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案:狐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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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林山中多狐,其中有一種怪狐,長著猴子的爪子和狐狸的毛皮,最特別的是,它除了能在地上奔行跑動之外,還能像猴子一樣在樹上攀爬跳躍,甚至必要時,還可以用兩隻後腿著地直立起來,短距離行走。當地人把這種狐,叫做猴狐。

在繡林山中,大約生活著二三十隻猴狐。由於數量稀少,山人甚少捕捉。直到民國年間,山外繡林城中有外國人貼出收購布告,說猴狐是地球上一種十分神秘罕見的動物種群,現有科學機構欲收購猴狐作為標本加以研究,死猴狐二十塊大洋一隻,若是活標本,價格麵議。

山民們這才知道猴狐的價值,猴狐兼有猴的敏捷和狐的靈性,想要活捉難於登天,死的倒是可以獵到。於是獵戶們紛紛抄起鳥槍火銃,上山獵狐。對著猴狐轟了幾槍,結果不但一無所獲,反而還讓猴狐們受了驚嚇,躲進大山深處,現也覓不著蹤跡了。

山下的村子裏,住著一個姓趙的年輕人,叫趙寶樹。寶樹爹是當地有名的獵手,可惜幾年前上山打獵時被老虎拖走再也沒回來,隻給寶樹留下了一杆被用得鋥光發亮的鳥銃。沒過多久,寶樹娘得了重病,也跟著寶樹爹去了。好在這時寶樹已長大成人,沒爹沒娘也照樣過日子。

這一年,寶樹二十五歲,經媒婆說合,相中了鄰村一位叫金鳳的姑娘。女方父母傳過話來,隻要寶樹拿出五十塊大洋做彩禮錢,他們就立馬將女兒嫁過來。寶樹一聽這話,就有些著急。

寶樹娘臨終前拉著寶樹的手再三叮囑,叫他另覓安身之道,千萬別摸爹留下的獵槍。寶樹知道娘是怕他落得跟老爹一樣的下場,所以娘死後,他就把老爹留下的鳥銃掛起來,自己在屋後開墾了十幾畝荒地,種了些果樹,搞了一片果園。平時流汗勞作,待到果子成熟時,用籮筐挑了,到集市上擺賣,換回些辛苦錢。雖然衣食無憂,卻也沒有存下多少錢。這猛然之間,叫他怎麽拿得出五十塊現大洋?

寶樹翻來覆去考慮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抄起牆上的鳥銃上了山。好多年前,他跟著老爹進山打獵,無意中在大山深處發現了猴狐的老巢。但當時老爹告誡他,猴狐是有靈性的動物,而且報複心極強,輕易不要打它們的主意。所以當村裏人都抄起獵槍上山打猴狐時,他沒有動。但這一回,他實在是被那一筆不菲的彩禮錢逼得沒法了,隻好打起了猴狐的主意。獵到一隻猴狐可以賣二十塊大洋,隻要能獵到兩隻猴狐,這筆彩禮錢就有指望了。為了能娶上老婆,他隻好違背娘的遺願了。

寶樹從小跟著老爹在山上打獵,對山裏的情形,簡直比對自己家還了解。他背著鳥銃,在山林中緊走了一天,終於來到了大山最深處。那裏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林中有一個高出地麵數十丈的隱蔽山洞。數年前他和老爹發現的猴狐老窩,就在那山洞裏。山洞外的樹幹上,還留用許多猴狐抓過的新鮮痕跡。由此可以判斷,那一群猴狐仍然住在這裏,並沒有搬家。

寶樹端著槍,在一處茂密的灌木叢中埋伏下來,黝黑的槍口一動不動地對準著山洞的方向。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月亮漸漸從山凹中爬起,透過頭頂的樹枝,灑下斑駁的月光。寶樹睜大眼睛,周圍十餘丈內的事物,倒還勉強能瞧得清楚。

