷疑你。”黎斯接口說，“尋找左手三顆痣的藍紙也是出自你手，利用熏香讓我沉睡不醒，將藍紙送進艙內。你想讓我識破蕭川，洞悉他乃是殺害單、季的凶手，然後你再用蕭川的麵目揭露金雪兒的殺局，置金雪兒於萬劫不複之地。我可有說錯嗎，蘇琴姑娘？”

“一言不差。”

“既除去了殘害我娘的嶽天洪，又能將我所懷恨的妹妹置於絕境，一石二鳥，豈非絕妙哉！”蘇琴微笑道。

“姐姐，沒想到你竟然這麽恨我……我不想的，如果可以，我寧願當年娘選擇活下去的是你，而不是我。”金雪兒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沉默了好久的嶽天洪頭磕著木板，一會兒朝著金雪兒，一會兒朝著蘇琴：“我的錯！你們姐妹的仇恨都朝我來吧……今日我便死於此地，幸則老天憐憫能讓我在死前看到兩個女兒，足矣！”嶽天洪慘笑一聲，突然飛奔至木柱旁猛力撞柱，鮮血飛濺，倒在了血泊裏。

嶽天洪身死。

“惡人終於死了。”金雪兒麵對黑暗裏的虛空，喃喃自語，“娘，我終於報仇了。那個禽獸不如的嶽天洪死了，十三年的仇恨啊……但為何我感覺不到一絲絲的高興，隻覺心頭像壘砌了一座毫無縫隙的石山，就要將我活活悶死，憋死。為什麽，為什麽啊！”

“無論他再怎麽罪孽深重、不可饒恕，但他始終是你爹。女兒殺死了爹，如何能夠解脫，隻能是套上更沉重的桎梏而已。”黎斯從嶽天洪血汙的臉龐移開視線，深深歎息道。

“是嗎……是吧。”金雪兒微微閉目，對蘇琴和黎斯說，“殺局的目的達到了，你們走吧。”

“你呢？”黎斯問。

“黎神捕猜對了全部，隻有一處沒有猜到。我早在艙室後埋下了無數炸藥，火藥的引線就在我手裏。嶽天洪死了，我已生無可戀，便去了。”金雪兒笑了，“黎神捕，感謝你的到來，讓我知道了許多從未企及過的秘密，不管是好是壞，我都感激你。”

金雪兒的明眸最後深深凝視蘇琴：“還有姐姐。無論你怎麽恨我，怎麽害我，我都不怪你……就像小時候一樣，不管我怎麽欺負你，你都是笑嗬嗬地摸著我腦袋說：我不生氣，誰讓我是你的姐姐，隻有你這麽一個妹妹呢。”

“姐姐，我也想對你說：謝謝你，若再有一次生與死的選擇，我希望活下去的那個是你，因為我也隻有你這麽一個姐姐呀。”淚水模糊了她的笑容，卻無法遮掩她真摯的心靈。

“黎神捕，姐姐，你們走吧。”

蘇琴倏然走向金雪兒，血麵猙獰但眼神變得溫柔：“你在這兒，嶽天洪也在這兒，娘的靈魂也會守在這兒，傻妹妹，你想讓姐姐去哪裏呀？”

“我們已經在人世間分開了十三年，無家可歸了十三年，這一刻，我不想再分開了。”蘇琴輕輕拉起了金雪兒的手，兩隻冰冷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就有了溫暖的感覺。

“姐姐。”

“妹妹。”

“不行，你們都得走。”黎斯想衝上來阻止執念的姐妹，但身體一軟，眼前突然變得模糊起來，黎斯晃了晃腦袋，詫異地說：“迷香！”

黎斯記起方才曾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異香，自己又著了蘇琴的道了。

蘇琴拉著金雪兒的手走到黎斯身旁，輕輕伏在他耳邊說：“你是個好人，應該活下去。還有，留意身邊的人，有人在盯著你。”

“你……”黎斯欲再開口，但黑暗灌入他的雙眼，他再沒了力氣，昏倒了過去。

黎斯被送上小舟，慢慢漂向不遠的海船。

金雪兒和蘇琴對著藏於烏雲風暴裏的太陽莞爾同笑，輕語：“風暴終會過去，太陽還會出來。生死愛恨亦如此。”

“轟！”劇烈的爆炸聲響徹海麵。昏迷著漂流於大海中的黎斯眼角不自覺輕輕流下了兩行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