猴狐是一種群居動物,喜歡晝伏夜出,白天都呆在窩裏睡大覺,一到晚上,便成群結隊跑出來覓食和玩耍。寶樹趴在灌木叢中,耐心等候了大半個時辰,忽然聽見山洞中傳出吱的一聲叫喚,緊接著,一道灰色的影子,嗖的一聲,從離地麵數十丈高的山洞中躥了出來,穩穩地落在一株大樹上。

寶樹定睛一看,那正是一隻灰色的猴狐。這隻猴狐攀在樹幹上,用藍幽幽的眼睛四下裏偵察了一番,覺得沒有危險,才回頭吱吱叫喚兩聲。後麵的同伴聽得它召喚,都吱吱歡叫著,紛紛從山洞中躍了出來,攀著樹枝和藤條,跳到地上。寶樹數了一下,這一群猴狐總共有三十多隻。

猴狐是一種以雌性為核心的動物,這群猴狐的首領,就是一隻渾身雪白、體型龐大的母猴狐。它頭頂上有一圈黃毛,形似王冠,一眼瞧去,果然有些王者風範。它顯然剛剛產子不久,兩隻鬆鼠般大小的幼狐正抓著它的皮毛,緊緊貼在它背上。白色母猴狐絲毫沒有覺察到危險的臨近,背著幼狐,領著狐群緩緩向樹林深處走去。

寶樹觀察了一下,狐群走得太散,他開槍之後,就算能命中一隻,其它猴狐必將四散驚逃,他想再獵到第二隻猴狐,那可就難了。想要一石二鳥,唯一的法子,就是拿白色母猴狐背上兩隻緊挨在一起的幼狐開刀。他輕輕移動槍杆,將槍口從後麵悄悄瞄準那隻白色母猴狐,猛然一扣扳機。

隻聽轟然一聲巨響,槍口火光一閃,噴出一蓬鐵砂,雨點般打向白色母猴狐後背。那隻白色母猴狐慘叫一聲,向前栽了一個跟頭,背上兩隻幼狐掉到了地上。白色母猴狐背上流血,顯然受傷不輕,但它很快從地上爬起,撲到幼狐身邊,吱吱叫喚,仿佛是在呼喚幼狐的名字。但兩隻幼狐卻再也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來回應母親了。

狐群聽到槍聲,閃電般四下逃竄,瞬間便消失無蹤。白色母猴狐低頭舔舔幼狐身上的血跡,用那幽藍幽藍的眼睛朝寶樹埋伏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仰頭發出一聲悲愴的怪叫,迅速鑽進雜草叢中,再也看不見了。

寶樹撿了兩隻幼狐,第二天拿到城裏,賣了四十大洋,又借了些錢,總算湊夠了那筆彩禮錢,將金鳳娶回了家。

2

就在寶樹成親的第二天,村裏發生了一件怪事,村民們在山後種植的數十畝莊稼,竟然在一夜之間,被糟蹋得一塌糊塗。有老獵人在莊稼地裏辨出了猴狐雜亂無章的腳印,由此可以斷定,糟蹋莊稼的罪魁禍首,就是山上那群猴狐。村人們都知道寶樹前幾天曾打死兩隻小猴狐,想必是那群猴狐下山報複來了,於是都把指責的目光投向了寶樹。

寶樹一氣之下,領了村裏十來個年輕獵人,直奔猴狐老巢。他要把這群不知死活的猴狐一鍋端了,永絕後患。可是一行人在猴狐老巢洞口守候了一天一夜,卻連一隻猴狐的影子也沒瞧見。

寶樹再一偵察,才發現猴狐棲身的山洞,另外還有一個更加隱蔽的出口。猴狐們自從上次遭襲之後,便改由那個洞口出入了。於是寶樹又把隊伍埋伏在新發現的洞口周圍。當天夜裏,果然發現那群猴狐出來覓食。

寶樹憋了一肚子火,大喊一聲:“打!”十來杆鳥槍一齊開火,猴狐們猝不及防,紛紛中槍倒地。剩下的猴狐左衝右突,想要逃命,卻發現自己早已被獵人們團團圍住,哪裏還逃得出去?寶樹上好火藥和鐵砂,又放了一陣槍,可憐這一群猴狐,一隻一隻全都成了槍下亡魂。

寶樹跳出來一看,狐群的屍體中,唯獨不見了那隻領頭的白色母猴狐。他想這一群猴狐都被消滅了,諒它一隻母猴狐也成不了什麽大氣候,於是便不再追擊。領著同伴將打死的猴狐帶下山,賣給城裏的洋人,將換回的銀元全部賠償給了莊稼被糟蹋的村民。從此後,村裏再無猴狐為害,寶樹也鬆了口氣。

轉眼到了夏天,正是果子即將成熟的季節。寶樹忙碌了大半年,眼看自己的果園豐收在望,心裏暗自高興。可是有一天,他起床後發現,果園裏掉了好多果子。他以為是被風吹掉的,也沒往心裏去。但是第二天早上,他發現果園裏掉的果子更多了,幾乎滿滿的鋪了一地。

看著掉落滿地的果子,寶樹心疼得差點掉下眼淚。這掉下來的,可都是他的血汗錢啊!昨夜無風無雨,怎麽會無緣無故掉下這麽多果子呢?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這時,他想到了鄰居魯三。當初他開墾這片果園時,就因占地問題跟魯三起過爭執。雖然後來魯三出遠門去外地打工去了,但誰知道是不是他偷偷潛回村裏害人呢?

這天晚上,他拿著鳥銃在屋後的草垛上躲了起來。他要查清楚到底是誰在糟蹋他的果園。假如真是魯三這家夥,他一定會毫不客氣地給他一槍,就算不打死他,也要把他打成殘廢,讓他不能再禍害別人。

可是他在草垛上趴了大半夜,卻連半個人影也沒見著,正自奇怪,忽然眼前白光一閃,一道白色的影子靈巧地穿過竹籬笆,進入果園,攀上了一株果樹,使勁搖晃起來。那滿樹的果子哪裏經得起如此折騰,像下雨似的掉落下來。接著那白影又攀上了第二株、第三株果樹……寶樹這才看清楚,那白影並不是人,而是一隻猴狐,就是上次從他的獵槍下逃掉的白色母猴狐。

原來是這畜生在作怪!寶樹火冒三丈,端著槍瞄準那一團白影,猛地一槍轟了過去。白猴狐痛叫一聲,從樹上掉下來,一瘸一拐地往果園外逃去。

寶樹跳下草垛,看見那株果樹下有一小灘血跡,再聯想到白猴狐逃走時一瘸一拐的模樣,知道自己剛才那一槍打斷了它一條腿,它已經跑不快了。如果不趁這個機會徹底消滅它,必將留下無窮後患。於是端著槍,借著天上星月之光,沿著白猴狐留下的點滴血跡,一路追了過去。

白猴狐逃上山後,拖著一條斷腿,鑽進了一片樹林。寶樹毫不猶豫地追了進去。一人一狐,一追一逃,不知不覺間,就在山林裏轉了一個多時辰。

天漸漸亮了,地上每隔一段路就滴下的幾點狐血,越來越看得清楚。寶樹追得更快了。終於,當他追到一個山坳時,看到了數十丈外的那團白影。白猴狐拖著一條血淋淋的斷腿,似乎再也跑不動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起氣來。

寶樹心中暗喜,大步追上。便在這時,白猴狐忽然一轉身,鑽進了一叢灌木裏。寶樹哪裏還會讓它逃掉,把槍口對準那一叢灌木,毅然扣動了扳機。

轟然一聲,驚鳥四起,槍聲在山坳裏久久回**。寶樹見那灌木叢裏再無動靜,知道母猴狐必死無疑,不由心中大喜,迎著硝煙走過去一看,卻見那灌木叢裏,除了一灘血跡,並不見白猴狐的影子。

難道又讓它給逃了?寶樹正覺得奇怪,忽然聽得不遠處傳來砰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不知從什麽地方飛過來,噗的一聲,打在他膝蓋上。他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得樹林外砰砰叭叭槍聲大作,一顆顆子彈像落冰雹似的朝他打過來。這可是真正的步槍子彈,可不是一般獵人打獵用的鐵砂啊。寶樹差點連魂都嚇掉了,拿著鳥銃當拐杖,拖著一條血淋淋的腿,連滾帶爬地逃下山去。

後來寶樹才鬧明白,原來那天早上,恰巧有一個國民黨民團團長從山林外的小路經過,聽見他的槍聲,以為遇上了遊擊隊的埋伏,急忙命令手下朝槍聲傳來的方向開槍。結果有一顆子彈沒長眼睛,打中了他的膝蓋。

寶樹就像那隻白猴狐一樣,從此瘸了一條腿。

3

傷口愈合的第二天,寶樹就背著幹糧,扛著鳥銃,拖著一條斷腿,一瘸一拐地進了山。他咬牙切齒,暗暗發誓,一定要親手打死那隻白猴狐,以報自己斷腿之仇。可是那隻白色的母猴狐早已搬離了那個山洞,他在大山深處轉悠了一個秋天,也沒再見到那隻白猴狐。

當冬天的第一場大雪,將整個繡林山嚴嚴實實覆蓋住之後,寶樹跛著一條腿,再次上山了。隻不過這一次進山,他除了帶著獵槍之外,還提了一籠老鼠。他知道猴狐的食物是昆蟲、野兔和老鼠,大雪封山,萬物歸藏,猴狐想要在這樣的季節裏找到充饑的食物,遠比平時困難得多,有時為了不至於活活餓死,甚至不得不在白天冒險出洞覓食。

他來到以往猴狐們慣常出沒的樹林裏,先打開鼠籠放出幾隻老鼠,再將鼠籠放在雪地裏。自己則在雪地上深深地挖了一個雪坑,跳進去後,再用雪將自己埋住,隻露出槍口和一對眼睛。放出去的老鼠四散驚逃,而關在籠子裏的老鼠,則凍得吱吱亂叫。他埋伏在雪地裏守候了一天一夜,幾乎都快被凍僵了,雖然等來了幾隻狐狸,卻沒有看到那隻白色的母猴狐。

他不禁有些氣餒:難道那隻母猴狐上次被自己打傷之後,已經死了?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白猴狐上次雖然受傷,但子彈並沒打中它致命之處,絕不可能就這樣輕易死去。那隻白猴狐害得他白白斷了一條腿,此仇不報,枉為人哉!死要見屍,活要見狐,他一定要親眼看見白猴狐死在自己麵前,才甘心。

他提著鼠籠,又換了一個地方,放出幾隻老鼠,然後如法炮製,將自己在雪坑裏埋藏起來。直到第三天傍晚,他轉換到第三個地方時,才終於看見一團白影,在雪花飄舞中追咬著一隻老鼠,往自己這邊跑來。他精神一振,定睛一看,頓時渾身熱血沸騰。那一團白影,正是他的仇人——白色母猴狐。

數月不見,這隻母猴狐明顯衰老了,拖著一條斷腿,奔跑速度大不如前,就連追趕一隻老鼠,也顯得非常吃力。尤其是它背上掉了一大片白毛,露出裏麵一塊刺目的傷疤,好像一隻喪家之狗,昔日狐群首領的王者風範,已經**然無存。

它笨拙地連撲數次,才總算抓住那隻老鼠,顯然是餓極了,一張嘴,就連皮帶毛吞進了肚子。再一抬頭,猛然發現了前麵不遠處鼠籠裏的十多隻老鼠,頓時兩眼放光,咧著嘴,齜著牙,一瘸一拐地跑了過來。就在它距離鼠籠還有兩三丈遠時,似乎猛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為什麽這些老鼠會裝在籠子裏?

就在這一瞬間,它意識到了這可能是一個圈套,猛然掉頭,往樹林深處跑去。寶樹哪裏肯放過這到手的機會,立即從雪坑裏爬出來,端著鳥槍,快步追上去。白猴狐緊跑一陣,忽然往一株大樹後邊一閃,就沒了蹤影。寶樹循著它留下的腳印,氣喘籲籲追趕上來,追到大樹後邊,卻發現雪地上那一行清晰的腳印突然消失了。

他愣了一下,一抬頭,發現大樹上垂著一根長長的枯樹枝,頓時明白過來,猴狐長著猴子的爪子,能像猴子一樣攀著樹枝**來**去。那白猴狐一定是跑到這裏之後,攀著這根樹枝**了開去,所以雪地上沒有一點痕跡。他觀察了一下,沿著樹枝**動的方向直追過去。果然在三丈開外的雪地上,又發現了猴狐的足跡。

他沿著足跡剛追出不遠,就聽得十餘丈外的一株大樹背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一團白影閃了出來。寶樹大喝一聲:“畜生,看你還往哪兒逃!”話音未落,手指已猛然扣動扳機。轟然一聲巨響,一圈磨盤大的鐵砂迎著那團白影打過去。白影砰的一聲,猝然倒在大樹後邊,紅紅的血水流了出來,染紅了一大片雪地。

寶樹不由大喜過望,一槍命敵,斷腿之仇,今日總算得報。他瘸著腿,緩緩走到大樹後邊,正要檢查白猴狐的屍體,卻猛然呆住。那大樹後邊躺著的,哪裏是白猴狐,分明是一個人啊。那人穿著一件白棉袍,肩上斜挎著一個包袱,身上落滿雪花,所以遠遠一瞧,恰似一團白影。他胸口已被鐵砂打成篩子,正汩汩地向外冒著鮮血。再往他臉上一瞧,寶樹更是吃驚得跳起來,這被自己一槍打死的,居然就是自己那位出門打工的鄰居魯三。

他渾身一哆嗦,手裏的獵槍掉到地上,冷汗刷的一下,就從脊背上冒了出來。自己殺人了,而且殺的還是跟自己素有舊怨的鄰居,雖然隻是誤殺,但說出來誰會相信呢?這可怎麽辦?

他瞧著魯三的屍體發了一陣呆,最後四下裏瞅瞅,但見雪花飄舞,四野無人,於是將心一橫,暗忖:反正沒人瞧見,不如就在這裏挖個坑將他埋了。反正別人都以為他出遠門打工去了,這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人知道他死了。

他咬一咬牙,正要動手挖坑,忽然聽到一陣吱嘎吱嘎的腳步聲,卻是兩個正在山穀裏打獵的老獵人循著槍聲走了過來,還隔得老遠就在喊:“喲,這不是寶樹嗎……咦,地上怎麽躺著一個人呢?”

寶樹臉色一變,再也站立不穩,一屁股癱坐在雪地上……

事後據警方偵查判定,魯三出門打工,想要回家過年,隻是回家的兩條大路都因戰禍被阻,不能通行,他歸家心切,所以不顧風雪,攀山越嶺,欲抄近路,早點回家。誰知卻在深山裏遇見上山打獵的寶樹。寶樹與魯三積怨甚深,這是村人都知道的。寶樹見到魯三頓起殺心,開槍殺死魯三後,正欲埋屍滅跡,卻不想被聽到槍聲趕過來的兩個老獵人看見……

殺人償命,不久後,寶樹即被正法。他老婆金鳳已經懷孕三個月,也因傷心過度,動了胎氣而導致流產。

4

春節過後不久的一天傍晚,一個風塵仆仆的男人敲開了寶樹隔壁魯三家的大門。魯三的老婆開門一看,卻見大門口站著的正是自己的丈夫魯三,不由大叫一聲:“有鬼!”嚇得暈了過去。

魯三救醒老婆一問,才知道寶樹曾經開槍打死人的事。他也糊塗了,告訴老婆說自己本來寫信回來說要趕回家過年,可是臘月間有事耽擱了,沒能在年前趕回家,直到年後才把事情忙完,所以現在才回來。

魯三的老婆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如果魯三年前沒回來,那被寶樹打死的人又是誰?

她連忙招呼來幾個魯家的叔伯兄弟,跑到山坡上將魯三的墳墓掘開一看,棺材裏躺著的哪裏是魯三,分明是一隻猴狐的屍體!